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嗚……」
純白色的天花板與牆壁搭配著逐漸從暗黃色夕陽轉成黑夜的光影。
窗口不時會傳進些許的冷風,也許是因為身體上厚重的棉被,即使是在有冷風的空間裡,仍感受不到意思的寒冷,只聽見在耳朵想起刀刃般銳利的寒風。
牆角旁的醫療櫃裡,讓整個空間都微微有股某種藥品的味道。
顯然這裡是我不喜歡卻好像常常來光顧的地方——保健室。
後腦杓的一絲疼痛讓我想起了自己發生了什麼狀況,自己被某個突然感到憤恨的同學用木刀偷襲而被送到了這裡。
腦袋後不傳來的疼痛並不會讓我想大聲哀號或是打滾,但像輸電機一樣不斷地傳送微微的異常感仍讓我忍不住皺起眉頭。
「呼……」
突發其來的呼吸聲從我的右方微微傳來,原本舒服躺在枕頭上的腦袋,反射性地帶著警惕的心,轉向旁邊,看見了聲音來源才讓我整個放鬆了起來。
是中午與我大打出手的對手——陽鳴。
此時她躺在另一張床上,那時候除了我讓她雙手麻掉之外,應該是沒有其他外傷,所以……是特地來看我的狀況隨後就睡著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躺在另一張床上陪著我到現在,心中對設計我的傢夥,早已沒有任何生氣,反而產生出了不知原因的愧疚,這愧疚,我相信既不是中午送我的小餅乾全給黑賴吃光,也不是社團中在眾人面前把她打到讓她感到難堪。但就是找不到那份愧疚的原因,這種莫名辜負他卻又認為沒有的複雜心情連我自己也搞不懂同時感覺好煩躁。
晃了晃腦袋,把那一片複雜的烏雲給搖散。
「嗚……小羽……你醒啦?」
想起身時,陽鳴剛好醒了過來,揉了揉有點沉重的眼睛,並做出撩人的姿態,這位成熟系的美少女自然地做出睡醒的動作,讓我整個人呆滯了好幾秒才開始掃描她剛才說的話。
跟她認識這麼久,也是很久以前才看到的畫面呢。
「只有妳?」
明知道房間只有我和她,但腦袋可說是近乎病死狀態的我,哪知道在出手一架之後該跟她說些什麼話,只能問了個連我自己都覺得很蠢的問題。
「呵呵,當然囉,不然你還看到了誰嗎?」
陽鳴微笑地說道,是平時那種讓人感到溫緩又開心有如向日葵般的笑容,而不是今天陰笑版陽鳴毛骨悚然的笑容。
看著以前的開朗笑容,讓我的緊繃感也逐漸的放鬆下來。
「沒有了呢……呵。」
「是啊。」
明明逐漸放鬆的心情,但最後的幾句話後,寂靜卻開始瀰漫在這整間保健室,雖然很想開口說點什麼,但喉嚨像是卡著東西一樣,令人難以開口,只能這樣想張開嘴說點什麼卻又只能看著窗口外逐漸轉黑並開始下起雨的夜空。
「小羽。」
「……?」
似乎決定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氣氛而叫了我的名子。
陽鳴收起了笑容,低著頭露出滿臉歉意的表情。
「對不起,因為我的關係讓你被大家如此的鄙視與撻伐。」
不對,是我自己的問題,拜託別這個樣子,我完全沒有認為是妳的錯啊!
但我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靜靜的聆聽她說的話。
內心的那份愧疚感又登時湧上心頭,腦袋甚至產生了混亂。明明是我對她有愧疚,但卻是她對我道歉,而且我還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愧疚到底從何而來!
「小羽?」
陽鳴見我不說話,擔心的叫我一聲。看來我必須要說點什麼。
「……其實,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我……對不起。」
雖然我不知道那份愧疚怎麼出現,但先道歉這個選項應該算是比較合理的吧?
陽鳴被我的話而稍稍顫抖了一下,隨後露出了苦笑。
「聽到你這麼說,我其實很感動,但我接收不了不明意義的道歉唷?」
嗚……被發現了。
「抱歉……」
「這次是什麼的道歉?」
「……為了不明意義的道歉而道歉吧。」
陽鳴走到我旁邊坐了下來,用大姊姊般的口吻問我道歉的理由,而我也好像被吸引般地變成她的弟弟一般的語氣回應。
……總覺得怪怪的,一開始不是她處於低頭的弱勢嗎?怎麼現在換我對她低頭了?
