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本佳人

顧若清如屋主, 直接将行李箱推進,淩四季發現她回來,興奮地飛撲:“老顧!”

“诶, 四季乖乖。”顧若清蹲下親密地與淩四季相擁。

淩四季眨巴眼睛問道:“你給我帶玩具了嗎?”

“小不點,每次見到我就知道玩具, 到底是想玩具還是想我。”即便是在哀怨,顧若清也不失長輩風度。

“想你, 也想玩具。”

“這還差不多。”顧若清的手拎袋正是帶給淩四季的火車套裝, 每次回來必備禮物。

“謝謝老顧。”

淩四季有了玩具就是娘,抱着火車跑到一邊開始自娛自樂。

兩人親如家人,淩陌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不知這個顧若清什麽來歷,更不知她為什麽知道門禁密碼,能夠直接進來。

這些年, 季茗身邊真的沒人嗎?她開始陷入懷疑中...

就算确定了她是形婚,淩陌也沒什麽優越感和自信,覺得季茗沒有喜歡過別的女人。

這個顧若清從進門到現在就給自己滿滿的危機感。

等等, 她怎麽知道自己的?

“你怎麽知道我名字的?”淩陌輕聲問。

顧若清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直接走到酒櫃拿出一瓶威士忌,打開給自己斟了一小杯,一飲而盡。

她閉眼享受酒精帶來的刺激和快感, 久別這種滋味,依然覺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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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你照片。”她晃了晃酒杯,“要不要來點?”

“不了,我不太會喝酒,謝謝。”淩陌婉拒,不禁奇怪, 她在哪裏看的自己照片?難道她知道自己和洺洺的故事?

顧若清拎着酒瓶,舉着酒杯,走到書房,眺望遠處,眸間含光:“這天海市的夜景還是這麽美,天明幼兒園,景江公寓,哪個不是動人的風景,對吧?”

她略有深意地看向淩陌,笑的剎那,燦如煙火,有故事,有驚喜,也有波瀾不驚的從容。

“我的公寓暴雷了,暫時借住在這裏,不會太久的。”淩陌欲解釋,顧若清擺手:“你倒不必跟我解釋,看到你我一點都不奇怪。好了,你該幹嘛幹嘛吧,可以當我是空氣,我會在這裏工作,也希望你不要打擾我。”

“好,您忙。”

雖然不知她到底是何人,可周身的氣質和氣場讓淩陌肅然起敬。除了她老爸,她還沒對人這樣過,人格魅力這個東西,真是毫無道理可言。

不過,倒是可以從小四季身上探探路。

“四季,老師來幫你呀。”淩陌發現淩四季玩具拆得很費勁,上去幫忙,并且教她拆這類東西應該注意的地方和方法,“吶,這個尖銳的地方很容易劃傷手,要格外小心,撕開紙這邊不就出來了嘛?”

淩陌帶孩子很有一套,并且耐心十足,也能做到循循善誘。

書房內,顧若清第二杯酒下肚,只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

聽到淩陌和淩四季嬉笑的聲音,她露出欣然微笑,這不正是季茗渴望的嗎?

距季茗打開心扉只有一步之遙,可往往這一步是最難跨出的。

顧若清嗜酒,貪杯,總饞家裏這幾瓶好酒,所以下了飛機,就直奔季茗家。

“沒酒的人生多無趣。”顧若清千杯不醉,酒于她來說,是靈魂伴侶,是融于血液的親密愛人,也是排遣寂寞和心情的絕佳之物。

她愛酒,正如程斯言愛煙。

書房宛如心門,每個進去的人,一旦關上,就将外面的人隔之千裏。

看不透、摸不着,也無法靠近。

神秘的顧若清到底是誰呢?

淩陌百無聊賴地望着淩四季組合玩具,心思飛到九霄雲外。

顧若清,若清...清,人淡如菊,卿本佳人...清啊,清創...

嗯??清創傳媒?不會是有什麽關聯吧?淩陌一個激靈,直覺纏繞心間,顧若清不會是清創傳媒的創始人吧?

