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罪孽與鮮花
“你為什麽，總是發呆呢？”
小心翼翼的詢問打破了片刻的寧靜。窗外，傍晚的天空鋪滿層層烈焰，像磅礴燃燒的火鳥，要将蝼蟻的心靈灼燒至盡才罷休。
蝼蟻般的神戶尤梨收回了目光，從火海淺淺退出，望向坐在輪椅上的青年。
神戶尤梨答非所問：“諾爾少爺，您怎麽過來了？”
諾爾格雷恩用手推動輪椅，慢慢向少女靠近。看到天空絢爛的顏色，他怔楞住：“……好美。”
神戶說：“再美的晚霞，也會轉瞬即逝。”
諾爾輕聲說：“因為短暫，才更珍貴。”
神戶垂下眼簾，謹慎地不再吭聲。諾爾似乎意識到不妥，對她拘束地笑了笑，兩只手糾結交纏在一起。
二十年前，格雷恩家族正值壯年的繼承人諾爾·格雷恩身陷重症，卧床休養，隔絕外界一切聯系。所有人以為格雷恩家族要換個繼承人時，遠在日本的烏丸集團送來了一味奇藥，諾爾就此起死回生。
雖然號稱仍需休養再也沒有公開露面，但相關的家族決策都被處理得井井有條。直到幾年前，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兒子小諾爾開始代替自己的父親，進行家族間交際。
沒有人懷疑小諾爾的身份，畢竟他長了一張和父親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就這樣，諾爾并非起死回生，而是返老還童的秘密，被所有的親信隐瞞了下來。
當時神戶尤梨接手銀色子彈項目還不久，藥物并不完美。神戶本人雖然保持年輕與智慧，但自身難以負荷，導致壽命極短。稀釋血樣改造之後，又因為受體不同發生不同特性。
貝爾摩德停留在風華正茂的年紀，諾爾卻出現返老還童的現象。
好在對于重病患者，能健康多活一年就是賺一年，神戶得以保住自己的人頭。
之後一段時間，神戶在美國進修，總收到大洋彼岸的禮物。貝爾摩德恭維說得到諾爾少爺青眼前途無量，神戶尤梨卻很清楚，只不過是自以為是的同病相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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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老還童後諾爾的心智也發生了少許改變，他現在應當又害怕又無助，只對同樣年輕聰明的梅洛有一絲同理心——
但這跟她有什麽關系呢。
神戶百無聊賴地扔掉禮物，心想。
她沒有拯救生命，反而扼殺了生命。
冤有盡頭，說到底也只是一場要麽救別人要麽死自己的交易。為了證明自己有活下去的價值，她不介意對那些肮髒的黑手黨用藥，不管這會不會救了他的同時使他發瘋。
只要能活下去。
她只有短暫如蜉蝣的一生，每天睡去不知曉上帝會不會把自己放到明天。
殺人無心者，有罪。
助纣為虐者，有罪。
放任破壞者，有罪。
她應該以死謝罪。又在無數個寂靜的黑夜，神戶也會想到，大火中自己的父母，以及那兩個女孩的父母。
至少應該——報了這兩場大火的仇吧。
神戶尤梨決定，用這不知道什麽時候到盡頭的人生，對這些人做點什麽。
比如這起埋葬諾爾格雷恩的事故。
并非事故，而是謀殺。
豔麗寂靜的天空下，諾爾吃力地推着輪椅，朝暗處滑動。晚風帶來一絲寒冷，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一陣瑟縮，神戶的雙眼突然出現神采。
這一瞬間她想要回頭，但想法稍縱即逝。輪椅滑動聲漸趨微弱，神戶閉上雙眼，喟嘆一聲：“……對不起。”
消失的前一瞬，青年眼角落下一滴晶瑩淚珠，作為他來過這個世界的記錄。
神戶睜開雙眼。天空湛藍。又是新的一天。
往日繁華的中心商城被四面八方的警戒線隔離開，盡管離事故發生已有數天，從坑坑窪窪布滿黑褐血跡的地面仍然能一窺事發現場的慘烈。
目暮警官聽完第四次報告，厚實的五官再次擠成一堆。雖然上頭說這起案件來頭很大，但他們一堆人排查好幾天，怎麽看都是無妄之災。就這樣上報過去，應該就……足夠了吧？
“不——一定還有問題！”
聽到這個聲音，目暮警官無奈地回頭，質問高木涉：“你們怎麽又把這小子放進來了？！”
高木涉尴尬撓頭，他這不是攔不住麽——誰叫柯南這家夥人小鬼大呢？
江戶川柯南已經毫無違和感地融入進刑警忙碌的身形中，緊緊盯着被破壞的地面，自言自語：“一定……這一定不是偶然事故！”
