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的名字叫楊嶼
“什麽人!退後!再不退後就開槍了!”指導員也發現異樣, S級哨兵立刻架好了武器。
“你過來。”楊嶼将戚洲拽到後面來,只恨自己不是哨兵,視力沒有那麽好, 看不清楚那些人的面孔。可是只憑借一個光影的輪廓他還是察覺到不對勁……
這些人的走路姿勢都很不協調。
“舉, 他們是誰啊?”戚洲還探出腦袋來看, 根本不擔心,一個S級哨兵可以應付幾百個普通人, 普通人在哨兵的力量面前毫無優勢。
“不知道……”楊嶼搖了搖頭,推着戚洲往後退,一直退回帳篷。剛好鮑小曼也醒了, 今天倒是沒見到兩個隊員滾在地上。
“你們幹什麽去了?怎麽不叫我?”鮑小曼剛剛摘掉眼罩, 昨晚睡覺前已經編好了麻花辮, 就為了搶早晨洗漱的第一名。
“外面不對勁。”楊嶼推着他們往後, 每個帳篷都配置了補給箱,他又從裏面拿出高倍數的望遠鏡來。
“什麽不對勁?”鮑小曼第一時間去換衣服,直接當着兩個男生的面脫下睡衣, 可是誰也顧不上性別之分。楊嶼則拉開窗布向外看去,開始調試這種精密望遠鏡的倍數。
莫名其妙的沮喪又向他襲來,普通人的身體永遠無法跨越上限, 哨兵的力量卻輕而易舉超越普通人幾倍、十幾倍、幾十倍……再加上光亮還未充足,日出時候的背光物體最難以分辨, 楊嶼只好盡量去看。
“什麽人啊……”戚洲也湊了過來,滿是好奇。
“別說話。”楊嶼立刻說,望遠鏡的視線已經鎖定了一個人。看那身衣服可能是流民。
距離鋼鐵城市很遠很遠的地方, 還生活着大批的流民, 流民大多都是普通人,覺醒後一般都會主動尋找基地, 沒覺醒的繼續留在沙漠裏。對于他們來講,鋼鐵城市裏的生活意味着保障和安全,不用經常更換營地,也不用隔幾個月面對一次狂風暴,只需要服役,如果能活到平安退役就能在城市裏擁有一處住房,一個安穩一生的家。
這是楊嶼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流民,先是看清了那身不同于制服的衣服,然後看清楚了他們的……臉。
臉色發白,可是眨眼和轉動眼球的現象還在,要不是他們的舉止太過詭異完全不會引人注意。嘴唇是紫色的,應該是穿行了低溫沙漠造成的低溫症,楊嶼剛想看看他們的手指尖是不是都凍黑了,忽然卻發現了不對勁。
這個男性流民的脖子上,大血管好像在動。
楊嶼再次調整,争取看得更清楚些。大血管像是比平時粗了很多,有一根手指頭那麽粗了,并且一直在往外凸着。凸起的形狀不像被血液充滿,倒像是裏面生存着無數米粒大小的生物,再争先恐後地往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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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麻麻,血管裏面仿佛都是小小的活物,有些還沖破了血管,游到了眼眶附近的皮膚下層。
不對勁!這些人的血管裏有東西……楊嶼瞬間想起了課本裏講過的沙蚊,被沙蚊寄生的人會成為人屍,大腦已經完全吃空了,全部由蟲子控制。他們沒有了感知能力所有不怕沙漠低溫,只剩下最後的生物反應,尋找活着的人類進行繁殖。
等到找到之後,吃空了腦漿的沙蚊就會破開頭骨,飛往下一個活人。
“不好!快躲起來!”就在楊嶼開口的一剎那,望遠鏡觀察着的那個流民的腦袋忽然變大了,變成了一個非常不規則的形狀。随着頭骨變大,最先掉出來的反而是眼球,還有一些碎裂的眉骨,然後不規則的頭顱砰一下開了。
一只巨大的蚊子騰空飛起,翅膀上還有紅紅白白的液體,粘稠的腦漿包裹在它的翅膀上層,它随意地一抖,就全部抖開了。但是最明顯的顯然是尾部的産卵針。它們的翅膀異常尖銳,破頭後就會尋找下一任寄主,天生帶卵,單性繁殖,每一只都是雌性。
艱苦的地球環境讓一些生物直接淘汰了雄性,只留下了繁衍後代的雌性。一切發生太快,整個過程不過兩秒,随後那只沙蚊就被打爆了,耳邊是指導員開槍的聲音。
“沙蚊襲擊!全體哨兵守衛陣型!”指導員已經全部蘇醒,一瞬間就将基地的10個方向圍了起來,同時幾十架帶有火焰裝置的無人機全部升空,竟然将初升日光的亮度遮蓋了下去。
“全體學員進入地下掩體!快!”不知道是哪個指導員喊了一句,楊嶼才如夢初醒。
所有的高年級學員都進行過射擊訓練,甚至不少學員的精準度相當好,可是在從未面對過的風暴生物面前仍舊無濟于事。就在指導員喊完之後,幾十個人屍的腦袋又開了花,屍體倒下了,可是沙蚊和卵還在。
剛剛孵化完畢的沙蚊異常迅速,可是随意改變飛行軌跡,防不勝防。可是放眼望去,營地已經被幾百名感染者包圍了,到處都是槍聲、火焰.噴.射.器的放火聲和頭骨迸碎的裂聲。
而這一切,戚洲還是聽不到,他只知道楊嶼拉着他跑向了帳篷的最中間,一把掀開了行軍床。
“快!”行軍床下是臨時避難裝置,每個帳篷當中都有兩個,楊嶼先打開了左邊的,“快,你下去!”
