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3

易言身上有文科生慣有的敏感細膩,被陸景書這麽說了一通,興致不高。還沒踏進科室門就被從裏面沖出來的女人一把抱住,頭蹭了蹭來人的胸,軟的,又習慣性的往下盤摸去确定性別。

“肖子虛你別犯病!”

肖璐瞧見來人是誰,收起癫狂的模樣,“小言言你來看我啦,有沒有帶什麽好用的好吃的好玩的?”

易言堵了一肚子的氣沒處撒,擡腳提了下牆,力道極大,沒想到被反作用力撞得眼淚汪汪。

肖璐難得正色,緊忙拉住她的手從一旁的休息區坐下,“誰惹你了啊,這麽暴躁。”

易言遲疑幾秒,“你知道陸景書這個人嗎?”

“知道啊,他可是我們醫院的大紅人,前幾天從美國回來,據說當年的MCAT(醫學院入院考試)是榜首,本科期間發表的SCI影響因子就極高。最重要的是他形象好氣質上成,剛進醫院就迅速PK掉了麻醉科的季醫生。”肖璐作迷妹捧心狀,“雖然兩位大佬長相不分上下,但關鍵是陸醫生潔身自好,斬女色卻不近女色,從來沒見過他和哪個女人有接觸。”

斬女色卻不近女色?真形象貼切。

想到這位冷靜自持的陸教授把她丢在停車場的冷漠,易言不由得問:“那他的車沒載過女人?”

肖璐驚悚,壓低聲音說:“連近身都近不得,你還想坐他的車,門都沒有好嗎?”

易言轉了轉琉璃色的眼珠,“潔癖?”

“如果說精神潔癖也算是潔癖的一種,那應該是的。”肖璐頗為認真的分析完轉念一想,“你怎麽忽然想起來問陸醫生了?”

易言心裏的悶氣忽然消散了,嘴角揚起一個詭異萬分的笑容,“真不巧,這位潔身自好的陸醫生就是你的新老師。”

肖璐的第一反應:“卧槽,張老頭真不教了?”

易言含笑點頭,她好像沒有抓到重點。

肖璐的第二反應:“完了完了完了,攤在陸醫生手裏我這小命不保啊。”

易言難得同情她幾秒鐘,幫她順了順毛,“放心我會給你好好做筆記的。”

“可問題本身是陸教授出的題是按他讀研時的認知水平來的,他的認知水平簡直不是正常人好嗎?!”

就在肖璐萬分悲痛難以釋懷之際,帶她的老師沖走廊喊了一聲:“新病例小孩兒們快來瞧瞧。”

易言捕捉到肖璐的面色多雲轉晴的全部過程,好心的放她離開,“你去瞧瞧,我随便轉轉待會兒來找你。”

肖璐立刻迫不及待的紮進去,餘下的聲音被喧鬧聲沖散,勉勉強強聽出是這意思,“好,晚上一起吃飯。”

易言在休息區坐了一會兒,興致缺缺的打算去花園裏逛逛,經過二樓時瞥見陸景書正攙扶一位老人走進病房,為了聽清楚老人的話微傾下身子,易言又定睛一看,這老人好像是前些日子躺到她車下的那位?

在樓下的超市買了點水果,易言回到樓梯口等陸景書離開後才走向病房,敲門得到應允,推門進去,老人握着遙控器看到來人微怔,“小姑娘你走錯病房了?”

“沒有……我就是來看您的。”易言眉眼彎彎的模樣格外讨喜,“前些天我差點把您撞了,感覺挺對不起您的。”

老人思忖片刻,想起來,絲毫不介懷,“小姑娘你也說是‘差點’,沒撞上哪裏對不起我。說到底啊是我人老不中用了,當時警察同志沒為難你吧?”

易言緊張的心态一下子放松,連忙擺手,“沒有,陸醫生給我做擔保了。”

“陸醫生是個好人,要不是他我現在早一命嗚呼歸天了。”老人頗為感慨,擡頭看了眼牆壁上的挂鐘,“陸醫生一會兒來給我複查,估計快過來了。”

易言方才落下的心又懸起來,腦海中浮現出陸景書那雙淡漠清冷的眸子,以及他因不悅皺起的眉頭,不自覺的想避免與他正面交鋒,邊思量邊把手裏提的水果和捧花放到床頭櫃上,“爺爺,我還有點事,您好好養身體,我先走了。”

老人想下床送她,但被易言攔住,“爺爺您別送了。”推脫之間,門口傳來清冷的嗓音,“你在這裏做什麽?”

