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潛伏的真相
收到柯南短信的時候,安室透剛從墓園回到公寓。
盡管內容長篇大論,他也認認真真地讀完,幾乎每讀幾行字,臉色就要變化一番。
商城縱火事故的兇手——在江戶川柯南看來是十惡不赦的罪犯,但在安室透眼裏就十分微妙了。
他當然清楚,縱火案的死者可是格雷恩家族的繼承人!四舍五入就是神戶尤梨老板的老板!
神戶應付他,說不洩露卧底身份的原因是“為烏丸蓮耶大人的利益考慮”,他還想不通要怎麽考慮才能跑去保護卧底,結果人家反手把烏丸蓮耶的效忠對象給殺了?!烏丸蓮耶知道了得從地底下蹦出來吧?!
所以神戶尤梨欺騙了他——
安室透一向相信柯南的推理直覺,加上過去發生的諸多事件,他立即确信了神戶就是個默默單打獨鬥表面還要對友軍狠狠捅刀,自損八百,進敵一千的卧底。
……這樣的行動好像在哪裏見過?
安室透想起,在柯南剛懷疑自己是卧底時,他好像也是這麽對待柯南的……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心情輕松了不少。自從知道神戶是“魔鬼”之後沉重複雜的情緒似乎也得到緩解。
“果然,那個家夥——是個不得了的好人啊。”
雖然有些馬後炮,但安室透為這樣的現實感到高興。
應該是高興吧,從心底蔓延的酸脹情緒,漸漸爬遍全身,使他的雙手不受控制地發抖。
确認這個事實後,宮野夫婦的死亡也有了合理的解釋:如果那時神戶已經叛變,她當時只有十歲,一個十歲的小孩就算有通天本領,在關系錯綜複雜又孤立無援的烏丸集團,根本無法救下必死的宮野夫婦!
——比起受折磨而死,不如自己送他們輕輕松松地死去。
如果處在那個位置的是安室透自己……他也會選擇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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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宮野夫婦的死,安室透幾乎被仇恨沖破理智,所以一直都沒有意識到神戶尤梨也對此無可奈何。
她到底懷着怎樣的心情,在別人還沒有記事的年紀做出痛苦的選擇,又主動承受這個選擇帶來的怒火?
那家夥明明那麽瘦小,卻不惜接受所有的诋毀。
一直以來,對灰原哀不露聲色的保護,對他們無處不在的惡意,好像都那麽的理所應當,那麽的——
無奈。
無奈。這也是他,作為卧底的五六年裏,始終纏繞心底的感情。
與親朋好友切斷所有聯系時。必須做惡人獲取組織信任時。面對質問,只能回避時。還有……
還有,景光死掉的時候。
安室透滑動屏幕的手停滞住。
目光注視的地方,躍出一個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名字——伊達航?
“她一定想深入打聽警方調查進度,才會在高木警官提出請假、要為伊達航先生掃墓的時候跟着一起去。居然還為此聲稱幾年前被伊達警官救過,她以前根本不可能在日本呀!”
安室透倏地繃緊後背,跑去拉開桌椅,打開電腦,連接公安系統。神戶尤梨根本不可能認識伊達航,這一點他也十分确定!但神戶尤梨也根本不需要找警官虛與委蛇打聽調查進度!
組織在公安有底層卧底,打聽進度不需要她親自出馬!更何況是跑到墓地跟前拜訪這樣毫無意義的事!既然不認識伊達航,又會跑去案發現場,巧合之下去墓地,唯一的解釋是——
她本來需要打聽不能告訴組織的事情,因為警方在商城調查案件,過去碰碰運氣。結果聽到了熟悉的名字,立即要求跟随前去拜訪伊達那家夥,即使從未謀面——
伊達航這個名字,有誰會對她講起呢?
安室透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是剛進黑衣組織卧底的時候,他甚至還沒有獲得代號,偶然發現景光竟然也在其中。作為警備企劃課派過來的成員,安室透的任務是長期潛伏,持續獲得情報,但景光卻說,他的任務是要找一個人。
景光得到的對于這個人的信息也不多,似乎還涉及一些高層機密,安室透便沒有細問。一直到很久以後,在景光卧底身份暴露的不久之前,他還神神秘秘地說,這個人已經接頭接上了,可能他不久就能結束任務——
然後他就被組織發現了。
回想起這一切安室透渾身都在發抖,他迅速搜索“諸伏景光”在系統內的所有信息,查詢結果只有數條語焉不詳的記錄。有關于那一次行動,系統上記錄着“由外交部發起,聯合警察廳實行”——
再也找不到有用的信息,安室透狠錘了一拳桌面,眸中閃過一絲厲色。
不能在這裏停下!
外交部,既然是外交部的話——
他咬緊牙關,撥通了很少聯系的那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抱歉,降谷先生正在開會,請問有什麽事嗎?”
