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定要這樣？
季茗的回答幹脆利索，不含一絲感情，淩陌這才發現她無名指戴着戒指。她的心陡然一痛，眼前浮現出季茗穿婚紗的模樣。
室內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有些家長面露尴尬，淩陌抿唇，眉眼微揚:“當然，時間合适才能擔任。”
季茗沒有再擡頭。
淩陌的心情跌入冰窖，重逢的欣喜被季茗的冷漠擊垮，向往的破鏡重圓被那枚婚戒粉碎。
家長會很機械，淩陌用盡力氣才能讓自己保持班主任的風度和氣度，不讓自己失态。實在堅持不了，她便讓張雯發言一會。
期間，她不止一次地去尋覓那個熟悉的身影。
想從那個眼神中找到當初的眷戀，可那汪清泉似的眼底，只有平靜和冷淡。
家長會在六點不到就結束了，淩陌作了總結發言：
“下個月學校可能會舉辦秋令營，各位家長要提前準備好時間，希望是父母一起參與，我們媽媽家委會負責統一采購孩子們拓展需要的玩具和工具，詳細時間我會在群裏通知。”
本想宣布家長會結束，淩陌臨時起意，說道：“除了學校親子類的互動希望各位媽媽積極參加，我們還會不定期地對各位學生進行家訪，到時候我們再作深度交流與溝通。”
小班其實不需要什麽家訪，她帶了私心，想抓住所有能夠了解到季茗的機會。
“今天的家長會就到這裏。”
終于等來這句話，其他媽媽都想與淩陌做進一步溝通，只有季茗行色匆匆地想離開。
但她剛走到門口就被叫住了。
“四季媽媽。”
聽到淩陌聲音，季茗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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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立即轉身，只是眉頭蹙了蹙，神情淡然。
“四季有些問題，想跟你溝通，麻煩你跟我去一下辦公室。”淩陌好不容易重遇她，怎麽會輕易放她走，她有千言萬語想對季茗說。
沒等季茗回答，她先發制人，“雯雯，其他幾位媽媽你負責溝通一下，四季媽媽請随我去辦公室吧。”
說完她作了個請的手勢。
季茗一言不發，只是微微颔首，跟了過來。淩陌竊喜，她已經感覺到心跳變得急促，随着呼吸漸漸紊亂。
她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想過所有的可能性，就是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境遇下重逢。
季茗剛進辦公室，淩陌就關上了門，留給彼此一個獨立的空間。
季茗尋望四周，發現淩陌坐位的牆邊貼着各種卡通樣式的貼紙，椅子上放着一只皮卡丘的靠枕，那是淩陌最喜歡的卡通萌物，從大學就開始了。
她的視線在皮卡丘上停留片刻就離開了，好似在刻意回避。可轉眼就被桌上的照片吸引了，那是淩陌和她的合照，當時社團舉辦登山活動，6公裏的山路對淩陌來說，等同于下地獄。
當年的她，耐心地陪着淩陌慢慢走，淩陌累了就扶她，渴了喂她喝水，想放棄了就鼓勵她。兩人花了別人兩倍時間才到山頂，中間淩陌無數次想折回，可還是堅持下來了。
沒有當年的季茗，淩陌不會看到雲海悠霞，美如仙境的風景。
那天季茗難得笑得燦若陽光，淩陌便拍下了她們寶貴的合照。
可惜，當年已經不複存在了。
失落在季茗眼底一閃而過，如煙花升天，轉瞬即逝，巧妙地避開了淩陌地追尋。
“洺洺，這張照片，你的還在嗎？”淩陌當時洗了兩張，約好工作以後每天放在辦公桌。
季茗轉眸看她，沒讓這種憶往昔的氛圍繼續，而是說：“不知淩老師要跟我聊四季的什麽事，我七點還要回公司開會，請你長話短說。”
“淩老師...”淩陌苦澀一笑，“其他家長都叫我陌陌老師，你以前不是最喜歡這樣叫我嗎？”
季茗別過臉，冷淡說道：“我今天不是來敘舊的。”
“是嗎？你知道我在這裏當老師，所以把四季送來上學，你看了我朋友圈知道我剛生完病所以才發了那個朋友圈，你聽到我發的語音，知道我喉嚨啞了所以讓奶奶帶來潤喉糖，是不是？”
淩陌很快就聯想到這些細節，她相信季茗是關注甚至關心自己的。
“我指望淩老師幫我多照顧女兒，對你獻殷勤難道不是應該的？再說，比起其他的家長，我做的很不值一提，不是嗎？”
“獻殷勤”這三個字像一種無情的嘲諷，刺得淩陌耳朵疼。
“你真的這麽想？”明知道答案，還是要問。
季茗抿了抿唇，看不出喜怒哀樂，不知她這些年經歷了什麽，淩陌只是覺得她比學生時代更美更冷了。
大學時的她內向自閉，即使這樣她也小心翼翼地向淩陌打開了心門，可現在的她好似穿上了盔甲，堅不可破。
“我還有十分鐘要走。”季茗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擡手看了看手表，避開淩陌那明媚清澈的雙眼。
“你連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嗎？我們都到了如此田地了？我知道是我當年做錯了，是我對不起你...”
