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章節
人,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或許會像對待那個財政總長一樣,直接将人丢進黃浦江,可柳映微後頸上的花紋怎麽辦?
狄息野陰暗地想,就算是柳映微不願意,他也要覆蓋掉那個花紋。
哪怕柳映微會哭,會鬧,會拼了命地反抗……
那就直接将人鎖在狄公館裏,哪兒也去不了吧。
狄息野雙目赤紅地盯着懷裏的坤澤,如潮水般的嫉妒遲遲到來,并且很快就有了滔天的架勢。
他今朝咬了柳映微又有什麽用?
已經有一個乾元搶先他一步,在他愛的人的身上打上了烙印。
怎麽可以……怎麽能?!
狄息野一想到柳映微情動的模樣,後頸就開始瘋狂地突突直跳。
他的人……他的人……
柳映微只能是他的人……
乾元表面看起來還沒有什麽異樣,可內心深處早已成了負面情緒的深淵。
怪不得他剛回來的時候,柳映微不願意接受他。
怪不得柳映微不想要嫁把他。
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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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已經有人在柳映微的心裏占據了一席之地。
“不行。”狄息野垂着頭,眼睛被幾縷碎發遮掩。
他懷中的柳映微循聲望過去。
只聽乾元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吼:“不行!”
“什麽?”
“你就算讨厭我,恨我……也不能和別人在一起。”狄息野猛地翻身,将柳映微壓在車座上,一字一頓地威脅,“就算恨我一輩子,心裏也不能沒有我!”
被重重地壓在座椅上的柳映微悶哼一聲,擡起頭,直勾勾地望進乾元的眼睛:“你說什麽?”
狄息野粗重地喘息,雙手撐在他的臉頰兩側,很快又轉移到了他的肩頭,但是沒按多久,就又落回了車座。
“映微,我看見了。”狄息野咬住了嘴唇,話到嘴邊,才發現質問需要多大的勇氣——多可笑啊,他什麽都不怕,今朝面對後頸浮現出花紋的柳映微,居然膽怯了。
狄息野像是那個背着乾元有了花紋的坤澤,委屈地将頭埋在柳映微的頸窩裏:“我看見了!”
他憋悶地重複,想要從柳映微的嘴裏聽到解釋,可被他壓在身下的坤澤并沒有接下話茬,而是皺着眉,哆嗦着呻吟了一聲。
愛護坤澤的本能已經刻進了骨血,狄息野第一反應,是收回手,将柳映微重新摟在懷裏。
“疼。”柳映微閉着眼睛,小臉白得近乎透明。
狄息野的心瞬間提了起來,顫抖着扶住他的脖頸,埋頭去舔溢出鮮血的後頸。
乾元不合時宜地想,若是柳映微後頸上的花紋沒有淡去,自己的牙印應該剛剛好印在花朵的花心上。
如果可以,如果忍心,他想要用牙生生扯爛那朵花,一片花瓣接着一片花瓣。
可狄息野不忍心。
他氣到腦海中嗡鳴不斷,做的也不過是摟着柳映微,委屈又溫柔地舔後頸上的鮮血罷了。
濕熱的舌在傷口邊游走,柳映微皺緊的眉漸漸放松了下來。
真是奇怪啊。
他想。
明明幾分鐘以前,狄息野還在兇狠地咬他,可現在聽見了他的呻吟聲,又能收起全部的尖牙,赤着一雙眼睛,一聲不吭地舔後頸。
柳映微有那麽一點想要發笑的欲望,且這樣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他說不清自己的內心是如何想的,但這樣的快樂并不單單因為離開了柳家。
是因為狄息野哪怕氣得要發瘋,還是扯着嗓子宣布要娶他?
還是因為狄息野那憋悶得無處發洩,不用看都知道眼眶都氣紅的模樣?
這樣的快樂太複雜了,柳映微沒有力氣去想。
他只是在狄息野舔自己後頸的時候,不住地喘息,然後更依賴地貼了過去。
“疼。”
其實已經沒有那麽痛了,可他痛了整整一天一夜,現在發洩的,是那時候壓抑的情緒。
狄息野更緊張了,舌尖打着轉在牙印邊游走,摟着柳映微的胳膊也開始顫抖。
“咬疼你了?”
柳映微想,真是明知故問。
但他撩起眼皮,瞥見乾元緊張的神情,忽而不想開口了。
他的心思總是與實際表達出來的模樣背道而馳。他迫切地想要看狄息野難受,看狄息野為了自己,輾轉反側,寝食難安。
說到底,他就是想要看狄息野愛自己愛得無法自拔的樣子。
這樣是不對的。
柳映微在心裏自問自答。
這樣是非常不對的。
怎麽能對一個愛自己的人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呢?
