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狗才拱你呢

可能是楊嶼問得太過直接, 也可能是自己心裏本來就想,戚洲立刻點頭了,還将手掌攏在那團火苗上, 攏成了一個球。

“可是……鮑小曼會告訴指導員。”但戚洲又想到了他們的隊友, 帳篷裏可是3個人, 還有一個鮑小曼。

想到這裏,兩只手就慢慢收回去, 不想要楊嶼手裏這團火了。

“為什麽她要告訴指導員?”離開了基地,楊嶼也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因為……因為……”戚洲想起手冊上的規定,基地的孩子必須遵紀守法, “因為手冊上說, 一個睡袋只能睡一個人, 如果兩個人睡在一起就是違法紀律。”

“那你就別和我一起睡啊。”楊嶼立刻将木棍抽走, 仿佛等着看戚洲的反應。戚洲的視線立刻追着那火光去了,然後又移回楊嶼的臉上。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睡。”戚洲又改變了主意, 笑着要那點溫暖。他是想起了楊嶼那句話,有我你怕什麽。

是啊,有楊嶼, 自己還怕什麽啊,什麽都不需要擔憂, 哪怕将來把全基地都得罪了也不需要害怕。

得到了滿意的答複,楊嶼才将燃燒的木棍伸過來,兩個人靠在一起分享這點溫度。在鋼鐵城市裏他們很少有機會見到明火, 對火的力量也所知甚少, 但是當橘色的火光照亮了戚洲的側臉時,楊嶼覺得他臉上毛茸茸的。

感覺……應該很好摸。

“你知道麽……”楊嶼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解釋這個, “火是有聲音的。”

戚洲正偷偷地拽楊嶼的靴帶,看清楊嶼這句話時眼睛裏有了失落。原來連燒火都是有動靜的啊,自己不知道。

“你聽。”楊嶼的右手朝戚洲的左手靠近,一開始還是慢慢的,可是離得越近反而動作越快,最後還剩下幾厘米時飛快抓住。

他将戚洲的手放在了篝火上方。

好暖啊,戚洲的手心接收到了暖意,随後這點暖變得微微滾燙,忽然間,一個什麽東西飛了出來,濺在了他的掌心裏,像是一滴滾熱的開水。

“啊!”他叫了一聲。

Advertisement

“這個就是火的聲音。”楊嶼耳邊是噼啪噼啪的動靜,戚洲聽不到,就只能用觸覺,“聽到了麽?”

一瞬間的滾燙過後,掌心重新恢複了平靜,可是剛剛那半秒的溫度被戚洲牢牢刻在記憶裏。“聽到了,聽到了。”他反手抓住楊嶼的手腕,将他的掌心對準了篝火,如同小時候一起去聽風暴,讓手成為他們的耳朵。

“喂!”鮑小曼這時從帳篷裏面出來,“篝火好了沒有啊?你們也不進去幫忙!地毯都是我一個人鋪開的!”

“來了。”楊嶼忽然放下了戚洲的手,站起來時,兩個人好像都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都沒搞清楚為什麽不好意思。

好像那團火不僅燒在了手心裏,還燒在了懵懵懂懂的其他地方。

鮑小曼看着他倆的樣子,氣急敗壞地扔了一個舊箱子出來,還以為和兩個男生組隊能少幹點活,結果都是自己來。

離開基地,所有的事情都要親力親為了,盡管楊嶼知道住宿環境不怎麽樣,可是也沒想到帳篷會如此的破舊。這裏明顯有人住過,很多廢棄物品都沒有搬走,3個人挽起袖口忙活好一陣才收拾幹淨,可是地毯已經被風吹到看不出花紋。

“這裏好髒啊。”鮑小曼踩了踩地毯,“到處都是沙子。”

“沙漠裏,肯定到處都是沙子啊。”戚洲到不覺得什麽,可能是新鮮勁兒還沒過,“咱們有行軍床。”