簡易的避難裝置其實就像個金屬的棺材,鮑小曼已經被楊嶼推下去了:“那你們怎麽辦!”
平時再如何逞強,說到底,她還是個15歲的女生,從小生活優渥又是第一次遭遇險情,不可能不害怕。避難裝置可以容納兩個人,一旦關上就會往下再沉,沒有燈光,只剩下一片黑暗。6個小時之後才會彈出來。
氧氣全靠氧氣罐來補充,除了黑,更有無法想象的孤單。她沒說完的話就在嘴邊上,無論是楊嶼還是戚洲,哪怕有個人過來陪陪自己,也好。
“你自己小心!我們去另外一個!”誰料下一秒楊嶼就将她的避難裝置關上了,光線消失,鮑小曼只能平躺在高度不足1米的空間裏,再摸到旁邊的氧氣瓶,等待不時之需。而這樣一黑,外面的槍聲也聽不到了,沙蚊雖然能沖破人類頭骨,但是對金屬無可奈何。
可是那些人屍如果沖破了哨兵的防線,就會挖出他們的裝置,将活生生的人拖出來。
另一邊,戚洲和楊嶼一起進入了避難裝置,他原本就聽不見,所以對裝置關閉後的寂靜沒有反應,只覺得黑。別人無法忍受的孤單是他從小的常态,只是無聲而已。
可是周圍太黑了,黑到他看不清楊嶼的口型。
“沒事。”楊嶼的手一直在顫抖,他只慶幸戚洲沒有看到剛剛望遠鏡裏的那一幕,只希望10名指導員能頂得住。如果只是和普通敵人對陣,一個S級哨兵就能将幾百個敵人收拾幹淨,可是再加上蟲群,就不好說了。
“舉,你在說什麽啊?我看不見了。”戚洲感覺到身下一震,是避難裝置往下沉,“我看不見你說話了。”
“沒事。”楊嶼還是那一句,剛剛的血腥場面歷歷在目。金屬城市的壁壘雖然隔絕了陽光,但是确實也抵禦了自然界的危險。
只是剛剛……他回憶起了爸媽犧牲前的聲音,那麽的絕望。這個聲音一直環繞着他,幾年都沒散掉,在他的夢裏、射擊課上,和每一個緊張的夜晚。
戚洲沒感受過,他不懼怕死亡,楊嶼有時不想承認,但自己确确實實是那個怕死的人。
“外面怎麽了?”戚洲用手去摸楊嶼的面罩,最後停在他喉結上,“打仗了?新聯盟的人打過來了?又有人要暗殺我?”
