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能不能說一句喜歡我?”
一開始傅黎商沒收到江郁可的回複時就有點心慌。
他們是約定好的,無論江郁可在做什麽都會給他回消息。就算江郁可真的沒有看到,只要一個小時內能回複他,傅黎商也能接受。
消息是下午三點左右發的,傅黎商問江郁可今天應聘的怎麽樣,并沒有收到對方的回複。等他結束一個短會,看着毫無回應的手機,想也不想地撥了電話過去。
機械的女聲提示他對方的手機已關機,那個瞬間傅黎商沒由來地感到恐慌。他拿了車鑰匙往外跑,羅展源拿着幾份文件正好在門口跟他撞到,他望着傅黎商的背影,困惑地喊:“傅總,你去哪裏啊——這裏還有文件——”
傅黎商驅車趕到江郁可應聘的甜品店,老板此刻正好準備下班。眼前忽然出現一個英俊帥氣的男人,老板還沒自戀到認為他是沖自己來的。
“……您好,我們明天才正式開業……”
傅黎商打斷她:“江郁可呢?”
“你找小可啊——”老板好奇地望着他,“他已經下班啦。”
“什麽時候走的?”
“走好久了吧。”老板眼尖,比劃着把之前看到的都告訴了他,“好像有人來接他的,那個男的很高,長得不錯,就是看起來有點兇。”
傅黎商怔了一下,冷不丁地回憶起三年前奶茶店的同事告訴他的事情。那時候他也是這麽說的,江郁可跟一個男人走得很近,然後沒過多久江郁可便消失了。
出了甜品店他有點茫然,在車裏坐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回家裏等他。開車的時候傅黎商還有點沒回過神,所有的行為好像都是反射性的——江郁可不見了,他要去找他,找不到江郁可,他就繼續被折磨。這像是一個死循環,這三年來傅黎商反反複複地經歷着。
他的腦袋亂糟糟的,握方向盤的指骨卻用力到隐隐發白。
回到家的時間是五點,江郁可很喜歡客廳的那張沙發,總是拿着個抱枕橫躺在上面。如今傅黎商坐在這張沙發上,伸手就能碰到江郁可抱過的那個抱枕,茶幾上還放着水果皮,是昨晚他們一起在客廳裏看電影時忘記丢掉的。眼下澄黃的皮囊幹癟下來,看起來有點醜陋,像是誰的心。
江郁可長了一張很漂亮的臉,而且性格也不錯,至少不是傅黎商也會有大把大把的人願意跟他談戀愛。但是為什麽會這樣呢?漆黑的液晶電視屏幕上反射出男人落寞的身影,傅黎商認真地思考,長得好性格好的江郁可分明就是一個惡魔。
他沒有算過江郁可會回來的可能性,他只是想在這個充滿他痕跡的家裏待一會兒,然後再出去找他。
所以當門外傳來鑰匙的輕響,那種惘然的情緒才終于落了下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緒,焦躁顯然蓋過了失而複得的驚喜。
傅黎商抱得很緊,身上一陣一陣都是綿綿密密的疼。江郁可默默喘氣,調整自己的呼吸,他慢慢理解着傅黎商說的話,覺得他應該是吓到了。
不管怎麽說這是自己的錯,江郁可擡手回抱住他,安撫他暴躁的情緒。剛才傅黎商掐他的時候完全沒收力,江郁可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啞:“......我去了墓地,之前認識的一個人突然去世了,沈哥跟我一起去的。沈哥之前照顧過我,不過我們聯系很少。我沒有騙你,也沒有想過要走,手機是突然沒電的,我一看到手機沒電就想到你了,所以立刻趕了回來。”
“你......”江郁可偏過頭,靠在傅黎商肩膀上咳嗽起來。他一咳嗽就覺得喉嚨疼,皺着眉努力緩解兩人僵硬的氣氛,“你吃飯了嗎?我還沒吃飯,想着回家跟你一起吃的。”
他能感受到男人緊繃的身軀,即便他說了這些話依然沒有放松。江郁可任由他抱着,同他示好:“我不是故意的,讓你擔心了,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體內的惡魔逐漸安靜下來,傅黎商深深嗅着江郁可身上的氣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側目,江郁可脖頸上清晰的掐痕仿佛在提醒他剛才犯下的惡行。傅黎商痛苦地閉了閉眼睛,原來他才是那個令人害怕的惡魔。
他松開對江郁可的禁锢,去牽他的手。江郁可随他走到廚房,看着他從冰箱裏抓了一些食材出來,傅黎商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小聲開口:“給我做飯。”
江郁可愣了愣,失笑:“好。”
食材都是一些很簡單的食材,江郁可去洗菜的功夫傅黎商離開去了客廳。沒過多久就拿了一罐綠色的膏藥過來,江郁可低頭擇菜,随即就感覺到脖頸上冰冰涼涼的。
他擡眼,對上男人的眼睛。傅黎商塗得很認真,從這個角度望去男人的目光非常深情,他低聲地說:“消腫的。”
江郁可應了聲。
晚飯做得很快,兩人看上去都沒什麽胃口,草草吃完就放下了筷子。期間江郁可三番兩次想要跟傅黎商溝通,可是男人看起來并沒有傾訴的欲望。
而後傅黎商接了一個電話,公司似乎有緊急的事情導致這通電話打了很長時間。傅黎商一直抓着他的手,江郁可沉默地陪着他。
挂斷電話之後傅黎商又拉着他進了浴室,這棟別墅的浴缸很大,但很少使用,傅黎商脫了西裝外套,蹲在了浴缸前。
汩汩的水聲響起,江郁可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他好像猜到了傅黎商想要做什麽,但又不是很确定。
霧氣慢慢在浴室裏暈開,傅黎商丢了花灑,站起了身。
他走到江郁可面前,擡手去脫他的衣服;江郁可擋住他的手,傅黎商又不依不饒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擺。
男人的語氣十分認真:“幫你洗澡。”
江郁可臉一熱,慌張地回:“不用,我自己來......”