很不願意承認,但我好像又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陽鳴,妳是不是剛睡醒就策劃好了?」
「是啊。」
居然還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唉,算了,反正多虧如此,剛剛尷尬地氣氛也化解掉了,說不定還得感謝她勒。
「啊,對了,跟你說一下,中午我拜託黑賴幫我調查了一下,對不起。」
也許是想趁機解釋吧,突然說起了這件事。
而且那傢夥會這麼關心我,原來是被人所託啊。
「而且在對打最後打你頭的也是他。」
「……」
那個混蛋,居然直接毫不留情地打昏認識他兩年的朋友。不過他大概又是被拜託做這麼做的吧?這樣想,我又感覺必須要原諒他了。
「不過我沒拜託他要打你頭這個地步就是了。」
死傢夥,絕對休想原諒他,明天一定要好好地找他算帳。
「陽鳴,我沒在意這件事,所以妳也不要在意。話說現在應該放學了吧?」
覺得這話題可以打住了,我轉另一個比較讓我在意的話題,因為這裡也沒時鐘,可是外面又很黑,所以格外讓人在意。
「是啊,而且外面下著大雨,你沒帶吧?我們一起走吧。」
「嗯。」
望向窗口外,滿天的烏雲裡,原本從小小的細雨逐漸轉變成了感到沉重的大雨。我可不會在這時候當什麼英雄一樣淋著雨回家,選擇跟陽鳴撐傘這選項應該是最好的才對。
「小羽,我想問個問題。」
掀開身上厚重中包含著許多溫度的棉被,穿上地上的鞋子時,陽鳴緊盯著我並用有點嚴肅的口氣提出問題。
「什麼?」
平時也都是不假思索地就會回答他的問題,更別說是我們剛和好而心情大好的時候。
但我卻萬萬沒想到,她問了我完全不想回答的問題。
「那時候……你用類似短擊的方式來與我的攻擊來對抗,那招難道是……」
「別說了。」
聽到她的疑問,反射性的就叫她別再多問了。
身體因為她的問題而忍不住開始感到炙熱,身體微微地顫抖起來,心中頓時產生了無數的怒火,對陽鳴,同時也是對自己。
當時我用的短擊,特別用反握的方式使出,主要是因為可以應快且更清準的應對。但在其它部分裡,代表著我自己的不承認罷了。
這一招,正是神一居流派裡以短擊來使出的其中一招,我用反握的方式來當作改編版,就是希望不被其他人發現這是神一居的招式,同時也是蒙蔽自己這並不是神一居的招式。
可惜還是被人發現了,而且是被我最不希望發現的人給知道了。
一方面我對陽鳴知道我的過去卻仍要問這個問題而感到惱怒,另一方面就是對自己的欺騙這種行為感到憤怒。
陽鳴營鳴很清楚這件事不應該再提起的話題,也就是我心中唯一的地雷,但她卻還是問了,這行為甚至讓我感到一絲絲背叛的味道,即使她是無意的。
「對,對不起!我沒想到你還對過去這麼在意。」
陽鳴感到受這徹底的冰冷與憤怒交加的視線,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並立刻向我道歉,語氣裡還因為害怕而結巴了一下。
碰!用力賞了自己臉部一拳,藉此擾亂早已混亂的思緒,並重新慢慢地思考怎麼應對。
「抱歉,我不會再用那流派的任何招式。」
好不容易抑制好自己的心情起伏,才緩緩擠出了我想說的話,心中的那份炙熱感讓人感到非常難受,以至於我說的話其實很小聲,我也不確定她究竟有沒有聽到。
視線根本不敢與現在的陽鳴對上。明明知道不會,但在內心深處仍害怕她對我露出鄙視的眼神,那種不是該流派的弟子卻還用得如此理所當然而鄙視的眼神。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然是什麼意思?為何還要在剛剛那麼美好的氣氛中硬要拉扯出這個話題?妳明明知道……在那一天「我就什麼也沒有了。」
老實說我很想大笑,嘲笑自己的愚蠢與天真,其實她根本沒錯,根本沒有人有錯,只是在我的人生道路上,充滿著荊棘罷了。
