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要我死,我不得不死

新聞采訪與寫作課上,老教授扶扶眼鏡,打開電腦桌面上的作業文件夾。

“這次作業上交情況不錯,全班作業都交上來了,沒有缺勤的,我很欣慰,值得鼓勵啊。”老教授不住地點頭,“接下來,我們來看看各位同學這次人物采訪的視頻作業。”

然後,老教授點開了歐陽劉寒的作業。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出現了學院副院長崔貴棋和記者歐陽劉寒的臉,歐陽劉寒采訪的人物主角是學院副院長,取材十分優良,人物選取十分典型。

“在看視頻之前,歐陽劉寒,你先說說人物采訪需要注意的事項。”老教授問。

“第一,尊重受訪者隐私;第二,說話語氣要委婉;第三,盡量詢問本人知道的獨家消息,能從其他人口中得知的問題,盡量不要占用珍貴的時間去問。”

“嗯,說得不錯。”老教授再次欣慰點頭,心道歐陽劉寒只要用心學習,腦袋瓜子還是挺靈活的,畢竟人都不笨,主要還是看學習态度和決心。

教授按下鼠标,開始播放采訪視頻。

“您好,崔院長,首先十分感謝您接受我的采訪,請問,您腿毛有多長?”

“啪!”老教授直接暫停視頻,略微緩了緩心情,問歐陽劉寒:“為什麽要問崔院長腿毛有多長?崔院長腿毛有多長,和你有關系嗎?觀衆需要知道嗎?”老教授氣得老臉通紅。

“老師不是說,要問獨家消息嘛,崔院長腿毛有多長,只有他自己知道啊。”歐陽劉寒自信地微笑。

“你這個……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麽要給崔院長臉上打紅心馬賽克?”

歐陽劉寒尴尬地站起身來,摸了一把鼻尖,解釋說:“老師不是說,要尊重受訪者隐私嘛,為了不讓別人看出這是崔院長,所以打馬賽克。”

老教授深吸一口氣,感覺他四十年教學生涯遇見的最大怪胎誕生了。

“劉寒啊,回去重寫一份,下節課交上來。”老教授語重心長地說。

唐緣托着腮幫子暗暗嘆氣,拉過歐陽劉寒,說:“早和你說過,別PS崔院長的臉,P出問題了吧。”

Advertisement

“唉……新聞什麽的,好難學哦,緣兒求安慰……”歐陽劉寒哭喪着臉,往唐緣身上蹭啊蹭,活脫脫一只受傷的小貓咪。

“話說,你最近不是想寫靈異小說嗎,有眉目嗎?”唐緣轉移話題。

歐陽劉寒跟打了雞血似的,瞬間來了精神,靈感噌噌噌往外冒,扒住唐緣的胳膊,兩人開始了愉快的聊天。

“你看過辰東寫的《遮天》嗎?我覺得開頭氣勢磅礴,古老中透着神秘,神秘中透着大氣,我想學習這種寫法。”歐陽劉寒眼中金光閃閃,認真地說。

“怎麽學?”唐緣對此一竅不通。

“九龍拉棺,這是辰東大神的大氣開篇場景,我既然要學,就得學到精髓,我開篇就寫十龍拉棺,比辰東大神寫的還要多一條!”歐陽劉寒覺得自己這個創意簡直無與倫比,是個足以改變世界的天才創意。

“呃……”唐緣感覺千萬頭草泥馬在心頭狂奔而過,瞬間無語凝噎。

歐陽劉寒發現唐緣沒有贊美她的意思,搖了搖她的胳膊,問:“難道感覺不到氣勢磅礴?那九十九龍拉棺怎麽樣?這回龍足夠多了吧?”

“這個吧……我感覺拉棺材一條龍就足夠了,龍的力氣還是蠻大的。”唐緣尴尬地咳嗽幾聲。

“那你能想出氣勢磅礴的創意嗎?你能嗎?創意哪有那麽好想,好想的還是創意嗎?”歐陽劉寒不高興,臉色陰沉,傷心失落。

此刻,趙咪咪優雅微笑,拍了拍歐陽劉寒的肩,妩媚地說:“寒兒,九十九女拉床怎麽樣?。”

唐緣:“……”

歐陽劉寒:“……”

正在三人低頭瞎侃的時候,教室外響起刺耳的巨大哨聲。

“嘀嘀——嘀嘀——嘀嘀——”

連續尖銳的哨聲響起,趙咪咪輕輕俯下身子,優雅地拿起手提包,說:“撤了,昨天在群裏通知的,今天上午地震演習,教學樓裏的師生集體避難,我們趕緊走吧。”

