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山高水長君勿念
“這,這是……”
“這就是大乂,這石像在我烏魯可有上千年了。”
雲希仰望着石像,喃喃地,“這是在戰火中留下來的吧。為什麽不找工匠修補起來呢?”
“沒有人知道大乂的樣貌。”依娜仰望着那混沌難辨的面容低嘆着。
“大乂就在禁林,你沒見過嗎?”雲希詫異地。
依娜狐疑不信,“禁林?禁林哪裏?”
“埋骨之地。她躺在水晶棺中,由無盡看守着。”
“傳說中大乂埋骨之地只有大乂本人和守護者才能找到并進入。你怎麽能到達?”依娜狐疑地道。
“我……”雲希支吾着,“守護者之前給過我一樣東西,才找到的。”
“你是說真的有一個守護者在大乂身邊?你不止進去了還看到了大乂?”
雲希點了點頭,“不止是我,公孫遏也進去了。”
“他可看到大乂?”
雲希回想了一下,“應該沒有,那裏迷霧很重,他一進去就被無盡糾纏住,應該沒有機會看到大乂。”
這事古怪依娜暗自琢磨着,“他出了禁林可有問過你大乂之事?”
“沒有。”雲希肯定地,“公孫遏對這些事向來獨斷。”
依娜贊同地點了點頭,“無鹽玷污神谕時,按理下一任火系祭司不可能出現在孟裏,這個國就應該是沒落的,但是公孫遏既無傳承也無引領,十歲的年紀又不在領神谕的年份居然領到了火系神力。各國祭司多次試探皆是失敗,上次禁林你也見了,他的火系力量很是精純,似乎尤得大神庇護。只是公孫遏向來居高自傲,各國為大乂舉行的祭拜大典他向來不參加,但卻奇怪,他身上的神力從不衰減。”
Advertisement
“也許只是巧合。”雲希道,“我只是不解,他劫阿音和我又是為了什麽。”
“起初我以為他先一步劫歐陽音,只是為了阻止我烏魯新王繼位,可是失了歐陽音後,他再次冒險出海,我看此事便沒這麽簡單了。”
“難道不是為了尋個女人誕下子嗣嗎?畢竟除了祭司,他還是孟裏的大王。”
依娜瞥着天真的雲希,冷冷地,“能成為祭司是一輩子的榮耀,神職不是他想卸下就能卸下的,一旦失去神職,人就會加速衰老直至死亡。”
被依娜一聽,雲希不禁想到了無鹽與索雅,尤其索雅的神力被收之後,一夜之間老了豈止十歲,公孫遏守着無鹽,不可能不知道這點。
雲希望着那石像,她在心中暗問大乂,你到底是個神,還是個魔?落眼間只見大乂右手執雙頭權杖,左手執着一塊巴掌大的令牌,那上面皆是古字,雲希近前一看,也認不全,“這寫的什麽?”
依娜用古語讀着,“執你之命,長長久久守護于我,若有違背,永不見天日。授你之命,生生世世追随于我,若有疏離,再無埋骨地。”
依娜為雲希翻譯了古文,雲希琢磨着,“這說的是無盡啊。”
若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存在,應該是萬人朝拜的吧,她不知道無盡的守護是甘心朝拜還是因為大乂的詛咒,能守護一個人上千年,這份堅持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
雲希低吟着那銘文,“執你之命,長長久久守護于我,……”只覺那石像轟然顫動,耀着刺目的白光,依娜強穩着站不住的雙腳叫着,“怎麽回事?”
半晌,白光漸漸黯淡,依娜才覺大地恢複了平靜,只見一個白衣雪發的男子出現在二人面前,雲希第一次見無盡笑。
“無盡?”雲希驚奇地打量着他,“你居然不用借助他人身體就能現身了?”
無盡起身,望了望那石像對雲希道,“雲希姑娘,好久不見了。”
依娜被突然出現的無盡驚得半晌才發出聲音,“你是什麽人?”
“他是大乂的守護者——無盡。只是……”雲希不解地,“無盡你不在大乂身邊,來這裏做什麽?”
無盡缥缈着身影對依娜道,“雲希身上的金系神力還不完全,應該是被大乂的後代分流走了,我現在以大乂守護者的名義命令你去幫她尋回。”
依娜一聽,嘩拉地跪在地上,“是。”
無盡看着雲希,“你現在的能力太弱了,我不能長久地留在你身邊,我在大乂那等你……”
“無盡,無盡……”雲希叫着,但是那身影已無,一切複又恢複成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金系?金系向來只為大乂所有呀。”依娜起身,異樣地看着雲希,低喃着,“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大乂,我又中了公孫遏的計。”依娜一咒,朝雲希施一禮。
可是他為什麽要殺我呢?憑我的能力又威脅不到他。”雲希猶記得在禁林之中,公孫遏眼裏透着決絕的兇光,他的手還因此被火灼傷。
“你是說那晚他用金箭射你?”
