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番外二·白藝鳶·緣落
接下來的日子渾渾噩噩,我依舊在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面前扮演着那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同學面前扮演着那個善解人意的好同學,在他面前扮演着那個不再喜歡他的陌生人。
我簽了爸爸媽媽所在的公司,孟臨淵去了海昌市,離我不遠也不近。
最後一個晚上,我突然有些不甘心,我想說出那些壓抑許久的話,我鼓起所有的勇氣給他發了信息,然後穿着我最喜歡的白色長裙,披着漆黑筆直柔順的長發在他的宿舍樓下等他。
離宿舍關門還有一個小時,我坐在樓下的長椅上想着一會該說些什麽。
然而腦子一片混亂,根本不知該從何說起。
說我喜歡他四年了,說我懂他眼底的憂傷,說我會等他喜歡上我,還是只是簡單的告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生怕收到他不願意見我的信息,于是破釜沉舟地給劉薔薇發了信息,說我晚上有事不回去了,然後把手機關機。
人越來越多,又越來越少,寂靜的夜空裏,我聽見了宿舍門上鎖的聲音,我卻無法邁開一步,去走向自己的宿舍。
林蔭市夏天的夜有些涼,我的身體越來越冷,我的心也漸漸冰凍。
我茫然地坐在長椅上,黑色的長發,白色的長裙,就像一抹幽靈。
林蔭市的夜空甚少有星星,今晚,卻挂了滿天。
我擡頭看着星星,星星真亮,真刺眼,刺的我的眼睛疼,眼淚都流下來了。
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我切切實實體會到了淚如雨下的感覺。
眼淚幹了,臉有些緊繃繃的。背有些僵,我想回家了,我想我媽媽了,我一點也不想在這座城市了。
這一晚很長,似乎又很短。
我渾渾噩噩地想了很多,卻也什麽都沒做,天邊魚肚泛白,迎來日出。
爸爸說過,沒有永遠的黑夜,總會迎來白日。而我,為什麽怎麽走,都走不到白日呢。
等到人又多了起來,我還是沒有走,我想:或許他昨天沒看到信息,今天看到了就會來找我吧。
等到同學們陸陸續續吃完早飯回來,我也沒等到他。而我知道,他一向早起。
回到宿舍,我拖着沉重的步伐爬上床,劉薔薇問我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不是應該和父母在外面玩嗎。
我猜到她是誤會了,她又當是爸爸媽媽來看我,我陪他們住在外面了。
本可以不用解釋,我此時卻無比想找人傾訴,我說:“我給他發了信息,我想和他好好說一次話,可是他沒有來找我,我等到現在,他沒有來,也沒有給我發信息。”
“什麽?”劉薔薇和還未回家的辜迎異口同聲。
之後,我開始發燒,每天都迷迷糊糊的。辜迎因為要入職了,就先回家了。劉薔薇一直在照顧我,還幫我跟爸爸媽媽解釋,至于她怎麽說的我不知道。後來我躺了半個月才完全好,感謝了她之後,我坐了飛機回家。
爸爸媽媽什麽都沒說,還像以前一樣,把我照顧的無微不至。
入職之後,很多同事知道了我的家庭。追我的人很多,有因為我家條件的,有因為我的長相的,或者還有別的什麽原因,我也不知道。
我依舊對每個人笑意盈盈,只是眼神不再清靈。半年多之後,很多人都放棄了,有幾個人還在堅持。
有個叫楚祺深的男孩一直堅持,他沒有像別人一般轟轟烈烈地追我,也不是忽然來了興趣就聊幾句,他只是每天和我話着家常,時時關心着我,就像,爸爸對媽媽一般。
入職快一年,他終于試圖約我吃飯,我答應了。聊了許久之後,我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為什麽想追我?”
楚祺深從來沒有表示過追我,但他的行為卻如同司馬昭之心。我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故而問的直接。
楚祺深只是愣了一下,他說:“因為我覺得咱們都是一樣的人。”
“什麽樣的人?”我有些詫異,莫非他被我單純的表面哄騙了。
他一字一句地說了一句話,表情堅定,擲地有聲。
“愛而不得,心如死灰,本質良善。”他說。
前八個字,确實是我的狀态。而後面四個字,讓我冒出了一個想法,我看着他,緩緩開口:“我們結婚吧。”
雙方家庭很快便同意,我們的關系也走上了法定的道路。
外人只道我們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外人也知,我們是一樣的人。
我們确是一樣的人,本質良善,讓雙方家庭滿意放心,與對方坦誠相待,榮辱與共,無喜,無悲,無愧。
結婚前夜,我删除了孟臨淵所有的聯系方式,大哭了一場。
這輩子,嫁不了他,嫁給誰都一樣。
若有來生,我希望,忘卻今生浮沉,與他之間再無旁人,從一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