低著頭望向每天都會清理而顯得潔白的地板,緩緩走向保健室門口,只希望能夠像平常一樣走回自己的單人宿舍就好。
「小,小羽,我們還是朋友吧?」
一道能夠響徹整個空間但卻包含膽怯感的聲音緩緩傳入準備開門的我的耳朵中。
「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沒有經過思考的修改,直接就脫口而出,但其實自己也不確定,在心中真的是否還是這樣想。
我根本不敢坦然面對現在的自己,深怕得到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只能就這樣放空自己。
我也不敢回頭看向陽鳴,不,其實這是錯誤的想法,應該說怕回頭看到了神一居流派的標誌。
打開門,走出去,緩緩關上門。
看似簡單卻似外感到沉重的動作之後,便走向自己的教室準備拿回放在椅背上的書包。
走廊上並沒有任何燈光設備而顯得有點昏暗,但並不會影響會跌倒或是撞到牆的離譜行徑。
走到教室裡,在早上與中午都充滿著歡笑的地方,現在也因為放學時間,早已空無一人,其中的幾張桌椅還擺放的有點東倒西歪,顯然是一群能夠更快離開學校的學生,不小心撞到,卻絲毫不打算浪費時間在處理整齊問題吧?
窗外的大雨並沒有減少的趨勢,似乎又更大了,窗戶都微微的在震動著。這場應該挺適合拍鬼片的吧?
也許是因為逃離了那令人緊繃的地方,心中那股異常激烈的情緒也緩緩平息,只是「那一天」的記憶卻仍然揮之不去。
從昏暗的教室裡走向邊邊的角落,也就是我的座位,看到了早上到現在都掛在椅背上的書包,以及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幫我把木刀以及黑皮革色劍套放到了我桌上。
看著放在桌上的木刀,伸手緊緊的握住。
是跟平時一樣的觸感以及熟悉感,但現在卻多了種疏遠感。
「可惡。」
從高一用特考進入本校之後,每個人都用異常眼光看著我,甚至背地裡說我的不是,其實我都知道他們也只是認為我是個光有天分卻不懂得努力的傢夥。可是,那個什麼讓人羨慕的該死天分,我寧可全部拋得遠遠的,只要換回「那一天」的一切,要我做個廢物我都會立刻答應。
轟隆!劇烈的雷聲讓我整個人回過現實。雙手不知什麼時候,變成右手抓著刀柄,而另一隻手抓住刀身的前段,並緊緊靠在桌腳前幾公分的地方——簡直就像要把它給折斷一樣。
晃了晃不斷釋放負面電波的腦袋,並把木刀有氣無力的收進劍套裡,背起書包與劍套往教室外早已漆黑又沒半個人影的走廊慢慢走去。
透過靠著微光早過走廊到了大樓一樓的門口處,外面的滂沱大雨早已讓地勢較低的地方嚴重積水,龐大的雨水甚至可以落到地面之後又反彈到大門上,平時號稱擁有極強防水的水溝設施,在此時也已經淹了起來,根本負荷不了這場即時大雨。
看相這一片猶如颱風過境的場景,才想起自己沒帶雨傘這個很大的問題。
嘆了口氣,踏出腳步往門外的颱風區走去,強烈的對比在走出門外便立刻體驗到,全身的皮膚像是被無數的銀針猛紮一樣,雖然不會像被木刀砍到一樣疼痛,但充滿著不適的刺痛感。
也許是此時的心情很差吧,這場雨帶給我身體的刺痛反倒給了我精神上的舒緩。真想就這樣下去。
要回宿舍嗎?雨中看向幾乎每天都會走的岔路,一邊是回到宿舍的那條早已熟悉到閉起眼睛都能走到目的地的路,另一條是前往不遠處的小山而特製的路。
那座山我也曾經去過,在那邊的晚上可以看到滿天漂亮的閃亮星辰,運氣不錯還可以看到流星來許願。
平時在大雨又是沒雨傘的情況下,我一定會大罵天氣並氣憤地狂奔回到宿舍吧。
雖然很不想現在回到那只有一個人又冰冷的討厭套房,但現在烏雲後的密不可分,想看到星星似乎也有點困難。
原以為自己會在這條岔路上思考很久,結果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天上的烏雲,立刻有了答案。不用大腦思考,身體現在也是想當自己是遊民班走在不太熟悉的道路上漫無目的的飄盪吧?