雲希搖了搖頭,“我是說在禁林中。”
“還有這事?”依娜更加堅定地,“定然是他不想交出神權。你是有金系的神力,可以吸取別系法力,他将你帶在身邊,取下沃澤和奧來或是烏魯再殺了你,可以讓大乂的神識繼續沉眠,他已是長生,自然百年無憂。”
雲希一陣惡寒,她并不願意相信依娜所言。
“無盡所說的大乂後人,你可知是什麽人?”依娜側頭盯着兀自發愣的雲希。
雲希虛扯一笑,搖了搖頭。
依娜不信地,“早聽聞孟裏有個神算子,不是叫餘言嗎?你不知道?”
“是,是聽說好像有這麽個人……”雲希閃躲了目光,“只是我在孟裏一直被困公孫遏身邊,并不知詳情。”
“我要去神殿,祭司神力在神殿和神址附近會增強的。”
“離這裏最近的神殿在哪?”
依娜指了指遠處的雪山,“是烏山的半山神殿。我們明日出發。”
雲希轉了乞求的神色又道,“我可以不去嗎?”
依娜一臉不識好歹地,“公孫遏對你的殺意已起,我帶着你是保護你。”
“那葉容之事……”
“葉容之事就交給女王處理吧。”依娜軟了語氣,“你我是祭司,我們的神職只是效命大乂,如今你自身尚且難保又怎麽能護他周全,如果你能勸說歐陽音,我并沒有意見。”
雲希淡淡一笑,“多謝。”
“我這就起身去神殿先辦金系之事。我把白媖留給你,明日待你處理完葉容之事後引你去半山神殿。”
雲希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沒有什麽可留戀的了,每個人都在為自己心中的抱負盤營着,好像只有她活得格格不入,對于阿音,她有不舍,對于公孫遏她也沒有怨,她早該在“蝕印”出現時看清一切,斷舍一切。
次日剛一出了宮門,正遇着歐陽音攜着十裏春風而來,她一身尋常人家媳婦的打扮,身邊伴着的公子一襲青色長衫,腰系錦文寶珠帶,素淨的臉龐,凝着雲希一言不發。
雲希一怔,“你們……”
歐陽音的笑意僵在臉上,先一步上前對身邊的公子道,“這是我姐姐。”
“在下葉容,姑娘怎麽稱呼?”伴着吟吟笑意,葉容上前一步,與歐陽音并立在側。
“我,我叫雲希。”雲希的大腦一片空白。
“雲希?”葉容低喃地重複着。
雲希見葉容模樣,別開臉去,任由淚水撲簌簌打濕衣襟,忙急急地拉着阿音走開兩步,一如二人小的時候一般哄着她,“阿音,放了那公子,你跟我回家吧。”
歐陽音狠命地搖了搖頭,回身拉過那人,“我不走,我哪也不去。容公子答應與我在一起,一生一世。”
“容公子?”雲希望着恢複昔日明淨模樣的葉容,一個連自己姓氏都想不起來的人真的是幸福的嗎?那公子也是暖心一笑,回握着歐陽音的手。
雲希朝葉容強扯了一下嘴角,“公子真心待我妹妹?”
“是的。”那公子的笑意如輕風一般。
歐陽音依偎在他身旁,滿臉幸福地,“我二人說好,今生今世身邊只有彼此,相伴到白頭。”
雲希見那公子也是滿眼寵溺地望着阿音,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只沙啞着聲音對阿音道,“阿音,你要言而有信。”
那公子緩過神來見雲希已經走開,他急喚道:“姑娘你要去哪?”
雲希轉身,娑婆的淚眼粲然笑着,“去北門是這個方向嗎?”
那公子淺笑指了指道:“北門往這邊走。”
雲希再難抑制,甚至來不及道謝與告別,哭着跑開。
“她這是要去哪?”歐陽音望着雲希的背影對白媖道。
白媖本就聽得雲裏霧裏,又不敢多言,只道,“很遠的地方吧。”說罷施一禮追雲希而去。
“我們走吧。”歐陽音拉了拉葉容的手,見他仍望着白媖追去的方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地道,“別看了,我這位姐姐常年在外,不常在身邊。”
葉容暗暗攥着手中的金戒指,似要把那東西嵌進肉裏一般,望着雲希遠去的方向,阿音神情有些不自然地上前,“公子怎麽了?”
葉容燦然一笑,咕哝着,“那人好奇怪。”
阿音一聽,落了心,笑着,“聽說她也是個祭司。走吧,我帶你回家,今後就只我們兩個人。”
“好。”
“執青大人,執青大人。”白媖在後追着。
雲希放慢了腳步,回首一望已是空空,“你叫我雲希吧。”
“雲希姑娘,我們不是應該去半山神殿嗎?”
“回平圖府收拾一下東西,然後再去。”
白媖點了點頭邊引着她在前面走,邊道,“今日是十五賞春節,要不要我先去府上通知他們備了酒宴,大人明日再走?”
“今日是十五?”雲希一個踉跄。
雪娥點了點頭,“是的。”
雲希望着宮門方向,獨自低喃着,“十五是劫。你的劫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