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這一切都非常科幻,即使我很不想相信,但就是在我的眼前發生。
冬時緊盯著眼前這個怪物,並從短褲的小口袋裡拿出一顆小石子。
那似乎是「亞能」水晶,但並不是之前那一顆是綠色的,而是有點混雜的深銀色。
銀色水晶隨著在冬時手上,散發出強烈的銀色光芒,接著在前天我所看到的那把銀白雙面細劍就從那一小顆水晶裡緩緩出現,在掉落到地面之前,冬時便用右手緊緊握住劍柄,而在左手的那顆水晶也被她收回原來的位置。
重整好戰鬥的姿態後,冬時緩緩吐口氣,左腳一蹬,身影便從我視線中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跑到對手大約一公尺的面前。黑布怪物沒有因為冬時的異常速度露出任何反射性的防禦或是退後的動作,反而用同樣是匪夷所思的速度舉起手上那把巨槍跟對方的銀劍互相揮擊與砍擊。
每當雙方武器相碰撞時,都會發出響徹整座山的驚人碰撞聲,產生出的風壓讓雨水、地上的積水、泥巴和樹葉全都被強行吹起、吹散,樹木也同樣支撐不住那巨大的風壓而不斷的在搖晃——這兩個異類,根本徹底超越了這世界規定的生物天然法則!
也許是無法分出勝負,雙方結束那互相正面的對擊,都各別往後跳了一步來保持距離。
沒有喘氣、沒有過度呼吸、沒有任何疲憊的狀況,剛剛那超越人體極限的互擊在雙方的體力中,簡直像是呼吸般輕鬆。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雙方都在凝視著眼前的對手,深怕一個恍惚就會讓自己死在對方的武器之下。
想到這,一陣寒氣便竄入到我的脊椎。這與我平時社團時間上的切磋不同,是真正的殺戮,是真的要了眼前對方的命!
一想到時候鮮血到處飛濺,喉嚨便湧起了作嘔感。
勉強抵制住一切不是的異常,把不自覺發抖的身體靠在身旁的樹幹上,深深吸一口潮濕而混濁的空氣,再一次把視線轉向這一場寫實又可怕的真正殺戮之戰。
黑布怪物用被黑布條緊緊包覆的雙手,握住長槍的後端,槍頭指向冬時。接著單腳一蹬,跟冬時一樣,消失於我的視線中——它想利用長槍的長度來分出勝負!
雖然利用武器上的優勢來獲取勝利這點我很討厭,但可惜這世界的殘酷鐵則是便是如此。就連社團課上,大家的木刀其實材質、硬度、輕度都有所差異,也就是可以利用自身武器的優勢來打敗對方。更別說這場真實又殘酷的戰鬥了。
當再一次看見那巨大的身影,是離冬時約五公尺遠的距離,而那把長槍幾乎已經快碰到冬時的喉嚨了。
曾經被許多人號稱擁有驚人動態視力而被賦予天才這個名詞的我,現在可說是沒有任何用武之地,我完全跟不上眼前雙方的速度,從開始到現在,我根本就看不出他們攻擊的軌道與移動方向、速度,只能狗受到隨後發出的驚人聲響與風壓而已。
冬時這非普通人的傢夥似乎早就看到了那巨槍的行動軌道,在快碰觸到她時,便立刻往右邊縱向移動,還立刻砍向對方的腰部加以反擊。
原以為大量鮮血會在下一秒鐘從那怪物的腰部飛濺而出,但這畫面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是——金黃色小氣泡。
在怪物腰部上,出現了一條幾乎快裂開整個身體一半的裂縫,從裂縫不斷飄出金黃色的小氣泡。
「那是什麼……」
金黃色氣泡無視落下的雨滴,直直地往上空飄去,直到從視線中消失為止。而在那裂縫中還可以清楚看見那金黃色的「肉體」。
「吼吼吼……!」
全身黑衣的怪物頭上只有一塊黑布,卻能詭異的發出讓人近乎耳鳴的野獸怒吼聲。
怪物不顧身上的金黃色傷口,握著巨槍往冬時的位置衝上去。
很明顯的,它顯得憤怒生氣且失去理智。
一般世界認知的我,認為接下來冬時會輕易地躲過,畢竟在對方第一次使出長槍的差距攻擊的招式,冬時就已經躲過,何況還是同樣招式的第二次。
冬時見狀,立刻往左邊縱向移動,並準備再給予一擊。但下一瞬間,她被打飛到三十公尺遠的泥土上,被打飛途中被波及的三棵樹木,好幾秒之後才承受不住地心引力,緩緩倒下。
