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陸夫人僅是怔愣片刻便恢複以往的優雅, 目光不着聲色的落到自家兒子放置在姑娘纖腰的手上,了然的笑開, “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懷裏的波斯警惕的盯着易言,對主人和善的态度稍感不悅。
易言思緒卡頓,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沖面前的人微微傾身, “阿姨你好, 我是易言。”
陸夫人好久沒有見過禮節周全的姑娘, 雖沒有回複,僅是淡淡的微笑,但也能看出她心情不錯。
陸景書黑眸淡淡掃過炸毛的貓, 側身讓開寬闊的路,“怎麽想起來這時候過來了,爸呢?”
陸夫人彎腰放下波斯, 昂貴的薄紗裙沾上幾縷貓毛,她不甚在意的用手拂去,聲音添了幾分哀怨,“你爸昨天飛美國談生意, 我閑來無事想起你放假就過來看看。”
頓了頓, 意味深長的補充道:“要是今天不來,你打算瞞我們到什麽時候?”
她說的淺顯易懂,無非是怪陸景書把小女朋友藏的太好。
他無奈的撫眉, 他的确是打算等關系确定再帶易言回家的。
陸夫人繞到客廳, 留一對年輕人站在玄關咬耳朵, 易言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拽了拽自己身上的睡裙,“怎麽辦,今天形象太不好了,會不會給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陸景書也是頭一次看到她這麽恐懼,撫慰似的揉着她的發頂,“會泡茶嗎?”
她點頭,之前爺爺教過她,繁雜的茶道和簡易的沏茶,她都上手學過。
“去幫我沏壺茶,嗯?”他拉過她的手,細長的手指揉捏她的手心,觸感皆是濡濕,“別緊張,我媽不吃人。”
一直留在他們身旁打轉的波斯似是打探敵情,瞅見易言有些拘謹,哼聲,邁着一字步走進大廳。
易言不敢置信,“它是在嘲笑我?”
陸景書失笑,虛攬住她的腰,幾縷黑發跌進他的手心,缱绻之際有些撓人的癢。
逗留的時間太長,陸夫人側目望過來,陸景書敏銳的接受到她的視線,附耳于易言臉旁輕語,“快去吧,等會兒我媽問你什麽問題,随意答就行,她可不是什麽惡婆婆。”
“真的嗎?”易言只覺得他的母親優雅的過分,一看就是從小養到大的矜貴,陸景書周身的清貴氣質一半遺傳了這位美人媽媽。
吧臺有西湖清明前的龍井,她拿适度的水泡開,連帶茶托一起端到客廳。
“阿姨您喝茶。”
陸夫人含笑接過,眉宇間是漫不經心的調侃,“我不太喜歡這種茶。”
易言心高懸到半空,微弓的脊背僵住,“我再去給您換。”
她的聲線緊緊繃住,尾音有些滑軟,帶着怯生生的意味。
其實早該料到的,像陸景書這樣的家庭,規矩一定多。
易言抿着唇角,沒多說話。
陸景書僅是呼吸微滞,目光落到母親慈祥的眉目間,片刻恢複平常,仿佛已料定不會有大問題。
果然,陸夫人只是稍微一頓,複又接上:“我比較喜歡你給我的改口茶。”
易言怔了怔,诶,自己被反套路了嗎?
陸景書擱置在茶幾上的手機鈴聲乍響,他傾身拿過,擡眸看了眼對面的母親,随後淡聲說:“我去一下書房,你們聊。”
易言剛上揚的嘴角頃刻垮下來——
客廳內恢複寂靜,挂鐘指針發出咔咔的響聲,一下又一下不停的從她心上揉起褶皺。
淡薄的日光從半敞的窗簾洩入,她逆光坐着,身影被光線朦胧虛化,本就無害的容顏更是添上幾分嬌軟。
近五分鐘的緘默無聲。
陸夫人垂眸,安撫了幾下鑽進她懷裏的貓,“易言,景書這孩子從小性子冷,雖然有不少女孩兒追,最狂熱的甚至追到家裏來,他卻吝啬的不給她們一個眼神。我和他父親一度以為他會到迫不得已的年紀和一位門當戶對的姑娘結婚、生子,平淡的過完這一生。但他沒有,他選擇了你。”
“我清楚我的兒子,他沒有狂熱的愛給你,這樣的男人,你喜歡他什麽呢?”