「真是怪人。」
「那個人不撐傘不要緊吧?」
「怎麼不趕快跑回家?」
一路上,不管事撐著傘的情侶或是穿著雨衣騎著摩托車的騎士又或是忘了帶傘而趕緊用跑步代替走路的男子,這幾個人總是要在我耳朵附近說些令人感到厭煩的話,而且,不用看他們的臉部表情我也能知道,他們一定是露出看到怪人的眼神投射到我全身上下。
對於這種熟悉又討厭的視線,我竟然不用看的就能感覺出來,對此,我自己都想笑了。
凝視著不斷被雨水累積而有點像小河流的地面,感覺在上面的雨水像是跟地面有仇一般,不斷的攻打。
「?」
突然,在我的視窗下,原先大量的雨水現在突然全都無影無蹤,身體也感受不到大量雨水一直打落在我身上。
雨停了?疑惑的停下腳步,微微擡起頭看著正前方,否定了一開始的想法,雨仍絲毫未停,在眼前的,仍是大片雨水不斷落在這條街道。
在頭頂上還傳來雨水打中像是塑膠或是紙上的奇怪敲擊聲。
擡起頭往上看,是一把雨傘,一把透明無色且沒有任何花俏圖案的樸素雨傘,就正在我上方。
傘的的主人是一位大約比我矮半顆頭的可愛少女,白銀色的柔順長髮直達腰間,一雙彷彿可以把人整個吸進去的湛藍色雙眼以及似乎本來就有天然抗曬的白皙皮膚。
這傢夥,怎麼會突然在這地方?而且更令人在意的是,穿著徹底改變了,一件小短褲讓白皙的大腿一覽無疑,上半身則是有個可愛的咖啡色小貓圖案在中間的黑色短袖。
該怎麼說?整體來看其實有點不太和她的天然氣質搭調,但比起以前那一件與現在審美觀完全不同調的衣服來看,這一套實在是好太多了,至少像個現代人會穿的衣服。
「妳怎麼在這裡?」
吸一口混濁的空氣讓自己冷靜那股炙熱有撕裂般痛苦的情緒,盡量用平時的語氣與她對話。我自己也不希望自己像個鬧彆扭的小孩,到處遷怒無辜的人。
「……剛好在這。」
語氣跟昨日沒什麼兩樣,平淡小聲卻又人人能清楚聽到。
「這樣啊,我有事,再見。」
揮揮手,直接拒絕那把傘對我的保護,繼續享受著雨水風吹雨打在我的全身上下,以及內心。
原以為那傢夥會在原地看著我走遠,並自己再次離開,但她卻跟了上來,並堅持似的硬要把雨傘撐到我的上頭。
也許她是想當個好人吧,不希望眼前的人在被雨淋濕,但這對我來說是種徹底的妨礙,我只想一個人好好的浪費自己虛度的悲哀餘生,而不是有人突然插手管我。
「……別管我好嗎!」
脫口而出時,自己才發現,這是用肺腑深處從裡到外用力吼出來的。
有點心虛的別過頭,深怕無辜的人受到莫名突發其來的遷怒而感到生氣或是害怕。
「不要緊……我會一直陪著你。」
充滿溫暖的聲音傳達到耳朵中,立刻感到困惑的擡起頭。發現不是像昨天害怕顫抖的樣子,是十分堅定又帶著柔和的眼神以及讓人放心的微笑在臉上綻放。
為什麼……為什麼不像其他人一樣乖乖遠離我就好,明明我都對妳吼叫了,卻還這樣溫柔的對待我?為什麼要對只是見過幾次面又對妳大發脾氣的臭傢夥露出微笑?