「怎,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完全搞不清楚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結果不小心看到了那怪物的黑布左手,上面全是鮮血蹦不斷滴落,相反的,右手上的武器一滴血沒有。
難,難不成是衝過去用長槍攻擊其實是幌子,真正的一擊便是用手來給冬時致命一擊?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怪物不僅充滿著智慧,還懂得利用給我們情緒上的錯覺。這頭怪物……真的好可怕。
黑色怪物望了冬時飛出的方向,轉動龐大身軀緩緩走過去。
雖然只是遠遠的觀看,但那種讓人揣不過氣的壓迫感,恐怕還沒接近它,自己就快要缺氧而死了。我很確信自己絕對不會有勇氣去對那怪物挑戰,但……冬時因為剛才那一擊,完全沒有甦醒的跡象啊!
從這邊遠遠觀看那大約三十公尺遠的地方或許看不太清楚她的身影,但在遠方地上的身影絕對是她。萬一那怪物到她面前都還沒有甦醒的話,那她,冬時絕對會死在這裡的啊!
當我看到我自己顫抖的右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緊緊握住了劍套裡的木刀。立刻用左手抓住右手。我只能去送死啊!別衝動!
再次把視線轉向冬時,那怪物已經跑到大約距離十五公尺的地方了。
拜託,拜託快站起來啊!
妳既然回答天空上的星星代表著希望,那就站起來證明給我看啊!證明妳還有希望,不會死去啊!
內心不斷的狂吼,嘴巴卻像堵住一般完全叫不出來,深怕因此被那怪物盯上。
可惡,為什麼我會這麼沒用!難道真的只能看著她被殺掉嗎?
「拜託,快點醒來啊……」
不斷的喃喃說道,祈禱般的不斷重複相同的話,只能夠期待真的會有希望。
隨著那怪物腳步越來越近,內心的糾葛便越來越痛苦。而自己竟然只能祈禱。
內心撕裂般痛苦的不斷吶喊,她也沒有任何會醒來的跡象,簡直像具冰冷的屍體,而那怪物如同死神般,已經走到只剩三公尺的距離。
起來,起來啊……冬時!
最後,死神終於走到了她的身旁,低頭凝視著眼前躺在地上的軀體。
雨水在這時像是瀑布般,雨量驚人的落下,我的視線也因此變得模糊,但唯獨眼前畫面仍十分的清晰。
雖然僅僅一瞬間,也許是身上的腎上腺在此時大量分泌的關係,但世界整個好像全部被案了遙控器裡的緩速鍵一樣,每一粒幾乎像是不動的雨滴縫隙中,我看到怪物手上的長槍,正往冬時的頭部,慢慢的,緩緩的落下。
「住手啊!!!!!!!!!!!!」
轟隆!
雷聲與我的聲音重疊並響徹整座山頭。
傳進自己的耳朵時,才發現自己怒吼了出來,把自己內心糾葛的話喊了出來,但同時……也我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原本祈禱雷聲可以蓋過自己的聲音,但望向冬時身旁的怪物,那一顆只用黑色布包覆的頭部,整個轉向了我這邊方向。
從那沒有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等器官的黑布中,我好像看到了驚訝的表情,彷彿在說:「怎麼會有人?」的表情。而那把如同死神鐮刀的巨槍也快砍到冬時的地方停了下來,卻轉過來對準了我。
內心立刻被恐懼給吞噬,只感覺到強烈的顫抖正在遍及全身。
黑衣怪物腳底下的積水,一聲爆炸之後四處飛濺,下一瞬間,我的視線突然全部變成了深黑色,還沒意識到疑惑,一把巨大的銳器貫穿了我的肚子,腳底違反地心引力定律飛了起來,不,是被那把銳器擡起來的感覺,一股濃稠的血腥味從口腔強行噴出嘴巴外,此時我才知道——我被這怪物捅了一槍。
那怪物在剛才的瞬間就完成了這連串殺手動作。跑到我身前,拿巨槍突刺貫穿我肚子,無視我在武器上增加的微小重量,直接舉起。看似只有恐怖片才有的沉重畫面,在這怪物心裡,恐怕像是拍蚊子般,輕鬆又容易吧。
我不用低頭看,也很清楚,肚子以及收後的整個背部和嘴巴上的血,因為大量雨水不斷沖刷,下面的地面大概全都是我的鮮血吧?