“說是行軍床……看起來一點都不舒服。”鮑小曼嫌棄地看了一眼,剛好聽到指導員在外面吹哨,“走吧,咱們去領罐頭。”

罐頭對戚洲來說也是非常陌生,從他有記憶以來就是吃新鮮食物。所有的學生都在收拾帳篷,每個人都苦着臉,對帳篷的破舊表現出失望來。

而他們的晚飯,則更讓人失望。

“每個人領5個罐頭,有主食有蔬菜泥還有肉泥。”指導員一共來了10個,全部都是S級的哨兵,“不要皺眉頭,這已經是沙漠裏最好的食物了。如果有人不願意吃可以不吃。”

聽完了這話,再也沒有人敢有怨言,向導們的孩子紛紛領完罐頭,回到自己帳篷的篝火前。

楊嶼和戚洲也不例外。

“罐頭要這樣打開。”楊嶼抓着戚洲的手教他,“要從這邊開始,小心鋒利的邊緣……”

“啧啧啧,戚家的養子可真夠殷勤,怪不得能跟咱們一個車隊呢。爸媽死了也沒見他怎麽着,還這麽巴結戚洲。”路過的幾個學生故意耳語,但是耳語的音量明顯就是要讓楊嶼聽見。

楊嶼只是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冷,就沒有其他的回應了,這些話如影随形聽了許多年,耳朵都要起繭子。

“別理他們。”可是鮑小曼替他打抱不平,還抓起手邊的石頭丢過去,“喂!你們給我說話小心些!”

這個動靜才驚動了戚洲:“舉,怎麽了?”

“沒事。”楊嶼将一個罐頭放在篝火邊緣去加熱,盡管耳朵起了繭子可情緒還是受到幹擾。要是沒有以前的事,爸媽現在還活着,他們應該會為兒子驕傲吧,再期盼着自己變成一個厲害的哨兵……

然而這一切,都被毀掉了,毀掉自己家的人就是……

“舉,你看星星耶。”戚洲忽然拉起了楊嶼的左手,将那只手放在臉上,蹭着他的掌心去哄,“原來星星有這麽多啊,我都不知道。”

楊嶼的胡思亂想被打斷,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不自覺地掐住戚洲的下巴。這樣的動作讓他瞬間挪開眼睛,甚至低下了頭,根本顧不上去管天上的星星有多少。

就好像,他身邊有什麽,比星星還要閃耀。

戚洲的臉也不知不覺變紅了,盡管他還摸不透到底紅什麽。這個動作維持了半分鐘左右,楊嶼的手還是沒有要拿走的意思,戚洲也不确定到底要他拿走還是保持,手指壓在楊嶼的手背上也不敢大動,楊嶼不看他,他也不好意思看楊嶼。

火還在面前燒着,偶爾有火星迸出,戚洲又像是聽到了聲音,聽到了那句“有我你怕什麽“。忽然那根手指動了動,在撓自己的下巴,可楊嶼還是低着頭,專心致志似的,只看着那堆火。

鮑小曼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倆幹什麽呢?罐頭再燒就要炸了。”

“嗯?哦……”楊嶼如夢初醒,左手飛快地抽回來去拿罐頭,結果指尖立刻被燒紅的罐頭燙了一下。戚洲還愣着,眨了眨眼睛,用手覆蓋在楊嶼摸過的地方,不知所措地撓了撓。

“你們到底在幹什麽啊?又不幫忙搬行李,又不趕緊吃,我現在都後悔和你們一組了。”鮑小曼都懶得說他們了,真不知道這些男生有什麽用,楊嶼更是奇怪。

由于是第一天駐紮,今晚要求早些入睡,明天一早就要步行10公裏去探索水源。在這種地方可沒有洗澡的浴室,每個人能用的水都是有限的。一旦進入沙漠就再也沒有身份高低,沒有養尊處優,甚至連性別都模糊了,沒有男生和女生,大家分工合作,在各自的小組裏承擔各自的責任。