“沒事。”楊嶼又搖了搖頭,打開了一個氧氣瓶。氧氣瓶上有顯示餘量的燈光,微弱的光線将他們的側臉照亮,一片詭異的綠色。
餘量顯示100%。
就是這一點點光,足夠了,戚洲看清了楊嶼的嘴,但是看到這個面罩時,又想起了楊嶼的恨。他恨自己的父親。
“外面出了一些事,指導員……”可能是呼吸不暢,楊嶼說話都要更用力,“指導員會處理好,他們可是S級哨兵。他們會處理好的,咱們只需要等待就好。”
“我不怕。”狹小的環境讓他們貼在一起,兩個人平躺都難受了,戚洲翻了個身壓在楊嶼的胸上,“舉,你別怕,別傷心,別難過,出了事我護你。”
楊嶼只是笑了笑,護不了了,如果人屍将指導員全部殺光,或者那些沙蚊将指導員寄生,保護他們的人會立刻變成兇狠的劊子手,轉眼間來挖避難裝置。
他們會把裝置打開,把自己和戚洲拖出去,外面是無數等待産卵的沙蚊。透明的産卵針會紮進他們的後頸,無數的蟲卵進入他們的大血管和身體。他們會變成感染者,血管裏面排滿了蟲卵。
其中一個會鑽到腦袋裏。
為了減少氧氣的消耗,兩個人都沒再多說話,只剩下呼吸聲了。時間流逝變得很慢,很慢,很慢,每一秒都是巨大的煎熬。不透氣的裝置保護着他們,但也制造了密閉空間的焦慮,楊嶼聽着戚洲的呼吸聲由慢變快,不得不打開一個氧氣瓶,将氧氣口罩壓住他的鼻子和嘴巴。
害怕的時候呼吸會變快,戚洲第一次進入如此密閉的空間,哪怕身邊有楊嶼還是控制不住想要深呼吸。氧氣瓶給了他新鮮的氧氣,暫時舒緩了神經上的緊繃,他默默地看着楊嶼的臉,流下了幾滴汗水。
楊嶼也看着他,莫名其妙地伸出手去,沾了下戚洲的汗水。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戚洲額頭的那瞬間,戚洲閉上了眼睛,一邊吸氧,一邊趴在他胸口上,盡力忍耐着焦灼的緊張。
100%、90%、80%……瓶子裏的氧氣餘量開始減少,等到還剩下30%的時候,綠色的微光變成了紅色,楊嶼也覺得有些呼吸困難了,是整個裝置裏的含氧量在急劇下降。他忍了忍,每一次呼吸都有一半無用功,好在周圍還有足夠的氧氣瓶。
可是就在他準備拿一個的時候,裝置動了。
“舉!”戚洲也感覺到了,像是無數的人再把他們往上挖,在摸索裝置上的開關。這是怎麽了?是指導員全部犧牲了嗎?
只能是這個結果了,楊嶼看着黑洞洞的上層金屬,忽然打消了吸氧的念頭。他迅速翻了個身,将戚洲壓在了身體下方,先是檢查了一下他的氧氣罩,随後伸手觸碰金屬內側。
果真是震動,外面有人。
沒頂住,指導員應該是全部都死了,現在是人屍在挖他們。楊嶼立刻又看向戚洲,光線給他們鍍上了一層紅色。
又一聲巨大的響動,裝置動得更厲害了。
楊嶼已經到了缺氧的邊緣,卻抓緊最後的時間将自己左腕的手表摘了下來,牢牢地戴在戚洲的左腕上。戚洲睜大了眼睛看着他,想說的話被面罩攔在裏面,音量變得很小,楊嶼沒工夫再去聽了,在震動再次襲來的時候用雙手捂住了戚洲沒用的耳朵。
一會兒裝置被打開,自己就沖出去,給戚洲多争取一些時間。沙蚊就要在自己的身體裏産卵了,自己會變成一個屍體,在沙漠裏面游蕩,去尋找其他的活人,沒準還會找到流民的營地裏。然後再被一槍打爆頭。如果沒找到活人,自己就會一直找下去,哪怕變成一具幹屍還是可以走路,孤孤單單游蕩在無人區裏。
不知道沙漠深處有沒有荊棘花。
“嶼。”眼睛像是出了汗,看什麽都模模糊糊,氧氣已經嚴重不足,卻還想着給戚洲多留幾個氧氣瓶,楊嶼撐在戚洲的身上,用力地看着他,“我的名字……叫楊嶼,你能不能念……一次?”
戚洲根本看不清楚,只是着急楊嶼不吸氧氣,無論他怎麽掙紮都沒掙開楊嶼的手,直到楊嶼的力氣開始變小,他才将面罩扯下來。就在他剛剛準備将面罩壓在楊嶼的臉上時,刺眼的陽光沖了進來,他們的裝置被打開了,暴露在陽光之下。
原本是在帳篷裏,可是帳篷已經沒有了,變成了露天。楊嶼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壓在戚洲的頭上,偏過頭看向身後,只看到了一個格外高大的人影,他單單用一只手,就掀開了密封的避難裝置。
随後楊嶼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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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鮑小曼:楊嶼我謝謝你啊!
感謝在2021-12-03 15:41:16~2021-12-04 16:05: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江予奪迷妹七號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溫、米渣、吃不掉月亮、豆辛苦了!、釣一只鼈、起床氣MAX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元亓 17瓶;看不懂啊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