“淩老師。”季茗顯然不想聽她解釋，她也終于擡頭直視淩陌，“沒錯，我們曾經确實是關系不錯的同學，但已經過去八年了，許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也不想記起，請你不要再舊事重提。”
“你說...我們只是關系不錯的同學？”淩陌的心像被刀剜一般疼，這些年她習慣性地想念，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執念，可今天見到季茗，她很确定自己還沒有放下。
這麽多年的等待原來是個笑話嗎？
淩陌苦笑：“是，不管曾經我們多好，都過去了。”
沒人會像她一樣傻，還等在原地。
淩陌再次瞥見了季茗的婚戒，心揪成一團。喉嚨不知被什麽堵着了，鼻間也不自覺地跟着酸了起來。
她拿起潤喉糖，發現只剩下最後一顆了，糖雖然入口很澀，可回甘是甜的。
淩陌含着糖，将糖盒放進抽屜，無意中瞟到那張購物卡。
重逢的喜悅和苦痛，讓她差點忘了正事。
她現在只是她女兒的老師，所以季茗才會跟其他家長一樣，給自己送禮？
“這張購物卡，你拿回去吧，我不收禮。”淩陌将卡遞到季茗跟前。
“這是四季爸爸送你的，你如果要退找他。”她不稱呼淩傑為老公，這個細節讓淩陌暗喜，可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季茗好像不願意跟她有多餘交集，沒有接卡。
淩陌輕笑：“我知道你們的用心，你們覺得四季上次尿床是因為沒有送禮，我們沒有過分關注她才會這樣。如果打點了，老師會格外關照孩子，自然不會讓尿床這種事發生。我們完全可以強行抱她去衛生間，不會任由她自己任意妄為，是麽？”
從她看到這張卡就知道淩傑意圖了。用心是好的，可淩陌不喜歡。
“難道不是嗎？”季茗反問。
“果然...”淩陌嘴角微微抽動，她本想解釋幾句，可想到季茗的态度和現狀，覺得多此一舉。
誰會在意她的執着。
“我不管你們怎麽想，也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思，這張卡麻煩你拿回去，你也不要多心覺得我嫌少或者怎麽樣，我從業八年，沒收過任何家長的禮。我根本不缺這個錢，如果圖錢我也不會當幼師。”淩陌強行把卡塞到了季茗手中，在觸碰到她掌心時，淩陌的情緒到了臨界點，那些快壓不住的委屈、難受、想念，在心裏翻湧。
好不容易平息的波動，再次翻江倒海而來。
她情不自禁地握着季茗的手，還是那麽溫暖，可惜戒指冰冷的觸感，把她的熱情，無情地澆滅。
不知是不是錯覺，淩陌感覺季茗的手指屈了屈，好似在回應。
可當她擡頭，季茗已經将手抽回。
“那好，既然淩老師不喜歡，以後我們也不做這麽侮辱人的事了，四季最近不知怎麽了，總會尿褲子，在學校要麻煩你多關照了。”
“你一定要這麽跟我說話嗎？”
“我得走了。”季茗轉身，淩陌追上前，說道：“四季不喜歡跟其他小朋友玩，也不愛跟人交流，她的性格很像你。”
這話就像自言自語，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喜歡淩四季，因為這孩子身上有季茗的影子。
季茗孤僻，淩四季孤傲，季茗因為原生家庭不喜跟人接觸，淩四季...
也許他們家是不是也藏着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世上什麽怪事都有，為什麽她不能去想點其他的可能性？
淩四季跟自己同姓，這個名字有她有季茗，難道還不夠說明一切嗎？
“洺洺...”她習慣性地呼出昵稱，還想再問點什麽，季茗已經決然地走了。
空蕩蕩的辦公室，飄着季茗殘留的氣息，淩陌撫着心口，好像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季茗...淩四季...
不是巧合吧？為什麽她嫁的人正好姓淩。
淩陌想到此，忙去檔案室尋找淩四季報名時的家庭資料，歸檔資料都是別人負責的，但她記得入學要求裏面有戶口本複印件。
不知是慌亂還是緊張，她找出那沓資料時，手在顫抖。
她想看到什麽呢？也許什麽都沒有。
淩陌從沒這麽膽戰心驚過，翻找資料的過程一直期盼着、害怕着、矛盾着。
終于翻到了淩四季的名字，戶口本複印件露出一角，淩陌咽了咽口水，不覺間手心出了汗。
她掀開紙張，尋到婚姻那欄，定睛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那兩個字不翼而飛。
婚姻狀況：離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