奇蹟的一點是,我竟然感受不到任何痛處,只有雨淋在身上的觸感、口中濃濃的血腥味、飄浮在空中的感覺以及動子裡有冰冷器具在攪動的詭異感。
全身無力,連脖子晃動似乎都不行,只剩眼珠可以移動和大腦可以思考。
用僅剩能用的眼珠看向快要成功奪取我性命的怪物,但大概是眼珠子移動時在有限,只能看見厚重雨水後方的那一塊包覆整顆頭的黑色布條。
一片黑色布裡,我已經看不到剛才那些不可能會出現的表情,沒有憤怒、沒有鄙視更沒有驚訝。
自己身體還有沒有發抖我不知道,恐怕連發抖都沒辦法做了。但有一點卻很清楚,思緒在那一條什麼都感覺不到的黑布中,正從原本的害怕逐漸被憤怒的烈火燃燒。少了原本身體會附帶的炙熱感,仍可以知道自己正處於憤怒的情緒。
如果這一切,我有力量的話,那麼我根本不用怕眼前的該死傢夥。如果有力量,過去「那一天」也根本不會發生,現在更不會發生。對……這一切可說是自己根本沒有力量害的……
想到這裡,嘴角不受控制的仰了起來,從幾乎發不出聲的喉嚨裡,擠出了些微的蒼涼笑聲。眼角上流出溫熱的物質與雨水混砸在一起。
也許是看膩了我這扭曲的臉吧,怪物提高槍的高度,做出準備甩開的動作。顯然是打算直接把我分成兩半吧。
眼皮彷彿知道一切的盡頭已經到了,緩緩降下接受著自己將要死亡的事實。
包含了不甘、憤怒、悲哀,「那一天」的全部與現在的終結,這一切的結果都是因為沒有力量。而現在也只能閉起眼睛,等待著因為力量不足而走過的淒涼人生以及現在被迫必須接受這一切。
不斷傳來的雨聲一直傳進耳朵裡,這也是最後一次可以聽到了,也許該好好地聆聽,最後,也就是等待下一秒來臨的死亡了吧。
「告訴我,你想要力量?」
我在哪裡?感覺不到地面的觸感,視線也全部都是黑色,正確來說是根本沒有視線。而且身體也感受不到任何重量感,或說是根本沒有身體。只有一道柔和的聲響傳入我的耳中,不,應該說從腦袋裡直接接受到這訊息比較正確。
可以感覺到一般有點熟悉的聲音,但卻又想不出來究竟是誰的聲音,而且意識也非常模糊,整個感覺很奇怪且不可思議。
晃了晃感覺是腦袋的動作,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在晃腦袋,只是單純的一種習慣的訊息而已。
而現在,似乎只能用,似乎有嘴巴的模糊感來回應這股腦袋接受的訊息。
「想。」
「為什麼?」
「……守護我擁有的一切。」
「沒了活下去的意義,為什麼還需要去守護下去?」
依舊是那溫柔的聲音,但內容卻十分得令人感到犀利又痛苦,而且她說的正是我常常想的問題,更痛苦的是,我完全答不出來。
「……不知道。」
「但你卻仍想守護一切?」
「……對。」
「即使犧牲了自己?」
這句話讓我感到困惑,我不太懂這句話的涵義,應該說完全搞不懂。我想如果真的看到了自己的手,此時正苦惱的在拚命抓頭吧。
「……不知道。」
「呵……真是任性的回答。」
「……」
「……如果沒有活像下去的意義,那願意為我而活嗎?」
出夫意料的問題讓我確實嚇到了,如果有嘴巴的話,大概會一直傻笑來當作回答這奇怪的問題吧。
「你是誰?」
即使有著許多對她的問題感到的困惑,卻是什麼都不知道,完全不知要從何開頭,只能問個一般人最先都會問的問題。
「是一位讓你可以保護『現在』的……」
可以保護一切?的確是個讓人感到太過空想的答案,但讓我不懂的是,為什麼需要加個現在?總覺得那一句話充滿的問題。