她沉音問淩四季:“四季,老師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你問吧。”

“顧若清是誰啊?”

“老顧就是老顧啊。”

“我是說,她是你媽媽什麽人?”

“媽媽叫她若清。”淩四季認真回答,淩陌扶額,給了她一個禮貌不失尴尬的微笑:“你繼續玩...”

算她沒問,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還是捋不清這些人際關系。

不如發個信息給季茗,不能直接問顧若清是誰,總能告訴她家裏來了個人吧?

她點開季茗對話框,輸入:有個叫顧若清的...

句子沒打完,季茗就回來了。

“洺洺,你回來啦!”淩陌喜笑顏開地迎過去,把之前的吵架抛之腦後,她以為季茗是加班晚歸,卻見她手裏提着兩大包東西,像是剛購物回來。

“嗯,我去了一趟超市,以後不要點外賣了。”季茗走進廚房,開始分類規整東西。

“哦,有時候不是來不及做嘛,怕孩子餓着,而且有些東西家裏也做不出來。”淩陌每周至少要吃兩次炸雞,喝兩杯奶茶,這是長年的飲食習慣,很難改。

她不願意住在家裏也是因為,不喜歡被管着。

她與淩為詳定的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格格不入,淩為詳的規矩約束他自己還行,她和程斯言都不會遵守,當然程斯言好像也不太回家。

這種事,她漠不關心,他倆怎麽樣,與自己無關。

“外面的東西也是人做的。”季茗買了各類食材,填充了冰箱,忙起來她也很少做飯,淩四季的餐食基本都是奶奶管,但現在不同了。

“人家品牌做那麽大總是有點秘方,家裏食材有限,做不出那個味道,比如奶茶啊,炸雞啊,烤串啊,那些果茶都不太容易做...”

季茗眉頭一擰,哪樣不是有害健康的垃圾食品,她從來不買,也極少帶淩四季去吃。就淩傑自己愛吃炸雞,總會背着自己帶孩子,管都管不了。

這兩人,倒挺能吃到一起的。

見季茗不說話,淩陌忙解釋:“我,就那麽一說,垃圾食品固然好吃,但畢竟不健康,偶爾吃...”她小心地觀察季茗的表情,生怕又惹她不快。

這是吵架後她們說話最多的一次了,真不容易。以前季茗對自己不吝言語,不吝笑容,現在說話靠逗,生氣靠哄,追妻之路果然很漫長。

她站在廚房門口,望着季茗忙碌的身影,有種歲月安然,時光靜如流水的美好。所謂細水長流,也不過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如果能一直這樣,一家三口...

“阿茗,過來。”書房突然傳來顧若清叫喚,破壞了她暢想的意境。季茗停下手中事,倒也不驚訝,只是問:“她回來,怎麽不告訴我。”

“我,忘了...”

這語氣還真是親密,她,她,她的...還一口一個阿茗,叫洺洺多好聽,淩陌悻悻想着。

她醋意橫生,季茗甚至不惜事情做一半,也要先去應顧若清,可見人家的重要性。

淩陌沒有跟過去,默默地拾起那些不太認識的食材,往冰箱裏堆。

一整瓶威士忌,顧若清不到半小時喝完了。季茗望着空空如也的酒瓶,無奈地搖頭,“都說小飲酌情,你現在都嗜酒成性了。”

“我的生活沒有酒将會失去一切樂趣,你再給我把那瓶伏加特拿過來。”

“如果讓我來拿酒的,我現在就出去。”季茗嚴肅地瞪着她。

顧若清雙眼從電腦屏幕移開,笑着關上書房的門,将季茗拉到窗戶邊,壓低聲音:“你倆複合了?”

