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做個人

傅霄抱着顧之洲上了樓。

道完謝後,顧之洲便再也沒有說話,直到傅霄抱着他路過了傅拓野的房間。

經傅绮介紹,傅拓野的房間在頂樓,隔壁的卧室便是傅霄。除此以外,三樓便再也沒有其他卧室了。

此時,傅霄路過傅拓野的卧室卻沒有停,看來是打算帶顧之洲回他的卧室。

反派的卧室不能去。

——工具人顧之洲深知這條定律。

“傅霄,就送到這吧,謝謝。”顧之洲略顯疲憊的擡起了頭,雖然他全程是被傅霄抱着,可是顧之洲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舒坦。

因為正常的公主抱是:主動者一只手摟着被動者的腰,一只手摟着被動者的腿。而被動者呢?會懷抱着主動者的脖頸,以此來彰顯兩人親密的身份。

而傅霄與顧之洲卻不是如此。

前者确實是按主動者方式抱得,但是顧之洲卻不是,因為他根本不敢碰傅霄的脖頸。

原小說中傅霄有很嚴重的潔癖,最不喜歡的是便是別人碰他!

若不是顧之洲實在腿軟,他根本不願意讓傅霄抱,誰知道他會不會走到頂樓,然後再把自己從頂樓扔下去。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顧之洲只能僵硬的坐直了自己的身體,又為了防止摔下去,輕輕地捏住了傅霄白大褂的領邊。

“你需要治療。”傅霄沒有将他放下來,目光如水一般的漫過他一直緊緊抓着的領口。

顧之洲:“沒事不用了,我回去貼個創口貼就好了。”

聞言,傅霄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将顧之洲放下來。男人冷淡的瑞風眼微垂,身高差下正好與顧之洲的一雙黑眸對視,盯視着其內還未消散的盈盈淚光。

“聽說你眼睛不好?”

顧之洲:“?”

“你剛與傅骜說得。”似乎是看懂了顧之洲的疑問,傅霄冷淡的看着他。

顧之洲:“!”

這麽說……

傅霄剛才一直都在地下室附近?他從頭看到了尾,卻等到最後的時候才出現???

忽的,顧之洲就明白傅霄像天兵一樣出現救他時,傅骜嘴角更加上揚的冷笑是什麽意思了。

敢情,他這是從一個火坑跳到了另一個火坑啊?!

“…….”

“我是醫生,我可以幫你看看。”傅霄沒有等到顧之洲的回答,或者說他也沒想等顧之洲的回答,在他說完這些話後便不由分說的走向了他的卧室,連個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給顧之洲。

“…….”

傅霄推開了卧室的大門,抱着顧之洲走了進去。

迎面的空氣中充滿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顯得整個屋內都濕漉漉的。

顧之洲偷偷地環顧了一圈四周,此刻的他多麽希望自己真的眼神不好,看不見眼前之景。

可是天殺得,他兩個眼睛全是5.0,看啥都看得倍兒清晰。

更天殺得是,傅霄的屋內全部都是人體器官,正安安靜靜的泡在福爾馬林裏,所有家具統一冷白色,各式各樣的手術刀整整齊齊的碼在櫥櫃裏。在一張幹淨平整沒有一絲褶皺的雙人床正前方,居然放置着一張手術臺!

顧之洲眼睜睜的看着傅霄将自己抱到了手術臺上!

顧之洲:……我現在回去找傅骜還來得及麽。

嘤。

從坐在冰冷手術臺上的那一刻,顧之洲的屁股就像長了針眼,怎麽坐怎麽難受,再加上屁股本來就疼,這讓他就更難受了。

他想跑,可屁股剛剛挪動了一寸,便聽到身後傳來了傅霄的腳步聲。

“別動。”

穿着手術服、戴好專屬手套的傅霄全副武裝的站在了他的身後,其上傳來的血腥氣配合着男人手

裏的手術刀鈴鈴作響。

顧之洲的小心髒砰砰的跳。

“先治療脖頸吧。”男人冷酷的開口。

他伸手觸碰到了顧之洲沾着絲絲鮮血的後領口,輕輕地扯了扯,沒扯動。

再試了一次,還是沒扯動。

傅霄:“…….”