同時,它並沒有說出後半段的話,沒有完整回答我的問題,不過現在我根本不在乎。
「……」
正當想再次提出這疑問時,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嘴巴像被封住一般,想開口卻又完全發不出聲音。
「你只要有點頭或是搖頭的訊息就好,已經沒時間再讓你問了。」
……嘖,的確我現在開不了口,但現在卻要給他個答案?只能夠在古怪的問題中強制回答它嗎……如果硬要給個沒時間過濾的回答……那便是……
對著毫無目標的黑暗處,緩緩點點頭。
「……」
沒有任何的聲音再次響起,只能任由寂靜壟罩住這一切,隨著時間不斷的流逝。
「……」
也許有十分鐘或著二十分鐘,這才從這片詭異寧靜中緩緩道出那剛剛的溫柔聲音。或許是不希望我開口吧,我仍然無法說出任何話,只能任由那段聲音傳進我腦袋裡……
在選擇中,還是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一條路,也許這真的是命運。如果可以,我真的好希望這一段命運能夠持續到永遠……
叮叮叮……啪!
熟悉而煩人的鈴聲在我的耳朵旁進行固定時間的轟炸。反射性地用手熟練的壓在鬧鐘上的圓形綠色按鈕,免得耳朵、心情甚至腦袋都會帶來不必要的傷害。
「等等……」
如此平常的早晨,此時卻讓我感到不對勁。一時之間,又因為腦袋的運轉不足讓思考整個呈現停滯。
慢慢隨著腦袋提高轉速之後,腦袋裡的畫面才逐漸的清晰。
畫中裡似乎是個人,但似乎非常的龐大。
最後好不容易徹底清醒,那一段畫面才看得出是什麼。
「……!」
一瞬間,冷汗隨著驚訝與害怕立刻大量湧出,心跳也不斷地在加速。
裡面的人是——黑衣的怪物。
一時之間的恐懼,睡意徹底消失,眼皮立刻睜開。眼珠因為承受不了突然出現早晨的大量陽光,讓眼睛反射的瞇起進行些微的抵擋。
「我,還活著?」
畫面裡,那模糊的身影便是晚上要殺掉我的黑衣怪物,但唯獨頭上那一塊黑布,在腦袋畫面中可說是特別的清晰,甚至可說是比當時看得還要更加清楚,讓人有股作嘔感。
從擁有現實代表性的陽光把我從畫面中拉回來後,心中忍不住認為:說不定這一切只是個夢。
但當自己這樣自我安慰時,拉開了身上的棉被往自己身上看之後,這想法立刻被擊碎的玻璃一般,掉的一片也不剩。
扣除掉全身只剩一條內褲還算正常這一點,我的右手、左腳以及整個腰部,全部被包了好幾層的白色繃帶,尤其是腰部的位置,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偷偷包了石膏在裡頭,包的厚度已經可媲美游泳圈了。
那一堆該死的繃帶,正是顯示著這一切都是事實的鐵證。
晃了晃腦袋。總之先起床吧。
正當托起沉重的上半身時,腰部的尖銳刺痛感直接透過脊隨傳送到了大腦,發出強烈又驚人的墊子訊息侵占住整個腦袋。簡單來說,這已經痛到沒辦法思考了。
經過了幾秒的刑罰,好不容易熬過了痛到不行的煎熬,瞟了一下平時的煩人鬧鐘、此時在地板上的書包以及劍套還有依照我自己習慣而放在椅背上的制服。
沒錯,這一切都很正常,所以才很奇怪。
那時……我早應該必死無疑才對,而現在卻還活著。另外從晚上到現在早晨的中間時間裡,又是誰幫我脫,痾……衣服,又幫我包紮,然後還將書包與劍套帶回來,甚至把平整的制服放好。
不,其實想一想,會做到的人也只會有一個,不過現在她似乎不在這裡。
