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朋友圈
大年初一,卧室裏一片靜谧,棉被下掩着相擁的兩個輪廓,堅冰消融,春心化水。
秦諾和先醒,自制力極差,一邊自責昨晚弄得太狠,一邊又對枕邊人不住撫摸。穆勒如果是只貓,現在應該在不耐地甩着尾巴。
穆勒比貓也好不到哪去。他太累了,眼皮分外沉重,秦諾和的手心像是攥着一把火,摸到哪裏,哪裏就跟着發燙□□。他羞得沒邊,狠了心蹬他,剛一動作,從小腹到後面一路蔓延至兩個腳踝都感覺酸澀。
他這一腳被此刻色令智昏的秦諾和看去,就是在撒嬌挑逗,連同鼻腔裏溢出的不滿的哼聲,都被解讀成另類的調情。秦諾和翻身壓下,趁穆勒沒有徹底爆發,拉着他一起,做春天裏該做的事。
……
春節假期的第二天,因為在沉溺于放肆的快樂裏所以過得格外快。等穆勒再次蘇醒,已經是需要點亮窗頭燈的時間了。
秦諾和在暖橘的光裏看他,見他醒來便又要上手。
穆勒往外側縮了縮,皺着眉頭說:“真的不行了。”
秦諾和笑得大方:“我不弄你,就是突然發現你胳膊上怎麽會有這麽多的疤。”
穆勒擡起胳膊瞅:“哦,這可是我們的功勳章!我們科室的病人比較特殊,有時候運氣不好就受傷了。”
秦諾和心疼,手掌在他的胳膊上一下下輕按,多想這樣就能把他的傷疤都撫平。
“但我現在看人特別準,想要啥,有沒有攻擊意圖,會不會傷害我,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我們科室的小護士都是我在罩着!”穆勒把胳膊往身後藏。
穆勒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每當他說起自己的職業,秦諾和就覺得他認識的那朵霸王花又回來了,他的背後是源源不斷地散發光和熱的太陽,他背負着最桀骜的信仰。
秦諾和吻他額頭:“餓不餓?”
又吻一下:“明天要做什麽呢?”
年初二,穆勒被拉出來約會。秦諾和一大早上逼逼賴賴,說是要彌補這些年的情感空白。
Advertisement
不出門不知道,商場裏擠滿了人,各種店家促銷看得他們倆頭昏腦脹。穆勒存了心思給秦諾和送份禮物。大年初一是秦諾和的生日,穆勒問他有沒有心儀的東西,他發騷:“我想要你。”
然後這禮就送了一次又一次。
現在秦諾和的眼睛一直追着穆勒的視線,他也想送穆勒一份禮物,旁敲側擊問過很多次,發覺他是真的沒什麽物欲。
送禮就得送到心坎裏,他從除夕晚上的煙花上總結經驗:穆勒這個人,擁有的東西不多,所以每每得到什麽就格外珍惜,秦諾和給他點燃一根仙女棒,又送了他一個夜空的煙火,他留不下煙火,所以就把那個燃燒殆盡的光禿禿的仙女棒帶回家了。
他得給穆勒什麽,讓他時時刻刻都能看到,分分秒秒心裏只有他。
接連逛了幾層,最後穆勒在一家精品店前停下了腳步,櫥窗裏自動旋轉的展示臺上面擺着幾支精致的鋼筆。他咬咬牙,帶着秦諾和走進店裏。
“挑一個吧。”穆勒認真地看他, “補你一份生日禮物。”
秦諾和附在在耳邊提醒他:“這裏一支鋼筆抵得上我半個月工資了。”
穆勒神色不變,心裏洶湧着少年心氣和一腔孤勇。年終獎剛剛進賬,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麽來讓喜歡的人高興。他擁有的不多,但願意把自己擁有的所有東西一件件堆在喜歡的人的面前:盡管拿去,不要客氣。
秦諾和打量幾番,最終要了一瓶墨水,價值350元的致敬經典系列,他選的顏色叫《星際行者》,像深不可測的海水一般濃厚的深藍,每一滴都值好幾塊錢。
小小一瓶墨水被精致的禮盒包裹好再用精致的袋子裝着送到了秦諾和手上,他誠惶誠恐地接過來,帶上他的金主走人。
穆勒有些遺憾,不停地喃着:“本來想好要買份大禮給你,最後送瓶墨水算什麽啊?”
秦諾和安慰他:“整個博士讀下來我都不見得能有幾個機會動筆寫字,買那麽貴的鋼筆也是浪費。”
商場裏熙熙攘攘,秦諾和走在穆勒身側,兩支手若即若離地碰。
秦諾和偏頭:“你還記不記得上學的時候,我們兩個坐同桌兒?” 秦諾和意有所指,将他倆的思緒牽扯回那段青澀暧昧的校園時光。
“嗯,那個時候你就總這樣鬧。”穆勒應着。
秦諾和深深吸一口氣,問:“高考之前,我們約定過了要頂峰相見……我們現在到達頂峰了嗎?”
