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孟裏祭司

公孫遏從內室出來對靖瑤視而不見地便出了大殿。

雲希随在他身後,一見靖瑤莫名地有些尴尬,還好靖瑤先一步上前,“我來給你送東西。”

雲希接過包袱,“你怎麽親自過來了,我想着一會兒自己去取。”邊說邊上前接過自己的腰包和素色的衣服。

“你的東西也不多。我拿來也免得你跑一趟。”見雲希查看包袱,靖瑤這才試探地問道:“雲希,這一大早,怎麽你從大王的寝殿出來?”

“那個……”雲希小心翼翼地溜着她的臉色,“昨天……大王讓我學禮儀,我給他請安時……睡着了。”

“真的?”

“千真萬确。”雲希堅定地道:“李大人可以作證。”

雲希看不出靖瑤是喜是惱,“靖瑤……你是不是生氣了?”

靖瑤一聽反倒抿出一笑,“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沒有。只是你下次做事不能這麽粗心大意的。”

雲希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傻傻地又道:“我是說,我在大王的寝殿裏睡着了……”

靖瑤拉了雲希的手,把自己手中剩下的衣服放在她的懷中,“我知道,大王不會介意這個的,你也別太在意。”

雲希實在不解靖瑤的這份大方,好像所有人對她尤其放心一樣。她看着靖瑤放在上面的豔麗衣服,忙還了回去,“靖瑤,我并不知道這種顏色只有王族能穿,當時也沒多想就順手拿了。”

靖瑤一見,果然剩下的都是她的服制,“我不也從你的那盤裏挑了衣服。”

雲希幹笑了下,“你是公主盡可以挑選,我還是保命要緊。”

靖瑤嗔責地瞪了雲希一眼,便見李開桂過來接雲希。

“雲希姑娘,咱們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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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希忙與靖瑤揮手告別才随了李開桂離去,看着他們消失在大殿門外的身影,靖瑤端着屬于自己的服制,望着公孫遏的寝殿伫立良久。

不同于上次的便裝出行,這次是下巡,雲希望着十裏舞動的旌旗,王車頂上的金色長綢被風吹得如同靈動的長蛇。靜止的将士,躁動的挂物,仿若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

福海嘻着臉皮貼了過來,“雲希姑娘,快上車吧。”

雲希一見是他也歡了心情,“福海大人,好巧,咱們又見面了。”

福海攙了雲希的手,送到車上,“哪裏會巧,是大王特意命我來姑娘跟前伺候的。”

雲希聽了心頭一暖,“之前你在哪處當差?”

“之前沒什麽好去處,從故安回來後,一直在大王跟前聽差。”

“大人這是高升了。”雲希笑着坐穩。

“托您的福。”

車隊起行得很慢,雲希将自己的東西放好便百無聊賴地跟福海閑聊起來:“福海,你見過王後嗎?”

福海打心眼裏覺得遇到雲希是他的福氣,如今大王又将他調到雲希跟前,自己對她也更盡心,“小的沒有那個福氣,沒見過王後。聽說以前王後還走動走動,現在幾乎都在自己的寝殿裏不出來。”

“不知這王後的脾氣會怎麽樣?”雲希喃喃地自語道。

“聽說是極好的。”

雲希覺得老太太身上确實沒有暴戾之氣,只是一想到公孫遏,雲希便撇撇嘴道:“那怎麽生的兒子脾氣那麽差。”

福海不解地,“姑娘說誰?王後哪來的兒子?”

雲希怏怏地,“我說大王。”

福海笑得差點從車上跌下去,“姑娘你可真會開玩笑。王後是大王的正宮,大王的母後,早就殡天了。”

雲希一聽撩了車簾出來,“那個王後是大王的正宮?!”

“當然!咱們孟裏就這一位王後。”

那老太太居然是公孫遏的老婆?!這怎麽可能,公孫遏也太重口味了吧!

“可是不對啊,王後說先王過世後,她宮裏就不留人了。”

明明是行進的馬車福海卻還要左右張望一下才敢小聲地道:“聽說大王從不留宿王後宮中。”

“為什麽?”

福海聳了聳肩,“這我哪知道。”

雲希一想到王後那枯樹皮一樣的臉,又想到公孫遏的細皮嫩肉,不禁一陣惡寒。這确實沒法留宿啊。

“大王一定是被逼婚的。”

福海堅定地否定着,“大王當初可是力排衆議娶的王後,這事鬧得大着呢。而且這麽多年了,大王的後宮只有王後一人。”

雲希狐疑着福海的話,“公孫遏力排衆議就為了娶一個老太太放在宮中看着?”

福海一聽忙喝道:“姑娘,可不敢這麽說。”

“不過你說我倒奇怪,無鹽王後的名字是大王賜的?為什麽叫這麽個名啊,這名字聽上去很不恭敬啊。”

福海笑了笑,“大王喜歡就行。”

無鹽?一個王後怎麽會叫這麽個名。公孫遏的喜好還真是讓人無法理解。

“福海,你知道靖瑤公主嗎?”