「嗚……」
用盡量不會動到腹部的姿勢緩緩下床,勉強用腳把書包放在床上,看了一下放在書包裡頭的手機。
螢幕正上方顯示的時間是十一月十日,七點二十分。
顯然那一件把我快殺掉的日子是昨晚發生的。
關上手機,用螃蟹式走路法早到了客廳。
「……」
不經意的,應該說是實在太引人注目讓人很難裝作沒發現。在客廳的垃圾桶裡,堆了多到滿出來的繃帶,那些繃帶上全部都有沾染了紅色的鮮血痕跡,不管是正在滴的、已經乾掉而稍微淡去鮮紅的繃帶,全都被硬是塞入那小小的空間裡。
十分清楚那空間裡正是自己的鮮血,下意識地用低頭看下身上纏上驚人厚度繃帶的腰部。
還好,現在看起來腹部上仍是一開始白色的顏色,我想傷口大概已經有止血的關係吧?
「呼……」
緊繃的神經這才放下了負擔般,緩緩鬆了口氣。但也感到無奈,最近的麻煩事似乎特別多。
之後走回房間穿上制服、拿起書包和劍套準備去學校。當然,這全程都還是用螃蟹的走法還有自創版的螃蟹式穿法,雖然穿褲子非常困難不會用到腰部的位置,幸好最後也不知道是如何辦到的成功穿上了。
背起空空如也的書包以及擁著心愛木刀在裡頭的劍套。
「……!」
背起的瞬間,重量的感覺徹底不對。說的當然是劍套,書包早就是沒書本的狀況所以不可能是書包問題。
出了問題的劍套,並不是少了重量,而是重量全都在底部,完全不是平時那種平均負擔的感覺。
緊張的打開拉鍊,往裡面一看。裡面的畫面讓我整個人定住了。
由特殊堅硬木材並輕量化到只剩一公斤的木刀,外表是跟大部分的一般木刀沒多少差別,但那股堅硬,我個人是有絕對的自信。可是如今,它卻由中間的身軀徹底斷成了兩節,就這樣擺在我眼前。
「抱歉……夥伴。安心的走吧……謝謝你這麼多年的陪伴……」
用雙手緊緊抱住手上斷成兩截的木刀。原以為自己是充滿著無比的難過而已,但卻不只包含了難過。有難過、痛苦、不捨以及……奇怪的解放感。
在一般電視劇裡頭,常常會有失去愛人而不斷痛苦的吶喊著「平時沒照顧好對方」之類的後悔話。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有想說這些話的一天。
「嗯……」
重新整頓心情,準備上學已經是八點多的時間了。只不過現在我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遲不遲到的問題,只想慢慢地讓時間就這樣走過去而已。
走到了玄關處,那把極其特別的銀白色雙刃劍正靠在腸壁上呈現直立的狀態。
基於前幾天似乎也曾有這樣的經驗,所以我也懶得再去理會,直接無視的打開大門往樓下走去。
學校的路上,早已看不見任何一位穿著學校制服的學生,甚至是其他路人都沒看見。只剩一個人穿著皮鞋的腳步聲,迴盪在這整條街直到遠方消散為止。
理所當然的,用功又勤奮的學生陽鳴,是不太可能等我到現在,應該是先去學校了……也可能她完全不會等我吧。畢竟昨天我對她都露出那種不讓人接近的態度。嘖,一想到下午社團課又要碰面就讓我感到尷尬啊,而且我的夥伴也已經……
緩緩拿出放在口袋深處的心愛手機,翻開通訊人目錄,心不甘情不願的按下目錄裡本來就沒幾個人中的其中一個名子,是個令人感到煩人的名子。
嘟……
「這裡是劍術社團的老師,您好。」
這……和社團裡的口氣可說是完全不相同啊,既親切又和藹。你難道只能在電話裡才願意用這種口氣嗎?