“沒有的事,只是暫時借住,春節放假她會走的。”

“我了解你,你是不可能主動提出複合或者去找她的,看樣子她對你餘情未了啊。”顧若清說話時都想端着酒杯,否則總覺得手裏少了點什麽。

她在書房四處尋覓,總算找到半瓶紅酒,那是季茗失眠時喝的,雖口感達不到她的要求,但也能勉強解饞。

季茗實在懶得吐槽,酒鬼就這點愛好,她也不忍剝奪。

“阿茗啊,你要想清楚,她能傷害你第一次,也可能會有第二次,她不結婚不代表沒有男朋友,她來找你或許也不代表沒放下你。人對初戀總會多一層眷戀,也會加上濾鏡,只因為人生的初見,純粹美好,不摻任何雜質,可現在不同了,你們已經踏入了社會,肩負家庭的責任,你們不光是自己,還是子女,你還是媽媽。路都是自己選的,僅存記憶中的那點感情,是不是真的能夠打敗現實,你自己掂量好。”

“我明白,我沒想着怎麽樣,她現在是四季班主任,适合做朋友。”季茗至今都沒想過她和淩陌能複合,想到複合這個詞,就覺得諷刺,不是連女朋友這個身份都遭受過質疑嗎?談什麽在一起過?

可笑。

“适不适合做朋友,你自己清楚,我還跟以前一樣,尊重你的選擇,我能把你從爛泥中扶起一次,也能扶第二次。愛情是一把雙刃劍,別人失戀或許是難過一陣子,對你卻是毀滅性的打擊,你差點連命都沒了。”

“我知道了,小姨。”

“诶?你怎麽回事,讓你別這麽叫,你一叫我就想起自己是四季的姨奶奶,整個人都不好了,我做錯什麽了,三十八歲就要做人奶奶。”

季茗掩嘴偷笑,“那輩分在這不是。”

顧若清,季茗的親姨,只比季茗大九歲,是季茗媽媽顧若敏帶大的。

沒有顧若敏砸鍋賣鐵供她上大學,就沒有現在的顧若清。

季茗的原生家庭,一言難盡。祖上務農,父親是水泥工,母親是縫紉工,本來生活也過得去,可父親卻染上賭瘾,輸得家裏一貧如洗,連房子都被收了。

那時候季茗才四歲,家裏被迫擠住在磚頭搭的棚屋裏。外公外婆賣菜的那點錢除了給顧若清上學,全都填了父親的賭債。

在季茗的記憶中,他們不但經常挨餓,還會被讨債人辱罵甚至毆打,爺爺奶奶被活活氣死,外公外婆生病舍不得治療,後來相繼過世。

二位老人離世前把僅剩的三千元留給了顧若敏,讓她照顧妹妹,那時候顧若清剛上高三,正準備辍學打工,貼補家用。

可顧若敏咬牙堅持讓她參加高考,也把唯一的三千元給了她。

顧若清很争氣,拿着僅有的那點本錢,勤工儉學加兼職,半工半讀完成了學業,畢業後入了天海一流傳媒公司實習,再後來幾年,她因為專業能力突出,備受贊賞,累積了一些人脈,便創建了清創傳媒。

創業初期并不順利,她虧過錢,欠過債,遭遇過背叛,一路坎坎坷坷。季茗上大學時,是她最落魄的時候,即使這麽困難,她們也咬牙挺過來了。

顧若清喝酒的習慣,也是那時候養成的,當初壓力太大,無處排解,她又厭惡煙味,只能喝酒。

季茗失戀那年,清創傳媒轉危為安,顧若清終于有能力幫季茗安排工作。可季茗住院那陣子差點丢了命,屋漏偏逢連夜雨,季茗還沒出院,父親就在老家喝農藥自殺了。

顧若敏備受打擊,也住進了醫院,後來查出糖尿病,身體一直不好。顧若清對天海的事業不聞不問,一方面是為了照顧姐姐養病,另一方面也想在逆境中,迫使季茗成長。

之所以選擇形婚,季茗也是為了母親顧若敏。顧若清是個徹底的不婚族,無論顧若敏怎麽勸說,她都不會結婚,理由很簡單,參照姐姐的婚姻。

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愛情,也不向往戀愛,更不需要孩子。

她這一生,只愛兩樣:自由和酒

顧若敏是個容易有心思的人,妹妹這樣,女兒又遲遲不戀愛,每天焦慮擔心,身體不見起色,無奈之下,季茗只得選擇和淩傑形婚。

所有人都以為淩四季是季茗親生,只有她和淩傑,以及公婆知道是怎麽回事。

“好好,我不這麽叫了,1月20號的會我不參加了,學校有事,你直接去吧。”季茗想到程斯言就頭大,雖然很想看到顧若清對抗她,可淩四季的事情比這個重要。

顧若清雖生性平淡,卻是業內知名的大佬,她的知名度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專業度數一數二,還因為她是怼人女王。

