第7章 ☆、聖誕樹擋路

雲希感覺身體已經飄忽得要飛升成仙了。

李開桂忙小心地迎了上去,溜着主人的眼色,“她受傷了?”

“去給她敷藥,別讓她死了。”那面具人冷冷地道。

李開桂招手讓安康和福海将雲希接了下來,卻犯了難。

“主人……我們此番出來接您,并沒帶侍女……要讓女奴給她上藥嗎?”

奴隸是最低賤的,賤到都比不上一匹騾馬,更算不上是個人。就連安康和福海這種奴才都對奴隸不屑一顧。但凡有點身份的人更是絕對不會讓奴隸碰自己的,更不要提上手侍候了。

李開桂犯難的是這姑娘傷在肩上,總不能讓奴才們去上藥。

那面具人猶豫一下道:“靖瑤不是來了嗎,送她車上去。”

“這……您是讓靖瑤給她敷藥?”李開桂必須确認此事。

“對!”

李開桂拿着火把在前面引路,安康和福海跟在後面艱難地攙着雲希前行。艱難是難在既不敢逾越,又不得不攙着這軟面條。

李開桂摸到車邊,止了安康和福海,用手輕輕叩了馬車的木板。

裏面傳來輕柔的女人聲音,“誰?”

“我是李執事。主人讓我把一個姑娘送到您車上……”

“姑娘?什麽姑娘?”不待李執事說完,車內女人的聲音已顯不悅。

李執事輕沾了下額頭的汗,左右為難地,“這……這個,奴才也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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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送我車上?”

“哦……她受了傷,主人命我們送來,勞您金手給她上點藥。”李開桂像只蝦米一樣對着馬車躬身答道。

“等一下。”

一只纖白玉手将車簾掀出一道縫,李開桂忙命安康和福海麻利地将雲希塞進了馬車。

傷口的扯動讓雲希有了點意識,她感覺到有人在解她的衣裳,即便虛弱無力她仍強睜開雙眼,并下意識地擡起左手護在胸口,恍惚間見面前是一位姑娘這才放心地昏沉過去。

肩胛上本沒有多少肉,傷口也不是很深,但是那姑娘每為雲希擦拭一下,都引得雲希身體不由自主地抽動,尤其她用沾着藥酒的棉花按在傷口那一剎那,雲希簡直是詐屍般地彈了起來、死命地捂着傷口不再讓她碰。

那姑娘用力拉開雲希的手,正色地道:“堅持一下,這裏條件不好,如果不處理,是會要你命的。”

“你現在不就是在要我的命嗎?”

“上了藥,會好的。”

消毒過後,那姑娘将藥粉輕輕灑在雲希的傷口上,絲絲清涼之感沿着血脈流淌開來,正好撫平她肩頭灼熱的痛感。

眼皮就這樣又沉了下來……

雲希深刻懷疑她并不是困的、累的,而是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夢裏她的眼前總是出現面具人追殺她的場景。如墨的夜色,難辨東西,随便往哪處跑,都有人在後面追殺她。

不知過了多久,半睡半醒間眼皮還沉重得擡不起,肩頭火辣辣的感覺便已傳來,整個右半邊身子都很沉重,即使她輕輕勾動右手的手指都感覺有一根筋扯得肩頭的傷口,疼痛難忍。

突然耳邊一陣馬的嘶鳴聲把她徹底驚醒。

雲希瞪大雙眼,只見自己在一輛車廂裏,左側身旁有一矮桌,旁邊是一個衣袂翩跹,雲髻挂翠的青衣姑娘的背影。

她掙紮着要坐起來,扯着麻木的傷口一陣腕骨般的絞痛,讓她不由倒吸一大口氣。

“外面是什麽聲音?”雲希虛弱地問道。

“我們被攔住了去路。”青衣姑娘扒着窗口焦急地朝外望着。

那姑娘見雲希掙紮着要起來,善解人意地把她推扶了起來,雲希和那姑娘擠在馬車的窗口,只見外面車隊的前方被一個穿着重裝豪服的女人攔住了去路,那女人三十多歲的樣子,頭戴銀色百枝高冠,那枝上的葉子是由一枚枚菱形銀片流蘇而成,像被雪花包裹的聖誕樹,輕風吹過,那銀片閃着一道道的星光,她身着殷紅色直褂大袍,手執長杖,威嚴十足。

“聖誕樹”的身前與身後各有一排護衛一字排開,在她腳下有一個個矮墩墩的東西在蠕動。

雲希仔細一看,竟然是匍匐在地的一排人墩,他們雙手雙膝着地,那女人就踩在他們的背上,随着她腳步的前行,腳下的人墩會接連從後面爬到前方繼續為她“鋪路”。

只聽那女人高聲道:“公孫遏,這是烏魯!”

又是這個名字!

雲希歪頭問青衣姑娘道:“烏魯是個地名嗎?”

那姑娘并不回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那個戴面具的男人叫公孫遏?”

這姑娘一聽滿臉吃驚地瞪着雲希脫口說道:“你是什麽身份竟敢直呼大王的名字。”

雲希兩個眼睛瞪得老大,嗚嗚了兩聲,怯生生地指了指那個“高人一等”的女人道:“那,那個女人是誰?”