可惡！現場處理地如此完美，究竟是什麽人辦到了這一切？！
高木涉奇怪道：“可是明明沒有發現疑點，柯南君為什麽這麽肯定呢？”
江戶川皺緊眉頭，沒有任何疑點的狀況連他也束手無策，但直覺告訴他——這起事件，一定有蹊跷！
到底要怎樣才能發現證據啊！
高木涉見柯南沉浸在思考裏，更尴尬地撓頭，灰溜溜地找到目暮警官：“如果還要繼續調查，目暮警官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我想請半天假——”
目暮警官挑起粗粗的眉毛：“你去幹嘛？”
江戶川柯南幾乎要放棄這個案子，看來只能給老爸描述一番了，但是就這樣把兇手放跑的話，還真是不甘心啊。
有沒有什麽辦法，至少能夠鎖定兇手的範圍呢——
盡管沒有任何存在兇手的證據，江戶川柯南依舊認定了兇手存在這一假設。他來回踱步，心道：“這個兇手一定十分謹慎，這樣的兇手很可能會重新來到作案現場，只能到時候再找警衛室借監控了。”
“是很重要的事，如果不是案件已經沒有可調查的地方，我絕對不會請假的——是那個人，我以前提到過的刑事一課的前輩，伊達航！今天是他的忌日，我一定要過去探望一番——”
“——抱歉，請問……您剛才說的是，伊達航？”
熟悉的聲音傳進耳膜，柯南猛地擡頭。
神戶尤梨摘下墨鏡，露出姣好精致的面容。沒人注意突然來到警戒線旁的少女，她匆匆走到高木涉身邊，再次詢問：“警官，可以告訴我嗎？——伊達航先生的事。”
“前輩雖然已經去世兩年，我們還是都很想念他。”高木涉感嘆，“沒想到神戶小姐竟然曾經被伊達前輩救過，真是一場緣分呢！”
幾人走到墓園入口，神戶看到路邊有正在營業的花店，停下示意：“出門的時候沒有想到，我現在去買些花來，高木警官介意稍等片刻嗎？”
“不介意不介意！”高木涉受寵若驚，目送小跑着離開的神戶尤梨。等到神戶完全離開了視線，他才蹲下來揪住柯南的耳朵：“所以，你到底為什麽跟着跑過來啊？墓地不是可以開玩笑的地方，柯南君可不要亂跑哦！”
“我不會的啦！”柯南解釋：“神戶老師一個女孩子跟你走了不合适，我才跟過來保護她的！”
高木涉一個暴栗扣過去：“你把我想成什麽色狼了？！”
柯南假裝低頭吃痛揉腦門，隐藏下來的目光卻冷靜地不像是小學生。作為高中生名偵探，他預感自己就要接近事件的真相——
神戶尤梨從西弗大學畢業後來到日本，因為無依無靠選擇在波羅打工，又搬到自己家旁邊，從來沒有見過親朋好友，那麽大學假期一定不會來到東京——她根本不可能在伊達航警官死前被他救下！
來探望伊達航警官，只是她接近高木涉套話的借口！
現在看來，她一定是為了從高木警官這裏套話确定辦案進度，才會跟着來到伊達警官的墓前！可惜他還找不到證據，僅憑猜測不足以确認兇手，但有了目标就好辦多了，這個發現也可以寫給父親，讓他幫忙找人監視這個女人！
不過遠水不能救近火……比起不知道在哪裏鬼混的父親，既相信自己，又有一定警備力量的人是——
柯南迅速給安室透發了一條長長的短信。
神戶尤梨回來時抱着一大束康乃馨，腳步有些淩亂，表情也不大好，看上去似乎真的為伊達警官的死而傷感。高木涉沒再譴責柯南，幾人朝墓地慢慢走去。
看到墓碑上伊達航的照片，神戶尤梨低下頭，表情難辨。許久，朝墓碑深深地鞠下一躬。
除了他們帶來的鮮花，墓地上還有一根顯眼的牙簽。高木涉想起去年來拜訪時的情景，“啊，我記得從去年開始有人放了牙簽在這裏，肯定是很熟悉伊達前輩的人呢。這次又錯過了嗎……”
神戶尤梨似乎來了點精神，随口問道：“不知道在警局裏，伊達警官有什麽好友嗎？”
“這個啊，除了一個神秘的‘警校第一’的家夥，我記得還提到過荻原研二前輩，松田陣平前輩——但是很可惜，他們都在幾年前執行任務時犧牲了。”
他遺憾地望向天空：“相信他們此時，已經在天堂齊聚了吧。”
神戶尤梨沉默許久，輕輕“嗯”了一聲。
相信他們已經……在天堂齊聚了。
還是錯過了啊，如果有機會早點到日本，說不定還能幫你探望呢……
諸伏景光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你的配角欄好友諸伏景光突然出現！感謝在2020-02-26 10:57:43~2020-02-27 10:59: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鰅捯つ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