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是早戀的味道
“你要帶戚戚去沙漠?”戚斯年原本坐在書桌前, 這時站了起來,肩膀上披着他寬大的白風衣。
“對。”楊嶼從前是對哨兵的能力好奇,現在對向導更加好奇, “你的精神絲在哪兒?”
“你是普通人, 你看不到。”戚斯年走到了窗邊, “只有覺醒者才能感覺到,由于感覺太過強烈如同看到。你們什麽時候動身?”
“聽學校的安排, 我們會在沙漠裏停留兩周。”他這樣一說,楊嶼就更加好奇了,要是自己能看到就給戚斯年的精神絲打個死結, “你為什麽會同意?我可是你的仇人。我帶戚洲出去很有可能是為了殺他, 報複你。”
楊嶼還靠在門上, 他之所以敢這樣說, 是因為他清楚戚洲聽不見。可是說完之後他感覺門板震了一下,吓得他立刻往前半步,還以為是戚洲在敲門。
門外寂靜無聲, 應該是自己無意當中觸碰了門鎖。可是剛剛那一瞬間楊嶼的心跳出奇得快,比兩周前一邊讓戚洲睡覺一邊擔心偷襲的時候還要快。
明明知道戚洲不可能聽到自己說話的,為什麽還會這麽……心虛?
再一次想起戚洲, 楊嶼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張笑臉,那雙明亮的眼睛, 緊接着,又想起了戚洲戴着軍帽的樣子,還有他穿着白色蕾絲吊帶襪的……雙腳。
“你在想什麽?”戚斯年忽然打斷了他腦海中的畫面。
“我在想怎麽殺了你。”楊嶼立刻說, 好在戚斯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想法, “你不怕我對戚洲下手麽?”
“你們需要什麽物資盡管和我說,但是你一定要保護戚戚的安全。”戚斯年皺着眉笑了一下, 那笑容帶着些無奈,眉頭帶着些擔憂,“戚戚從來沒有離開過基地,你不要讓他亂跑。”
楊嶼看不懂他這一瞬間的表情變換,不懂他笑什麽,更不懂他擔憂什麽,就如同自己看不透向導的精神絲。可是馬上,戚斯年的表情又變了,像是忽然間看到了什麽,紅着臉轉了過去。
他是不是得了神經病?楊嶼往後退了一步。
“你出去吧,物資的事我會和學校說。”戚斯年下了逐客令。剛好楊嶼也不想久留,生怕戚斯年一會兒發病再把自己給咬了,于是轉身離開了房間還用力地撞上了門,希望可以猛夾一下精神絲。戚斯年像是被夾疼了又皺了一下眉心,但馬上就舒展開,變成了一種溫柔又柔情的笑容。
楊嶼離開之後就去找魏蒼,将要帶戚洲去沙漠上課的事情告訴了他和任飛塵。任飛塵倒是挺高興的,還主動提出替他們打理補給用品,魏蒼的反應就沒那麽好了,思索再三,還是心事重重地上了樓。
“戚長官。”他急促地敲門,“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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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房間裏立刻有了回話,但是等了好久才有第二句,“進來吧。”
聽到這句魏蒼才推開門,只見戚長官坐在書桌前,衣服像是匆匆忙忙穿上的。“長官,您怎麽了?”
“沒事。”戚斯年的臉色還紅着,“找我什麽事?”
“如果您身體不舒服,大可不必這樣勞累。”魏蒼全部看在眼裏,這擺明了就是體力不支,“剛才那小子找到我,說……”
“要帶戚戚去沙漠?”戚斯年的精神絲正在愉悅地顫動,“我已經允許了。”
“可是!”魏蒼急得往前一步,“那小子一直想殺了您!”