不知為何,即使腦袋想出許多奇怪的資訊,但任何千言萬語我也什麼都說不出來,就連再次把她趕走的話我也說不出口,只好把視線轉移到前方道路上,繼續走著自己前往的路。
而她也依舊把雨傘撐在我頭上,就這樣默默地一直跟在我身旁。
「……」
「……」
一路上,冬時都沒再說任何一句話,只是跟我一樣凝視著前方走路而已。
明明過程中,沒有對話,沒有任何人與人接觸的動作,只是單純的在我身邊而已。我的心卻莫名的得到撫慰般,那種激烈的情緒緩緩平息,腦袋中那些令人近乎瘋狂的畫面,也漸漸的消散,像是沙漏般那種負面情感一切都漸漸都往下沉並消失。
她曾說過她有個超能力是可以時光倒流,那難道還有撫慰人心嗎?還是她會什麼魔法嗎?
就連青梅竹馬的陽鳴在面對著憤怒時的我也會不知所措,但眼前的傢夥,卻是這麼鎮定的面對著我。總覺得這傢夥……像是徹底了解我一樣,但怎麼可能?
晃了晃想出奇怪想法的腦袋。斜眼瞟了一下隔壁穿著已經明顯符合這時代的傢夥。
腦袋一下便出現了疑問。
「……妳怎麼穿這個樣子?」
配合著還沒徹底消散的怒氣,用像流氓般的口氣問默默在我旁邊的傢夥。
「好看嗎?」
像是沒聽到近乎恐嚇語氣一般,依然輕鬆平常的態度來反問我,這讓人有點出乎意料呢,如果是其他人,大概全都跑光或是立刻跟我道歉吧。
看來即使用這種口氣說話,她也不會就此離開。而且……她畢竟讓我的心情整個平靜了下來(目前我也只能認定是因為她的關係),根本也沒理由要趕她走。
話說回來,其實真的很好看,如果只看臉蛋的話。整套衣服來看,實在和她有點不搭。
「……還不錯。」
「謝謝。」
「……我真正想問的是妳怎會穿我這時代的衣服。」
似乎終於了解我所說的話,沉思了許久才又再度蠕動那櫻桃小嘴。
「為了配合這時代的穿著。」
「衣服怎麼來的?」
「店家買的。」
「喔?」
「怎麼了?」
「不……沒什麼。」
這讓人實在太驚訝了,她會知道如何買東西?我還以為她是偷或搶的勒。
重點是她哪來的錢幣啊?
「我把衣服拿去賣,換來你們所稱呼的錢。」
彷彿知道我接下來會問什麼一般,直接回答了我心中的答案。
她所說的衣服是之前的那一套指脫離這時代的白色厚衣吧?
原來那套衣服有價值啊?不知道能換多少錢就是了。
算了,感覺再往私人領域問下去就不太禮貌了,而且有個更讓我在意的事情。
她所說的每一件事,全都是「現代人」才知道並會做的事,但她似乎不是所謂的「現代人」吧?
「妳怎麼會懂得這時代的大概穿著樣式、交易甚至當鋪的行為?」
老實說,那當舖的店,我這個現代人都還沒進去過勒。
聽見我的問話,整個人像是當機了一般,一動也不動,眼皮動都沒動。幾秒鐘後,她才從短褲裡沒什麼空間的小口袋中拿出一顆大約彈珠大小的淺綠色方形水晶,從裡到外似乎都是同一個顏色,但仔細一看才發現,裡面有一堆比細粉就加微小的某種東西在緩緩浮動著。
「這是什麼?」
「之前我說過人類經過蛻變般的強化,而擁有超能力的事吧?」
嗯,這部分我還有印象。昨晚她曾向我介紹那些超乎常理的事情,而人可以經過蛻變的特殊洗禮,會變得像超人一樣,並可以使用自己擁有的超能力。說的是這個吧?
不等我徹底想起那天晚上的記憶,她就指著手上的水晶說:「這是一個超能力的結晶。」
接著就把那一顆看起來像普通水晶的某種東西叫到我手上,隨即一陣冰涼感從這出乎意料地輕的水晶裡傳遞到雙手。
這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明感想啊,如果是吐槽的點恐怕也是多到連講都不想講了。
還有,我是跑到某個奇幻小說裡了嗎?好,扯遠了。
「等等,我不懂妳在說什麼,能不能講得更清楚一點?」
「……我們那時代曾經有個人……」
她該不會是要從這東西的歷史說起吧?
