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奇怪的行跡
淩陌心中劃過一陣莫名的傷感,似遠似近的距離,若即若離的感覺,真糟糕。
不管是季茗的意思還是淩傑的關心,都不重要了。
他們一家三口,于自己來說,就是學生家庭而已。她縱然有再多念想又能怎樣,季茗就算施舍關心又怎樣...
情分不同了,這些好意和關心,不過就是在傷口撒鹽而已。
淩陌在季茗的帳篷前發呆,直到淩四季聲音響起,“老師,那裏星星好漂亮,我們一起去看吧。”
“咳咳咳咳咳...”淩陌不受控制地咳了幾聲,她忙戴上口罩,與淩四季保持一米距離,“四季,老師有點不舒服,要先去休息了,時間不早了,你看會也早點睡。”
“可是...”
“乖了。”淩陌拇指與食指向淩四季比了一顆愛心,淩四季笑臉盈盈地将愛心投回。
風寒入骨,淩陌說話已經有了明顯的鼻音。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頭也不回地走了,絲毫沒有發現季茗的目光正追随着她。
天文境裏的世界繁星點點,可肉眼可見的夜空,星星卻寥寥無幾,一眼望去,盡是黑暗。
淩陌蜷縮在冰冷的世界,時而被火包圍,時而被冰川圍繞,她深困在冰火兩重天的境地,垂死掙紮。
“陌陌,你睡了?”張雯放不下心,才九點半,淩陌就沒了動靜。
無人應答,張雯直接打開帳門,發現淩陌縮成一團,正瑟瑟發抖。
“陌陌?”她爬進去輕拉睡袋,淩陌似乎沒有意識。
張雯忙探她額頭,“好燙!”
真要命,果然沒能捱過氣溫驟降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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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她就有些反對在山頂露營,畢竟淩陌的身體實在太脆弱,換季就感冒,受點風寒就高燒。
她沒能細心地想到帶體溫計和藥,燒成這樣,怎麽辦才好?
高峰這個糙漢子不可能帶這些的,怎麽辦,怎麽辦?張雯急得團團轉,突然想到,或許會有家長習慣性地為孩子備着這些。
她決定去試試。
天氣冷,多數家長已經鑽進帳篷裏帶着孩子讀睡前故事或者聊天,只有季茗長身玉立,孤單地站在月下,仰頭望着夜空,不知所想。
張雯知道她和淩陌的故事,只是不好言明,也假裝不知情,她叫道:“四季媽媽。”
季茗回神,眸底是深深憂傷,這一眼讓張雯竟有點心疼。
她好似沒來得及切換情緒,淡淡問道:“雯雯老師,有事?”
“額,請問你帶體溫計或者感冒藥了嗎?”
季茗怔了怔,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到行李旁,翻出一個迷你藥箱,裏面體溫計、感冒藥、退燒藥、消炎藥、創口貼,一應具備。
“快拿去吧。”她沒有多問,張雯也沒來得及解釋,連聲道謝後,拎着藥箱就走了。
季茗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她看到張雯進了淩陌的帳篷,連高峰都在等候幫忙,想來是真的病了。
這才過了多久,又生病。
她的體質比上學時候更差了。
季茗在原地踱步,瑟瑟寒風透過衣服吹進心底,她裹緊披肩,低頭望見自己的身影,正好朝着淩陌的方向,被月光拉得細長。
盡管距離這麽近,她還是無法觸及。
淩四季臨睡前習慣聽季茗讀睡前故事,季茗哄孩子入睡後,又走了出來。被淩陌退回來的地墊,她沒有鋪進帳篷,而是放在一顆楓樹旁,那是正好可以看到淩陌帳篷的角度,季茗披着大衣,就這樣坐了整夜。
她看過淩晨一點的夜景,見過淩晨兩點的夜路,聽過淩晨三點的電臺,走過淩晨四點的公園,欣賞過五點山頂的朝陽,以及清晨六點,也就是今天,淩陌起床的身影。
大概沒有什麽比六點的風景更美的。
夜裏出了一身汗,再度醒來,淩陌除了骨頭有些酸痛,整個人精神煥發。每次高燒後,她都覺得自己死過一次又活了過來。
“這個藥箱哪來的?”她平時有些丢三落四,出門前明明收拾好的藥箱,偏偏忘記拿了。
“季茗的。”
淩陌驚訝地問:“她送來的,還是你去要的?”她好像在期待什麽。
張雯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說呢,要不是我留心發現你高熱了,你都直接成燒烤了。”
“哦,那你幫我還回去吧,幫我謝謝她。”
“你自己還啊!你倆...”
