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幼鳥柔嫩的羽翼,帶起一串細密的癢意。

既是做戲,柳映微便得将自己當成狄家的二少奶奶,在身上打上狄家的烙印,好讨未來的婆婆歡心。

他也像是一只羽毛華美的鳥雀,生着再漂亮的翅膀,也只能永遠待在屬于自己的金絲籠裏。

“少爺,您又要去哪兒啊?”站在一旁的金枝兒見柳映微情緒低落,忍不住寬慰,“過幾日,您身子好了,就可以回學校了……見了沈家的少爺,您的心情興許能好些。”

“清和有自己的事,我總不能事事都麻煩他。”柳映微坐在梳妝鏡前,叫她替自己拿耳環,“珍珠的就好,不要太顯眼。”

“好嘞。”

“我記得還有一條珍珠項鏈。”柳映微待金枝兒将耳環拿來,又吩咐,“也拿來吧。”

金枝兒自是應下。

柳映微麻木地注視着鏡中的自己,仿佛一個局外人。他的靈魂浮在半空中,俯視着坤澤梳妝打扮,最後成為所有人心目中“完美”的模樣,心上的裂痕悄無聲息地滲出了鮮血。

他被禁锢在一個名為“柳映微”的軀殼裏,再也沒辦法做連餘哥的央央了。

柳映微僵硬地擡起手,指尖在臉頰上帶出一道微紅的印子。

他聽見金枝兒抱着首飾盒念叨:“少爺,您去狄公館參加茶會的時候,都沒戴這條項鏈呢。”

“那時候不需要。”柳映微微微歪了一下頭,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頸來,“且戴了,過分張揚,狄夫人不會喜歡的。”

他頓了頓,手指按在了冰冷的珍珠上:“可現在,我爹需要我張揚。”

整個柳家都需要他張揚。

“這樣啊……”金枝兒似懂非懂,紅着臉喃喃,“我不懂這些,只覺得少爺戴項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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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映微眼裏流露出一絲豔羨。

不懂的時候,什麽都好,真懂了,活着就沒什麽意思了。

但留給柳映微低落的時間并不多了。

“好了,走吧。”

他很快就收拾好情緒,領着金枝兒下了樓。小汽車果然如柳老爺說的那般,已經在柳公館前等着他了,門房阿貴候在車前,見他來了,殷勤地打開了車門。

“少爺,”阿貴在柳映微彎腰往車廂裏鑽的時候,悄聲道,“夫人讓我給您帶句話。”

柳映微的動作頓了頓。

阿貴将聲音壓得更低:“夫人說,若是您當真不願意嫁給狄家的二少爺,柳家的這位少爺也是可以考慮的。”

“不必。”柳映微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深深的無力感将他籠罩,“去和我姆媽說,不要胡思亂想。”

阿貴抓着頭發,輕“哎”一聲。

他不明白柳映微的心思,只是個盡職盡責的傳話筒:“您說什麽,便是什麽。”

言罷,關上車門,目送載着柳映微的小汽車開出花園,直至消失在柳公館前的馬路盡頭。

纏綿的雨水将将止住,天上的烏雲如煙如霧。

柳映微前往碼頭的時候,狄息野剛被金世澤艱難地帶回金公館。

這金家的乾元少爺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雖不知道狄息野的後頸受過傷,但多多少少猜出來,他是到了易感期。

易感期的乾元需要坤澤安撫,情緒才能恢複正常。

“不得了啊,”金世澤托着狄息野的手臂,氣喘籲籲地抱怨,“你口口聲聲說只喜歡中庸,實則早早和坤澤結了契?”

頭暈腦漲的狄息野啞着嗓子否認:“沒……沒有的事。”

他的腦袋裏和心口都有一團火在燃燒,一團在燒理智,一團在燒靈魂。

“還沒有呢,”金世澤自是不信,“只有和坤澤結了契的乾元才會有易感期!”

“……我娶了沈清和,到現在還沒易感過呢。”

言辭間,竟是有些失落和遺憾。

狄息野耗費了一身的力氣與身體裏熊熊燃燒的火苗抗争,沒心思争辯,只不斷重複:“關起來……把我關起來!”

“好好好,把您這位爺關起來。”金世澤翻着白眼踹開客房的門,“委屈您先在這兒歇着了……別擔心,暫時沒人會發現你住在我家。我爹有應酬,我姆媽去外頭打牌,一般半夜才會回來。”

可金世澤忘記了一個人——他那“天真無邪”的夫人,沈清和。

他正說着話,客房外傳來了下人的聲音:“少爺,少奶奶的車回來了。”

“啊?”金世澤一愣,繼而手忙腳亂地将狄息野扶到床前,“你還需要我做什麽?”