“沒錯,他的仇恨一直沒有減弱,只是已經學會了僞裝,很不錯,他沒有辜負我的苦心。”戚斯年擦了一把汗水,“但是他對戚戚沒有殺意。”
“就算沒有殺意,他的接近也絕對不懷好意。”魏蒼是護衛隊的隊長,他必須保持高度警惕,将所有外來者視為敵人是他的職責,“我申請陪同戚戚一起去沙漠。”
“不用,我會和學校說明狀況,讓他們多派人保護學生。但是這一次不要特殊化。”戚斯年已經下定決心,“況且,他們出行的那片區域剛好有我一個朋友在,應該可以照應。如果你去了,一定會親力親為,戚戚就得不到鍛煉了。”
“既然這樣……那我聽從您的安排。”魏蒼也不再反駁,無條件服從戚長官已經成為了他的天職,退後兩步後準備一個向後轉離開房間,可是手放在門把上的時候又停住了。
“怎麽了?”不等哨兵開口,戚斯年已經察覺到他的情緒開始低落,并且伴随惱怒。
“長官,兩周前,護送戚戚的車隊迎面碰上了高層的人。”魏蒼低着頭,始終沒法忘記那個深色皮膚向導的眼神,還有他胸口的傷和金色飾品,“撞上了齊凱澤。可是還有另外一個向導和他在一起……衣衫不整。”
戚斯年攥着鋼筆的指節猛然間更用力了。
“最高層的人……他們到底在做什麽?”魏蒼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那個小向導是在向自己求救,向一個未曾謀面的陌生哨兵發出了信號,這種信號是哨兵和向導之間特有的連接,普通人應該感覺不到。
“為什麽您每次從高塔回來,都會很不高興?”魏蒼緊緊攥住門把手,一不小心,金屬就被他給攥歪了,S級哨兵的憤怒由此可見一斑。
“有些事不是你和我能控制的,先學會自保。”戚斯年動用了一根精神絲,緩緩刺入魏蒼的後腦,哨兵天性殘暴,而向導有保護哨兵的本能,他必須在魏蒼變成殺人機器之前将他安撫下來。魏蒼雖然還處于憤怒的頂點,可是情緒不受自己控制一樣開始變得緩和,漸漸地,松開了手裏的門把。
“抱歉長官,是我失态了。”魏蒼如夢初醒一般。剛才自己的情緒發生了劇烈波動。
“沒關系,回去好好休息吧。”戚斯年收回了精神絲,目送他離開。
戚洲要去沙漠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護衛隊,随後軍校也知道了。護衛隊的隊員們不能随行,只能擔心,學校的領導更是緊張,生怕出一丁點的纰漏。唯一一個高興的恐怕只剩下戚洲了。
“要去沙漠咯!”出發前幾天戚洲就念叨個不停,等到真正動身這一天楊嶼已經被他吵得不厭其煩,但是又躲不開,戚洲也不給他躲開的機會,和他坐在一排,手緊緊拉在一起,等待前方的大門打開。
前方的門就是基地的大門,戚洲第一次來到基地的出口。幾十輛裝甲車排着隊等待前行,每一輛車上都有6名到8名高年級的學生。随着紅色的警示燈亮起,巨大的齒輪轉動,刺耳的鋼鐵摩擦聲讓每個人都捂住耳朵。
唯獨戚洲毫無知覺。
“舉,門開了!”他的耳朵裏永遠那麽安靜,但是眼睛卻看到了從未見過的景致。幾十名哨兵配槍巡視,還有人晃動着信號燈朝前方指引,門外卻不是黃沙,而是金屬的通道。
所有的裝甲車緩緩駛入通道,通過這條密封的甬道進入了臨時據點。戚洲立刻打開學校發的手冊,臨時據點也是非常大的封閉金屬空間,是六邊形。通過這條通道,戚洲首次離開了基地的保護,進入了臨時據點。
“哇,這裏面好大啊,舉,你看,那邊都是六邊形的柱子。”戚洲是車裏最興奮的一個,拉着楊嶼左顧右盼,“那邊是睡覺的地方。”
“嗯。”順利離開了基地,楊嶼也放松了,臉上有了難以見到的笑容。暫時放下了仇恨和偷襲,他好像也變回了16歲的年齡,聽着戚洲叽叽喳喳,跟着戚洲到處亂看。
時不時,再看看戚洲。
“那個柱子裏面有幾十層,每層都有6個小房間。”戚洲貼着楊嶼的耳朵說,鮑小曼和他們同一輛車,他就要表現親密。
雖然還不懂為什麽,但是他不願意輸給鮑小曼,只是自己沒有書可以送給楊嶼,這點沒法贏。可是除了書,自己可以把所有能找到的送給楊嶼。
“你看,窗戶都是六邊形的。那是哨兵和向導的住處,他們執行完任務會先就近進入臨時據點,休息好之後再回基地。”戚洲的位置靠窗,楊嶼需要緊緊挨着他才能指給他看,“亮着燈的是有人的,沒亮燈的沒有人。”
“哇,能住好幾萬人啊。”戚洲看一眼楊嶼的口型,再看一眼外面,“移動據點真好玩。”
“不好玩,進入據點之前,要消毒。”這些事戚洲都不知道,楊嶼只好解釋給他聽,“昨天給你講的,你是不是都忘了?”