“快了。”穆勒停下來,握住了他的手,“你在那裏等等我,我馬上就來,我會和你分享這些年發生的所有的事。”
手指交握,眼神堅定,一貫害羞的穆勒把他的手牢牢握緊了,炫耀一樣,繞着商場走。
兩只手一路牽進了電影院的放映廳,秦諾和前一晚做功課,特地選了一部賀歲檔大片,宣傳口號是“開年催淚巨獻,觀影請帶好紙巾”。
以前看電影,身邊坐着的都是朋友同事,無論哭了笑了,都得獨自品味。這次不一樣,打從昨晚他就肖想着穆勒靠在自己懷裏哭泣的樣子,男孩子嘛,總有點幻想,他的幻想就是穆勒能粘他一點,再粘他一點。
放映廳坐滿了人,秦諾和帶着穆勒找到位置坐下,周圍坐的都是喜氣洋洋的小情侶。坐在他們倆正前方的那對已經等不到燈光調暗,兀自親熱起來。
穆勒看到他們,臉上青紅交加,他湊過去悄悄跟秦諾和說想走。
“那不行,賀歲檔的票很難搶的,還比原來要貴一點。”秦諾和動都沒動,利索地拒絕了他。
穆勒埋着臉坐着,給秦諾和萌了個夠嗆。
前面的情侶終于分開,注視着對方脈脈含情,女生率先羞澀,眼神稍稍錯開,就看到了後排坐着的護士長。
“穆……穆哥。”這姑娘熱吻好幾分鐘沒紅的臉蛋,在此刻變得通紅。
她穆哥也是個大紅臉,咳了一聲:“啊……出來看電影啊。”
對方回答:“啊,穆哥也是啊……”
一段對話,寥寥數語,讓本就尴尬到腳趾扣地的場面,升級到了用腳趾扣到地心的程度。
穆勒恐怕第一次經歷這麽尴尬的場面,大腦短路:“旁邊這位是你男朋友啊?”話說出口,四個人臉上都是一驚。
“啊……對。”那姑娘回答。不然呢?倆人都抱一塊親那麽久了。
“穆哥跟朋友一起來的啊?”她倒是有來有往地寒暄上了。
自诩社交達人的秦諾和此刻分外沉默,他替穆勒臊的慌。突然被提及,更生出了好像上學時沒背課文卻被抽查時的心虛。
“沒錯。”穆勒突然提高了音量,擡高了兩人握着的手給人家展示,“男朋友。”
想是也沒料到穆勒會表現得如此坦誠,小姑娘一時間應對無能,幹巴巴地客套:“那待會兒電影結束,叫上我嫂子我們一起去吃飯啊?”
拒絕吧!說不吧!秦諾和暗自祈禱,他倆這櫃出得明明白白的,左鄰右舍的都聽到了,坐在他旁邊的姑娘甚至哦地叫了一聲,實在是沒必要再扣着人家小情侶吃完飯吧?大過年的。
“……行。”穆勒緩緩吐出一個字。放映廳裏陷入黑暗,小姑娘帶着對象扭回身去,小學生一樣坐得筆直。
預告片五分鐘,秦諾和壓抑着笑,感覺胃都跟着顫,穆勒神秘地伏在他身側:“待會兒電影一結束咱倆就走,不聽片尾曲了。”
“嗯。”秦諾和呼呼換氣,“你不跟下屬吃飯了?”
穆勒白他一眼,放開他的手,改成插手坐着的姿勢,秦諾和變乖,老老實實喂他爆米花吃。
這部電影的宣傳語真是精準,開場十分鐘,放映廳裏哭成一片。坐在秦諾和身邊的女生可能淚腺比較發達,已經哭完一包紙巾了,窩在男友懷裏抹眼淚。
反觀穆勒,依舊抱着手坐着,眼眶幹燥,視線明亮,讓人懷疑他不能理解劇情。
秦諾和可是忍了很久,剛才憋笑,現在憋着眼淚,整個人壓抑得不行,就等着穆勒靠過來他倆依偎着哭泣了,穆勒卻在那邊立起了刀槍不入的鋼鐵硬漢人設。
他靠過去,悄悄問他:“電影很無聊嗎?”
穆勒眼睛沒離開熒幕:“不無聊。”
“想哭嗎?”
“不想哭。”
“嗯?你不感動嗎?”
“感動啊。”穆勒回答,“但是不至于哭。”
穆勒把肩膀貼到秦諾和身上,“但是你難受的話可以靠着我哭。”
行吧,誰靠誰不一樣呢,秦諾和就這麽靠着穆哥的肩膀,大鳥傍人地哭完了剩下的電影。
臨近結束,坐在他們前排的小姑娘和她男朋友弓着身離場了,穆勒手機上傳來一條信息:“抱歉穆哥,男朋友家水管炸了,我們回家搶修,改日再請你和嫂子吃飯。”
穆勒他倆走出電影院,看到臨近游戲廳裏的跳舞機,努力搶修水管的那二人正在上面揮汗如雨。
……怎麽着也算是勞動,穆勒給她回信息:注意安全。
回程路上由穆勒駕車,秦諾和哭得快脫水了。
他捧着罐牛奶,問:“不用跟剛剛那個小姑娘商量一下麽,她肯定答應給你保密。”
穆勒驚訝:“保密什麽?”
秦諾和雖然也不想隐瞞戀情,但他知道穆勒臉皮薄,人家開他兩句玩笑,他便不會再好意思對她們嚴厲。
“我們的關系啊,你不怕她跟其他同事八卦嗎?”
“不怕。”穆勒開車穩,也不像他似的亂瞅,目視前方:“醫院就那麽大,生活就那麽枯燥,要是我能讓大家八卦了亢奮一下也行。反正我們的關系現在應該也沒人不知道了。”
他還挺豁達啊,秦諾和低頭笑笑,掏出手機拍了張他開車的側臉。
這張未經修飾的照片被分享至秦諾和的微信朋友圈,配文更加露骨:
“男朋友車技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