唐緣和歐陽劉寒相互對望,目光在空中交會的瞬間,達成了真誠友好的共識:只要出去,根本不用再回來,直接逃課吧。

“都走出去,待會兒有教導處的人過來檢查,三分鐘之內肅清完畢,教室裏不要留任何人。”老教授扶扶眼鏡,背着手,優哉游哉地跟着學生下樓。

走到三樓時,唐緣猛地停在原地,臉色蒼白,捂着肚子面露難色,轉頭向着三樓的廁所跑去:“我尿急,你們先走。”

“那我們不等你了哈。”歐陽劉寒和趙咪咪往樓外走去。

唐緣匆匆跑進三樓女廁所。五分鐘後,她蹦蹦跶跶地從廁所出來,感覺一身輕松,卻發現整個樓層空蕩蕩的,人已經全部走光,顯得陰森無比。

正要下樓時,突然聽到對面導員辦公室裏傳出窸窸窣窣紙頁翻動的聲音。

這個時候,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應該都出去地震演習了,怎麽還會有人停留在教學樓裏?唐緣的好奇心瞬間提起來,教學樓鬧鬼事件層出不窮,看來今天幸運的話,或許還能抓住個現行的小鬼。

唐緣蹑手蹑腳地走過去,小心地扒住導員辦公室的門框,眼睛往裏面探去。

衛鳴秀正蹲着身子,快速翻閱着導員桌子上的一沓文件,時不時擡頭左右看看,像極了一只偷盜糧食的小老鼠。

“咳咳。”唐緣故意大聲咳嗽兩聲。

衛鳴秀被吓得全身僵硬,瞬間定格原地,反應過來後,火速往櫃底鑽,将自己的身形完全隐藏在桌下。

唐緣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聲來:“衛鳴秀,你幹什麽呢?”

衛鳴秀瞪着兩只圓眼睛,悄無聲息地從櫃底探出頭來,松了一大口氣,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釋然說:“哎……怎麽是你?吓死我了……我心髒不好你知不知道?”

“衛大爺,現在正在地震演習,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導員辦公室,難道不怕被系主任逮住嗎?”唐緣質問他。

這小子,行為偷偷摸摸的,鐵定沒幹什麽好事。

衛鳴秀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從櫃底爬出來,長長地嘆口氣,大搖大擺繼續翻導員辦公桌。

唐緣雙手環胸嚴肅地站在門前,衛鳴秀絲毫不懼。終于,他從小櫃子裏翻出一沓厚厚的空白假條,不露痕跡地撕下七張,自己得意地嘿嘿一笑,拿起導員的印章,蘸上旁邊鮮紅的印泥。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七個大紅戳子往空白假條上一蓋,這就基本完成了“作得一手好孽,收得一手好屍”的全過程。

“呵呵,衛大爺,我該以什麽樣的心态看待你此刻的行為呢?偷盜假條是可恥的,作為校學生會積極分子的我,是不會容忍你這種行為的。”唐緣嘴角勾起,大步走向衛鳴秀,抽掉他手裏的空白假條,蠻橫地說,“所以,你得分我一張。”

衛鳴秀:“……”

“你偷假條不會被導員發現嗎?”唐緣歡天喜地将空白假條塞進包裏。

“怎麽可能被她發現,我才偷了七張而已,整沓假條幾百張,少七八張怎麽看得出來,而且任雪模仿劉導筆跡那是天下一絕,根本看不出來。”衛鳴秀說罷,優哉游哉提起步伐,這就打算撤走。

就在這時,唐緣聽到遠處樓梯口有嗒嗒嗒的高跟鞋聲音,這聲音已經繞過樓梯,正朝着辦公室方向過來。

“衛鳴秀,劉導好像回來了!”唐緣大驚,順手揪住了衛鳴秀的袖子,将他扯了回來。

人生最悲劇之事就在于,你逃掉學校集團活動的同時,老師也逃了。

唐緣緊緊抓着衛鳴秀的胳膊不放,六神無主的小眼神水汪汪,全指望衛鳴秀出個妙招。當她和衛鳴秀分贓的瞬間,兩人就等于拴在一根利益鏈條上的兩只屎殼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快快快,藏桌底下,你耳朵怎麽這麽靈?隔着大半個走廊都能聽見腳步聲。”衛鳴秀聽到唐緣提醒,才發現劉導的高跟鞋聲音。

“那必須是英語聽力鍛煉出來的,目測你英語聽力根本沒及過格。”大難臨頭,唐緣忍不住數落衛鳴秀,手忙腳亂地往桌下鑽。

衛鳴秀跟拎小雞似的把唐緣從桌底揪出來,小聲喝道:“你笨啊,腦袋裏裝的都是彙源濃縮核桃露嗎?往劉導桌底鑽?不怕她大腿根壓死你?對面!對面桌底!”