她的事業原則是:站着掙錢。

甲方裏面的門道她太清楚了,就因為清楚所以不屑跟那些人同流合污。她憑專業,憑能力,不想用那些歪門邪道,通過送禮送錢得到業務。

所以工作中的交涉,遇到不專業或者欺人太甚的甲方,她直接開怼。也因為這樣,她得罪了不少人,公司一直做不大,也是這個原因。

當然,顧若清不是野心家,種的田,收割的糧食能夠喂飽自己和家人就知足了。

她的在圈裏的人脈兩極分化,喜歡她的人,只認顧若清的名字,被她得罪過的,會直接将清創拉入黑名單。

可顧若清,無所謂。

這幾年季茗的專業技能成長和處理事情的能力突飛猛進,已經能夠獨當一面。顧若清樂得清閑,在海西市買了套房,姐妹倆相依為命,為報姐姐的恩情,也為幫季茗免去後顧之憂。

沒想到,季茗還是遇到了麻煩。

“TIMES雜志,程斯言甩過來的,說能給我靈感,我尋思着這雜志主編不正是你嗎?之前幾期還是我協助你搞的呢,她還讓我學習,當時就覺得很好笑。”季茗為什麽笑,就是因為看到雜志主編的名字。

JQ,J代表季,Q是清的意思,不知當初顧若清怎麽想的要取個不明覺厲的字母名,還美其名曰:洋氣

她是讀不懂這種縮寫的洋氣,這麽不起眼的位置,竟會被程斯言看到。

TM雜志也是近幾年才開始風靡,是小衆類的讀物,也專為有錢人服務的刊物。顧若清完全是因為興趣,才會願意執筆投稿,她是幕後主編,線上交稿,連TM的人都不知道真正的JQ是誰,因為稿費的收款人是顧若敏。

許多時候,品牌故事文字類的東西她不擅長,會丢給季茗,但多數都源自顧若清的真知灼見。

她嘗了口紅酒,抿了抿唇,不吝微笑:“既然她這麽喜歡這本雜志,那我下次開會得帶着了,她怎麽刁難你的,我也讓她好好見識見識什麽叫難堪。”

“算了算了,人家好歹是甲方,今年也不知怎麽了?突然手就伸長了,來管活動端口的事。”

“無事作妖必有因,至于這個因是什麽,或許不久後就能知道答案。”顧若清這次一定要把程斯言老底掀出來,沒有平白無故的奇事,只有深不可見的目的。

她手捧紅酒,享受酒的回甘,只要有酒,就其樂無窮。

“但願吧,那你先忙,我去給你做點宵夜。”

“給我做還是給外面那位做?”

季茗捋起袖口,嫣然一笑:“你要不吃我也沒意見。”

“吃,做好了端進來。”顧若清放下酒杯,繼續撲在方案上。

季茗帶着笑意從書房走出,淩陌很少見她心情悅然,挂着微笑。

見到那個顧若清就這麽開心嗎?

對別人笑盈盈,對自己就冷冰冰。

好氣哦。

淩四季正玩得開心,兩只火車頭分別從軌道首尾出發,她總要拉着淩陌和自己一起。

參與感很重要,淩陌愛屋及烏得厲害,對淩四季的任何要求都無法拒絕。

“老師,看誰先到,我叫開始。”

“行,輸了怎麽辦?”

