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傅家

其實以傅黎商的本事,真想要知道一件事根本用不了多少時間;同樣的,以傅家的能力,想知道江郁可這個人也完全花不了多久。

淩晨四點,傅黎商一通電話攪得傅家二老睡意全無。傅行知當即找了秘書讓他把“傅黎商有老婆”這件事給他查清楚,三個小時後,幾張薄薄的紙放在了傅行知的書桌上。

秘書是一個不茍言笑的男人,跟了傅行知好多年,是看着傅黎商長大的。他站在書桌前,垂眼看着那幾張紙,說道:“三年前他父親因為故意傷人被判了刑,不久前那個青年去世了。”

任影蓉瞧着資料上的照片,一眼就認出了是那天在傅黎商公司裏撞見的那個清瘦漂亮的男人。

“少爺之所以那麽說,是因為江……”秘書頓了頓,他長年累月為傅家工作,造就了異常嚴謹的性格,但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稱呼去叫江郁可。

傅行知沒注意到這個細節,一邊翻閱資料一邊問他:“是因為什麽?”

“是因為昨天他在醫院門口的便利店碰見了一個婦人,那個婦人拿水果刀捅了他。”

傅行知猛地皺眉,任影蓉擡頭,隐隐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

“理由?”

“婦人是青年的母親。”

猜想被證實,書房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老實講以傅家一直以來的地位和權力,這個聽起來又可憐又可笑的家庭狗血故事實在有點上不了臺面。上流圈子裏的秘辛每一個爆出來都能占據娛樂頭條,雖然任影蓉溫柔而善良,但因為她坐着傅家太太的位置,年輕的時候還是被迫聽了不少權貴荒唐的故事。

然而那是別人家的事,他們可以冷眼旁觀,可以作為飯桌上的談資,但落到自己頭上那感覺又不一樣了。任影蓉見到江郁可的第一眼就覺得他很合自己的眼緣,如今聽秘書繼續說道:“少爺上大學的時候跟他談過戀愛,但是三年前分手了。”

任影蓉想到賀銘灏之前跟他透露的那寥寥幾句信息量極大的話,心下了然:“……是因為這件事?”

“是。”三年前傅黎商頹唐的模樣傅家每個人都看在眼裏,秘書把自己調查過程中發現的情況也告訴了傅行知,“三年前江金海坐牢以後他便離開了C市,我發現賀少也查過他。但暗地裏應該有人幫他,導致賀少什麽都沒查出來。”

“不久前他自己回了C市,找了一家會所打工,少爺就是在那裏碰見他的。”

關于江郁可的資料并不多,但三分之二的文字都在描述江郁可悲慘的遭遇。而那短暫的一面給任影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潛意識裏已經把江郁可歸入到“自家人”裏面了。她看完資料以後又氣又急,難得發了脾氣:“報警了沒?!”

傅行知愣了愣,仰頭看到妻子的冷臉,喊她:“蓉蓉……”

“沒有。”秘書搖頭,“昨天是路人打的120,他一個人進的醫院,直到現在醫院裏的醫生護士也不知道他受傷的原因。”

“給我去報警!”任影蓉有些粗暴地拍了拍書桌,把傅行知的心也拍得顫了顫。脾氣不好的人生氣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平時脾氣很好的人生起氣來。任影蓉面上覆了一層寒霜,傅行知心想自己當年收其他女生情書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麽生氣過。

他去抓她的手,看見了她拍得通紅的掌心,揉着她的手下意識地安撫她:“蓉蓉,你先冷靜一點——”

“我冷靜什麽?!”任影蓉拍開傅行知的手,恨聲恨氣地講,“這都什麽年代了還父債子償呢?!這叫故意殺人!是要坐牢的!”

她轉頭,沖着秘書開口:“你給我去報警!現在,立刻,馬上!她憑什麽把自己擺在受害者的角度?她兒子的死跟江郁可有什麽關系?他兒子出院以後照樣每天抽煙賭博,這也是江郁可的錯?!”任影蓉重重點了點書桌上的資料,氣得吼道,“誰還不是受害者了?!”

吩咐完這些她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傅行知跟着她站了起來。任影蓉走到門口倏地回頭,問秘書:“他現在在哪?”

秘書心領神會,回答:“在那家私人醫院。”

“我們家的?”

“是。”

任影蓉“砰——”的一聲甩上門,風風火火地走了。

“蓉蓉——”傅行知趕緊喊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要自己去看他!”

傅家這邊急着給江郁可讨公道,而醫院那邊,醫生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江郁可發燒了。

由于傷口太深,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感染。昨晚輸的液效果并不明顯,江郁可的體溫始終在38-39度徘徊。

傅黎商在察覺到江郁可發燒之後立刻找了醫生,然而換了新藥以後燒也沒有退下去。主治醫生檢查完江郁可的傷口,告訴傅黎商這是正常現象,只能每天輸液,再觀察後續情況。

任影蓉到病房的時候醫生正好交代完注意事項,傅黎商聽到身後的開門聲,轉身望了過去。

“出去說。”傅黎商見到自己母親也不覺得多麽意外。

江郁可醒了以後就很難再睡着了,他疼得想哭,傅黎商只能一直說點什麽轉移他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挨到醫生來了,給他注射了今日份的止痛藥,江郁可才終于有了困意。

傅黎商一晚上沒睡,任影蓉看着兒子皺巴巴的西裝和憔悴的面容,卻不覺得心疼。她焦急地詢問:“怎麽樣了?”

“傷口有點發炎,還有點發燒,現在終于睡着了。”傅黎商疲憊地回答,“媽,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他呀!”任影蓉看兒子如今這個狀态,趕緊把手裏的車鑰匙塞進他手裏,“你先給我回去洗洗!你這樣子小可醒來看到你估計心裏也不好受!這裏我幫你看着。”

“還有,已經報警了。你去跟醫生說,讓他出份鑒定報告。”

“我知道了。”這些事确實需要傅黎商去處理,他也沒有堅持非要留下來照顧江郁可。離開之前他把護士教給他的一些東西告訴了任影蓉:“……媽,你按按這些穴道,護士跟我講可以讓他不那麽疼。”

“好,我記下了。”

隔着一扇門,傅黎商通過上面的透明玻璃去看病房裏的江郁可。今天是一個陰天,雖然是白天但走廊上依然亮着燈,頂層的病房鮮少有人來打擾,寂靜的環境下傅黎商偏過頭去看自己的母親:“媽,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任影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都先斬後奏了,還想我問你什麽?”

傅黎商一聽母親的語氣就明白了她的态度,任影蓉站在他身側,責備他的話在嘴裏繞了一圈,最後也化成了一聲嘆息。

“兒子,還記得從小我怎麽教你的嗎?”任影蓉伸手,把傅黎商皺起來的西裝撫平,“有些事,從你出生開始就是不公平的。”

“記得。”傅黎商回答她,“你一直都說我是一個很幸運的人。”

任影蓉接着他的話往下講:“你什麽都有,他什麽都沒有,這已經夠不公平了。有些事不是他的錯,他們卻還要用別人的過錯去指責他,不能是這個道理的。”

“你不用擔心,媽很喜歡他。”任影蓉笑了笑,給兒子打定心針,“等他醒了以後我也會告訴他,我很喜歡他。”

有些事确實講究一個緣分,無論以後會不會跟江郁可有交集,任影蓉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肯定自己很喜歡這個孩子。

“你要對他好一點。”任影蓉心疼道,“至少不要讓他再受傷了。”

母子二人對上視線,彼此心照不宣。而那些令江郁可驚懼的噩夢,在止痛藥的作用下也開始漸漸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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