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死陷阱
餘可尋離開飛碟打靶俱樂部,先去日光島拿了車,随後向漁港碼頭駛去。
左手骨折未愈,她只能勉強扶着車,好在控速全靠右手,不影響行車速度。
摩托車的轟鳴被四周的喧鬧化解,鳴笛、人聲、風聲,喧嚣與安靜,熱鬧與微笑,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受訓的這些年,餘可尋的世界是黑暗的。
每天除了訓練還是訓練,野外生存時,她吃過老鼠充饑,被蛇咬傷過,也被假敵打斷過肋骨。打靶和飛刀射箭訓練時,她手掌每天都被磨出血,陪伴自己的只有淚水和汗水。再後來,她被逼着學習偵察和反偵察技能,在實戰中撤離時,跌落湖底,險些喪命。
随後她便開始怕水,可越怕什麽就得練什麽,無數個日夜,她被泡在寒潭和冰湖中,憋氣的時間從半分鐘到十五分鐘,游泳時長從持續一小時變成三小時,所以她掉進海水那麽湍急的懸崖下可以逃生。
當然那一跳,也在計劃之內。
二十年的非人特訓,讓她的體能和耐力,變得無人能及。
最後,她打敗所有同期訓練的夥伴,以最優異的成績從特工培訓機構畢業。
這就是她的前半生,每天在魔鬼般的地獄下茍延殘喘,從小她就知道,她的出身是被安排好的,這輩子的目标就是另一個女孩子。
可這個任務後來變質了,真相随着調查變得撲朔迷離。
她從小受傷無數,所以對疼痛的感知力很低,後來因為要注意個人形象,進行過全身傷口的修複,再往後能夠打傷她的人,寥寥無幾。
世界是殘忍的,她所見到的人和事,無不為了利益争鬥。而與她命運牽絆在一起的混血女孩——蕭長盈,生活卻與自己天壤之別。
愛是特工的禁忌,動情更不被允許,所以她只能把對蕭長盈的感情深埋心底,就算兩人糾纏到了床上,也不過是任務需要而已。
她很清楚,為了完成任務,身體、生命都微不足道。
迎面而來的風再溫柔,也吹不散心中的陰霾,餘可尋故意在市區兜了幾圈,發現了尾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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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十幾條街才被發現,許朝華的跟蹤水平也很高,可惜他遇到的是餘可尋。
蕭長盈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吧,她覺得今天放走自己,一定會有所收獲,所以派了親信來跟。餘可尋推了推擋風鏡,加速開上正路,向漁港碼頭駛去。
碼頭一如既往地寧靜,從車流不息的城區到港口的村落,視覺漸漸開朗,澄澈的天空與淺藍的海面,好似能夠定格時間,平靜且平凡的景色,往往能夠撫平所有的焦躁與不安。
餘可尋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就是喜歡這種與世無争的感覺。如果能夠隐世避居,如果能夠逃開紅塵中的紛紛擾擾,她很願意在這裏做個普通的漁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和喜歡的人細水長流。
可這些都只在夢裏見過。
這些年,餘可尋不曾睡過一個安穩覺。
她把那一百萬支票交給了養父母,一為報答他們救命之恩,二是希望為這個村子做些事情,比如買艘大點的漁船,比如将狹窄的道路修一修,或者将村裏的老房子翻新一下。
她一點不想要這筆錢,卻又不得不收下。
餘可尋需要的從來不是錢,而是愛。如果不是蕭長盈,或許她永遠不會感覺到什麽叫溫暖,什麽叫關心。
可惜,蕭長盈填補了心裏的缺口,自己卻給不了她安全感。
她倆不過都是不被重視,不受待見,沒被愛過的同命人,為什麽要相殺呢?任務變質的背後,到底藏着什麽秘密,餘可尋一定要查出來。
看了一眼時間,她該走了,走之前得把尾巴打發掉。
餘可尋沒有走門口,而是從閣樓,飛跨到鄰居家屋頂,從小巷子悄然而下,把許朝華逮了個正着。
“你這麽跟着我不累嗎?”
許朝華尴尬不已,他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隔得距離也夠遠。
“我這不是為了暗中保護你嗎?”