“唱歌呗?”淩四季笑嘻嘻地躍躍欲試,淩陌模仿她的動作,随着開始,兩人激烈地角逐開始了。

往常,帶孩子,陪孩子玩是季茗最頭疼的事。

她本就喜歡安靜,有個吵吵鬧鬧的小家夥,難免會心煩。

可自從進入母親這個角色,她也慢慢習慣了。她沒體會過三口之家的完整生活,淩陌的突然闖入,給了她生活新的平衡。

她無需在加班的時候擔心淩四季被冷落,也不用洗澡時開着門,謹防聽不見孩子的動向,更加不用在做自己事情時感到不安。

她需要一個和自己互補的人,無論是性格還是生活。

自己的個性鮮明,弱點也很明顯,這麽多年硬抗,難免覺得累。

好不容易從窮苦的日子中走出來,她一點都不開心。

哪怕現在經濟水平好了,消費能力高了,也無法彌補她心裏的缺口。

兒時的成長傷害,影響深遠,或許是一輩子。

淩陌心不在焉地陪着淩四季,總忍不住在想,今晚怎麽睡?

顧若清看樣子不會走,家裏就兩個卧室加一個玩具房,總不能在書房打地鋪吧?難道要自己跟那個顧若清睡?

還是說季茗跟自己睡,讓顧若清帶孩子?

這樣分配,最完美,不知季茗怎麽想?

又玩了半小時,淩四季對新玩具膩了,淩陌開始安排練舞。這首曲子的舞蹈不難,更多的是記動作,手勢的熟練很重要,最難的是曲調和節奏的卡點。淩陌之所以親自演奏,是因為她可以根據淩四季節拍調整節奏,即使出現失誤,她能從音樂處挽救,甚至現場指導,及時救場。

她有足夠的信心,控制舞臺,幫助淩四季成功。

可手風琴剛剛拉上,書房裏那位就出來反抗了。

“姑娘們,音樂太動聽了,總會拉走我的心神,使我無法專注手頭工作。所以今天能不能免音樂,或者,你們去玩具房,隔音可能要好些,我也配合你們,戴上耳機,OK不?”顧若清的涵養藏在談笑中,情商流于言語間,讓人無法拒絕。

“可以,顧總說話,咱不敢不聽。”淩陌笑着回答。“顧總?生疏了,淩老師,這稱呼落俗,情願你叫我若清,自家姐姐取的好名字,被誰叫都是享受。”

“若清...姐,這總可以吧?”直呼其名,總覺得沒禮貌,顧若清年齡長于自己毋庸置疑。

其實這聲顧總也是淩陌的試探,對號入座不就等于承認身份嗎?所以她80%肯定,顧若清應該就是清創傳媒的老板,至于剩下20%怎麽确認,她已經想到了法子。

“你這聲叫的好啊,我倒是沒意見,就怕別人有。”顧若清笑着關上門,要這麽去算,淩陌高了季茗一個輩分,想到此,顧若清覺得好笑。

這兩人不複合還好,萬一複合了,這個梗夠她打趣季茗好久。

有淩陌陪着,淩四季玩得不亦樂乎。淩陌寓教于樂的方式,既達到陪伴娛樂,又能從中做些益智鍛煉和學習,這好像是她唯一能夠為季茗做的。

趁着淩四季練習,淩陌悄悄給程斯言發了條信息:清創傳媒的法人是誰?

她想确認一下自己的猜想。

信息發出去才幾秒,電話就來了。

“這人真是,回條信息不就好了。”淩陌習慣字聊,程斯言喜歡電話,三言兩語說清的事情,打字費勁半天,她嫌麻煩。

“你問這個做什麽?反正不是季茗。”程斯言聲音慵懶低啞,還有些魅惑。

“我不是問這個,你幫我看一下是誰嘛。”淩陌沉音問道,生怕不慎被人聽去。

“不用看,我知道是誰。”

“哦?叫什麽名字?”