戚洲确實給忘了,心思裏都是趕快出來玩兒,哪還顧得上記那些。“我……我……我記不住那麽多嘛。”
“記不住的話,下次我不帶着你了。”楊嶼吓唬他一下,再給他指,“那邊,看到那幾扇門了麽?那邊是消毒霧氣艙,所有人都要脫光,消毒,才能進來。如果在沙漠裏感染致命病毒再帶進基地就糟糕了。”
“好啦,戚戚記住了。”戚洲小聲地說,能感覺到他們的車在動,“舉,車怎麽一直在動?”
“不是車在動,是整個臨時據點在移動。”楊嶼對周遭也充滿好奇,這也是他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據點可以緩慢移動,主動去靠近戰區,接應哨兵,在沙漠中也能抵抗狂風暴,但是如果遇上了風暴生物就不好說了,還需要別的手段。在沙漠裏有無數個移動據點,有些可能已經廢棄了,沒有人住……”
“舉!”戚洲忽然拉了拉他的胳膊,興奮得差點兒站起來,“門開了!”
就在下一秒,一道巨大的光亮打得楊嶼眯住眼睛,如同幾十盞探照燈同時對準了他。長期不見陽光的人再一次照射到了自然光,隔着防彈玻璃,楊嶼的第一反應是熱。
原來光亮可以模仿,熱度卻不行,自然光的熱度永遠那麽溫暖。
“你稍微小聲點兒吧。”鮑小曼坐在同側,明明3個人是一組的,可是楊嶼卻和戚洲坐,“你可是基地第一向導的兒子,別像什麽都沒見過。要讓別人看到,還以為咱們這些向導的子女們都大驚小怪呢。”
戚洲剛剛站起來,無所謂地抱住了前面的椅背,撅着屁股去看已經敞開的大門。同車的高年級學生确實都是向導的孩子,除了楊嶼。
這一點,楊嶼也明白,如果不是因為戚洲的關系,一個A級哨兵的兒子無論如何都坐不到這輛車上。
“可是我沒見過嘛……”戚洲小聲地嘀咕着,這時屁股上挨了一下子,不像是拍,倒像是揉。
“坐下,車要開動了。”楊嶼将站着的戚洲拉坐,眼睛裏閃爍着同樣的光。
沙漠,他們終于要出去了。
沙漠對他們敞開了懷抱,用一個好天氣迎接了這一批來自鋼鐵基地的孩子們。裝甲車一輛接一輛地開出去,如果從無人機的視角看,就像從六邊形的鐵盒子爬出了幾十只黑色的小螞蟻。戚洲的臉都要貼在玻璃上了,欣喜若狂,原來這就是爸爸經常出戰的地方,被陽光炙烤過的沙子像是會發光。
“好漂亮啊,舉,這裏比基地裏亮多了。”戚洲将十指張開,兩只手壓在玻璃上,轉過頭時眼睛裏都是肆意的笑,“玻璃都熱了。”
“沙漠在日間的溫度非常高,很容易造成脫水,但是到了晚上就能凍死人。”楊嶼也笑了,自然景觀比幻燈片裏面漂亮得多,“咱們生活的地方沒有流民,再往南,就會有流民的營地。大批流民生活在沙漠裏,這裏是他們的家。”
“這裏是他們的家。”戚洲瞬間摟住了楊嶼,好久沒有見過楊嶼的笑容了,戴着面罩都那麽帥氣。
“怎麽了?”楊嶼沒搞懂他為什麽忽然摟過來,但是在這裏沒有魏蒼和戚斯年的監視,也不用遵守學校的規定,兩只手不知不覺地搭在了戚洲的肩胛骨上。
“可是基地是戚戚的家。”戚洲說完就摸了摸楊嶼的面罩,真想找到鑰匙,再打開它,好好看看楊嶼的臉。
