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無理取鬧

明基廣場的方案讓季茗幾乎江郎才盡,摒棄固有的思維和套路,這次她已經是拼盡全力,可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

她多少有些受挫,她非廣告傳媒專業,根基不如別人。她一個語言專業的師範生,入了傳媒行業,也算一個巨大的跨度和突破。

顧若清帶她入行,傳授經驗,指導方案,無所保留地把一切都教給她。但她的天賦和閱歷,終究是有限。

比起業內公認的大咖顧若清,她還相差甚遠。

本以為今天這個會議至少要開兩個小時甚至更晚,沒想到半小時就結束了。

這也要“感謝”程斯言的中途打斷。

今天備受打擊,加上前幾日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讓季茗疲憊感更深。

走到家門口,季茗深呼吸好幾次,才打開門。

剛踏進玄關,就聽見了音樂聲,那是...手風琴的聲音?

這首曲子是幼兒園現在非常流行并且耳熟能詳的一首歌叫《你笑起來真好看》,季茗記得淩四季剛開學沒多久,回家總喜歡唱。

“喜歡看你的嘴角,喜歡看你的微笑...”依舊是淩四季可愛的小奶音,偶爾會聽見淩陌帶唱幾句。

季茗輕輕帶上門,悄悄探出頭,發現淩陌正盤腿而坐,拉着手風琴。淩四季手舞足蹈,根據節奏哼唱,好似在排歌練舞。

大學時期,淩陌每年都參加校慶演出,不是樂器演奏就是歌舞節目,她能讓整個舞臺熠熠生輝,也能聚焦全場目光。

季茗懷念那時候的淩陌,像塊精心雕琢的璞玉,在任何地方,都能散發着迷人的光輝。

她是季茗心裏的光,分開八年也沒能把淩陌這束光熄滅,這麽多年,季茗能夠咬牙前行,跨過艱難險阻,都是因為心裏還有愛。

“媽媽?!媽媽回來啦。”淩四季最先發現了季茗,開心地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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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陌轉頭,笑靥如花,她放下手風琴,和淩四季一同迎過去:“今天回來這麽早?”

“嗯。”季茗唇角隐隐含笑,她放下随身攜帶的筆記本,發現茶幾上放着肯德基零食還有奶茶。

“你們今晚就吃這個?”

淩陌撓撓頭:“呃...我問過四季,她說很久沒吃過這個,我就點了個外賣。”

“是麽?”季茗神情嚴肅,笑意全無,“四季,是你說想吃才讓老師點的嗎?”

淩四季咬唇轉眼珠,回答:“老師先說想吃的。”

“淩四季!”這小丫頭片子咋還害自己呢?

看季茗的表情就知道,晚飯吃這個是種罪,可她急着排練舞蹈,再說她不熟悉季茗家廚房,打開冰箱後束手無策,只能這樣。

“你們繼續。”季茗臉色如夏日的天氣,陰晴不定。

她轉身走進書房,将門“砰”地關上。

“洺洺!”淩陌忙去敲門,是不是垃圾食品是季茗的忌諱?還是自己沒照顧好淩四季餐食她生氣了?

遭了遭了,好像闖禍了。

“洺洺,我錯了,我下次不吃垃圾食品了,我一定給四季做個健康晚餐,你別生氣好不好?”

裏面沒有回應,她想直接開門進去,被淩四季攔住。

“老師,媽媽健身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

“嗯?你怎麽知道她要健身了?”不吃晚飯,不換衣服直接鍛煉?

“她一直都這樣,反正我提醒你了。”淩四季說罷張開雙臂,哼着小曲,自娛自樂地做動作,十分搞笑。

淩陌哭笑不得,我還得感恩你叻?

“那我們繼續排練吧?”她無可奈何地走回客廳,總不能現在去虎口拔牙。

“好呀好呀。”自從知道淩陌住進自己家,淩四季別提多開心,單調乏味的課後時光,總算有了些樂趣。

爸爸不回家,媽媽有時候加班或者健身,她只能一個人搭積木,玩樂高,多少有些冷清。

今天,淩陌也發現了這個家幾乎沒有男人生活過的痕跡。生活日用品,諸如牙刷、毛巾之類的東西,雖備了兩份,但顯然沒有用過。

主卧的衣櫃是三格,只有邊上挂着幾件男式外套,其他兩格已經變成自己的私人衣櫃。

她心裏依舊有個很大的疑問,淩四季到底是不是季茗親生?