唉,算了,別打擾她比較好。
「發現了這些不同顏色的水晶,並無意間知道水晶裡每種都擁有不同類型的類似超能力現象的奇特能量。」
「喔……那普通人也能使用不成?」
原本認為可以得到點頭的回應,但對方微微搖晃著那顆稀有銀白色柔順長髮下的小腦袋。
「不,那些水晶試試整能與蛻變過的強化人才能產生出能量上相同的共鳴現象。簡單來說,就是只有蛻變過的強化人才能控制使用。」
哇……那不就代表非普通人的傢夥,只要拿到一堆這種水晶,就可以同時使用一堆能力了?怎麼真的存在於這奇幻世界裡?
「嗯……就是說非普通人才能用的意思吧?好,回歸重點吧,這淺綠色的東西擁有什麼能力?這跟妳了解這時代的行為,有一定程度的關西吧?」
晃了晃腦袋,免強接受這離譜的世界,並把偏離的解釋拉回一開始的主題。
「雖然我已經大概了解這時代的所有語言,但這解釋與我那時代的語言差距,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用最合理的翻譯。」
語言上……的差距嗎?她想說的事大概是有直接翻譯的難度吧?
「那……硬是翻譯成我能聽懂的語言是什麼意思?」
「智慧。」
哇勒,這在說什麼?完全搞不懂,有人的超能力是智慧嗎?一般電影裡不都是隱形或是可以用念動力之類的嗎?哪來這種完全搞不懂的抽象超能力啊?
唉……感覺腦漿正頭頂裡的運轉,已經快要面對過熱而準備停機了。
「好吧……智慧是吧?那跟妳學會這世界的事物又有什麼關西?」
「就是這顆綠色水晶賦予了我這世界一切知識、文化、概念以及語言上的發音、文法等。」
「哇……那還真是萬能的東西啊。」
「它的效果也是有一定的使用多寡與限制並不是永無止境,另外它是一種叫『亞能』的水晶,不是叫東西。」
似乎是我輕視稱呼「亞能」這水晶是東西,而稍微感到不開心,邊說邊微微皺起眉頭。
「抱歉,抱歉。那,這東……亞能很稀少?」
見她有點不高興,隨後就問個我自己本身其實不太在意的細節。
「可說是少之又少,要用這時代的東西來比喻的話,大概就是一顆純白色非常巨大而令人稍微感到噁心的鑽石的數量,貌似是七克拉吧。」
「嗯……真的很少。」
「再少一千倍左右。」
……真,真的假的,這鬼玩意兒這麼稀少啊如果被大量找到,不,光是手上這一顆我就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想到這,我的雙手微微顫抖起來,並想到如果能夠找到……
「那,,那這水晶還能在哪裡找到嗎?」
「這時代的水晶,已經都消失了。」
一瞬間,那可以脫光衣服在全都是錢的游泳的幻想,就因為她的一句話全都破碎了。
唉,算了,還是現實一點比較好,一堆過於虛幻的事還是別想了。
把水晶這稀有物歸還給冬時後,看想逐漸接近操灰色烏雲混卓而失去平時淺綠色的山頭。
幾秒鐘之後……話題似乎斷掉了,只剩水塔落下的嘩啦聲以及有時來當客串腳色的雷聲圍繞在雨傘下的我們。
雖然想打破這莫名產生的寂靜,但卻想不出任何可以破解的辦法,明明在心中我有非常驚人的問題想被提出來,卻因為對方在解釋時總會釋放出那種悲傷又緊繃的磁場,那種莫名產生的壓迫讓人很難繼續問下去。
如果話題不是那些我認為非常科幻的東西,而是與這毫無關連或是沒有話題時,那莫名的壓迫與窒息感才不會出現。所以現在我很苦惱該問些什麼。
想問的全都是那一種跟科幻有關的事情,相反地,閒聊般的話題我卻一個也想不到。
問我怎麼不一直一句話也不說的狀態持續下去,別看我朋友很少,其實我對於沉默會感到煩躁與心境不安,一開始我還可以接受,但時間久了,心理的焦躁會越來越龐大,身心都會莫名的緊繃。
而這也是我認為讀書讀不好的原因,雖然曾被黑賴譏評為藉口。
因為腦袋什麼也想不到而看嘆了口氣的我,抱著讓對方能更先提個號話題的真誠眼神轉向冬時,結果她連瞧我一眼都不肯,面無表情地用十分規律的步伐往前走。
這讓我想起來前天第一次在某家店門口前遇到的她。那時候她依舊是一張撲克臉,完全看不出她內心在想什麼,甚至認為她是一個人形娃娃。當她閉起眼睛又睜開時,我的確嚇了一跳。
