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月兒彎彎照九州

進了西吉王城,王車停穩,公孫遏并沒有馬上起身,直到西吉王一行人轉回車下行完大禮方才掀了車簾。

雲希捧着公孫遏的外袍,惦着腳為他加在身上。還好大袍并不複雜,只是過于厚重一些,待忙活完雲希的汗都下來了,雲希暗恨公孫遏要人服侍事先也不說一下,好歹她練習一下也不至于這麽陌生。只這一個沒留神便絆在了公孫遏長長的“尾巴”上,險些撲倒。還好公孫遏用手臂攔了她一下。

雲希忙站穩身子,只見車下那個藍衣公子将一切看在眼裏,強忍笑意。

公孫遏不悅地道:“李開桂,把她帶下去,笨手笨腳的。”說罷便借勢一推,雲希一個沒防備,直接從馬車上跌了下去,還好李開桂眼尖,上前接了一下,她才不至于當着西吉王一衆的面摔個四腳朝天。

雲希驚魂未定,還來不及瞪公孫遏一眼,便被李開桂拉至一旁,公孫遏從王車上下來踏在奴才的背上直接上了步辇離去。

午宴擺在了大安殿,西吉王将公孫遏讓上主位,自己與王後陪在側座,藍衣公子見衆人落座忙上前請安,“石壽叩見大王。”

公孫遏看了他一眼,西吉王忙解釋道:“這是我兒石壽,在我衆多兒子中,壽兒最是孝順。”雲希立在公孫遏身後不遠的位置,見那石壽看上去比公孫遏還要大上幾歲。

“坐吧。”

“大王,多年不見了。您依舊……未變。哈哈哈。”而那西吉王都五十出頭了,對公孫遏卻是畢恭畢敬。

“西吉王客氣,你我兩國毗鄰,不必如此多禮。”

“我西吉乃邊陲小國,歷來仰仗孟裏庇佑,今番祭司大人您親臨西吉,小王我如沐神佑。今特意擺下宴席為祭司大人洗塵。”

公孫遏只象征性地執起酒杯便放在一旁。西吉王看在眼裏卻不敢多言,只好獨自飲了自己杯中的酒。

石壽一見,陪起笑臉道:“大王來西吉,怎麽不見王後同行?”

“王後身體不好。”

西吉王溜了眼公孫遏的眉色,“我西吉雖小,但仰慕大王之心甚重。尤其是小女……”

雲希一聽朝着心裏暗笑,原來這爺倆是來說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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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遏一聽,輕松地道:“聽聞西吉公主容顏貌美,聰慧過人。這點像你。”

西吉王一聽,笑得合不攏嘴,“大王過獎,大王過獎。”

公孫遏話鋒一轉,“快快尋了良主,嫁了才好。我看奧來王便不錯。”

“奧來的大王?!”

“嗯。”

“大王真會開玩笑,孟裏向來與奧來國泾渭分明,我又怎麽會把女兒嫁去奧來,何況小女才十四……”

“哦。那奧來王是大了些。不如由我來說和,嫁去沃澤如何?”

那西吉王一聽,起身一拜,“大王開恩吧。沃澤王豔名出衆,何況我只這一個愛女,不想她遠嫁。”

公孫遏似認真地點了點頭,“那待我再想想。”

雲希正暗笑這西吉王膽子太小,說話這麽繞,只見石壽捧着酒杯笑道:“我妹妹與大王正是相當……”

“壽兒!”西吉王一聽變了臉色喝道:“壽兒亂講,大祭司不能婚配,豈可亂想!”

石壽一聽假意受驚起身叩拜,“大王恕罪,石壽不知,只聽着大王是有王後的,才那樣說。”

公孫遏看着二人,悠悠地道:“王後?她予我是不同的。”

西吉王一聽又狠狠地斥責了石壽并遣了他離席。

席間西吉王雖是千方百計設計節目讨公孫遏歡心,但他皆是應付了事,沒多大興趣,公孫遏算着雲希今日身子不适,站不了多久,未等宴席結束便直露倦意,西吉王忙送他去休息。

宴席結束,公孫遏便乘着王辇與西吉王離去,而她則被福海領着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福海,我們去哪?為什麽不跟大王同行?”

福海領着雲希随着西吉侍從朝內宮走着,“大王要住在神殿裏的,我們去內宮。”

一行人正往裏走,只見宮裏侍從押送着身穿喪服的後宮之人走來。年齡從二十多歲到五六十歲皆有。

“西吉王不是要登基了嗎?怎麽有人穿喪服?”

前面西吉的侍從解釋,“他們是先王的妃嫔,要去殉葬的。”

“殉葬?”

雲希這才發現那些女人果然個個素面朝天,雖是滿面淚容卻仍能看現往日的嬌容。

“母後!”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飛奔過來拉住一身素服的老太太緊緊抱住。

“嬌兒。我的女兒。”素服中的一位老女人聽到呼聲忙止了顫巍的腳步。

押送殉葬的侍官忙上前拉阻,“公主,大王繼位在即,這個哭法實在不妥。”

那公主甩手就給了侍官一耳光,“滾開!”