淩陌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說:“拜托拜托,雯雯。”
“好吧好吧,真不知你怎麽想的。”
“謝謝啦。”
她不想這樣去面對季茗,頹喪的心不知如何振作。以前,尋找季茗是她緊繃的弦,現在弦斷了,她的人生好似亂舞的風筝,不知往哪飛,又不知在哪落下,前方一片迷茫。
秋令營的第二天,主要參觀楓園,進行楓葉手工制作,并且拍照留念,随後所有家庭在山腳的動物園稍做停留,便結束了兩天的行程。
組織課外活動,比在校授課累,淩陌這一燒,雖沒有反複,也引發了胃病。這兩天飲食不規律且随意,導致了她胃疼難耐,偏偏家裏的胃藥吃完了。
她本想扛一扛熬過去,可睡了一覺,被痛醒了。
如果不吃藥,明天又要請假,她這個病秧子,可不能總缺課。想到此,她咬咬牙起床了,準備去屯點藥回來。
獨居的生活就是如此,累了睡覺,病了吃藥。
淩陌數不清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日複一日地守着這樣的夜晚,想着季茗,念着未來。
現在,什麽都沒了,人生歸零。
樓下的藥店今天提前關了門,淩陌頂着身體的不适,走到隔壁小區藥店,幸好自己缺的藥,這裏都有。她把所有日常用藥都買了兩倍量帶着,反正自己可能不久後又會用到吧。
提着藥袋經過小區門口時,淩陌撞見了淩傑。她下意識往邊上躲了躲,只見淩傑走到小區行人入口,直接刷卡進去,保安見到他還畢恭畢敬地敬了個禮。
怎麽回事?這麽晚淩傑到這裏做什麽?這是個中高檔小區,多數都是業主,很少有租戶,淩傑曾說過他們有兩套房,父母那套在學校東側,季茗那套在西側,那麽這又是哪裏?
難道淩傑金屋藏嬌???
不對不對,以季茗的性格怎麽可能容許自己伴侶這樣,去朋友家或者親戚家嗎?可已經十一點了,不是太奇怪了嗎?
淩陌一時犯傻,竟沒有離去,想等等看淩傑是否會出來。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
市區的整點夜鐘敲響了,都沒看見淩傑再出來。
想到淩四季說爸爸總是開會不回來,想到戶口本上離婚二字,想起淩傑支支吾吾地回答,想起季茗對自己的關心。
淩陌的心又死灰複燃了。
可她多怕這一切又是空歡喜,畢竟婚姻的真相,除了當事人,別人無從得知。
她不能因為看到淩傑半夜出門不回家,就去妄加揣測。
清醒點吧,淩陌告誡自己,也反複提醒自己,不要奢望。
也許是斷掉的弦太難接上,淩陌随即又敗給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只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直到長成參天大樹。
這個懷疑攪亂了淩陌的思緒,讓她整晚都沒能睡個好覺,她打開微信,點開季茗的對話框又關上,來回折騰了好幾次。她甚至翻到了季茗電話,望着那串數字,只發呆,不敢撥。
膽小鬼,淩陌嫌棄地把手機扔枕頭旁,悶頭大睡。
季茗家書房
彩色打印機正将手機的照片一點一點地印出,季茗的視線緊盯照片中的人,手上把玩着戒指,當淩陌的笑臉出現時,她忍不住地嘴角上揚。
六張照片,平放在桌面,每一張都有淩陌。再美的音符,都沒有淩陌吹口琴的樣子美。
季茗一直記得這個琴音,在她心間回蕩了無數個日夜。
她把戒指壓在照片上,燈光照耀下,隐約可見戒指內圈刻着字。
她趴在桌上,呆呆地望着戒指和照片,眼神漸漸朦胧。現在到底是虛晃的現實,還是分不清年歲的夢境?
她困惑了。
遇見淩陌後,自己好像還困頓在十八歲,可看到四季,又清晰地知道現實是什麽。
不知這個病公主怎麽樣了?
季茗點開朋友圈,尋找淩陌的更新。
什麽都沒有,以前她很喜歡分享自己的生活狀态,可這次卻什麽都沒發。
她又點開對話框,輸入“你身體好了沒有?”
打完字,這個輸入框成了定格畫面,手機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最後那句話終于被清除了。
她将照片和戒指收進抽屜,走到窗外又看了一眼景江公寓,準備休息。
手機的來電鈴聲,打消了她的睡意。
季茗走到桌前看了一眼來電,備注是:MM,陌陌拼音的縮寫。
她想接,在按鍵的時候卻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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