程斯言吐了口煙,慢悠悠回答:“顧若清。”

顧若清在行內大名鼎鼎,程斯言怎會不知。她有兩位搞商業地産的朋友,一位極力推薦清創,盛贊顧若清;另一個則相反,吐槽起來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這麽有争議的人物,程斯言其實很有興趣,但因為自己懶得管活動端口的事,便也沒太過問,為了公平起見,她在幾套方案裏盲選,選中的偏偏就是清創傳媒。

顧若清沒露面,程斯言沒參與,兩人從沒有過交集。

合作三年,對彼此一知半解,全靠傳聞。

“你竟然知道她,好吧,我知道了。”淩陌挂完電話,長舒一口氣。

她能猜到這女人是顧若清,一方面是因為聯系“清創”二字,簡單直白,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了解季茗。

無論在學校還是在生活中,季茗都是個慢熱且難以接近的人,她的防備堅如盔甲,刀槍不入。

她不會和別人走得太近,顧若清能夠自由進出家裏,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與季茗朝夕相處過。

按照淩陌的推斷,有機會跟季茗相處的,不是家人就是同事。普通的同事沒有這麽大的魅力,除非是她的伯樂。

顧若清氣質超絕,眉眼間都是自信和淡泊,絕對有能力讓季茗信服。

種種線索都顯示她可能是清創的老板,淩陌才敢這麽猜。

可是,就算知道顧若清的身份,她也無可奈何。

危機感還在。

三人在不同的房間,各忙各的,季茗做了一桌子美食。倒不是什麽正餐,而是炸雞、奶茶、點心、果茶,還另外給顧若清做了碗烏冬面。

她端着食物,帶着小果盤走進書房。

“飛機餐向來被你嫌棄,空腹喝那麽多酒,吃點面養養胃。”季茗大廚手藝,深得顧若清喜歡,只是能夠吃到她做的機會太少了。

顧若清歪頭望她:“我這是沾誰的光呢?”

“沾你自己的光,趁熱吃。”

“都一個多小時了才搗鼓這麽點?外面恐怕還有不少饞人的東西吧?”

“那都是你不吃的東西。”

“有葷?”

季茗點頭。

顧若清常年吃素,從不沾葷腥,也因此對素食更加講究。

“那算了,你還是伺候年輕人去,今晚就算不睡覺也要把這東西整出來。”顧若清端起碗,望着電腦陷入沉思,程斯言把時間延期到1月20號,傷害不大,侮辱性倒強。

她幾年沒有親自上陣了,既然出馬了,沒道理留人話柄。

無需一周,兩天就夠。

“剛下飛機你不嫌累?早點休息明天再弄。”

“人的那股勁是有時效性的,過了靈感會受到影響,所以打鐵要趁熱。”顧若清的道理一套一套的,季茗自知說服不了她,直接放棄。

“四季,叫老師一起出來吃東西。”季茗走出去喚了一聲,玩具房的二人秒現身。

“什麽好吃的?”淩陌雙眼放光,吃貨本性盡顯,反而是淩四季對吃的興致缺缺,她更喜歡玩。

季茗分量做的少,她生活規律,更加自律,對飲食一直控制得當。淩陌屬于死吃不胖類型,是個不折不扣的幹飯人,除了生病和極端心情沒食欲,她胃口一直都很好。

當然飽一餐餓一頓也是常有的,因為懶,懶得做,懶得點外賣,也經常應付。

“哇,洺洺,你這是點了外賣嗎?”

“外賣也是人做的。”季茗平靜回答,外賣的小吃,家裏怎麽做不了?她今天不就做出來了。

又是這句,淩陌見這炸雞,色香味俱全,蛋撻也很像蛋糕店裏的,最重要的是裝在透明玻璃杯的奶茶,沉澱杯底的珍珠和椰果清晰可見。

“不會是你自己做的吧?”淩陌不可思議地看向她。

季茗不語,轉而去次卧拿了換洗衣服,準備洗澡。淩陌被美味誘惑到想落淚,不用想也知道季茗那天看到自己點外賣,覺得不衛生不健康,今天才特地買了食材回來,自己動手。

只做不說,是季茗一直以來的風格。

還是那麽細致入微,這麽好的季茗,她絕不能拱手于人。

哪怕對方是顧若清這種強敵。

有些人一生只能愛一次,有些人認定即是永遠。

她明白這個道理比季茗晚,只希望還來得及。

晚上十一點半,淩陌還在憂心睡覺的事,季茗跟沒事人似的,正常帶孩子睡覺。顧若清在書房就沒出來過,淩陌總是心神不寧,她不會跑到次卧跟季茗母女睡吧?