“你這麽僵硬,我沒法給你治療。放松點。”

顧之洲特別想放松,可身體不允許啊,先是被傅骜叼住了後脖頸,強制性的要往地下室帶,現在又被傅霄抱上了手術臺上?!

一個晚上面對兩個變态反派,顧之洲鴨梨山大啊!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點一點的松開了蜷在手心裏的睡衣領口。

血腥氣一瞬蔓延。

“還行,傅骜沒有下重手。”

‘渾身無力’顧之洲:“……”

請你們做個人,謝謝。

傅霄用棉布吸了吸脖頸上殘留的血跡,随即拿起了一旁的手術刀。

顧之洲:“!”

為什麽要拿手術刀?他是被咬破又不是遭槍擊,不需要取彈吧?

生理上的緊張下,顧之洲又開始渾身僵硬,直到傅霄意識到了什麽,又重新将手術刀放下,輕飄飄的說道:“不好意思,習慣了。”

顧之洲:……呼……

過了一會兒,顧之洲以為完事了,正準備整理一下領口,有多快走多快踱回卧室,卻忽敢一道冰涼的觸感撫上了自己的後脖頸。

“!”

涼沁沁的溫度順着少年纖細泛紅的脖頸緩緩向下,指尖輕輕地掠過了後脖頸嶙峋有致的三塊脊骨,在每一塊骨骼處稍作停留,像是在探尋着什麽一般,又輕若浮雲的擦過了脖頸上已然包紮好的紗布。

輕薄的手套下常年持刀磨出來的繭子微厚,摸在肌膚上有種被砂紙輕磨的觸感,一下一下的宛如電擊,驚得顧之洲差點給他跳一段霹靂舞。

“你的骨像很美。”片刻後,傅霄道。

“謝謝..”

“等你死後……”

顧之洲:……?

怎麽就到死後了?!!

“等你死後…….骨頭就留給我吧,做雕塑再好不過了。”男人旁若無人的笑了笑,似又想起什麽般,複又說道:“或者,做成人體骨架,就擺在我的床頭。”

說着,傅霄還指了指自己床頭左側,一片陰影裏正屹立在那裏的人體骨架模型。

那一刻,顧之洲仿佛看見了骨架模型在向他招手。

大聲呼喊道:來啊來啊,床的右邊歡迎你喲~~~

“…….”

幾乎是在同時,顧之洲一個起跳從手術臺上翻了下來,迅速朝門退後三步。

傅霄微感詫異的注視着他,再次井然有序的拿起了手術刀:“怎麽了?不檢查眼睛了麽?”

“……不不不..了……不了……”

顧之洲一點也不想死後站在傅霄的床頭,兩邊各放一個人體骨架模型幹什麽?當床童麽?

這種情況下,還檢查什麽眼睛啊,天知道傅霄一會兒還會不會和他說‘你的眼睛很美,摘出來做夜燈吧’?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謝謝你剛才的幫忙!”

顧之洲如炮仗一般的說完,馬不停蹄的退到了卧室門口,頭也不會的跑了出去。

看着敞開大門外逐漸消失、宛如逃亡的小鹿一般瘦弱的身影,傅霄垂眉看了一眼手套上渲染上的片片血跡。

停頓了片刻後,緩緩的舉到了鼻端,輕輕地嗅了嗅。

“嗯……很甜……”

顧之洲被鬧鐘叫醒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了,距離第一節 課上課時間九點半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在這一個半小時裏,他要穿衣洗漱,還要穿越一條十五分鐘才能走完的羊腸小道,坐上一輛賊慢賊慢的公交車,才能到達學校。