就連帳篷都是混住。

一切都是為了覺醒做準備,覺醒後性別就更模糊了,只剩下哨兵、向導和普通人,可是看到鮑小曼脫掉外套時楊嶼還是轉了過去,仍舊沒有适應。

好在即便脫掉外套裏面還是有衣服,随着指導員一聲令下,大家鑽入各自的睡袋,緊接着帳篷裏的應急燈一盞一盞關掉,駐紮地也回歸安靜。

經歷了一整天的勞累,大家睡得都很快,小小的帳篷裏并列躺着3張行軍床,楊嶼在中間,用自己隔着鮑小曼和戚洲。

沒過一會兒,他右邊的呼吸聲就變沉了,楊嶼睜開眼,鮑小曼背向這邊一動不動。這時右邊才開始有動靜,先是拉鏈拉開,然後是赤着的腳離開了行軍床,小心翼翼,仿佛直接踩在了楊嶼的身上。

兩張床只有1米的間隔,戚洲剛下床,兩步就到楊嶼的床邊,可是這麽幾秒就冷得夠嗆。好在楊嶼的睡袋一側根本沒有系上,一掀就掀開了。

“好冷啊。”戚洲先說了一句就鑽進去,胸膛立刻緊貼在楊嶼的手臂上。

楊嶼卻假裝不動,非要等到戚洲主動來貼自己才裝作被吵醒。“我都要睡着了。”

“舉不許睡。”戚洲的手在側面摸索拉鏈,裏層的拉鏈一旦拉上,睡袋裏的空間就變小了許多,兩個人只能緊緊貼靠彼此。

但是還是太緊了,楊嶼不得不轉過來面對面,呼吸都不敢同步。只能一個人吸氣,一個人呼吸。

如果要是一同吸,胸腔一同擴張,可能就要把睡袋撐破。

鮑小曼的呼吸聲就在楊嶼背後,可是戚洲的呼吸聲卻在眼前,他稍稍調轉角度,用半邊身子壓住了他,臉部卻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畢竟還有金屬面罩。

“還冷麽?”明明很暗,可是楊嶼卻覺得戚洲從來沒這樣清楚過,眼睫毛的尖端都要和自己的睫毛交接。

戚洲只搖搖頭,口型看得不是很清楚,明明兩個人的發熱睡袋是同一種規格,可楊嶼的,明顯要燙。

要燙許多。

“我問你呢。”楊嶼又逼近了一些,像是要看究竟可以多近,能不能再近。這時候,什麽哨兵,向導,基地,據點,軍校,規則……都不在了,他只是戚洲,他也只是楊嶼。

可戚洲還是搖頭,就不肯說,還用腳踩了楊嶼一下,明顯是故意的。

“你踹我幹什麽?”楊嶼像做游戲似的去夾那只腳,空間有限,應該是很好夾住的,可是戚洲竟然躲了,一條腿往上蜷縮,先是頂着他的膝蓋骨,又頂住了他的大腿肌前側。楊嶼皺着眉伸手去抓,戚洲的腿又伸直了,腳尖蹭着他的小腿回到原處,又踹了他一下。

行軍床發出一聲吱呀,睡袋像是要滾到地上。

“幹什麽啊?”楊嶼動了動手腕,怕他亂動于是抓住戚洲的手。

“你為什麽要挨着鮑小曼睡?”戚洲想起睡前分床,明明自己要睡中間,結果楊嶼不讓。

“那你為什麽要挨着她睡?”楊嶼的下巴壓了壓,都不出聲音了,只動口型。

“你挨着她睡,所以不許抱我。”戚洲将自己的手抽走,可是指腹離開楊嶼的掌心時又留戀地撓了一下。

這一下,可是撓在了楊嶼的心裏,他也不懂戚洲是跟誰學的,但是剛才昂着下巴鬧情緒的神色,有戚斯年的傲性。

“你去看她的書,去找她啊,幹嘛抓我?”戚洲雖然埋怨,可是卻不肯離開他半步,小時候愛哭的眼睛一旦拷問起別人來還挺不好惹。楊嶼的手又過來抓,他能讓楊嶼碰着,可是卻不給他,分開時卻故意勾一下指頭,拉着楊嶼的手往自己這邊一下。