易言握緊手,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濕,但聽完她細聲細語的一番話,心尖緊繃的弦忽然松懈。
她也問過自己,到底喜歡陸景書什麽。
或許是因為他和她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處事不驚,井井有條,喜歡他的慢條斯理,喜歡他的橫刀立馬。
易言松開緊握的手,聲音輕且柔,卻意外篤定。
“阿姨,是我被陸景書吸引了,他性子淡漠也好,不懂情愛也罷,我喜歡就是這樣的他,是想要白頭到老的喜歡——這麽說可能會讓您見笑,才認識不過半年的人,怎麽能輕易的誇海口奢望白頭到老呢。”
“您說他沒有狂熱的愛可以給我,但我自己清楚,我更喜歡的是細水長流,不是蕩氣回腸和轟轟烈烈。”
她期待的樣子,恰好,他都有。
……
陸夫人沒有在這吃午飯,叫了司機來接,陸景書和易言送她到樓下。
她臨離開前,招手将易言叫到身旁,眼睛眯起來,眼尾是歲月的輕褶。
“有空記得來老宅陪我說說話,我一個人在那大房子裏,怪無聊的。”
這算是認可嗎?下意識的,她擡眸對上面前人的那雙光彩依舊的眸子。
陸夫人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幾下,“如果他欺負你了,也記得和我說。”
“阿姨,謝謝您。”
車駛出視野外,易言才轉身走向幾步之外的陸景書。
“阿姨很溫柔,”她抿下唇角,有點後悔起初自己草木皆兵,口吻有些撒嬌的溫軟,“——我表現的是不是很差勁?”
停車場內光線不佳,昏暗的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沒有減損他的半點清隽。
他從兜裏掏出手機,翻開通話頁遞到她手裏。
易言不明所以,“我不是那種喜歡翻看男朋友通話記錄的人。”
他眸光深沉,眼底的溫度忽然炙熱起來,連帶目光也逐漸升溫,“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剛才,他在書房,一字不落的将她們的對話收入耳中。
他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該說自己的母親太愛他,還是太珍惜他這來之不易的女朋友。
在聽到易言咬字清晰的說,她喜歡他時,喉嚨突然發幹,他差點忍不住,想沖出去吻她。
她撇開視線,手抓住他的衣擺,很不自在的問:“那些話……是不是特別肉麻?”
陸景書思忖片刻,認真的點頭,“我都有點懷疑是不是你小說裏的臺詞了。”
易言羞憤的踢了他小腿一腳,“不是!!!”
“我開玩笑的。”他急忙給她順毛,深邃的眸子凝視她,細長的指尖撫上她的側臉,半晌沒有說話。
氣氛霎時變了。
易言從他眸底看到了那晚醉酒後依稀殘存的情愫。
他耷下眼簾,音色是緊繃的沙啞,“這次親你,不能再躲了。”
言罷,他就俯下身來。
易言指尖微顫,抓住他的衣擺,眼前是他漸近的容顏,唇齒間滿滿的全是他的氣息。
不再是剛開始的小心翼翼,喉間的燒燙幹燥不停的驅使他攻城略地,每一次的觸碰圈在挑戰他緊繃的神經,不停的碾磨,仿佛想将眼前的姑娘揉入骨骼的罅隙裏。
她的腿開始發軟,只能靠在他身上支撐住自己。
他漆黑的眸子裏洩出微光,仿若天光乍破,黑蒙蒙的天空漸染濃淡的色圈。
他松開她,低喘着氣,“該回去了。”
易言還有些發蒙,亦步亦趨的被他牽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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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卧室裏的手機因為電量不足被迫關機,易言記得剛才還有百分之三十的電量,怎麽下去一會兒就沒電了?
充好電,蹦出幾條消息。
全是顧一生的未接來電。
該不會……才出來一天就被發現了?
她苦惱的垂下嘴角,生怕回過電話去會遭到一頓痛罵。
正當她思忖要不要回複時,顧一生的電話又打進來。
剛接通,那端立刻問:“你失蹤了還是跑路了?”
她不明就裏,嘴唇稍動,坦然承認:“跑路了。”
顧一生就要罵出聲之際,聽到低沉的男聲,他皺起眉。
易言真有男人了?
陸景書從她手裏抽出手機挂斷收線。
易言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皺眉、不悅,緊抿起唇角。
聲音依舊略帶幾分啞然,他說:“這三天都要陪我的,不準臨時改變主意。”
他清楚的知道易言的職業道德會因為顧一生的幾句話輕易回轉心意。
易言無辜的眨眼,手裏的物什落空。
他忽然因為不滿展露出侵略性,他站在面前,那樣靜且近,清淺的呼吸落到她勃頸處,激起癢和熱。
“你是在害怕我回去嗎?”
“不是。”他生硬的回答。
易言斟酌半天說辭,出言,話語中夾雜幾分可聞的笑意——
“陸教授,你實在是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