“她是烏魯國的大祭司。”

烏魯國?在哪啊?恕她地理學的不好。一朝漂洋過海竟出國了?

“大祭司?是,是做什麽的?”

“是能與神溝通的人。”

雲希暗道,那不是封建迷信嗎?看她穿得跟個聖誕樹一樣。

“大王既然借道烏魯,怎麽連聲招呼都不打?”只見那個大祭司踩着人墩走出護衛,慢條斯理地說道。

而這邊護在公孫遏身前的侍衛見那女人走來小心地往後退着,那女人冷笑着直朝公孫遏走來。

公孫遏駐馬原地未動,“不想祭司大人如此盡心,烏魯王繼位不久,祭司大人竟親自巡視如此邊陲之地。”

“公孫遏,我只是按照神喻尋找新王繼位,并不想與你為敵。”

“哦?是嗎?祭司大人親臨邊境就是為了解釋此事嗎?”

“解釋?哈哈哈哈,為什麽不說這是天意,我要解釋什麽?”

公孫遏微微扯動嘴角,倒也輕快地道:“那我要恭喜祭司大人得償所願了。”

那位祭司大人揮起手中的權杖立馬變了臉色,直指公孫遏道:“我想知道的是我王為什麽會這樣,你到底做了什麽手腳。這一切是不是你破壞四星騰空的手段。”

公孫遏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望着烏魯國的大祭司道:“依娜,四星騰空的神喻流傳已久,沒有人知道四星到底喻意什麽,既然連四星所指都不明,何來談什麽破壞。烏魯王之事是你自作自受,我不與你計較你倒反咬一口。”

那位祭司大人一聽氣歪了臉道:“公孫遏!我王繼位那是神意,我只是依照神喻行事并非故意壞你之事,你不該借此害我。”

公孫遏打馬上前,那位烏魯大祭司身邊的護衛吓得連連後退,“談什麽加害,我沒有動過手腳,誠如你所言,天意如此!你既然依從神喻就應該接受此事。”

那位烏魯大祭司顯然被戳到了痛處,狂躁着聲音朝左右護衛喝道:“給我抓住他!”

他身邊的兩排護衛或執劍或執矛卻沒有一人敢痛快上前,只試探地向前兩步,其中一個頭領模樣的人躊躇着,“大人。他,他是王,還是……”

那祭司大人揚起手中的權杖重重地掄在身邊的人臉上,“他就是身份再多,此時也是個入侵者!”

那侍衛左臉腫漲,嘴角鮮血直流,忙跪在一邊,身如篩糠一般地望了望公孫遏,卻連起身的勇氣都沒有。

公孫遏寒着聲音道:“依娜,烏魯王剛剛繼位,你若此時引來大軍壓境,不好吧?”

那大祭司看了看公孫遏一行雖然只有百餘人,但是她也只是在此碰運氣阻攔他,并未帶大軍駐紮,若是雙方此時交戰必定兩敗俱傷,尤其她這邊新王剛剛繼位根基不穩,而公孫遏一向骁勇善戰,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将他擒獲,斷不能輕舉妄動。倘若讓他脫逃勢必引來大軍壓境。以烏魯國現在動蕩的局勢定然不是公孫遏的對手。

思罷,那大祭司指揮着人墩憤恨地轉身往回踱步,她望着公孫遏臉上的面具道:“公孫遏,你別得意得太早。咱們禁林見。”

雲希聽得一頭霧水,她身邊的青衣姑娘見烏魯國的大祭司收兵,長舒一口氣,靠在馬車一角若有所思。

雲希見那姑娘,二十四五歲上下,這在古代應已為人婦,而她卻仍是一副在家姑娘的打扮,端正的臉龐略施粉黛,一身半新的竹青色半袖對襟襦裙,外面裹着紫紅的披風,純善的模樣中帶着一絲恬靜。

雲希朝她身邊挪了挪問道:“你也是被抓來的嗎?他們說的四星騰空是什麽意思?”

車隊又恢複了前行,那姑娘淡淡看她一眼,“你的話太多了。”便在馬車一角鋪好軟墊,兀自的靠着休息起來。

“哎,你別睡覺呀。”雲希情急地抓着她的衣角,“那個叫公孫……哦,那個大王他為什麽要抓咱們?”

那姑娘攏了攏披風,不悅地瞥了雲希的手一眼道:“放開!”

雲希被她這一喝吓到,忙撒開她的衣擺,那姑娘便自顧自地在一角假寐。

不知道她是不想說話,還是雲希剛剛的舉動惹惱了她,無論雲希接下來怎麽問,那姑娘一點回應都沒有。

從她的衣着打扮與剛剛的脾氣來看,雲希倒不覺得她會是個低等的侍女。

“要不,我們一起逃走吧。”

雲希故意這樣說想引起她的注意,可是那姑娘明明沒有睡着,卻連眼皮都沒擡一下。顯然對雲希的想法沒有半分興趣。

雲希怏怏不快地靠在一旁,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着與那姑娘相仿一身杏黃交領襦裙,而她之前穿的白色長裙像抹布一樣被丢在車廂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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