父女倆長相那麽像,一看就是親生,可淩四季身上也有些季茗的影子。是試管嗎?人工授精?還是別有隐情?

還有把自己和她的姓融入孩子的名字裏,是巧合嗎?還是故意?

淩陌想問,總覺得時機未到。

這才剛住進來,和季茗說過的話都不超過十句。

她哪敢去觸碰別人心裏的雷區?萬一碰到逆鱗怎麽辦?她不敢賭,也輸不起。

書房裏,有個獨立換衣間,專為健身而設。季茗運動不為美體,不為健康,只為發洩。

讓自己流汗,身體累到極致就是她調節心情的最佳方式。

抽煙、喝酒都抵不上這種積極的方式。

馬甲線,也是在這情況下無意中練出來的。

都說自律的人了不起,可季茗只是習慣地藏起自己。她的心情和心思,從未對人訴說過。

她是個完美的聆聽者,從沒做過傾訴者。

有時候她也想向喜歡的人傾吐一切,可話剛到嘴邊,就自動咽了回去。

面對淩陌,再多欣喜和溫暖,她也無法表現。

她太害怕,怕當年的事,舊事重演。所以,什麽都不要想,出一身汗就好。工作的挫折也沒關系,累一次就好,她要繼續向顧若清學習,才能看到自己的不足。

門外時不時傳來淩陌和淩四季的歡聲笑語。

季茗在瑜伽墊上做塑形類運動,貴在堅持和耐力,不知為什麽,聽見淩陌的笑聲,她竟怎麽都不覺得累。

“我們四季果然聰明,就這樣,轉一圈,先動手再動腳...對了,真棒...”淩陌在教舞過程中,時不時誇贊淩四季幾句,讓孩子充滿幹勁。

淩四季...季茗心中喃喃這個名字。

淩陌怎麽會知道,當初改孩子名字的時候,遭到了多大的反對和壓力。

所幸,淩傑站在自己這邊,他們二人同心,才有了今天這麽平衡的局面。

“老師,你陪我再來一遍。”淩四季從沒這麽認真過,她從小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因為這樣,季茗才會想開發她的思維能力。

不懂她們今天在做什麽?要把學校課程回顧一遍?

健身半小時,季茗已是精疲力盡,她大口大口喘着氣,全身被汗水浸濕。

心情舒暢了許多,她才走出書房。

“洺洺,你健身完啦?喝點水不?”淩陌殷勤地端了杯水,積極表現。

“謝謝。”季茗接過水杯,輕抿一口,看向地上的手風琴,問道:“這個琴哪來的,我記得你沒帶過來?”

“剛買的,讓人送上門的。”

用錢還真是任性,一部手風琴,說買就買。

“哦,這樣...那你們課也上差不多了,四季該去做做別的游戲了。”季茗用挂在脖間的毛巾,擦了擦汗,準備去洗澡。

“我們沒上課啊,在排練節目。”

“什麽節目?”季茗問。

“群裏通知你沒看見?我們迎新晚會每個班要出三個節目,我直接幫四季報了個歌舞,由我用手風琴伴奏,四季表演。”

季茗擦汗的動作停了下來,凝望淩陌,冷淡說道:“我沒同意讓她參加節目。”

“我覺得這是個孩子展示自己的好機會,四季能歌善舞,為什麽不參加呢,你看我們排練的很開心呢。”淩陌從幼師角度,想讓孩子全面發展,也希望淩四季有些封閉的性格,能夠更加開朗些。

畢竟走向社會,光有學歷和能力還不夠,為人處世,情商和自信的培養也是重要至極。

可季茗臉色唰地沉下,“我們不參加,你找別的孩子吧。”

“為什麽?”淩陌不解。

“沒為什麽,她還小,不适合這麽抛頭露面。”

“抛頭露面?你把孩子的才藝展示說成抛頭露面?這是她培養自信的絕佳機會,你怎麽能這麽說?”