“繩子。”狄息野磨着牙根,每一聲喘息都像是野獸的嘶吼,“快……用繩子把我綁起來!”

沈清和是坤澤,他無法保證自己聞到坤澤信香後,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金世澤也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就找來一截麻繩,不假他人之手,親自将狄息野死死地綁在了床上。

“你忍着點啊,我先去應付沈清和。”金家的少爺一邊嘀咕,一邊問門外的下人,“少奶奶下車了嗎?”

“少爺,少奶奶已經進門了,正問您在哪兒呢!”

“先攔着他,就說我在餐廳……哎呀,這繩子夠不夠結實啊?”金世澤的鼻尖冒出了汗珠,再三确認狄息野的手腳都被繩子捆住,方才不安地退出房間,“二爺,你忍着點啊!”

“快……快滾!”

回應他的,是狄息野忍無可忍的咆哮。

而金世澤剛将客房的門鎖上,扭頭就撞上了一臉疑惑的沈清和。

“你不是在餐廳嗎?”坤澤目光狐疑。

“嗯……嗯,這就準備去了。”金世澤的心髒怦怦直跳,伸手攬住沈清和的肩膀,将他往懷裏帶,“你怎麽現在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去看戲嗎?”

提起看戲,沈清和的眉毛立時打了個結:“還看什麽戲啊!”

他噘起嘴,氣鼓鼓地摘掉手上的手套:“映微出事了!”

話音剛落,他們身後就傳來一聲悶響。

金世澤的心猛地懸起來,鼻尖上又開始冒汗。

“什麽聲音?”沈清和納悶地回頭,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金世澤,客房裏是不是有人?”

“怎麽會有人呢?……哎呀,清和,你快說啊,柳家的小少爺怎麽了?”金世澤強笑着搪塞,“柳老爺最近不是不去見衙門裏那群乾元老頭子了嗎?”

提起柳映微,沈清和又氣惱起來。

“是啊!他爹是不給他找乾元老頭子了……他爹又給他找了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乾元表哥!”

砰!

這回,客房裏傳出的巨響,任誰也忽視不了了。

“瘋特了,金世澤!”沈清和原地蹦了老高,“侬在屋裏頭藏人的呀!”

“誰藏人了?”金世澤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高舉雙手喊冤,“沒有的事!”

“那剛剛是什麽聲音?!”

“不是……屋裏頭……”

“我就曉得,侬就是個阿紮裏!侬在我面前就是裝出來的咯!”沈清和提高了嗓音,也不知是不是過于激動,面頰都有些泛紅,眼裏也迸發出了金世澤看不明白的精光,“你在外頭瞎混混也就算了,現在還帶到屋裏頭?怎麽着呀,你是當我們沈家的人好欺負,準備玩金屋藏嬌那一套的啦?!”

金世澤被沈清和一通指責砸得眼冒金星,剎那間将狄息野抛在腦後,伸手指着心口,結結巴巴地反駁:“我怎麽……我怎麽就是阿紮裏了?沈清和,你不要瞎講八講,你有點良心,我娶了你以後,有沒有……有沒有幹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我連出去應酬,都不敢和坤澤離得近,生怕你聞着味兒覺得難受!”

“……侬現在說吾金屋藏嬌,好的伐好的伐,吾打開門給侬瞧!”

金世澤邊說,邊打開了鎖着的門。

沈清和颠兒颠兒地湊過去,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但急得火燒眉毛的金世澤沒瞧見,一門心思證明自己的清白:“侬瞧,哪裏有什麽坤澤?!”

“怎麽會沒有?你是不是喜歡小先——呀!”沈清和激動地睜大眼睛,恨不能當場捉奸——他早就想找機會同金世澤和離了,若是今日客房裏當真有坤澤,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然而,沈清和一句話尚未說完,驚喜的表情就僵在了臉上:“侬在搞什麽啦?!”

金世澤被沈清和叫得清醒了幾分,想起屋內還有狄息野這麽一個易感期的大活人,渾身的汗毛倏地豎了起來。

他來不及确認狄息野在何處,本能地将沈清和扯進懷裏,用自己的信香将坤澤籠得結結實實,然後才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床上哪裏還有什麽狄息野?

粗長的麻繩掉落在床側,半開的窗戶邊,雪白的窗簾随風飛舞。

“血……有血呀!”沈清和揪着金世澤的衣擺,顫顫巍巍道,“要死了,金世澤,為什麽會有血啊?”

“我……”金世澤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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