「……是我,示羽。」
「你這個兔崽子,吃飽太閒嗎?突然打電話過來,居然還不立刻應聲,讓我以為是某位家長,害我這麼客套的說話,下午想被我修理嗎……」
此人正是社團裡三位教練裡的其中一位,也是每次有事沒事就跑來用「切磋」名義來虐待我這可憐學生的死大塊頭。
現在他正用完全符合那熱血個性的口氣,對著我不斷發牢騷以及讓人覺得他根本不是老師的恐嚇。讓我說句話好嗎?
「……我要請假。」
「你真的是皮在養……」
霹靂啪啦,機哩瓜啦。簡直就像黃河一般,完全不知道何謂是停。讓人無孻的只能嘆口氣。
「……我木刀斷了。」
「……」
聽到我這一句簡潔就迅速的話,電話的另一頭頓時安靜了下來。呈現出雙方都安靜不說話的詭異狀況。我想老師他聽到令他意外的話吧,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吧。
「……你下午社團課的假,我給你準。」
「謝謝。」
完全不懷疑我,也沒有再多問這些事情。也可以說是我欣賞這位老師的唯一地方了。而且下午的課有多難請,其實我自己也很清楚,但只憑一句話,他就準假,這……真的是謝謝他。
基本上,要請社團課的假遠比早上的正常課程要難上好幾倍。因為對學校而言,是懷疑學生對本學校最主要的社團課,也就是最重要的課程上的不服。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所以為了怕這問題產生而導致難以解決,很多社團老師都是很少會給學生準假的。
我想整個學校所有社團課裡,也只有我們劍術社團課的老師敢這樣輕鬆地給學生準假吧。
關上手機螢幕,繼續穿梭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與昨天相反,今天的天氣可說是好到個不行,絲毫看不見任何一片烏雲在頭頂上,只有高立遠處的太陽以及浩瀚藍天而已,彷彿昨天的大雨是夢一樣。
「昨晚的事情,難道真的是現實嗎……」
仰望著太陽忍不住瞇起眼睛的喃喃說道。
「示羽同學,你未免遲到也太久了吧?」
剛到教室,就立刻被班導師拉到走廊上,開頭當然是對我遲到的譴責。
「我受傷,跑不太動。」
這句話,我可完全沒有說謊,我的確是受了很重的傷。
「傷?在哪裡?」
銳利的口氣聽到受傷兩個字頓時軟化了不少。看來這一位只會點名的導師意外的會關心學生,還是說他只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不,看他緊張的問我傷口在哪,感覺就比較像前者。
露出手腳上的繃帶。班導師瞇起了眼睛仔細盯著某一處的繃帶,然後說著:「要保重身體啊!」的勸話,便轉身早回自己需要授課的教室。
總覺得班上的人都沒事做。
明明大家已經在我剛進教室時就回頭看著遲到的我,而且包括了在臺上的英文老師。
而現在我再一次走進教室,同樣在第一次的狀況再一次的重演。
……難道我有明星臉不成?
無視大家像看動物般的眼神,快步走向自己角落的位子然後立刻坐下,大家才把視線轉移回到了黑板上,老師也開始繼續唸剛剛在課本上裡面的內容。
從抽屜拿出根本不曾帶回家過的英文課本,隨便的翻到一頁。正想跟平常一樣趴在桌上睡覺時,猛然想起,有一個非常大的問題,我根本不能彎啊……
硬要彎的話,搞不好腰又會開始流出血來。
唉……好煩。
無奈的我只好端正的坐在位置,把焦點望向外面因為秋季而沒什麼葉子的樹枝上。
如果聽著課程,我一定會想睡,接著就彎腰整個人趴在桌上,然後悲劇就會發生……
我可不想是這種因為睡覺而腰部斷裂的蠢死法而死啊!
不過只看外面的景色也可說是無聊的選項之一,扣除掉有時候飛到樹上的小鳥之外,幾乎像看著一副畫一樣。
話說回來,我右邊不是就坐著一個白目兼笨蛋的傢夥可以聊天嗎?
