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句簡史
雲希和阿音回到了無名島。起初日子過得是很開心的,可是無名島畢竟就那麽大,一日就可逛遍,久而久之日子過得就像被囚禁了一樣。
“雲希,這裏太無聊了。咱們還是出島去吧。”阿音無聊地坐在木板床邊抱怨着。
“阿音,你就知道玩,島上霧氣這麽大,不要亂跑,外面有什麽好,處處受制于人,哪比得了在這裏安安靜靜。”雲希自從回來便哪裏都不願逛,整日縮在茅草屋裏,這裏就像她的一個殼一樣。
阿音嘟嚕着臉,滿心地不情願,她不明白雲希這種仿佛她們一離開小島,世界就會變成另一番樣子的心情。
雲希又拿出以往的招數将外面世界的可怕給她說了一遍,并囑咐她千萬不要離開自己。
次日醒來,雲希的噩夢成真,阿音果然不見了!奇怪的是她們睡覺的房門從裏面反鎖着并沒有打開。
雲希打開房門呼喊着阿音四處尋找也不見她的蹤影。卻在果子樹下遇見了公孫遏和一個小男孩,男孩手裏拿着一個黃果子。
雲希見是公孫遏心頭一怵,剛要轉身那男孩歡着聲音指着她,“父王,她是誰?”
公孫遏望着雲希,眼裏有些吃驚,陌生與疏離……
雲希的身子一震兀地睜開雙眼,是夢!
“醒啦?”公孫遏清冷的聲音傳來。
屋子裏很暗,“我這是在哪?”雲希啞着嗓子問道。
“孟裏、王宮、寝殿。”
雲希一看外面仍然黑着,認命地合了雙眼又睜開。
“你能松開我了嗎?”公孫遏坐在床邊,撤了撤手道。
雲希慌張地撒開手,此時眼睛也适應了黑暗,分辨出這裏是公孫遏的寝殿,“大王不是在書房看奏章,怎麽會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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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遏故作輕松地起身掌了燭火,“你夢到了什麽,我在書房聽見你夢魇的聲音。”
“我……我夢見大王帶着王子去無名島摘果子……”
“我帶着王子?”公孫遏執着燈罩的手一僵,“只有咱們三個人嗎?”
雲希點了點頭,莫名地不敢跟他提起阿音,不知為什麽,自從上次去西吉前,雲希告訴了公孫遏自己的夢,而致他設伏石壽一事,她便不敢将夢到的如實全都講出來。
公孫遏語氣出奇輕柔地,“你再睡會兒吧。我要去上早朝了。一會兒讓李開桂進來伺候你。”
“天還黑着呢。”雲希脫口道,公孫遏腳步一滞,回望着她,雲希忙道,“大王昨夜睡了嗎?”
公孫遏朝她扯出一絲淡淡的笑,便離了寝殿。
雲希輾轉反側,已不能成眠,她起身咕哝着,“這是什麽時候了?”
哪知李開桂執了夜燈進來,“寅時了,姑娘要起嗎?”
雲希一驚,“李大人,你吓了我一跳。”
李開桂一臉委屈地,“我聽見姑娘問時辰,老奴以為你要起了。”
“我那麽小的聲音你都聽得到?”
雲希雖然知道公孫遏的寝殿與書房聲音相通,只是她剛剛真的只是自言自語,如果連這麽微小的聲音都能聽到,那難怪自己夢魇的聲音能吵到公孫遏了。
李開桂怕光刺到雲希的眼睛将燈落在四五步開外,并熄了香塔裏的香。
當那塔蓋被揭起,一陣夾着甜蜜的藥香味加重而來。
“這是什麽香?”
“是迷羅香。”
雲希起身,“你們大王好奢侈,在我家鄉天然的香料貴比黃金。這樣點上一夜,堪比燒錢。”
李開桂将未燃盡的迷羅香塊撿了出來,放在香塔邊上的銀碟中,“大王向來淺眠,需要點香方能入睡,這迷羅香是為姑娘點的。”
雲希聽了心裏有些愧疚,忙離了“鵲巢”,書房中燈火通明,應該是公孫遏昨夜在此操勞一夜,還未來得及熄滅。
“李大人,我,我能回別院嗎?”
“當然可以,大王走時吩咐了老奴,姑娘你起來後讓我親自送你去別院,方便你收拾衣物。”
二人進了別院,屋子裏已有了燭光,果然靖瑤總是起得很早。
“靖瑤,我回來了。”雲希輕叩了房門。
“雲希!”靖瑤眉開眼笑地一把拉了她進門。
雲希見她內着湖藍長裙,外着桃粉紗衫,雲鬓一絲不亂,似早知道有人要來一般。
李開桂清着嗓子,“二位姑娘,大王說了,待你們梳妝完畢,去王後的大殿,等大王下了早朝,同去那裏用早膳。”
“多謝李大人,您先請回吧,過會我與雲希一道去。”靖瑤親自将李開桂送至別院門口,才急碎着腳步回來,從裏間給雲希端了早已備好的芽綠長裙,“快換上,別的東西我替你收拾。”
“別的東西?你這是要趕我走嗎?”