“我什麽時候找她了?”楊嶼莫名其妙地想要解釋。

“找了啊,她給你書,你就接着了。”戚洲最後将人推開些,盡管在睡袋裏也推不了多遠,冒出一句罵人的話來,“沒良心,你王八蛋。”

“是啊,我是沒良心,書是我拿的,但是是你和我一起看。”楊嶼被戚洲給逗笑了,“你也是王八蛋。”

“我才不是,我……我困了,我要睡覺。”戚洲不想說話了,他扛不住楊嶼這樣的笑,或許長大些才能抵抗吧,“睡覺,戚戚困了,戚戚要睡覺。”

“你嫌我沒良心,那你別跟我一起睡。”楊嶼知道他并不想走,甚至還往自己懷裏鑽了鑽,“先說好,夜裏別做那種不害臊的夢,到時候又拱我。”

“我才不拱你呢,我……我拱誰我都不拱你。”戚洲氣得擰了他一把,“那你也別做,你要是拱我了,你就是小狗。”

可能是戚洲的聲音大了些,鮑小曼在睡夢中咳了一聲,楊嶼趕緊捂住戚洲的口鼻,用肩膀擋住他的臉。等到身後安靜下來楊嶼才松開手,眼睛往下垂着,笑着扭過臉去。“誰拱你啊,狗才拱。”

聽完這話,戚洲更氣了,但是明天要早起他不能再折騰,只好氣哼哼地睡去。兩個人在一起睡覺确實不舒服,夜裏總是醒,不是他的胳膊戳自己的肚子了,就是自己的膝蓋頂了他的大腿根。

可是就這麽難受,誰也沒有張羅着分開睡,直到天氣還沒亮的時候戚洲被凍醒,他們還在一個睡袋裏搶地盤。

但是鼻子太涼了,直接凍得戚洲打了個噴嚏。他看向帳篷上的窗口,外頭還沒亮,只要太陽不升起來沙漠就不會暖和。

時間還夠,再睡一會兒……戚洲将臉往下壓了壓,剛準備暖和暖和鼻子,忽然,看到行軍床半米之外有一個黑影。

應該是甲蟲之類,但是它太大了,有半個手掌那個大,黑漆漆的外殼直發亮,戚洲吓得立刻往後縮,拽着楊嶼的胳膊直叫:“舉!楊舉!蟲子!”

楊嶼正在睡夢當中,忽然被人給揪醒了,一睜眼就看到一只黑色的大蟲子朝他們的臉飛過來,翅膀張開時甚至還能聽到嗡一聲。

是沙漠裏的大蟑螂,專門往人臉上飛!楊嶼一個激靈側身翻下床,連帶睡袋一起滾下來,戚洲手忙腳亂地爬出來,楊嶼拉着他往旁邊跑,兩個人一起站到木箱子上。

他倆不動了,那只蟲子也不動了,落在兩人前方半米處,兩兩相望。

然後,一只軍靴砸過來,剛好壓住了那只蟲子,戚洲和楊嶼看向他們的救命恩人,一時啞口無言。

“你們兩個行不行?”被吵醒的鮑小曼顯然還有起床氣,大小姐似的踩着軍靴,看着這兩個沒用的隊友。

--------------------

作者有話要說:

鮑小曼的沙漠課程日志:我與我兩個不争氣的男隊友二三事。

感謝在2021-11-28 15:43:49~2021-11-29 16:19: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江予奪迷妹七號 4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姬叔、跟着光、豆辛苦了!、米渣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江予奪迷妹七號、漁鷗、唉嘿嘿呦、芒果很茫然 20瓶;普通讀者陸發財 15瓶;kolongni 5瓶;公子雨書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