兩人跌跌撞撞、慌裏慌張地跑到對面桌底,唐緣蹲下身,快速爬進去,不料竟然占掉大半空間,衛鳴秀往裏爬,空間狹小,根本進不去。

既定事實就是,一個櫃底容不下兩尊樂天大佛,為今之計只能犧牲一個了。

衛鳴秀水汪汪的大眼着急地看着唐緣,硬生生營造出了棄帥保車的壯烈感。

唐緣深呼吸了一口氣,火速從櫃底爬出來,胳膊猛地抱住衛鳴秀的脖子,兩人身體緊緊挨在一起,衛鳴秀秒懂唐緣的動作含義,快速在地上躺下,就勢一滾,兩人咕嚕嚕滾進櫃底,滿滿當當,正好可以容納下兩個大活人。

從櫃子正中央看去,唐緣和衛鳴秀兩人團抱在一起,活脫脫一顆孵化未完全的雙黃蛋。

衛鳴秀蜷縮在櫃底,唐緣趴在他身上,兩人抱得前胸貼前胸,團團圓圓,龍鳳呈祥,頗有太極圖的和諧美滿。

唐緣剛想張口說話,就被衛鳴秀的大手捂住了嘴巴,此刻,腳步聲逐漸逼近,劉導已經從門外走進辦公室。

唐緣擠眉弄眼,嫌棄地把衛鳴秀的手從自己嘴上拿開,沖着地上呸呸吐了幾口口水,誇張地擺弄嘴型:“髒死了,拿開你的豬蹄子。”

“什麽?”衛鳴秀大怒,瞪着唐緣,伸手擰住唐緣的耳朵,用嘴型說,“你再說一遍?想死嗎?小心我掐紅你的耳朵。”

唐緣死豬不怕開水燙,用嘴型說:“我沒聽清,你大聲點。”

衛鳴秀:“……”

劉導就在兩人身後的辦公桌前坐着,兩條俏麗的大白腿晃來晃去,嘴裏哼着小夜曲,坐在電腦前打起系統自帶的紙牌游戲,半個小時從鍵盤間悄然而過。

“劉導這是要耗死你我的節奏啊。”唐緣眼淚下淌,真正演繹出情感的最高境界:大愛無痕,大淚無聲。

“馬上就快下班了,再等等……馬上就……”衛鳴秀呼吸都很小心翼翼,痛苦的小臉作呻吟狀,嘴型都沒多大氣力再擺弄了。他已經窩在櫃底長達半個小時,何況身上還承受着唐緣一半的體重,已然腰酸背痛腿抽筋,眼前可以看見天使的輪廓了。

劉導打了半個小時游戲,感覺有些疲憊,秀拳捶一捶酥酸的肩膀,前後活動活動脖頸,拿起桌上水杯,踩着高跟鞋,向飲水機走去。

“哦……NO……”衛鳴秀又無聲呻吟,手指哆哆嗦嗦指着飲水機方向,哀號,“她居然去燒水了!她不回家燒什麽水啊?家裏沒有熱水嗎?回家喝啊!”

唐緣看着被自己騎在身下的衛鳴秀,維持這個雙黃蛋姿勢需要消耗不少體力,他頭上細汗一層一層地往外冒。因為和衛鳴秀的胸口貼得很近,她幾乎能聽到衛鳴秀心髒咚咚咚的跳躍聲。

“你心髒怎麽跳這麽快?”唐緣指指他的心。

衛鳴秀嬌軀顫抖,臉頰染上一層迷人的緋紅,連忙做口型:“明顯被你騎的,你怎麽這麽沉?有二百五十斤嗎?”

什麽?居然說她重?唐緣怒氣沖天,作勢扇了衛鳴秀三個巴掌,蠻橫叉腰,翹臀猛地往下一坐,只聽衛鳴秀老腰嘎嘣一聲,聲音美妙有如天籁。

“你……實話告……告訴我,友誼還……能不……能繼續……了?”

劉導的水燒了足足五分鐘,她泡了杯速溶咖啡,端着咖啡開始處理文件,這一處理,就處理了五十多分鐘。

“啊……我不行了,唐緣……”衛鳴秀已經看到眼前飄浮的黃泉路,難道他衛鳴秀注定的命運就是慘死導員櫃底嗎?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衛鳴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絕望地請求:“緣兒,緣兒……要不,換我騎你吧。”

唐緣抛去同情的眼神:“親,你一路走好,拐彎不送。”

“你到底多久才下班?家裏孩子還等着你喂奶,老公還等着你數他的工資,你怎麽能如此勤奮地工作呢?”衛鳴秀欲哭無淚,“劉導,你身為女人,怎麽能抛棄女人最重要的幸福?該回家了……”

“你總這麽逗,你家裏人知道嗎?導員孩子已經打醬油了,前夫正讓她的現任妻子數鈔票,別做夢了,乖。”

就在這時,導員手機鈴聲響了。

絕望的沙漠裏,衛鳴秀終于迎來了一汪看得見的清澈泉水。一定是劉導的家人打來電話催她回家了!