往右方一看,果然看到了黑賴的蠢樣,一整顆頭就直接趴在書桌上面,頭上還頂著一本英文課本,發出了討厭的打呼聲。看樣子,他已經徹底的睡翻了。
「喂,黑賴。」
把手搭載到他肩膀上,邊用防止前方老師會聽到的音量邊搖晃他的肩膀。
「喂喂,喂。」
猛搖。
「快起來啦!」
「嗚,哇!豬飛在天空上!」
碰!見幾次搖晃都絲毫沒反應,忍不住用右腳踢向他的腰部,好不容易才讓睡得跟死豬一樣的他叫醒,結果竟人在剛醒時,大喊了疑似是夢裡面的話。
「「「……」」」
隨即班上的一些學生和英文老師全都看向說出詭異句子的發音處。會說一些其實是因為其他沒轉頭過來的全都跟黑賴一樣,睡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痾……沒事。」
說了自己都認為很蠢的話,那群學生和老師才又當作沒發生任何事情一般,繼續上著我完全不能聽免得睡著的課程。
與剛處理尷尬場面而狂冒冷汗的我相反,黑賴完全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只用一張剛睡醒的臉看著我好幾秒。
「早……,好想睡……」
「我好想打你一頓。」
才剛說完一句話,對方則一臉又快睡著的臉,左晃右晃,好像是醉鬼一樣隨時都可能倒在地上睡著。
看到他可以這麼無憂無慮的混日子,讓人忍不住羨慕的嘆口氣。
「唉……」
最後,什麼也沒說到,他就趴在書桌上。
決定放棄與死豬聊天的選項後,望向玻璃窗外的其中一棵樹。不時會有小鳥飛到本來就沒什麼樹葉的樹枝上,過沒多久沒飛走。一直不斷地看著這像是重播的畫面。這枯燥乏味的畫面讓我徹底地備受煎熬,可惜這選項比睡著彎腰痛死要來的好。只能像個傻瓜一樣,不斷地看著窗外。直到中午吃飯時間的到來……
「嗯……」
這單調的過程自己是怎麼度過的,連我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只是腦袋放空、眼神呆滯地像是呆瓜一般看著外面的大樹,讓上下課的鐘聲來回敲響數次。
現在則是在正中午鐘聲前的十分鐘,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有辦法從發傻狀態裡拉回到了現實,不過既然現在已經回神而且也只剩十分鐘,也就不用太計較這些有的沒的了。
沒錯,這也算是快樂的時段了,許多人總是會在下課前的幾分鐘拿出手錶開始倒數離下課還差多少的時間。而我本人,也是一直在盯著手機螢幕上的時間,等待著秒針緩緩度過十次便可開心地享受自由了。
因為下午的社團課我也已經請假了,沒必要硬要在人擠人的學校餐廳裡吃著每天都會看到的同樣菜單與菜色。
「下午……我沒要去上社團課。」
一想到大家還要到社團裡不斷操練,而自己卻請了假在外面逍遙。感覺就會有一股莫名的疙瘩,。
猶豫了好幾秒之後,才下定決心打開手機螢幕,除了封簡訊給黑賴的女朋友——理子。
其實在早上就在考慮要不要傳了,只不過在最後的掙紮後,還是選擇了傳簡訊這條路。當然也是因為對方是個我所理解的大好人,而且不是一味到處亂說話的八卦女。最重要的是,她與陽鳴同班。
「陽鳴有在嗎?」
原以為對方因為要專心上課而可能下課才會回,沒想到幾秒鐘之後,手機便傳來接收到簡訊時來的震動。她有在上課嗎?