是啊,基地是他們的家,沙漠是流民的家,無論活在哪裏都有好處,也有不可避免的缺陷。楊嶼再回過頭,臨時據點和基地正在變遠,像是無邊無垠的沙漠當中突兀的怪物,永遠矗立在那裏,堅固不可攻破。猶如基地裏的最高建築物,高塔,永遠都不會倒塌。
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是駐紮地,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才到。學生們看了十幾個小時的沙漠風光還是沒看夠,等到下車時,沙漠剛剛經歷完一場日落。
戚洲的眼睛都快看不過來,原來日落這樣緩慢,慢到能看清楚地平線的光在跳動,從橘色逐漸變黑,黑色從沙漠兩端開始彙集,最終凝聚在日落點,再猛一下子,天空變成了暗藍色。這時忽然一陣風吹過來,氣溫像是下定決心要給這些孩子第一個教訓,冷得他打了個寒顫。
“快進帳篷吧。”楊嶼拉着戚洲選了個帳篷,打開箱子扯出兩個睡袋來,“下面咱們要生火,生火你會吧?我昨天教你了。”
鮑小曼拉着自己的箱子進了帳篷,真沒想到3個人要睡在一起。“我覺得他不會,這門課程戚洲都沒怎麽上過,忽然就出來了,肯定不會。”
“我會,我會,舉昨天教我了。”戚洲才不甘心輸給她,彎腰抱起一大捧木柴。
好險啊,好在自己跟來了,否則楊嶼就要和鮑小曼睡在一起了。戚洲蹲在生火的地方,學着別人的樣子拿起點火裝置,忽然點火器就被人抽走了,他扭臉一看,楊嶼已經蹲在了旁邊。
“這個不是這樣用的。”楊嶼按下按鈕,先把助燃物點燃再扔進木料當中,“你直接點木頭,點到咱們都凍死了也點不着。”
“我下次就記住了。”戚洲兩只手扶着膝蓋,面前的火從一個小火苗變成了一堆篝火,成為了夜間沙漠裏的唯一熱源。現在他相信了,沙漠根本不保溫,到了晚上就斷崖式降溫。
“舉,好冷啊,夜裏好冷。”他擔憂地看着楊嶼,“睡袋真的能保溫嗎?”
“不知道啊,我又沒睡過,可能不會保溫吧。”楊嶼抓起一塊長條形的木料撥弄火堆,将火燒旺,身邊已經燃起了十幾堆火,一個駐紮營地亮了起來。
“不會凍死吧……”戚洲伸手過去烤烤,就這麽一會兒他指尖都涼了。
“有可能。”楊嶼把那根燒着了的木頭拿近些,讓戚洲的兩只手攏着這個火苗烤烤,随後狀似不經意地說,“夜裏要不要跟我在一個睡袋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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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洋芋:哨兵已經三天沒有打我了,我整個人都飄了。
感謝在2021-11-27 15:47:51~2021-11-28 15:43: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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