可相愛本身就是很殘忍的事。
而且,這是狄息野。
這是曾經說過愛他的狄息野。
故而狄息野沒等來柳映微的回答,只聽見了他輕輕的啜泣。
乾元緊張得手腳冰涼,直到到了醫院,見到醫生,心髒依舊因為柳映微的反應,不正常地跳動。
柳映微身上的傷,最嚴重的是柳老爺用手杖揍出來的。
醫生當着狄息野的面撕開坤澤因為凝固的血粘在皮膚上的旗袍時,狄息野發出了類似野獸般憤怒的咆哮。
連拿着藥瓶的醫生都被吓了一跳,唯獨柳映微,只是神情怪異地回頭瞥了一眼,繼而将頭轉回來,獨自忍耐着上藥的刺痛。
然而,他忍得了,狄息野忍不了。
乾元的怒火在柳映微的傷口上了藥還滲出血後,徹底迸發。
“他怎麽敢……他怎麽敢?!”
柳映微“咝”了一聲,輕聲細語:“侬小點聲。”
“映微,他怎麽敢這樣打你?!”狄息野的腳被死死地釘在原地,血色持久地盤旋在眼底,“映微,他……他怎麽敢?!”
“伊是吾爹,想打就打咯。”柳映微被吵得頭疼,“伐要講話了,吵。”
狄息野就像是被瞬間縫上了嘴,憋得滿面通紅又無可奈何,最後只能硬着頭皮蹭到病床前,盡最大可能地将柳映微圈在懷裏,然後垂着眸子,強迫自己去看坤澤身上的傷。
“侬想做啥額都行。”柳映微安靜片刻,忽而開口。
他對狄息野的想法心知肚明。
“吾勿攔侬。”
“好。”狄息野也沒有問柳映微他說的什麽都行是什麽意思。
他們就算是打啞謎,也打的是雙方都懂的啞謎。
“好。”狄息野又重複了一遍,是在重複對柳映微的承諾。
他遲早有一天要親手報仇,哪怕柳老爺是柳映微的親爹,他也不在乎。
醫生為柳映微的後背上好藥,又去檢查他的後頸。
被尖刀割開又被咬破的後頸情況不容樂觀。
“具體情況,得等到下一次雨露期的時候,再觀察觀察。”醫生的話無疑給了狄息野沉重一擊。
他強壓着怒意,問:“治不好嗎?”
“不是治不好。”醫生搖頭,“柳小少爺運氣好,刀劃得不深……你們知不知道現在醫院裏躺着幾個徹底被割了後頸的坤澤?他們傷了根本,連意識都不清醒了。”
言下之意,柳映微已經算是幸運了。
“不能上藥嗎?”狄息野并不在乎旁人,只摟着面色蒼白的柳映微,咄咄逼人,“等到了雨露期,萬一出事,我要——”
乾元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柳映微打斷了。
他精疲力盡地嘟囔:“累,吾要回家。”
狄息野卻像是沒聽見一般,執拗地追問着醫生,非要問出一個所以然來。
柳映微愈發疲憊,甚至有點惱火:“侬問啥額,等吾雨露期到了,就曉得了。”
“不能等!”狄息野中邪般吼了一句,繼而怏怏地偃旗息鼓,“映微,你不曉得,後頸傷了很痛苦的,你……你這個小囡,怕痛,吃不得苦的。”
乾元苦口婆心地勸:“你再讓醫生瞧瞧,別急,等瞧完,我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狄息野想到自己在德國接受的治療,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潑到腳,四肢百骸都浸透着寒意。
不可以。
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聲音。
映微不可以吃這份苦。
可惜,柳映微并不知曉狄息野的好意,他是真的乏了,也倦了:“侬又伐是阿拉坤澤,侬曉得啥額?”
他自作主張地對醫生道謝,然後鬧着要回家。
“柳映微!”狄息野當真惱了,按着柳映微的肩膀,将他按坐在病床上,“不查好,我們都不要回家!””
柳映微立時蹙起眉,眼睛睜得圓溜溜地望過去。
他冷着一張臉,忽而落下一滴淚來:“吾要回家。”
狄息野緊繃着的心弦驟然一松,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先一步應允下來:“好。”
言罷,懊惱地扭開頭:“是真的……映微,你的後頸若是真傷着了,等到雨露期就麻煩了。”
“醫生講了,雨露期額再瞧。”柳映微不甘示弱地怼回去。
狄息野也提高了嗓音:“映微!你脖子後頭——”
乾元頓了頓,說不出柳映微和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