福海搖了搖頭,“靖瑤姑娘的事我不清楚。我又不在她的身邊當差。宮裏也沒人敢說她的事情。”

雲希無趣地嘟着嘴。那個王宮想來都是壓抑的人和事,還是外面的世界好,一路看來正是:

水綠天青不起塵,風光和暖勝三秦。

萬國煙花随玉辇,西來添作錦江春。

西吉地處孟裏的西邊。剛進其邊界,王城這邊的車隊就停了下來不再前行了。

“我們到了嗎?怎麽不走了?”雲希前後張望着。

福海站在車下也惦着腳尖望着。沒一會,安康尋了他們來,“雲希姑娘快來,大王命你到禦駕前呢。”

雲希和福海随了安康到王車前,只見王車停穩,護駕的人馬前後站了七八排。

雲希順着木階上了馬車,只見公孫遏靠在馬車裏的軟墊上頭戴黑色紗冠,長發一絲不亂地高束在冠中。一身殷紅緊袖四方衣,足上是黑色獸紋長靴,雲希心裏暗自打趣着公孫遏足像個新郎官。

“大王叫我什麽事?前面怎麽了,為什麽不走了?”雲希問道。

公孫遏淡掃了雲希一眼,“等着西吉新王來接駕,一會你給我把外袍穿上。”

雲希看着矮幾上疊得端端正正的殷紅色金絲大袍,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接嫁?”

公孫遏微眯了眼睛,一副你若再笑就死定了的表情。

雲希看到公孫遏危險信號的眼神,忙壓了笑容,“西吉國主真的親自來接駕嗎?”

“我是他的王,他來不應該嗎?”

雲希眺望着遠處旌旗飄動策馬前來的西吉兵馬,“這西吉大小也是個國家啊。”

公孫遏很自然地道,“在我眼裏他不是。”

西吉王五十歲上下,一身吉服,見孟裏的王駕已到,五丈開外便從馬上滾了下來,也許是從未這麽運動過,馬都沒有他喘得厲害。

“西吉新主率衆接駕來遲,叩見祭司大人。”遠遠地便帶着随行衆人跪在地上,行三拜九叩的大禮前行。

雲希一聽,好奇地探了探身子,想看看公孫遏車前的孟裏國大祭司長什麽樣,為什麽這個西吉王離好遠就先叩拜她。

西吉王在最前面,後面應該是王後,四十多歲的樣子,金釵鳳頭,極有風韻,她身邊是一位年輕公子,二十七八的樣子,一身寶藍色大袍,腰間一青白色方型玉佩在陽光下一耀,玉佩下鮮紅的流蘇穗子随他叩禮散落在側。

“咦?”

公孫遏見雲希的身子越探越往外,一把把她拉了回來,“活夠了是嗎?”

雲希輕聲道:“大王,那個穿藍衣服的是誰?”

公孫遏斥了她一眼,“那人怎麽了?”

雲希望着那藍衣公子雖也一路随行大禮,但每每起身他都有目光有些游移的樣子,越看越是心疑,便對公孫遏講了臨行那夜她做的夢。

公孫遏聽罷見那西吉王還有些距離,低聲對雲希道:“入了西吉,大祭司要忙着繼位之事,我或不得空,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雲希點了點頭,撇着嘴,“這些國主也忒沒骨氣了些,國家再小也是一國之主,至于如此戰戰兢兢嗎?”

“大祭司代表的是神,別說他一個西吉小國,就是奧來、沃澤和烏魯的國主見了大祭司施禮也是正常的,若有差池祭司會廢黜國主也未可知。”

“王權神授是嗎?”

“對,就是這個詞。”

“這麽說,大王一會兒也要向大祭司行禮喽。”

“不用!”

來不及再問,那西吉王的叩拜已至車前。

“西吉新主叩見祭司大人、叩見大王。”

公孫遏端聲道:“石全,我可等了你半個時辰了。”

雲希翻了翻白眼心道,這大王睜眼說瞎話,他們明明剛剛停下沒有兩刻鐘。

西吉王一聽,忙磕頭如搗蒜,“祭司大人息怒。只因準備接駕每日都在沐浴,不敢懈怠,未想祭司大人到的這麽快,又不敢敷衍了事,所以誤了時辰。請您恕罪。”

“前方帶路去吧。”

西吉王汗如雨下,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親自前去隊首領路。

雲希結巴着望着公孫遏,“那個西吉國主在跟誰說話?”

公孫遏一臉你說呢的表情。

這馬車上除了公孫遏就只剩她了。雲希當然不會覺西吉王是在對她請安,木木地道:“他在跟你說話?!你……你不僅是孟裏的大王,還是孟裏的大祭司?!”

“是的。”

雲希仰天長嘆,這也太沒天理了吧。這不是獨掌大權,皇權集中制麽?

公孫遏看到雲希悲憤的神情,心情愉悅地落了車簾,放松了身子悠然地,“不是所有人都能集兩者于一身的,必須得受到神谕。”

我的天哪,雲希只想說哪個神這麽瞎!

如果他能集兩者于一身,那不是說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這不就是标準的說一不二麽。

“這麽說大王來西吉,并不是單純地為了見證新王繼位?”雲希撲閃着大眼睛問道。

“恩”。公孫遏一臉你才想道,慵懶地道:“新主繼位,必須得由各國的大祭司祭天授印,我不來,他登不了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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