而且她還莫名奇妙地在第一句開場白就問我奇怪的問題。
「喂,冬時。」
「怎麼了?」
「為什麼在第一件事時,妳要問我看到天空的感想?」
這疑問在那之後也沒機會再問,此時也剛好想了起來。
「曾經有個人就是這麼問我。」
「喔……好奇怪的問題,那妳當時聽到這疑問又是怎麼回答的?」
「跟你一樣。」
「嗯?」
「我跟你一樣,回答了孤寂。」
其實我完全不認為這個問題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但有人說跟我相同的答案還是讓我驚了一下,畢竟這不是是非或是選擇題,而是可能有任何答案的應用題。
「這,這還真巧啊!」
她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下一秒鐘整個人卻突然停了下來,疑惑地看向她,發現她露出認識她三天裡,第二次有如天使般柔和的笑容。
「但,如果相同的答案在問我,我會說: 『我看到了希望。』」
「喔……?」
明明已經是看過一次的笑容,但卻完完全全沒有任何可悲的抵抗力,變得只能用蠢蛋般的口氣傻傻地回應。
她說她被問這問題時與我有相同的答案。
我思考了一下並開始由這些剛才說的話來創造出合理的假設,會不會她與我是類似的人?是個被強制接受荊棘的道路,最後遍體麟傷的人?但為什麼後來她的答案竟然能如此的堅強?我跟本想像不到是什麼可以有這天差地遠的轉變。
但在那一天的晚上,她的樣子卻又沒有後來那個答案如此堅強,到現在我仍記憶猶新。
猶如小孩子不肯脫離父母般,任性的要求須要在我身邊,表情充滿著害怕與驚恐,身子還微微顫抖,深怕我會跑掉一樣。
那一晚的行為與她後面說的答案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相反。但她也沒必要說謊,如果硬是要從兩者完全相反的狀況結合在一起並解釋的話。
就是,她有個偉大精神支柱,能會如此堅強的意志,恐怕就是那個精神支柱。
而那精神支柱的結論之後……是我自己……?為什麼是我?
晃了晃得出該死的結論的頭腦,從思考中拉回到了現實,原本被一堆屋子上的屋頂所遮掩使得只能看到腰部,現在雖然有鬥大的雨水,但仍然可以模糊地看到山的底部。
山底的入口是前方一條用水泥砌成的小路。因為雨水的關係,泥土、樹葉和樹枝全都混雜在水泥地上。
「小心滑倒。」
稍微好心的提醒一下這位幾乎不說話的沉默小姐,只見她稍微點點頭來作回應,讓人忍不住苦笑起來。
經過山腳、山腰,現在也已經快到了山頂,也就是現在是位於海拔較高的位置,打在雨傘上的聲音已經沒有像剛剛那樣機關槍掃射的巨大聲響,只剩微微的雨滴輕撞在傘上的聲音。
現在大約是六點多左右的時間,可惜似乎被烏雲改蓋住了,完全看不到滿天空的星星。看來只能等明天再來看了。
「我們下山吧。」
「嗯。」
轉過身往山下的方向準備起步時,一股力量突然拉住我的衣服,讓我整個人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下一秒鐘視線整個都在旋轉,身體也像沒了重量般。
碰!一聲,整個身子墜落在許多樹木中的其中一棵。
「好痛……」
暈眩感讓身體只能勉勉強強地站起,經過一段時間,我才了解到自己被人丟到了這裡,兇手就是前方大約十公尺遠的冬時。
正當我想對她破口大罵時,又立刻閉上了嘴巴。
在冬時的正前方不遠處,有個不知名的奇特生物,體型有點像人,頭部卻用一整塊黑布包覆著,讓人看不到裡面,而那個詭異的身高起碼也有一般住宅兩層樓這麼高,從腳到頸部,全部都包著一件黑色布衣。在那怪物包覆黑布的右手上還握著一把跟坦克車砲管一樣大的黑色長槍。
悚慄感立刻遍及全身,非人類的大戰似乎就要從眼前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