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顧一生要求嚴格, 每一幕的劇本拍攝前都需要他過目,易言平常蹲點在片場, 顧導有問題就叫她過去,沒她的事兒便圖個清閑抱着電腦碼字。

兩周下來, 三萬字的新書稿送到快要爆炸的柒柒手裏,拍攝進程也臨近收尾, 最後的結局顧一生臨時起意要搬到最北邊的H市拍攝。

易言聽聞這消息, 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她從小怕冷苦寒。

晚上在和陸景書通話時,她哼唧幾聲, 把頭埋進被子裏,“我不想去啊真的不想去啊。”

不知怎麽,陸景書腦海裏忽然浮現出易言打滾賣萌的模樣, 兀自笑出聲,低沉的聲線于暗夜中清晰可聞。

“你笑什麽呀!”她的臉更紅了。

“沒什麽,”他支着下巴打開電腦,查完近十五天H市的天氣狀況, 緩緩道, “多帶幾件棉服過去,那邊不比南城,風雪大。”

易言心中一暖, 坐起身應聲:“知道了。”

“大概什麽時候可以回來?”

“拍完也要一個周左右。”她頓了頓, 複又問, “怎麽了?”

陸景書指尖擺弄着原子筆,看向窗外的夜景,話語中是可聞的笑意,“想你了。”

像是有一簇煙花突然從心尖炸開,蔓延出焦躁且難耐的熱意,稍不留神就将她整個人燒灼。

易言耷了耷眸子,耳畔他的呢喃聲仍未消退。

“季屹川喊我去查房,明天再聊。”他隐約感覺到易言的羞赧,找了個借口挂斷收線。

不過等他放下手機,忽又後悔起來,漫漫長夜再次來臨,大夜班難熬又枯燥。擡眼,目光停在架子積攢成堆的手術報告和學生論文上,苦惱的皺起眉。

***

三天後的下午飛機落地,易言從機場出來,裹緊自己的小棉襖瑟瑟發抖。H市當晚飄起雪花,好在大氣能見度高,飛起堪堪落地。

夜晚氣溫低,于柏油路封上一層肉眼可見的冰層。

鄭有容正縮在經紀人和助理身後補妝,細心打扮好的機場妝容明豔動人。

易言十指凍僵,側目看了她一眼,內心悄悄補充,的确是凍人啊。

臨時租好的車停在出口,易言随劉組長一行人做同輛車。

劉組長搓搓手,談話間呵氣成霧,“小易啊,這麽怕冷?”

——小易。沒錯,近一個月的相處,原來躲在禮貌面紗後的距離瞬間消失,易言揉着凍得沒有知覺的臉頰,泛出一個難看的笑,“對啊,好冷啊劉叔叔。”

劉組長炸毛,“說了多少次我只不過比你大兩輪。”

……

交談在司機行駛過來後頃刻收尾。

她動作迅速的鑽進後座,想感受一下溫暖的空調吹拂,但預料之外的,除了比車外風小那麽一丁點,氣溫依舊是零度以下。

“抱歉啊這車的空調壞了,還沒來得及修。”

易言白眼差點翻出眼眶。

路上不少環衛車正潑灑鹽粒試圖解凍,跟在它屁股後面的司機師傅更是謹慎再謹慎。

H市的冬天,風雪肆虐,兇悍的寒意不停的從門縫中侵肆而入。

平常不過一刻鐘的路程,因道路結冰,硬生生拉長成四十分鐘。

到酒店時易言拖着行李箱,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酒店門前的侍者貼心的從她手裏接過箱子,推開門,立刻有暖氣撲面而來。

鼻尖忽然有了知覺,易言嗅到酒店慣用的香料。

她喟嘆一聲,啞着聲音道謝。

那侍從小心翼翼的窺探她的情緒,半晌才悄聲問:“請問您是劇組裏的工作人員嗎?”

得到易言的答複後,喜悅漫上他的眉梢,“能不能幫我要一張有容的簽名照?”

原來是粉絲。

易言沒有拒絕,也沒答應,畢竟不是她自己的東西,需要問過鄭有容再說。

沈思年不是喜歡機場秀的人,匆匆脫身趕到酒店,身後跟着金娜,從邁進酒店的那一刻開始,一個不停的數落,一個不停的反駁。

“莫宇今天的準備有多充足你沒看到?!”

他懶洋洋的側頭說;“看到啦,紀梵希新款襯衫——這零下十幾度的天氣,你說他冷不冷?”

“你管冷不冷做什麽?反正就從機場那麽一小會兒,好看就行。”

沈思年作勢打了個寒戰,“不行不行,我會被凍死的。”

得了,又是個怕冷星人。

易言接過前臺的人遞過來的房卡,大廳內暖氣很足,僵硬的手指早已恢複溫度。

沈思年拉下口罩,屈起手指扣了扣琉璃臺。

易言擡頭看他,不明所以。

“你裹成一個圓球,我都沒認出你來。”他笑彎一雙眼,打趣道。

她上下打量面前這個黑色及踝羽絨服、黑色口罩、黑色帽子,就連襪子也是黑色的不明物體一眼,涼涼的反駁,“您穿這一身,是要夜行去哪?”