腳底抹油的機會沒了,易言緩慢的轉過身,對上陸景書清潤的視線,實話交代:“我來探望老爺爺。”

老人笑眯一雙眼,“對啊這小姑娘沒撞我還好心來看我這個老頭子,我正想送送她。”

易言是第一次見陸景書穿白大褂。沒有老一輩醫者那麽嚴謹的将扣子完整的扣到頂,而是解開脖頸下方的兩顆,露出裏面淺藍色的襯衫衣領,胸牌別在胸口,在夕陽的映襯下金屬光澤愈發乍眼。

直到此刻,她才有種真實的感覺,這樣清冷的一個人,真的是個救死扶傷的醫者。

陸景書目光觸及床頭櫃上的一束百合,“花是你買來的?”

她颔首,眸光閃爍,“……不可以放在室內嗎?”

“陳爺爺最近免疫力不好,而且有呼吸道過敏症的既往病史。”他一板一眼的說道,“花還是拿回去吧。”

她“哦”了一聲,捧起花來懷裏沉甸甸的,心裏像是堵了一塊棉花。

可他人不給她開溜的機會,啓唇音質平穩的說道:“你稍微等我一會。”

易言忍住心中奔騰而過的羊駝,看向他小眼神滿是戒備。

陸景書淡淡睨了她一眼,開始例行檢查,時間不長約莫一刻鐘,将各項指标全部填寫完,聲音柔和了幾分,“今天恢複的很好,以後飲食方面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陳爺爺福至心靈,“終于不用天天白粥了。”

陸景書微微一笑,走到易言身前,颀長的身影籠住她,“走吧。”

離開病房,陸景書極有目的性的緩步往休息室走,易言不太熟悉S大附屬醫院的房間設置,壯着膽子問:“陸教授我們這是去哪?”

他言簡意赅:“休息室。”

易言緊了緊懷裏的花,素淨的小臉被盛放的百合遮住一小半,苦惱的彎起眉,“這花怎麽辦?”

陸景書握住門把的手頓了頓,目光清亮的凝着她,微微挑眉,“易言,我不過敏。”

易言眨眼,再眨眼,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垂眸用手指擺弄了幾下百合花的花瓣,忍不住笑了。

沒想到天天破膛開肚的醫生竟然喜歡這麽純潔的花。

……

休息室內百葉窗緊閉,遮住最後一縷殘陽。

她不動聲色的觀察他的私人空間,心裏默默感慨,這男人的清冷寡淡是由骨子裏透出來的,沒想到就連休息室的裝潢也是如出一轍。

他坐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預料到易言會拘謹,輕聲吩咐,“窗臺上有花瓶。”

“好。”

偌大的房間內陷入寂靜,僅存他時不時敲打鍵盤的細微聲響。

易言的目光掃過那一排琉璃花瓶,出于禮貌出聲詢問道:“這些都可以用嗎?”

他仍舊盯着電腦,驕矜的眼簾沒有擡起,只是從喉嚨中溢出低沉的語氣詞。

易言沒再打擾他,選了一個看起來與百合相配、瓶身綴着碎花雕刻的瓶子,拿到一旁的小幾上放下,拆開花束包裝,仔細的開始收拾這捧花。

過了良久,陸景書處理完餘下的病歷,順便記下助手整理錯的數據,疲憊的擡起眼時,映入眼簾的是對面清秀的姑娘筆直的坐在單人沙發上插花的身影。

認真且專注,手中的花束到了她的手中仿佛有了再生的靈性。

他沒有出聲打擾,留一隅安靜的空間給她。

……

易言插完手裏的花,起身活動了下僵硬的脖頸,再轉頭發現原本該是坐在桌前的人躺在長沙發上閉眼小憩,她輕手輕腳走過去,在安全地帶蹲下身悄悄的端詳他。

他睡得極不安穩,睫毛輕顫,薄而驕矜的雙眼皮漂亮的驚人。室內燈投下柔和的光線,于他深刻的輪廓鍍上層細微光輝。明明這樣毫無攻擊性的容顏,卻總給人一種避人于千裏之外的清冷淡漠。

“陸醫生啊你到底在氣什麽……”易言一不留神把心裏話說出來,後知後覺的捂住嘴,确定他仍睡着,沖眼前的人做了個鬼臉,又輕手輕腳的跑了。

輕阖上門的那刻,易言只顧跑路,絲毫沒有注意到裏面的人眼皮動了動,眼簾掀起時,一雙黑眸清明萬分,哪裏有什麽朦胧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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