然而傅黎商卻執拗地不肯放手,兩人無聲地對峙了片刻,到底是江郁可先低了頭。
“那我......我......我自己脫。”
他覺得荒謬,又捉摸不透傅黎商的意思。但他又不是小孩子,怎麽真能讓他幫自己脫衣服?
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剝落,他很快就渾身赤果地站在了男人面前。江郁可的身體也很漂亮,清瘦卻不顯得十分單薄,傅黎商瞥了一眼便挪開了目光。
浴室裏的燈光太亮了,江郁可有些害羞。他遮掩似地跨進浴缸,可水是透明的,一眼就望到了底。
浴缸裏的水漫了上來,江郁可始終低着頭,微微蜷縮着腿。他覺得荒唐,但傅黎商實在不對勁,他只能先哄着他。
實際上兩人坦誠相見過很多次,傅黎商也不是沒有幫江郁可洗過澡,可那一般是在江郁可累得睜不開眼的情況下。如今這種情況這種境地,彼此沉默而清醒。
傅黎商的襯衫挽到了小臂,他幫江郁可抹上沐浴露,動作親昵,像是對待一件珍貴的瓷器,卻不帶任何qingse意味。
水溫有點燙,江郁可的皮膚微微泛着紅。浴室裏只有斷斷續續的水聲,江郁可像一只精致的木偶娃娃,任憑男人随意擺弄他。
這樣看江郁可脖頸上的指痕愈發明顯,霧氣氤氲裏他去摸男人的眼睛,水珠沾上眉眼,有一些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他擡眼看他,目光深沉而着迷。
傅黎商洗得很認真,直到江郁可稍稍缺氧才把他擦幹抱了出去。秋天的夜晚染着冷意,傅黎商把人塞進被窩,江郁可靠在床頭,終于忍不住拉住了他。
他的臉頰被水溫蒸得發紅,江郁可蹙着眉開口:“......寶寶,你跟我說說話。”
傅黎商坐在床沿,他凝視着眼前的人,伸手扯下了自己的領帶。
領帶是深藍色的,傅黎商捏住他的手腕,材質良好的領帶随即勒上了他的皮膚。
此刻江郁可才終于反應過來傅黎商想要做什麽,他驚慌地收回手,卻被抓住了另一個手腕。
傅黎商捆住他的手腕,當着江郁可的面打上了死結;領帶緊緊貼着他的皮膚,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寶寶......”江郁可惶恐地看着他,“你在幹什麽?”
傅黎商像是害怕他着涼,把人整個塞進被窩,又仔仔細細給他掖好了被角。
他沉聲開口:“你乖一點。”
然後起身進了浴室。
卧室裏只亮了一盞床頭燈,江郁可躺在被窩裏,只覺得床單的涼意沿着皮膚滾上了心頭。
傅黎商洗得很快,沒多久浴室裏的水聲就停了。床榻微微下陷,接着江郁可就被擁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兩人身軀交纏,由于雙手被困住,傅黎商也只能攬着他。江郁可壓抑住內心的驚惶,盡量平穩住語氣:“寶寶,我好難受,能不能幫我松開?”
傅黎商沒回答,只是低頭湊過來吻他。江郁可“嗚”了聲,男人動作很溫柔,吻了一會兒就放開了他。
江郁可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認識傅黎商這麽久,從沒見過他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
他覺得難過,可是傅黎商又聽不進他的話。白天青年的去世已經讓他心力交瘁,傅黎商又這麽對他,太多的情緒堆積在一起,酸澀的感覺沒由來地沖上了眼眶,他眼睛一紅,從裏面滾下淚來。
他覺得委屈,無聲地哭了起來。傅黎商摸着他顫抖的背脊,又貼過來去吻他的眼淚。
“江郁可。”傅黎商去摸他哭得濕漉漉的杏眼,靜靜地問,“你能不能說一句喜歡我?”
“我......”江郁可嗚咽着哭,他艱難出聲,簡單的一句話都被他斷成了好幾截,“......喜歡你,一直喜歡你的。”
這幾個字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那些燥熱像是突然潛入了水裏,傅黎商奇異地被安撫到了。他打開床頭櫃裏的抽屜,伸手去拿裏面的剪刀。
領帶被打成了死結,傅黎商小心翼翼地剪開了它。江郁可的手腕上立刻顯現出兩道清晰的淤痕,他摩挲着他的手腕,又去給他抹眼淚。
“對不起。”他向他道歉,很誠懇,又把他抱進懷裏小聲地哄。
“其實不想對你這樣的。”傅黎商吻他的額頭、鼻梁、嘴唇,又去吻他的眼睛,把那些鹹澀的眼淚都卷入了舌尖,“可是很想讓你在乎我。”
傅黎商的手指都被眼淚沾濕了,江郁可哭得傷心,眼睫毛都濕透了。
他仰起頭,哆哆嗦嗦地想去回抱他;傅黎商執拗地盯着他,目光像是纏綿的線,要把江郁可籠成漂亮的繭。
“是因為我才哭的嗎?”他低聲詢問,語氣裏竟然有些高興,“我也很喜歡你,很愛你的。”
作者有話說:
xp自由,不要吵架,謝謝大家。(求生欲很強地驚慌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