“……”

前臺的人看到沈思年,迷妹捧心的遞上本子和房卡,“那個,能不能幫我簽個名,我的妹妹很喜歡你。”

沈思年沖易言挑眉,意為——人家都知道我是個什麽東西,你卻不知道?

她默默垂下眼簾,嗯,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東西。

不過聽起來怎麽像是罵人的話呢?

“你妹妹喜歡我,你呢?”他從本子上畫了個大大的“心”,目光清涼的掃了眼面前臉色微紅的女人。

“我、我也喜歡。”她支支吾吾的回應。

“那請多多支持《執着與偏愛》哦,記得買幾本書,一并支持下原著作者。”

易言擡起的步子頓住,聽他把戲做足。

沈思年英俊的面容在大廳暖黃色的燈光映襯下,愈發顯得謙和溫柔。

他歪了歪頭,問:“傻啦?”

“沈思年,”她開口,正經的叫他的全名。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不停的回放剛才說過的話,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啊。

“你這麽給我打廣告,我可沒有高額的廣告費付給你。”易言認真的、一板一眼的說道。

沈思年被她氣到吐血,深吸一口氣拉過行李箱不再和她談話。

***

用房間裏的電水壺燒開一壺水,從行李箱裏掏出奶茶,沏好後抱在手裏,驅散身體殘存的寒意。

打開的電腦屏幕跳出來一條視頻請求。

她轉到手機端接通。

周日,陸景書輪休,他坐的位置向陽,易言通過屏幕能看到S市初冬淡薄的日光落滿他的肩頭。

她跑到窗戶旁,拉開厚重的窗簾,将鏡頭對準高空飄落下來的鵝毛大雪,興致沖沖的說:“你看,H市的雪。”

“冷嗎?”他自然的問道。

“還可以。”——其實是違心的,濕冷的氣候與偏南的S市相比,長久居住簡直能要她的命。

從鏡頭裏看人,有些怪異,但說不哪裏怪。明明是鮮活的人,卻被鎖在方方正正的屏幕裏。

陸景書穿一身黑色的家居服,平直的鎖骨隐在圓領T恤裏,說話時喉結上下滾動,滿屏的男性荷爾蒙沖擊。

他拿杯喝水的姿勢好看,垂眸看書也好看,就連皺眉也別有味道。

易言托着下巴,犯愁。

哪有剛确定關系就異地的啊。

陸景書翻弄着書頁,漫不經心的開口:“我後天開始,有三天的休假。”

“???”大忙人竟然能休假。

他阖上書,笑意濃濃,“要不要偷偷回來?”

易言猶豫着,沒立刻回答。

“那我過去?”他複又問。

他的眼底萦着笑,一副溫和的模樣霎時蠱惑人心。

七分優雅,三分邪肆。

直叫易言違背最後的職業道德。

“你別過來了,這裏太冷。”她嚅着唇說。

陸景書默了會兒,斟酌着她的說辭,“那你是要回來?”

他這是非逼她親口說出來。

易言眼觀鼻鼻觀心,沒入他的套。

聰明了啊,陸景書眯了眯眼,老神在在的說:“好,我給你定機票,到時候我去接你。”

易言點頭,切換到電腦端,準備碼字。陸景書見她開啓工作模式,再次打開那本極厚的醫科書,卻是饒有興致的看起來。

學醫的都是神人,她竟然和未來的神人共同上過一年課。

手機收入新的消息,她看完後直接把手機拍到桌上。

顧一生顧大導演對床.戲不滿意!

短信內容還夾槍帶棒的攻擊她這個沒有任何性.經驗的小姑娘,以往的二十三年是不是白活一場。

思及此,她敲鍵盤的聲音加重幾分,傳到陸景書耳朵裏,他掀了掀眼簾看過來。

只見小姑娘不忿的抿着唇。

“讓你回來,不開心了?”他眼底笑痕未褪,屈起手指輕敲着幾面。

一下,又一下,恰是她心髒跳動的頻率。

“我被嘲笑了。”她揚起幹淨白皙的臉,憤憤的按下回車鍵,“無情的嘲笑,我這二十三年怕是白活了?!”

“什麽意思?”他不解的皺眉。

易言索性将手機屏幕對準攝像頭,未退出的短信頁面直晃晃的闖進對面男人漆黑的眼中。

“看見了嗎,來自顧大導演的嘲笑。”

半晌,他沒說話。

易言收回手機,“你也覺得很氣是不是?”

“易言。”他正色喚她,擡起頭,黑眸牢牢的,透過屏幕攥住她的視線,“你在暗示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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