這個點,淩四季該早就睡着了,季茗有沒有睡呢?

住進來的幾天,兩人交流甚少。

她睡着時季茗還沒睡,她醒來時季茗已經離家。

兩人就像時空裏的兩條平行線,總找不到交點,淩陌在努力,季茗卻不知所想。

翻來覆去之際,淩陌似乎聽見有人在走動。她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貼耳偷聽。

應該是去衛生間了,是季茗嗎?好像又不是。

“阿茗,浴巾在哪?”

是顧若清的聲音。

“裏面有。”季茗從另一個房間出來,顧若清哦了一聲就沒了動靜,淩陌回到床上還是沒有睡意。

随後外面靜谧無聲,不多會又聽見顧若清壓着聲音的叫喊:“阿茗。”

“怎麽了又?”

“幫我搓個背吧?”

搓背?!淩陌從床上坐起,再次走到門邊,認真聆聽。

“來了。”季茗竟然沒有拒絕。

這也太...太随意了吧,就這麽答應了?

她倆到底什麽關系,淩陌有些慌,難道暧昧,難道是女朋友?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失魂落魄地倚在門邊,思緒淩亂。

可如果季茗有女朋友,怎麽會帶自己回來,怎麽還會施舍關心,怎麽還會對自己的話這麽上心?

淩陌內心亂成一團,腦海裏都是重逢以來的碎片畫面。可當她重組信息以後,根本得不出這個結論。

怎麽回事?她懊惱極了。

淩陌蹲坐在地上,雙手抱膝,情緒低落至深淵。季茗出來了,因為她聽見了關門聲。

誰知,沒幾分鐘,又聽見顧若清叫人:“阿茗,我睡衣和內褲沒拿。”

辣耳朵!淩陌緊閉雙眼,雙拳緊握,掙紮萬分後,忍無可忍地沖出去,在門口正巧碰見季茗,她手中正拿着換洗的睡裙以及內褲...

“怎麽還不睡?”季茗眸底平靜,若無其事地問。

淩陌咬肌緊了緊,饒有深意地說:“我...怎麽能睡得着呢?”她勉強擠笑的表情,季茗能領會嗎?以前自己皺個眉頭,季茗都能感應到。

這麽明顯的低氣壓,季茗那麽細膩溫暖的人,會感覺不到嗎?

“繼續睡吧。”季茗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她不但沒給淩陌期待中的反應,反而利索地進了衛生間。

淩陌心如刀割,撫着疼痛難當的心口,苦苦一笑。

季茗關上門的那一瞬,望見淩陌難過的表情,不由得心頭一痛。她壓低聲音對還在淋浴的顧若清說:“你今天搞什麽鬼?”

她沒好氣地把換洗衣服放到一邊,顧若清分明就是故意的。

“什麽?我聽不見。”顧若清唇角含笑,關水探頭,作了個“噓”的動作。她從容地裹上浴巾,轉移話題:“一會你來看下方案,我初稿已經弄好了。”

“這麽快?”

“10P搞定,還要怎樣?”

兩人竟一本正經在浴室裏聊起工作,淩陌已經回了房間,她不知還能怎樣,躲門口偷聽嗎?

萬一聽到自己無法承受的事情怎麽辦?

可是她不能再這麽忍下去了,她必須親口問。

又輾轉難眠半小時,季茗輕輕敲門,淩陌假裝睡着,沒有應聲。季茗腳步如塵,向陽臺走去,去晾潮濕的浴巾。

月光從窗外撒進屋內,季茗動作輕盈,沒有制造出任何聲響。借着皎皎月色,她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淩陌被身後緊緊抱住。

“洺洺。”

季茗身子一僵,雙手懸在半空,連呼吸好似都停止了,耳邊只有窗縫的風聲,眼前只有月亮灑下的無限清輝,身後是淩陌柔軟的懷抱。

作者有話要說:肥章來啦,信息量比較多,慢慢消化。

我是個憨憨,沒在節假日V過,耽誤了兩天,對不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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