時間非常緊迫。

好在他動作很快,大體收拾了一下便打開了門,豎起耳朵聽了很久都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後,已極快的速度下了樓,正準備換鞋出門,卻在回頭的一刻看見在客廳偌大的沙發正中央蝸居着一顆小小的人影。

烏黑的頭發很軟很軟,毛絨絨的炸着毛藏在膝蓋之上,看不清表情,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腦袋頂上一晃一晃的三根呆毛。

顧之洲看了一眼,決然的轉身,一只腳邁出了門框。

三秒鐘後,又邁了回來。

顧之洲:…….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傅樂,怎麽了?”顧之洲走到了沙發旁,揉了揉小男孩的頭,“你……哥哥們呢?”

聽見顧之洲問他,小男孩擡起了頭,一張肩負帥氣可愛,又十足十嬰兒肥的小臉顯露了出來,嘴角一撇,看上去甚是委屈:“他們早就出去了。”

嗯。

顧之洲點了點頭。

傅绮說經傅拓野要求,他們晚上必須回家吃飯睡覺,憋了整整一個晚上,白天不早早出去野就有鬼了。

“那你為什麽不出去呢?”

這個年紀的小孩,應該是上幼兒園的年紀了,但是顧之洲看傅拓野為他準備的資料裏,卻并沒有寫傅樂出去上學了。至于為什麽沒有出去上,顧之洲還沒有看,就被自己不小心撕碎了。

聽見顧之洲問這句話,小小的傅樂更委屈了,圓圓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軟綿綿的張開了雙臂:“男媽媽……”

顧之洲:“…….叫爸爸。”

男媽媽這個稱呼實在是顧之洲不可承受之重。

傅樂:“媽媽。”

顧之洲:“……爸爸。”

傅樂:“媽媽。”

顧之洲:“…….”

行叭。

顧之洲抱住了傅樂,将他摟在了懷裏,将他炸毛飛起的頭發理了理。三根呆毛歸位,很快又炸了起來,“說說吧,怎麽了?怎麽今天連零食都不吃了?”

傅樂:“爸爸不讓我出去,哥哥們也不讓我出去。”

“為什麽啊?”

“他們說我身體不好,怕外面的人傷到我,所以不讓我出去。”

啊,好可憐。

這麽可愛的小男孩卻要被關在家裏做井底之蛙,實在是太可憐了!

顧之洲差點就信了。

他們是反派啊,反派家族的崽有善茬麽?全員惡人好不好,如果他們能有良知這種東西的話,顧之洲也就不至于想依靠最可怕的傅拓野來鎮壓他們了。

可是這麽小的孩子又能做什麽呢?

他只是一個孩子啊……

顧之洲猶豫了。

“媽媽,唔——”顧之洲好久沒有說話,傅樂委屈的低下了頭,兩只肉乎乎的小胖手重新抱住了膝蓋,再次把頭埋在了膝彎之間。

顧之洲‘老父親’的心破防了。

這就是父愛吧,顧之洲嘆了口氣,“那你和我走吧,我正好要去上課,連帶帶你出去玩一圈。”

聞言,傅樂緩緩地擡起了頭,水靈靈的眼睛像是不可思議一般睜得滾圓,頃刻之間便沁滿了淚水,激動的撲到了顧之洲的懷裏,咿呀咿呀的喃喃道:“媽媽你真好,你放心,我一定乖乖的,保證不給媽媽添麻煩!”

顧之洲:……希望如此吧。

他沒多想,抱起傅樂給他穿衣服,收拾好後,才快馬加鞭的拉着他的手,走向了大門。

而在顧之洲轉身的一瞬間,傅樂向後悄悄的踢了一腳,将剛才因為顧之洲下樓而匆忙藏起來的零食,重新踢回了沙發底。

拉緊了顧之洲的手,天真可愛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輕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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