季茗眉頭一皺,原本平靜的心情,又起波瀾:“你怎麽知道她第一次上舞臺會不會害怕?你怎麽知道她面對臺下那麽多觀衆會不會緊張,她知道自己上舞臺面臨的是什麽嗎?萬一表演失敗,對她又是怎樣的打擊?你考慮過孩子感受沒有?我說不參加就是不參加,你是老師,但沒權利替家長做主。”

她代入感太強,想起了懼怕面對目光的自己,那種局促難安,驚慌失措的感覺,太糟糕了。

淩陌沒想到她反應這麽激烈,卻也覺得她這個觀點過于消極,争辯道:“你不給她機會上臺,怎麽知道她能不能成功,你不能扼殺孩子的天性,更不能随意浪費她該擁有的機會。”

“什麽機會?她才幾歲,四歲你讓她要承受這麽大壓力,她懂什麽?”

“你別小看孩子,現在四歲孩子的智商和承受力,遠比你想的高。”

“我是孩子的媽媽,你才認識她多久,不要自以為是。”

“你才自以為是,你自己懼怕的事情,不要強加給孩子,我就是不希望四季活成你那樣,總是封閉自己,不懂得分享喜怒哀樂,不知道與人傾訴,失去原本的快樂。”說話間,淩陌紅了眼眶,她原本有機會成為季茗最親的人,她原本有機會傾聽季茗心底的聲音,可是她錯過了。

季茗雙拳緊握,指甲不慎掐進肉裏,像被人戳中心窩那麽痛。在外跟程斯言吵,回家跟淩陌吵,她這是怎麽了?

“媽媽...”淩四季惶恐地撫上她手背,季茗拳頭松下,掌心留了幾個指甲印。

“媽媽別生氣,老師也別生氣。”淩四季一只手牽着季茗,另一只手牽着淩陌,“我會好好跳的。”

“我不是擅自做主,比起征得家長同意,孩子的意願更重要。”淩陌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痕,一肚子委屈。

兩人從沒吵過架,沒想到再重逢,她連季茗脾性都摸不準了。

簡直蠻不講理,無理取鬧。

教育孩子怎麽能一葉障目,怎麽能對标自己?真是生氣。

“對不起,四季,你跟老師練吧,媽媽去洗澡。”季茗的這句道歉不知是對淩陌,還是對淩四季說,但後來的整晚,兩人都沒再有過溝通與交流。

季茗洗完澡工作了一會,就哄淩四季睡覺了,淩陌在主卧,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

想等季茗來哄自己,也等了個寂寞。

她整夜都心煩意亂,怒氣難消。

情緒不隔夜,淩陌本想第二天早上主動跟季茗打個招呼,沒想到起床時,季茗人又不見了,而淩四季還在睡夢中。

這是把孩子撂給自己,直接撒手不管了?

淩陌幽怨了一整天,又無可奈何。放學後,她本來想帶淩四季去吃個大餐,沒想到被四季奶奶半路截住,硬拉生拽地把自己和淩四季強行帶走,吃了一頓無比尴尬的晚餐。

季茗啊季茗,你不能少加兩天班嗎???

淩陌氣得牙癢癢,想等她回來好好算算賬。

“老師,今天我們還練習嗎?要不玩會多米諾骨牌吧?”淩四季手癢,想來點新鮮的,總對着一樣東西,小孩子很容易失去興趣。

“好啊,也不知你媽媽啥時候回來。”淩陌嘴裏嘀咕着,心裏準備了大段與季茗據理力争的臺詞。

可是,腹稿打得再多,也不及現實一擊。聽到有人開門,淩陌迅速爬起,做好萬全準備,只等季茗進門。

門剛開出一條縫,她就說:“喲,日理萬機的季總終于舍得回來了?”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女人拖着行李箱從容走進屋,淩陌被這女人驚豔到發愣。

她看起來三十五左右,有種歷經世事,獨立而清澈的出衆氣質,正如初冬裏的一襲夜風,令人感到撲面而來的清爽和冷冽。

她的眉眼似乎會笑,流轉的眸光揚着自信與從容。

看見淩陌,有那麽一瞬的訝異,轉即消失,繼而恍然:“你是淩陌吧?”

“我是,請問你是?”淩陌禮貌問。

“顧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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