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終篇
文栩停下腳步,坐在海邊道路的椅子上,我坐在她的旁邊,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
文栩看着我的樣子收回了嘴角的微笑,繼而嚴肅地說道:“小學弟,你不要怪林想好不好,她也挺苦的。”
我皺了皺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還是問道:“她有什麽苦的?”
旁邊的人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并未糾結,而是問:“你喜歡林想七年了吧?”
我知道林想和文栩的關系很好,無話不談,所以她說這句話我并沒有詫異,我知道自己找對了人,只淡淡應了聲:“嗯。”
“她喜歡她前男友,九年了。”
“砰”,我仿佛被槍擊中了心口,那把槍威力巨大,讓我來不及反應,我的心就被貫穿,有一個黑黑的洞。
我以前只聽說喜歡一個人會很幸福,但是對于我來說,喜歡林想用了七年時間,這七年真的很苦。而文栩形容林想很苦,用的是她也喜歡一個人,九年。我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會被形容是受苦,多了兩年是更苦,而目前來說,就是這般。
文栩不知道這句話對我的沖擊有多大,而是繼續說:“她前男友叫林念,和我們同一屆,是在社團認識的。當時我還沒有和林想一起玩,聽說他倆特別好……”
“你說,他,叫什麽?”我幾乎是強撐着自己被擊破的心聽着文栩說話,還是抓住了其中的些許信息。
文栩自然知道我問的是林想的前男友,便說:“林念,想念的念。”
我很讨厭孟臨淵這三個字,但是因為中間的字和林想的姓同音,我開始把它當作是我倆之間的緣分,沒有再那麽排斥這個名字,但是我沒想到,連名字我也敗的徹徹底底。他倆一個姓,連名字就像情侶名一樣,時常會被大衆念起,而我一直以來的想法,無比可笑。
文栩似乎感覺到她說的話對我來說有多殘忍,試探地問:“要不,我說些別的?”
我閉了閉眼睛,壓下了心中的沉悶,緩緩說道:“不,我就想聽這些事。你知道,他們在一起多久,為什麽分手嗎?”
我想了解她的事,我想了解那個他,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她的喜歡,又為什麽,舍得放開她的手,在得知她那麽好之後。
“嗯,好像在一起半年多吧,分手是因為異地,林念家裏離林蔭市不遠,以後要留在林蔭市,林想呢,想回成安市,這兩個地方離得太遠了。”
我推算了一下時間,大約在林想大一下學期他倆在一起,然後大二時分手,也就是那個時候,林想就決定了要回成安市。不過想來,她自來是有計劃的,也不意外。不過,她如此理性,為何會明知沒有好結果還毅然決定和他相戀呢?
“後來好幾年,林想都掩飾的很好,我甚至覺得她早都把前男友忘的幹幹淨淨。直到2008年,我和朋友去成安市找她,她才說起來2007年底,她是準備辭職考研然後去找林念的,但是她家裏出了事,她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
文栩似乎在回憶怎麽說起,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不過放棄這個想法之前,她還是去找了林念。結果是兩個人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家人,也不知該如何繼續。林想給我們看了他倆告別的短信,我只記得林想好像說,她不會強迫自己忘記他,一切順其自然。林念回的是:我愛你,再見。”
可能怕刺激到我,文栩的話說的簡單,并未說他倆有多不舍。但是以我對林想的了解,那一定是極其痛苦的。她如此看重家庭,計劃好了一切,畢業回家。可是她遇到了她喜歡的人,明知不能有結果,還奮不顧身的開始。即使分手了,她還一直未曾忘記,九年确實有些長。
喜歡林想一年的時候,我想着過兩年就忘了,後來就騙自己大不了五年,五年過了之後就說八年,八年過了總該忘了吧。但就林想的事來說,可能十年也不一定會是終點,對她來說是,對我來說也可能是。
我突然想起,2007年年底,林想給我發信息說她想辭職,我問她想去哪裏,她說還沒想好。
我當時天真的以為,她會和我一起回長淩市,卻不知,在她的計劃裏,是為了追随她所喜歡的人。