「在啊,不過她今天心情有點奇怪,說開心不太像,可是說難過也怪怪的,我也說不上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
「真的嗎?嗯,算了。反正下午的時候,你自己親眼來確認吧。」
「我今天下午請假。」
「咦?你,你們真的不要緊?」
總覺得她傳到後面的簡訊,似乎充滿著緊張與擔心呢。看來她真的很擔心,這樣子我也就很難輕輕鬆鬆地對著她說謊了。
「不知道。」
結果在腦袋裡得出個敷衍的結論後,便傳了過去。在此時,剛好打了正中午吃飯的鐘聲,也代表著我個人已經可以先背起書包先離開學校了。
在這之後,理子也沒再回我簡訊。雖然有點擔心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過應該是不太可能,所以也懶得再去擔心怎麼沒回簡訊這種無聊多餘的操心。
背起書包,頓時有股怪怪的感覺,有種書包非常輕的感覺,不,是徹底的輕過頭了,簡直就像白色的羽毛一樣輕。
「錯覺吧?」
晃動一下背著書包的肩膀,往早上就預定要去找另一把新夥伴的地方走去。
從學校走到人多吵雜的商店街,尋找自己要找的店面。
「花店,書法店,嗯……」
五花八門的各種店面裡,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目標。
店門口的外觀非常符合五十年甚至更早以前的模樣,全都是由木材紙製成,裡面的地板也是由木片鋪成,店的大門上掛著一排木頭製的方扁形木塊,上面寫著非常沒自己特色,由「木刀」兩個字大大的貼在上面。
為何這家店的名稱可以這麼單調,根據我這一位算是熟客的人來說,仍還是不清楚老闆怎麼敢取這種名稱,或許可能這算是種對自己的技術有著無限驕傲的表現?
「老闆,我要買把木刀。」
邊喊邊緩緩走進昏暗又沒任何陽光與照明設備的走道上。四周都擺著各式個的木刀,每一把的顏色都有點不太一樣,還有明明在昏暗處仍有一定光澤以及刀身上的顏色,便可以知道這裡每一把木刀都是很特別的,只可惜那些放在牆上的木刀並不是我需要的。
走到了最深處的櫃臺,經過了幾分鐘。大約五十幾歲的白髮大叔從櫃檯後面的木門中出來,緩緩坐上了櫃檯內木製的椅子上。
「這裡有各式各樣的木刀,隨便挑一把吧。」
「我有會員卡。」
老人家聽到這句,微微驚訝的看了我一眼。顯然他認為一名高中居然會有店裡面的會員卡,是件非常不太可能的事情。其實這也不能怪他,這張卡也是我前幾天剛好別人借我用的,只是自己都沒想到居然這麼短的時間就要跑來了……
打開書包,從裡面拿出一張純黑色的長方形木製卡給他,後者先是瞪大了眼睛,深深看了我一眼之後,才說:「要上次那一把?」
聽那一位借我卡的人說,裡面的某種方法可以看出之前買了什麼樣的木刀,雖然感覺不太好,但也算是個挺方便的設定。
「不,我要更堅硬的。」
大叔頓時露出了有點噁心的苦笑。
「小兄弟,你之前那一把已經算是異類了,難道還想來買更異常堅硬的木刀?」
「……對。」
大叔嘆了口氣的點點頭,接著不知道在手寫了什麼,站起身從櫃檯拿出一把十分深黑色的木刀,放到了桌上,似乎示意要我拿來舉起看看吧。
疑惑地拿起才發現,好輕,這重量我甚至認為比一張白紙還要輕。
理論上大叔看到我那張個人會員卡,就應該知道我是屬於拿偏重的木刀吧?怎麼還會拿出這種近乎超輕量型重量的木刀給我。
「大叔,這是我要的那把?」
「是啊,這一把的堅硬程度幾乎可媲美鋼鐵唷。」
「可是有點輕耶。」
「小兄弟你真愛說笑,這可是足足有六公斤重啊!」
「什麼?」
見我一臉狐疑,大叔把我手上的木刀走到了櫃檯旁的重秤器,上面的指針就停止晃動的指向六的數字。
還真的是六公斤,可是握起來真的好輕,簡直像是沒有重量的羽毛般……
一瞬間,彷彿電流竄進了我的身軀,腦袋突然想起了非常異常的一切狀況。
從早上到現在,不管是我揹起、抓起、握起的所有[本本來應該有重量的]東西,似乎全部都像根羽毛一樣輕。不,不能全都像羽毛,應該說每種都有非常些微的差距,就像羽毛上有幾根毛的差異一樣。
怎麼會這樣?
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