靖瑤笑着搖了搖頭,“九月的祭司大會要到了,各國的國主和大祭司都會去禁林領神喻的。大王一定會帶你去的。”
雲希邊換着衣服邊道,“你怎麽知道大王一定會帶我去?”
靖瑤神秘一笑,“養兵千日,我知道就是了。”
雲希見她賣關子不說,也不枉費口舌追問,“這個禁林在哪啊?”
“在蕃餘。”
“蕃餘?是什麽地方?”雲希見靖瑤打開櫃子帶了好多衣物。“這,這是要去好久嗎?”
靖瑤幽幽地看了雲希一眼,“把你的東西都帶上,蕃餘離這裏很遠。”
“哦。”雲希回到裏間發現除了她随身帶的小布包,沒有其它了。她趁靖瑤忙碌着,小心地打開小布包,那四個帶葉的紅果子和黃果子還靜靜地躺在裏面。她仔細把它們包好,這份禮物她只想留給阿音。
靖瑤看雲希這麽快就兩手空空地出來了,有些詫異。
雲希攤了攤手,“我沒什麽行李,路上實在缺東西再向你借。”
靖瑤一聽,又打開櫃子多拿了些衣物,替她加大了行李包,“我不去的。”
“你不去?為什麽?別再往裏塞了,着實缺什麽,買還不成嗎?”
靖瑤手上不停,只平靜地,“蕃餘原來是個國家,很早就亡了。現在那裏只剩下一片禁林,只有每三年各國的大祭司和國主到蕃餘去領神谕才會有人煙,尋常百姓是不去的。”
大祭司?雲希對這個稱謂一直沒有什麽好感,更別提神了,與其說領什麽神喻,倒不如說是散布巫術。
二人到達無鹽的大殿時,天剛蒙蒙亮。無鹽起得有些晚,還未梳洗。
“雲希姑娘,你跟我進去一同伺候王後梳洗吧。”
“翠兒姑娘,雲希手生,怕不周全,還是讓我去吧。”靖瑤起身道。
“我們能由着她在王後頭上伺弄嗎?不過是端個水,遞個簪子之類的。有什麽幹不了的。”翠兒立了眼睛板着臉,“至于您,我們可不敢使喚。”
靖瑤被搶白的面色有些紅,雲希起身,“我是新人,合着也應該我去伺候王後。”
翠兒姑娘引了雲希進內室,便自顧自地到一邊去收拾床榻。
雲希見內室只有她們三人,無鹽打理着耳畔的長發,朝雲希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說話,“你離那公孫靖瑤遠一點。免得日後羅亂着麻煩。”
雲希聽着無鹽似乎對靖瑤有些偏見,低吟着,“靖瑤與大王真的是親兄妹嗎?”
無鹽篦着一束花白的頭發,長着聲音,“自然。”
“可是。可是靖瑤看上去比大王年長很多呀。”
無鹽嘆了一聲,“那是大王幾次前往無名島。”
“什麽意思?”
無鹽瞥着雲希,“我在失了祭司位後便成了這副模樣,大王是為了給我找尋長生之術不得不前往無名島。可是皆未能如願。無名島長霧彌漫,路又迷險。我已是回天乏術了,也不想讓大王為我犯險了。”
雲希見無鹽露出的痛苦神情,心裏不禁有些酸楚,“你是因為什麽失了祭司位,變成這樣?”
無鹽慚愧地低了頭,“……這也許是神的懲罰。”
孟裏有殉葬的習俗,如果公孫遏不娶無鹽,她是定要去殡葬的。可是公孫遏為什麽要讓他父王的這位妃子活下來呢。
不待雲希發問,無鹽拉着她的手憂傷地,“你要相信我,我們與他們不一樣。這種親近感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雲希不解地,“可是大王自己不是得了長生之術嗎?”
無鹽麻粝的手極其娴熟地绾着頭上,“這世上哪有什麽長生之術,十三年前大王一去無名島,五年杳無音訊,他回來時只說自己走了月餘,五年前,大王又要去無名島我已是不同意,最終仍是沒有阻攔住,他清楚記得并未敢在島上逗留。可是此一去又經年。以我們之後的猜想,無名島那裏與我們這裏定是時衡不同。”
“你……你是說,無名島上的時間比大陸這裏慢很多?”
無鹽朝自己頭上比量着金釵,“一開始我們也很難接受。可是看看衆人老去的容顏吧,這是大王回來之後不得不承認的。不光我們孟裏在變,奧來,沃澤,烏魯。世界都在變。”無鹽梳洗完畢,沉重地扶額,“雲希,不要讓他再去無名島了。”
外間傳來侍女請安的聲音,“給大王請安。”
無鹽一聽,一把扔了雲希的手,翠兒也忙推了雲希自己近到王後身前,約摸着公孫遏進來,翠兒斥責,“笨手笨腳的。讓你遞我個簪子也能紮到我。”
一見公孫遏進來,翠兒忙扶了無鹽起身請安。雲希也只好配合着她們不敢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