因為除了奶奶,沒人愛我,所以我只想着如果林想能和我在一起,那我就把奶奶接到身邊一起生活,所以從未想過一定要回到家鄉,我無法想象他倆為何會為了家人而放棄對彼此的感情。
現在得知這些,又經歷了奶奶的去世,我似乎是有了些許理解。
文栩好像想起了什麽,“對了,去年她主動找你聊天那次,她不是故意消遣你的。她有一個同事,大概有些偏執,一直在糾纏她,給她發信息打電話,還偷偷跟蹤她,後來她報了警,這事才了。那段時間她一直在否定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給了對方些許希望,才讓對方那麽執着。她會和你聊天,只是在無奈之中想要了解你們會喜歡她的原因而已。”
因為林想主動問起我什麽時候喜歡的她,我以為她被我感動了,準備接受我,所以趁機表白。她拒絕之後,我惱羞成怒,說了不讓她再找我的氣話,當時的我,真的覺得她在消遣我。
現在想起來,她應當是把那人對她的糾纏當成了她自己的錯,才會極力否定自己,然後找到我們會喜歡她的原因,她來改正。
當時的我沒有安慰她,沒有給她信心,沒有問她否定自己的原因,而是又羞又憤還沖她發了脾氣。這樣說起來,和她說的一樣,我似乎并不了解她。
“我覺得你喜歡她七年挺癡情的,但是林想喜歡林念九年也足夠長情。你應當也能想的到,她和林念的事,都是我從她口中得知的。九年了,她還記得當初的點點滴滴,還能完完整整敘述給我,她說她一想起林念就心疼,她莫不是得了什麽絕症。”說到這裏,文栩嘴角也劃過一抹悵然。
呵,她想起他會心疼,我想起她就不會嗎?如果說她得了絕症,那我也一定是。
我幾乎可以想起來和她相處這七年的點點滴滴,我曾引以為傲,可是她,記的卻是九年前和另一個人的點點滴滴,這一方面我都比不過她,還如何能用這個感動她。
此時的我,已潰不成軍,卻還在堅持着找林想不喜歡我的原因。“那個男生,他是不是長得不帥,是不是對林想不是很好,是不是比林想年齡大?”
我記得林想給我說過,她喜歡她的前男友,可能他沒我帥沒我對她好,但是她就是喜歡他。
而我比林想小兩歲,所以她才總會對我愧疚。
這就是我找出的我和那個人的不同,有這三點不同,林想才不喜歡我吧。
文栩沒想到我會這麽問,平鋪直敘地說:“我看過林念的照片,長得很帥。林想還給我說,她和林念在一起,林念對她特別好,她當時被寵的都快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而且,如果我記得沒錯,林想比林念大半歲。”
我突然覺得有些眩暈,可能是昨天喝了些酒,又沒有睡好。
我找不到要問文栩什麽了,也無法再找林想不喜歡我的借口了,這個時候還不死心嗎,我問自己。
坐在回長淩市的動車上,我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似乎和辜迎互相加了好友,試探性地問她有沒有當初拍的照片。
因為我想看看,當初的林想是怎樣的,才能讓所有旁觀者都能看出她不喜歡我,而我還傻傻的自欺欺人。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辜迎發了一張照片,然後發了一個嘆氣的表情。
那張照片年代有些久,看的不是很清楚。卻依稀可以看出,我倆站在教學樓前,她擡頭看着教學樓若有所思,而我,兩眼放光的看着她,仿佛這個世界再無別人。
是啊,林想大概給我喂了一粒藥,讓我昏昏沉沉地沉浸在遇見她的喜悅中,然後一步步墜下深淵,她卻在擡頭看着屬于她的太陽。
我喜歡林想七年了,她喜歡林念九年了,論深情,她總比我多兩年。
我以為,最痛苦的事是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我沒想到,她也喜歡着一個人,她還曾為了那個人想要放棄自己珍視的一切。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她曾經說的一些話——
如果喜歡一個人,是不舍得和他冷戰的。
如果我和一般女孩一樣,不那麽有計劃,讀研,留在林蔭市就好了。
社團挺有意思的。
他可能沒有你帥,沒有你對我好,但是我就是喜歡他啊……
那麽多次,她的話裏都是另一個男生,而我,始終在自欺欺人。
我之于白藝鳶,林想之于我,林念之于林想。
愛而不得,字字誅心。
妄生想念,如臨深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