安室透七上八下的心立刻灰溜溜地掉到底,他郁悶地說:“會議還要多久?”
那邊的助理說:“大約半小時,結束後我會立即告知降谷先生。”
安室透說了聲謝謝挂掉電話,心裏忽然不是滋味。助理這麽小心翼翼,不知道那老頭子把來電通知設置成了什麽名字……
想到最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動作,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外交大臣會忙到無暇分身。
而安室透通話記錄上的名字,十分直白地顯示幾個大字:“父親”。
安室透的父親降谷正晃在他出生前就是官場中人,每天忙到兩腳離地,政治聯姻夫妻倆相敬如賓,在合适的時間迎接降谷零的誕生。仕途越來越暢通無阻的父親對兒子很是關愛,除了沒時間陪在身邊,倒是什麽也不缺。等到安室透長大了,客客氣氣的家庭氛圍就這麽延續下來。
後來他進了警校,更抽不出時間配合降谷大臣的日程表。原來還能偶爾吃個年夜飯,到現在已經幾年沒聯系了。
安室透小時候讨厭他,對鄰居宮野家羨慕得不得了。長大了回頭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沒想到再次聯系會是因為這件事。
他看着發光的手機屏幕,更多的感慨還沒成型,另一部手機屏幕一亮,隐藏了真實號碼的電話催命符一樣響了過來。
安室透有種不好的預感。
接通電話,對面是琴酒的聲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齒:“現在,到東山公館這裏來。”
東山公館是一座還沒建成的廢館,有烏丸集團注資,也是他們的碰頭地點之一。
他還什麽都沒做呢,琴酒突然找他又發什麽瘋?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在許多天以前,神戶得意洋洋挑釁琴酒“別人長得好看,脾氣好,聰明認真,不知道比某人好到哪裏去了”,琴酒轉頭叫伏特加搜查懷疑名單。伏特加原本不想摻和到兩人對線之中做炮灰,但前些天琴酒想起來這件事随口問了句,發現伏特加當了耳旁風,怒氣沖沖解雇了他的司機職位。
沒事可做的伏特加只好專心致志地找是哪個小白臉勾走了大姐芳心,終于找到了罪魁禍首,但在見到照片的剎那,整個人都震驚了。
琴酒看着照片,笑了笑,“波本?”
伏特加:“……如果世界上沒有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琴酒點頭,嘴裏銜着一支煙,伸手拿下來,摁到煙灰缸裏狠狠碾碎,伏特加看得膽戰心驚。
琴酒打電話過去,波本竟然還一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樣子,很好,就這樣一渣男,到底哪裏好了?
他很懷疑梅洛的審美眼光,撂了電話又打出一個,給梅洛。
梅洛問:“你發什麽神經?”
琴酒冷哼一聲,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率先挂了電話。
伏特加更不敢說話了。
安室透認命出門,剛坐上馬自達,父親的回電到了。快得讓他出乎意料,接通後響起匆匆的腳步聲,和略顯疲态的聲音:“零,有什麽事嗎?”
安室透準備快點趕到公館,直入主題:“您知道六年前諸伏景光卧底任務的起因嗎?”
降谷正晃足足沉默了五六秒,吩咐助理去找原文件,接着走進私人辦公室關上門,“這件事是我安排的,選中那孩子之前,我不知道你們是同學……”
安室透抿了抿嘴,他沒想到父親竟然了解他的事情。“我沒有這個意思。事關警察廳的任務,如果不違背規定,希望您能告知。”
降谷正晃知道自己兒子對待工作的态度,當即說:“這件事我本來應該告訴你的,但任務失敗,我就想着等對方過來了再說。我可以現在告訴你,但不要傳出留下把柄。”
安室透握緊手機,“是。”
“三十年前擔任外交大臣職位的草鹿先生是政界天才,我當時是他的助理,也是摯交。他死于蓄意縱火殺人,現場只有他年僅三歲的女兒的屍體沒有找到。”降谷正晃沉聲說,“我一直以來都在調查這起事件,八年前意外收到了一則聯絡,長期試探後确認對方就是草鹿先生的女兒。她已經在一個犯罪組織中,為了解救她,我聯系了警視廳刑事科的長官,調派了警官作為卧底。”
“一直到出了意外,我才知道那位警官是你的同學……抱歉,零。”
安室透低聲說:“景光去世後,我還在組織卧底,你為什麽不讓我去解救?”
“因為私心。……那個孩子已經出事了,我不敢再冒一點風險。不再派人聯絡這件事,對方也先提出了。”
安室透揉了揉亂發,心髒鳴跳如鼓,腦中閃過許多片段,都如流星沉入水底,化為嘆息。
他最後問:
“那位先生的女兒——在組織中的代號是不是,梅洛?”
作者有話要說:
有關于安室透父親和景光卧底的一切設定,都是私設(。
本章內容在前面有伏筆,回憶過去的那幾段。
神戶:這才是我的最後一層馬甲,沒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