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舞臺劇

菁華中學的迎新典禮圓滿結束,秦諾和走到高一(二)班的班主任面前,言辭誠懇地表達了自己想要換到他們班的願望。

班主任姓劉,教書二十餘年,為人有些古板,本來不打算同意,可秦諾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還搬出了“想和全市第一的穆勒同學良性競争”的高談,最終贏得了寶貴的轉班機會。

其實劉老師覺得這波自己不虧。秦諾和真的就像他說得那樣,和穆勒你追我趕,力争上游,兩人常年盤踞年級第一和第二的位置。

而且秦諾和在課外活動上的配合度也高。運動會、藝術節、志願者活動…他都會代表班級參加。

秦諾和的外形條件極佳,個頭高、人也長得帥,每次看他都能讓劉老師想起一個俗套的成語——一表人才。

高一那一年的藝術節上,一表人才的秦諾和帶領全班同學詩朗誦,他站在隊列中間,身邊站着他們班人美脾氣爆的班長穆勒。

雖然秦諾和已經被禮堂橙黃色的燈光打得睜不開眼,但他的出現還是在觀禮的學生間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騷動,劉老師坐在臺下觀看,還能聽到隔壁班的女學生嗚嗚啊啊的小規模尖叫。

全班同學站定,秦諾和得到臺下指導老師的開始信號,暗暗清了清嗓。

“致——西風”

完蛋,破音了!

滿堂哄笑中,劉老師依稀想起秦同學正處于變聲期,這個時期的男生發出什麽樣的音兒來都不奇怪。

這場詩朗誦最後在班長穆勒強忍笑聲、但不幸失控、繼而放聲大笑中劃下了不太完美的句點。

藝術節的策劃老師本來看在秦諾和外形條件好、人氣高,加上他們班還是個重點班的份上,給他們分到了壓軸的位置。穆勒這一出驚堂爆笑讓這次藝術節的大幕直接落下,報幕的同學都沒來得及講結束詞,學生們就被引導着有序地離開禮堂了。

今年的藝術節劉老師痛定思痛,決定搞回創新,表演一場舞臺劇:如果一個演員發揮失誤了,還有另一個演員能及時補救,不至于搞砸整個表演。

況且今年的藝術節是和小學部與中學部合辦的,他們班的出場位置靠前,為了讓小學生看懂,所以難度可以不用太大。

穆勒得到了指令,提議表演《守株待兔》,為了彌補去年的過失,他還承諾自己和秦諾和會積極配合排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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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配合着配合着,穆勒就分得了這場話劇的主要角色——一只笨到撞樹的兔子。

秦諾和演樹:不用說話,也不用表演。

舞臺劇的導演是文藝委員張梵潼,她立志做一名舉世無雙的好導演,對這次舞臺劇摩拳擦掌,整日一副要為藝術獻身的樣子。

穆勒演一只兔子,卻被她講了将近半小時的戲,眼神動作事無巨細地扣,他直到彩排都沒消化完張導的指導。

彩排從第一幕開始,穆勒站在舞臺左側,左右張望,然後要動作誇張、眼神迷茫地蛇形奔跑三遭。

穆勒覺得無聊,校服袖子快給他撸到胳肢窩了,煩躁地炸毛:

“我一定要蛇形地跑嗎?兔子會這麽跑嗎?”

張導耐心地解釋:“這是藝術加工,不然舞臺這麽小,你直直撞上去不能服衆。”

穆勒:……

張導再次大喊Action,穆勒從舞臺左側,向前彎曲手臂,耷拉着手掌,恬不知恥地賣萌,然後小碎步蜿蜒移動,最後向秦諾和奔去。

由于道具沒跟上,秦諾和在沒有任何裝備的情況下,張開雙臂,迎接了穆勒的撞擊。

砰——

是穆勒靠上他胸膛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穿過了一片雲朵,動靜還沒有他的心跳聲大。

張導再次喊Cut,皺着眉頭道:“穆勒你怎麽回事,能不能尊重你的角色?你是一頭撞死在樹上的兔子,挨上去的時候要演出沖擊的感覺,懂嗎?”

穆勒直起身,紅潮從耳朵邊蔓延,撞樹三四次,已經蔓延至脖子根了。

自此,秦諾和日日期盼彩排,恨不得待在禮堂不回家,甚至想要給樹加戲。

他問張梵潼:“張導,你說樹能不能在兔子撞上來的時候擁抱兔子,展現出萬物有靈的深刻道理?”

張梵潼正糾結于化學題,抽空白他一眼,全當他在放屁。

他又問:“那大樹能不能抱着兔子向後傾倒,給觀衆一個意想不到的反轉,讓劇情不落入俗套?”

張梵潼站起身,跟穆勒告狀:“班長,秦諾和打擾我學習!”

