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口頭交易
如果時間能重來，神戶尤梨絕對會打死在波羅咖啡館裝嫩的自己。
面對一般群衆，比如榎本梓小姐那樣的熱心人士，虛情假意笑笑也就過去了，但裝嫩接觸的對象忽然變成了同事——
這一定是一場噩夢！
一向以“目中無人”“沒腦子”在組織裏自居的神戶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安室透說出她在外裝乖乖女的事跡，她會被琴酒他們當成變态多久！
神戶尤梨啊神戶尤梨，你明明是二十七歲的老阿姨，為什麽要裝作單純乖乖女啊！
安室透的微笑，此時看來，就像暴風雨前的鎮定劑，神戶看得頭昏腦漲，暗暗搖頭，企圖阻止他的動作。安室透卻不受一點勸阻，微笑着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他問貝爾摩德：“我記得——當初，你說過，梅洛是一個‘奔三的’‘瘋子’？”
貝爾摩德突然被cue，挑了挑眉，呵呵笑道：“怎麽，波本也覺得，梅洛看上去很年輕？完全看不出快三十了吧——梅洛，你今年多少歲來着？”
神戶尤梨幽幽地說：“二十七。”
“說是十七都不為過！”貝爾摩德贊嘆。
安室透決定回去狠狠罵一頓風見裕也，他查到的“二十二歲畢業學生”必然是假身份。安室透隐藏一番情緒波動，接着抛出第二個炸彈：“原來如此。不過，梅洛小姐看上去很好說話，怎麽會叫她‘瘋子’呢？”
話音一落，就連琴酒都露出了明顯詫異的眼神。
神戶尤梨刷地一下站起，她想道：“今天的午飯是吃不成了。”
“麻煩出來一下聊聊。”神戶假裝鎮定地朝安室透點頭，“波本？”
“你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兩個人同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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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到了樓梯的安全通道裏。一人靠着一邊牆，似乎都恨不得離對方遠遠的。說出同樣的話之後，空氣又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安室透擰了擰眉，不冷不熱地道：“我還真是沒想到——西弗大學的高材生，遠渡重洋來做咖啡店的小小服務生——竟然是同事。失敬了。”
神戶挑眉：“你調查我？！”
“難道你不可疑嗎？”安室透反問，“不過恭喜，梅洛小姐的反偵察能力很不錯，我竟然只能查到假信息。”
神戶說：“這算什麽。我也沒想到，看上去大好人的安室先生竟然是自己人。我們兩個，彼此彼此。”
安室透很難不因為這句“彼此彼此”想到某個以此為口頭禪的FBI，接着想到FBI看穿了他卻被蒙騙的屈辱歷史。他結束了調侃，語氣冷淡下來：“你在咖啡店打工有什麽目的？話說在前面，如果因為輕舉妄動對我的計劃造成了影響，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神戶樂了，“這是威脅？”
安室透回答：“這是交易。”
“既然是交易，希望安室先生，不，應該是波本。”神戶從善如流改口道，“你也要拿出一份誠意，不要在咖啡館輕舉妄動。”
安室透說：“當然。”
兩人達成共識，神戶尤梨伸了個懶腰，看似不經意間随口提起：“我去波洛咖啡館有自己的打算，但波本看上去不像能和那裏扯上關系。難道波洛附近有什麽異常情況？”
安室透輕笑了一聲：“梅洛小姐在打聽情報前，最好把自己私藏的東西拿出來。”
“哦？作為老同事，我們總比外面那群黑烏鴉更親近一點。”神戶笑眯眯地說道，“這樣看來，波本君也一定不會給組織透露我在咖啡館的信息吧？”
安室透這才看出來神戶喊他出來單獨談話的目的，有些無可奈何，“我并不想讓他們插手波羅的事，當然會守口如瓶。只要梅洛小姐自己能做到的話。”
“很好，看來我們的談話非常順利。”神戶悄悄松了口氣，詳裝鎮定地伸出一只手，“那麽，合作愉快。”
安室透略微驚訝地看着對面蔥白纖細的手掌，把自己小麥色的右手搭了上去，兩人輕輕一握，點到即止。
感受到掌心傳來女性獨有的柔軟觸感，安室透垂下眼睛，忽然問道：“那天的火災，你是在裝暈嗎？”
“那天”指哪一天，兩人心知肚明。
神戶在短暫的怔楞後松開他的手，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安室透靜靜端詳女孩——只是長得像女孩的神戶沉默不語的神情，從心底湧上一絲絲失落。他沒有去深究失落從何而來，或許是因為他失去了一個朋友，或許是受到欺騙的失望。
但這些都無關緊要了，因為他還有更多，更多艱難的路要去探尋，他不應該對一個黑衣組織的成員感到過分的好奇。
只是好奇。
安室透決定為這場還算美妙的相遇畫上一個句號。
“那時候我說過的，在危險任務後會慎重考慮的事情。”安室透說，沒有一點慚愧的神色，平靜地與神戶對視，“看來只是一個誤會，讓梅洛小姐見笑了。”
他轉身離開，西裝革履的背影幹脆潇灑。
神戶尤梨在樓梯的陰影下伫立，眸色晦暗，過了半晌才慢慢直起身子，收回了視線。
那家夥是什麽意思？
裝暈？他以為自己為了假裝柔弱，遇到危險就要裝暈？