“哎喲,這是石嬌公主吧?”雲希正看得糊塗只見石壽笑吟吟地搖了回來。

石壽見了雲希在場也不在意,“在大祭司的人面前這個跋扈的哭法,實在失禮。”

石嬌公主看了看雲希不過是尋常打扮,對那公子道:“石壽,我的母後可是先王的王後,也是你的祖母,你竟沒有一絲傷痛嗎?”

石壽笑容不改地,“姑姑,若論輩份,我得叫您一聲姑姑吧?嫔妃無子便要殉葬,這是古來的規距,王後也不例外。現在才哭,晚了些吧?”

雲希明白了,原來這老太太是先王的王後,即便已是殘年,竟因無子卻仍要去陪葬,這實在是太殘忍了,心裏終究不忍,便上前對石壽道,“這位公子……”

“是太子!”石壽厲色道:“我父王是西吉的大王,我便是西吉的太子。”

雲希忍了忍,“太子殿下,活人殉葬已是夠殘忍了。死離生別,骨肉分離,連哭都不允許嗎?”

石壽冷笑着,“殉葬殘忍?姑娘,這可是孟裏的古制,就是你們大王也不敢這麽說。”

雲希被搶白得臉色發青,難道新王繼位後宮除了王子的生母竟容不得一人嗎?

石壽見雲希閉口不語,又道:“看來姑娘并不是大王近身之人,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福海忙拉了雲希對石壽點頭哈腰地,“我們姑娘是新入宮的。不太了解宮中規矩。”

“難怪。”石壽也不與他們計較,只招呼了侍從,“還不把人押走。大喜的日子,在這兒哭嚎成什麽樣子。”

“母後。”石嬌公主跪在地上仍拉不住殡葬的人群。

石壽不屑地啐了一口轉身離去。

雲希見那公主哭得撕心裂肺正欲上前安慰,福海一把拉了她走,“姑娘這事真是管不了。快走吧。”

雲希幾步回顧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即使她上前,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石嬌,總不能說讓人家想開些吧?

“大王在哪?我想見他。”

福海知道雲希找大王又要說什麽,忙道:“大王要住在神殿裏。祭祀結束前,你見不着他。姑娘,請聽小的冒死一言吧。這不是您該管的事,何況咱們現在是在西吉,這是屬國,大王是不可能在屬國改變祖制的。”

雲希自然也知道,可是話憋在心裏終歸是難受的。

夜裏輾轉反側中總覺宮外有人悲泣的聲音,“福海,誰在宮外哭?”

福海聳了聳肩打了個冷顫,“姑娘,這後宮本來陰氣就重,這又去了大半的人,有哭聲不稀奇。咱們早點睡吧。”

說罷安頓好雲希,自己便去了外面守夜。

未至中夜,雲希實在好奇得緊,這斷斷續續的哭聲似男不女,倒不吓人只是悲涼。她披起衣服開了房門,只見福海靠坐在門口的柱子前已經睡熟。

雲希開了角門,循着哭聲而去。

轉了三四個彎,只見石嬌帶了兩人正在燒東西。

她一見雲希披衣而來,吓得一跳,忙擋在火盆前。

“你別害怕。”雲希道:“我們白日裏見過。”

石嬌近前一見,果然,便又抹着淚朝火盆裏丢起了她母後的舊物。

“公主為什麽獨自在這悲泣?”

石嬌将手中的衣物輕輕丢在火裏,“我是買通了後宮的守衛進來在母後常經之路給她送行的,怎麽,你要去告發我嗎?”

雲希忙擺了擺了雙手,“不會!公主盡孝,我又怎麽會去阻攔。”

石嬌一聽狐疑地,“你不是大祭司身邊的人嗎?”

雲希恭敬地上前,“我以前從不知還有殉葬一事。難道就因為無子便逃不過一死嗎?”

石嬌嘆道:“世間女子,又有幾人能像你們王後一樣幸運呢?”

“我們王後?”雲希不解地望着石嬌。

石嬌的臉映在火光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是啊。無兒無女卻能兩嫁。”

“這話是什麽意思?無鹽王後與我們大王不是原配?”

石嬌放肆地笑道:“你竟連這都不知道?無鹽是孟裏先王的妃子,若不是你們大王娶她,她也難逃一死!可是大王竟罔顧神喻身為大祭司仍大婚,不僅如此還立她為後,足見真情吧。”

雲希只覺天雷滾滾,這實在讓她難以接受,無鹽竟然是公孫遏父王的妃子,而公孫遏竟然娶了他父王的女人?

無鹽說過自從先王去世,她的宮中便沒留過人,可是公孫遏娶無鹽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如果單單只是為了免于殉葬,可以封個妃啊,為什麽是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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