“您好啊,我是,嗯,我是尤佳程的輔導員。”

“關于這個換寝,我……”

“是這樣,好的好的,我了解情況了,先報上去,如果能找其他寝室的人自願調換,這樣最好安排。”

“情緒?”

“我抽時間找他談談話,孩子嘛,就算是大學生,也……”

于是,半個小時彈指飛過。衛鳴秀深入貫徹二十年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傲骨精神,今日終于将腰斷在了唐緣胯下。

導員挂斷電話,看天色已晚,提起挎包,拿上外衣,查看周圍電源,确認一切無誤後,關燈關門,咔嚓把門鎖上,利落地走掉了。

唐緣如釋重負地嘆氣,聽着導員腳步聲漸漸遠去,四肢僵硬地從櫃底爬出來,衛鳴秀捂着斷腰,貓叫似的呻吟了一番:“啊……哎喲喂……啊呀……”

唐緣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将門把手往下一拉,支撐着她的精氣神瞬間抽空了。啪的一聲,她跌倒在地上,笑得跟個骷髅頭似的,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呵呵,門鎖死了,這是天要我死,我不得不死。”

“門鎖了?”衛鳴秀捂着老腰站起身來,砰砰磕了幾下木門,心底冒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果斷完蛋了,看樣子,他和唐緣得在導員辦公室待到明天。

“衛大爺,我可就貪了你一張假條,你是主謀,為什麽老天要連累我一起受罰?”唐緣懊悔和衛鳴秀分贓,轉頭看向他,衛鳴秀正拿着導員的杯子燒水,打算泡個咖啡潤潤喉先。

唐緣也去拿杯子泡咖啡。

“以後別叫我衛大爺,弄得我很尴尬,以後見到你爸,這弟弟怎麽叫得出口。”衛鳴秀當場入戲,唐緣瞬間石化。

“不叫衛大爺叫什麽?你改名衛無顏,怎麽樣?哈哈哈……”唐緣哈哈大笑,逆境中自娛自樂的天賦讓衛鳴秀備感震驚,以至于他懷疑這世界如果只剩下她和笑,她能把笑活活笑死。

衛鳴秀潤喉完畢,掏出手機給任雪打電話。半個小時後,任雪拿着一副做工精細的軟梯子,趁着月黑風高之時,前來營救衛鳴秀和唐緣。

程序十分煩瑣,可終究敵不過衛鳴秀專業的盜竊經驗,軟梯很快架好,衛鳴秀身先士卒,從窗戶爬出去,順着梯子安全着陸。

唐緣看着身下漆黑的夜空,心驚膽戰地扶着軟梯,為了這一張小小的假條,她和衛鳴秀到底是有多賣力。這麽多力氣如果用在科學研究上,造他十幾個愛因斯坦就跟玩似的。

唐緣摸黑,踩着軟梯一步步往下探索。

“快到了,堅持!堅持就是勝利!曙光就在你邁出的下一步。”任雪這只紅眼小白兔在樓下草坪加油吶喊。

唐緣往下瞅去,腳下黑黝黝的跟個無底洞似的,任雪,說好的曙光呢?

剩下最後一米多,軟梯太短夠不到地面,唐緣抓着繩子,死活不敢跳下去,嬌聲給衛鳴秀賣了個萌,說:“衛學長,你看我這麽小鳥依人,勞煩你接我一下呗。”

“啊……我的腰斷了。”衛鳴秀當場捂着腰大喊。

“那怎麽辦嘛,我害怕。”唐緣是真怕,她從小怕黑,夜晚上廁所都得把歐陽劉寒從被窩裏拖出來,陪着她一起去。腳下雖然只有短短一米,可黑暗讓她小腿肚發軟,落地肯定崴腳。

“啊……我大腸疼……”

“啊……我牙疼……”衛鳴秀所有陳年老疾瞬間複發。

唐緣忍無可忍,說:“你要是再敢磨蹭,我就讓我姥爺把你帶走!”

衛鳴秀開玩笑似的搖頭笑了笑,拍拍手,伸開雙臂,說:“騙你的小姑娘,下來吧,我接着你。”

衛鳴秀剛說完話,還沒做好萬全準備,唐緣一個熊撲,落在他瘦弱的小身板上,火速将之撲倒。

地上傳來衛鳴秀有氣無力的呻吟。

“啊……唐緣你這只母豬……”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