——別瞧不起人了。
至于那個誤會，從頭到尾都是安室透自導自演，跟她有什麽關系啊。
連剛才也是，自說自話地不管別人意見，說走就走。
神戶低頭看到精心打扮的洋裝，忽然覺得無比醜陋。
醜陋的外殼下包裹的人，更加醜陋。
本該如此——本來就是如此！如此醜陋的她有什麽資本要求得到他人的理解傾聽，以前就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沒有人在乎，沒有人關心，沒有人……
她應該早點習慣的。
只要在心裏築起高牆，就不會受到傷害。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看到對方冷漠離開的身影，明明是與過去無數人別無二樣的身影，她仍然感到難過——
一點點難過而已。
從樓梯間出來，神戶得知安室透已經離開了。
“當然我很奇怪，你才回國多久就和波本認識了——”貝爾摩德玩笑般地說道，看到神戶不太愉快的表情後改口：“但是，你顯然不太想說？”
神戶抿起嘴唇，冷淡地說：“走了。”
神戶看也不看桌面精心布置的飯菜，拎起包甩門離開。貝爾摩德碰了一鼻子灰，臉色也沉了下來：“說要在飯店吃美食的是她，一言不發耍性子就走的也是她——以為自己算什麽東西，甩臉色給誰看！”
琴酒幽幽道：“給我們看啊。”
貝爾摩德被他一哽，氣笑了：“你幫誰說話呢！”
琴酒被這兩個女人搞得頭痛，不耐煩地戴上帽子。看到貝爾摩德仍然是那副不滿的樣子，冷冷地開口：“你應該考慮清楚，什麽才是當務之急——”
“為了最後不會多生事端，這些天我們應該更加寬容。”
“無論如何，她的時間已所剩無幾。”
第二天，安室透按例去波洛上班。榎本梓小姐卻告訴他，神戶尤梨辭職了。
在這之後的數天，他果然沒有再見到神戶尤梨。
要不是榎本梓時而感慨對尤梨的懷念，安室透幾乎要以為，神戶的出現只是一場幻覺。
——若是幻覺倒更好。
他又過上了在咖啡館，警察廳，公寓之間來來回回的日子。和以前一樣，幾乎沒有空閑的時間。
臨近開學，少年偵探團來拜訪江戶川柯南。路過波羅咖啡店，步美朝裏面一個個數人，最後失望地說：“那個漂亮小姐姐不在啊！”
安室透笑着回答：“如果指神戶小姐的話，她已經辭職了。”
偵探團成員都大吃一驚。在雜七雜八的疑問聲中，柯南把安室透拉了出來，小聲問：“到底怎麽回事啊？該不會和組織有關系吧？”
出于樓梯間的約定，安室透暫時不打算共享“神戶尤梨是梅洛”的信息。他搖了搖頭，正打算把編好的說辭拿出來，一邊在偵探團身邊的灰原哀突然說道：“她住在阿笠博士對面吧？如果不放心，過去探望就好了。”
“嗯——”光彥問：“那灰原要一起去嗎？”
灰原哀表情漸漸凝固。
她為什麽不把自己的嘴巴縫上啊！！
少年偵探團的各位當即決定，與他們無數次無厘頭的行動一樣，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拜訪。
灰原哀：現在退團還來得及嗎？
剛收拾完桌面的榎本梓剛好聽到孩子們的計劃，眼睛一亮，湊過來加入：“你們要去看望小尤梨嗎，請順便帶上我的點心吧，只要等一小會！”
她一邊念叨着“我也很想去看，但必須要看住店裏呢”，一邊匆忙跑到後廚。偵探團乖巧地圍在桌邊，興致勃勃地讨論晚間行動。
安室透看着偵探團，心情并未随着他們歡快起來。
他走到榎本梓身邊幫忙，梓小姐笑着打了個招呼，在做蛋糕的途中忽然問道：“話說回來，照看店裏只需要一個人，安室君要和偵探團一起去探望嗎？畢竟一起經歷過大難，她見到你應該會很開心吧？”
安室透淋上奶油的動作頓住，過了幾秒鐘回答：“我還是不——”
“安室——大哥哥！”
突兀的喊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柯南仰頭對他不好意思地笑，他朝榎本梓說了一聲，放下器械蹲了下來。
“抱歉又打擾你，”柯南無奈地說，“但是，灰原好像有點害怕。安室君晚上能和我們一起過去嗎？”
安室透下意識皺眉，看向瑟縮怨念的灰原哀。
他蹲在地上的高度正好能平視灰原。這樣的視角幾乎讓他一下子想到過去的某個人——雖然在最初接觸灰原的時候自己起過疑心，但再次意識到兩人有多相像後，安室透幾乎可以确信，灰原的真實身份——
“安室君？安室先生？——零？”
安室透清醒過來，站起身子。
“我和你們一起去吧，”安室透笑了笑，“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的。”
他應該更加防備才對。得知神戶和梅洛是同一個人這樣震驚的事實後，安室透忽然不知該如何與神戶相處了。乖巧的神戶，有小脾氣的神戶尤梨，還有被稱為“魔鬼”的梅洛……不知道自己面對她時，應該抱有何種心态。
神戶尤梨緊接着辭職，他也不需要糾結了。
但是逃避是不對的——這簡直大錯特錯。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在波羅咖啡館打工，又買下阿笠博士隔壁的別墅，負責研發衍生了APTX4869的“銀色子彈”，那麽梅洛的目标是——
灰原，哀。
因為她極可能是APTX4869的研發主力：雪莉。
作者有話要說：
安室透：我要為這場相遇畫上句號......
神戶：先辭職的人，是我梅洛噠！
灰原哀默默把句號擦掉，碎碎念：我為什麽要多嘴為什麽要多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