演出當日,班上女生提前給穆勒和秦諾和化舞臺妝。

秦諾和先一步做好造型,在教室消滅一盒純牛奶,然後穆勒小兔子就推開了門。

真好看啊,即使每天每夜都能看到,也還是覺得好看!

穆勒被化了女裝,身上穿的兔子造型也偏女性化,進了教室,班裏的幾個女生還給他戴上了粉紅色的雙馬尾假發,活脫脫一個美豔版的“雙兔傍地走”。

穆勒從玻璃反光裏看到了自己的樣子,一把扯掉了假發,沖進洗手間洗掉了化了一個小時的妝。

他走回教室,抱歉地跟所有人道歉:“我不演了,真的對不起。”

班裏的人一頭霧水,沖擊之下甚至忘記要求穆勒解釋。短暫沉默之後,張梵潼哭了起來。

穆勒無助地站在一邊,臉上的油彩把他的眼眶都染紅了。

秦諾和站出來,威風凜凜:“那我來演兔子!”

在開場的勁歌熱舞之後,高二(二)班的秦諾和穿着粉紅色兔子裝,紮兩根粉紅色雙馬尾,蹦蹦跳跳地出現在了舞臺左側。

他故作姿态地左右看看,惹笑了臺下的小學生,初高中生也笑得開心,偷偷掏出手機拍照。

秦諾和對此毫不在乎,他熟練地蛇形小跑,然後用盡全力擁抱了穆勒大樹。

表演圓滿結束,秦諾和和穆勒留下來整理舞臺。班裏的女生臨走時給他們塞了好多卸妝濕巾,她們雖然不懂為什麽穆勒突然抗拒扮演兔子,但也舍不得看穆勒再次把臉擦得通紅。

舞臺上的清潔正在收尾,他們倆藏在舞臺下面的空間裏卸妝摸魚。

陰影裏面,穆勒對秦諾和道謝:“謝謝你,今天幫我解圍。”

秦諾和坦然地笑:“嗨,沒關系的。演兔子也挺好玩,還能抱你~”

穆勒用胳膊肘輕怼他一下。

秦諾和還是有些介意穆勒的情緒,他知道穆勒還沒對當年的事情釋懷。那是一種衆人皆醒我獨醉的心情,他毫無防備地暴露了淺薄與短見,牽連出的是埋在他心上更深更痛的刺:母親早逝,奶奶癡呆,爸爸常年缺席。

生活對他不公平,指望孤零零的他能摸索出社會的規則,對公序良俗駕輕就熟,自然而然地成為一個正常人。

秦諾和伸直手臂,摟着他的肩膊:“那些女生也沒有惡意的。”

穆勒點頭:“我明白。”

秦諾和又說:“而且你比我更适合扮兔子……我覺得,你怎麽樣都很好看。”

穆勒緊抿嘴唇,沒有說話。

“高三就沒有參加藝術節的資格了,還好我們倆沒搞砸這次的表演。”秦諾和說完,哈哈笑了起來。

穆勒也覺得好笑,心裏輕快許多:“下次再站上來,可能就是畢業典禮了。”

“還有優秀生表彰大會!” 秦諾和補充。

“對,我們可以試試把那個搞砸!”穆勒笑得更開心了。

秦諾和笑着笑着就沒了聲音,估計睡着了。穆勒舍不得走,守在他身邊,把玩手裏用過的卸妝濕巾。

舞臺上方漸漸變得安靜,大概是要正式收工了。

在叫醒秦諾和之前,穆勒突然好奇,秦諾和有世界上最踏實的肩膀,每次被抱住都給他莫大的安慰。

那他的嘴唇是什麽樣的觸感?

柔軟嗎?溫暖嗎?

穆勒小心翼翼地朝秦諾和湊過去,舞臺上方的兩個聚光燈已經關閉,臺下的光線愈發昏暗。

他用手指輕輕地探,高高的鼻梁,胡渣細密的人中,然後是嘴唇。

穆勒傾身将嘴唇輕輕覆上去,短暫接觸已經讓他眩暈。

誰想那邊的兩片唇卻反客為主,蠻橫地碾磨,一下下地嘬吻,從激烈到溫柔。

你這朵霸王花。

你這個小寶貝。

穆勒兩頰發燙,意識渾濁。

連日的勞累、深深的自責、再加上現在,愛呀、欣喜呀、悸動呀、忐忑呀、所有情緒高強度嘩啦啦地奔湧向他,他被幸福了沖昏頭腦。

秦諾和搖晃不醒穆勒,幹脆把他背回宿舍。

第二天,穆勒聲稱昨晚的部分記憶被高熱帶走,一臉天真地問秦諾和:“我們還去過舞臺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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