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學着照顧人
殷湛原本還冷眼瞧着她,只是聽她越說越離譜,眼中的冷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滿是疑惑。
他本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也不知是因為聽了她這一番話的原因,還是因為被這馬車給晃的,此刻好像更重了。
她說她要對自己好?
為什麽突然要對自己好?
還是說現在诓人都用這麽直接的方式了嗎?
“夏大人,”殷湛鼻音更重,眼前似乎出現了兩個夏青棠的人影,“小心..禍從口出,我若是當真了,你以後想走就走不了了。”
“當真好啊!不是,我說的本來就是真的。”
還沒等她說完,殷湛卻已經合上眼睛直直倒了下來。
“殷湛!”夏青棠驚呼一聲,連忙将他扶住。
牽住的手是一片滾燙。
她探了探殷湛額頭,也是觸手滾燙。
李青聽到驚呼已經掀開了側邊的簾幔,“殿下怎麽了?”
“他好像發燒了。”
“哦。”李青像是絲毫不慌不亂,“沒事兒,後面藥在煎着了。再過一會兒,藥就煎好了,暫時..麻煩夏大人照看一二。”
“可是這都暈過去了!趕緊找個醫館停一停!先看一下他的病情啊!”
“昨天半夜,殿下就已經有起燒的趨勢,太醫已經看過了,配了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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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棠眉頭緊鎖:“李青,我原以為你是個忠心護主的好侍衛,沒想到你會這麽粗心大意、不負責任!停車!半夏!”
李青一臉無辜,“不是..”
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跑來的半夏打斷了。
“小姐,怎麽了?”
“快找個醫館,殷湛暈倒了。”
半夏有些為難,看了看四周的環境,他們已經行了小半日的路程,早已遠離九陵城,再過半個時辰,估計就能到華安寺了。
“小姐,這前不着村後不着殿的,要找大夫,估計也得等到了華安寺再說了。”
夏青棠含淚欲滴:“那快,快些,再快些趕路。”
“好的,小姐。”
夏青棠費勁将他的身子拉到自己的腿上,細細地看着他的臉。
目光如撫,一寸一寸滑過他的眉眼,鼻骨,薄唇,這是自己思念許久,臨死之前也還想再見一面的臉。
她已經經歷過生離、也經歷過死別,現在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能好好地活着,好好地讓自己與他在一起。
只是這張臉上現在雙目緊閉,失去知覺,生動不再。
這徹底将她心裏那些,從重生之日開始就埋藏在心底的恐懼全部逼了出來。
“殷湛。”
她怕再次失去他,也怕再次辜負他。
低低的哭泣聲傳進李青的耳朵裏,他嘴角顫了顫,自家主上只是發燒暈倒而已,這夏大人怎麽哭得像是號喪似的凄慘。
而且這夏大人以前總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唯恐避殿下不及。
怎麽自從皇上賜婚之後,整個性情都變了。難道以前那些樣子只是做出來殿下看看的?其實那是另辟蹊徑,吸引殿下關注的法子?
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又掀開簾幔,猶豫着開口:“夏大人,殿下只是因為感冒發熱,方才又為了保護你打鬥了一番,再加上這幾日實在舟車勞頓,這才會暈過去的。昨夜大夫也說了,殿下體格強壯,小傷小病沒什麽大礙的。”
夏青棠啜泣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只是垂着頭,肩膀顫動地卻更厲害了。
李青沒有看見,他只聽見夏青棠的哭聲變小,以為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便再接再厲:“以前去外面出差事的時候,遇見過更嚴重的情況,殿下暈一暈,醒來之後就完全沒事了。所以我覺得暈一暈是殿下的身體對自己自動啓動的保護,沒事的。”
話音剛落,就聽夏青棠終于爆發了似的:“萬一醒不過來怎麽辦?嗚嗚..萬一醒過來變癡傻了怎麽辦?你就是個大傻子!你什麽都不懂!你怎麽能這樣對他!”
不知道是在責罵李青還是在責罵前世的自己。
火山爆發。
夏青棠徹底将這幾天壓在心底的委屈和壓抑釋放出來,大哭特哭。
“殷湛也是個大傻子,我有什麽可救的,哪裏就值得他豁出性命保護我?大傻子!”
殷湛就是被這一聲聲震天響的哭聲給驚醒的。
醒來就看見自己上方的夏青棠哭天抹淚的..叫自己大傻子。
巴掌臉上挂滿了淚痕,認識她十多年,再加上前一世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那幾年,殷湛從來沒見她這麽痛哭流涕過。
更別說是為了自己而哭。
頭還有些暈乎乎的,他擡起手來按了按額角,緩了片刻,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仿佛是躺在夏青棠的腿上。
夏青棠因為哭得太過于投入,沒有注意到下方的殷湛已經醒了。
直到他支起手,動作有些僵硬地想要從夏青棠的腿上坐起身來。
“你..你醒了!”夏青棠抹了一把眼淚,扶着殷湛坐了起來。
等他坐穩之後,又伸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
殷湛下意識地把身子往後一縮,卻又立即被夏青棠拉了回來。
她一只手拉着殷湛的手臂,将他的身子固定住,另一只手仔細地在殷湛的額頭感受了一下體溫。
還是有些發燙。
她不顧自己臉上是不是還有殘留的淚痕,掀起車廂的簾幕,對李青吩咐道:“在前面停一停,把藥拿過來。”
然後又喊半夏去打一盆涼水來。
吩咐完這一切,才回身看向殷湛,臉上抱有一些羞愧:“以後不要豁出性命去救我的,你自己的命比較重要。”
殷湛想說“沒有”,但是看到她難得的對自己那麽關心,話到嘴邊又被吞了回去。
半夏先一步拿來了涼水和巾帕,夏青棠将巾帕浸濕了水,又仔仔細細地疊好了,讓殷湛躺下。
殷湛看了看被她居中霸占的座位,有些疑惑,這不是讓自己再躺回她的腿上吧?
看到他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了再看,夏青棠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躺着睡覺,已經霸占了原本屬于他的軟座,這才連忙起身讓到旁邊。
然後又不由分說,按着殷湛躺下。
學着以前娘親和半夏照顧自己的樣子,将巾帕好好地蓋到他的額頭。
“我娘親說,這樣可以快速把溫度降下來。”
“嗯。”殷湛一直盯着她的動作。
能看得出來她的動作有些笨手笨腳的,不太熟練,顯然以前一直就沒怎麽貼身照顧過別人。
思及此處,殷湛內心的角落裏,像是有一簇不願就此熄滅的火苗重新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