“說的好聽,我可不需要人保護,這是我家,就算有危險都是你們這些人給的。”
許朝華笑笑:“你瞧你說的,我又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是嗎?”餘可尋瞥了一眼,不予置評。
“若安,我把你當自己人,你不會背叛三小姐的吧?”許朝華褪去笑意,心裏期盼着自己願望成真,多個夥伴比多個敵人強,俞若安只是長得像她而已。
可三小姐不會平白無故讓自己跟蹤的,必定是看出了什麽,想到這,許朝華心裏又沒底了。
如果當初能有機會跟餘可尋好好切磋較量,現在也不會陷入這麽被動的局面,無法判斷真僞。
“你覺得我有什麽能耐可以背叛她?論資排輩,我什麽都不是,不過就是運氣好,賽車局上受到矚目而已。”
“你兩次豁出性命,就憑這份勇氣和能耐,我也願意相信你說的,我會去三小姐那邊說,用我性命擔保。”許朝華胸有成竹,決定選擇相信。
“話別說太滿,小命還是很重要的。”餘可尋說着向車邊走去,“你別跟着我了,我不喜歡被監視,而且就算你想跟也跟不上。”
她故意讓許朝華現身,就是為了給彼此留點餘地,出來打個照面,表示她很正常。
這話勾起了許朝華的勝負欲,他不相信自己連個女人都追不上,就算餘可尋的越野摩托再厲害,也不能說甩就甩掉自己吧。
餘可尋沒再管她,她回來第一時間就聯系了莫琳迪,兩人有專屬的見面暗號以及地點,她必須在天黑前趕過去。
兩人的車駛離了漁港碼頭,餘可尋心裏已經拟好了路線,在哪裏可以甩掉許朝華。離刺殺事件過去兩小時了,不知莫琳迪有沒有審出點什麽,或者那個殺手是自己人?
不應該啊,這不是莫琳迪作風,可到底誰給她通風報信的呢?
天氣漸晚,路燈亮起,燈火繁盛的街道,人也多了起來。餘可尋從後視鏡可以看到許朝華還在緊緊咬住自己不放,她沒辦法,只得調轉車頭,開進縱橫交錯的百街巷。
這裏是琉璃市的老小區,中老年人居多,到了晚上就人煙稀少,因為路況窄而複雜,摩托車寸步難行。
在狹小的通道裏,餘可尋開始兜兜轉轉繞路,從天空俯視而下,這裏的小路宛如迷宮,不知哪裏有轉彎,也不知何時就遇見死胡同。
果不其然,在第八個轉口時,許朝華不見了,餘可尋成功甩開了她。
她和莫琳迪很少見面,除非有重大事件必須面談商量,否則兩人聯系極少。
今天發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莫琳迪沒有回複,餘可尋擔心她犯疑心病,直接向她們約定地點——市圖書館開去。
還沒到地方,手機就嗡嗡作響,她在路邊停下,看到來電那串數字就知道是誰。
“你在哪?”她用的是最舊的老爺機,無法追蹤,用完即毀,不留痕跡。
“這麽匆忙急着見面是有事想跟我解釋?”莫琳迪聲音聽着沒什麽異常,但語氣讓餘可尋不安。
“有什麽見面再說。”
“不急,聽說你舍身救了蕭長盈兩次?”
“情況所迫,我的任務也不是殺她不是嗎?她死了我怎麽找東西尋真相?”
“理是這麽個理,不過你這樣有人很不開心,今天你出來還被跟蹤,看來你已經暴露了。”
餘可尋淡定回答:“這是意料之中不是嗎?但我有把握蕭長盈不會驅趕我,因為她沒有十足的證據,她也不相信那些所謂的證據。”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忽而發出笑意:“我相信你的能力和判斷,不過最近你着實辛苦,受了不少傷,也受不少罪,我們給你備了一份大禮,給你解解氣。”
“什麽?”餘可尋預感不妙。
“也沒什麽,今天刺殺的兇手死了。”莫琳迪提到死,總是那麽輕描淡寫,毫無波瀾。
“怎麽死的?”
難道被滅口?餘可尋想着,還沒弄清是誰派出來的人竟然就死了。
“路上警車被撞,耽誤了搶救時間,沒到醫院就死了,他選擇在那個地方殺人,不就是去尋死嗎?他也算得償所願。”
這麽說來,這個真的是自己人??
餘可尋的右眼皮開始瘋狂地跳動,這是兇險的預兆,每次出事前必定是這樣。
“你說送禮給我到底是什麽?或者見面再說吧。”餘可尋總覺得見面一切還有挽救的餘地。
莫琳迪卻說:“今天不見了,你還有很多事要做。禮物嘛,對你也算考驗,也給蕭長盈一點教訓。她讓我們受損,我們也折她一個人,公平。”
聽完這話,餘可尋深感不妙,她立即挂掉電話,銷毀手機卡,調轉車頭。
許朝華危險!
為什麽突然對蕭長盈身邊的人下手,他如果在跟蹤的時候出事,所有的矛頭必将指向自己。
這哪裏是禮物,分明是個生死陷阱。
他們懷疑自己,他們覺得自己開始心向蕭長盈了才這樣,希望來得及,一定要來得及!
車子很快開回百街巷,餘可尋開始尋找許朝華的蹤跡,越過一個又一個的巷口,走過一條又一條的小路,終于在一處死胡同,看到了倒地的摩托車。
同時,有個黑色身影,帶着衛衣帽,站在那邊,雙手的刀尖還滴着血,聽到聲音,他微微側身,露出陰邪的笑容。
“你是誰?!”餘可尋扔下車,向前沖去,只見那個殺手一躍而起,踩在磚牆用力一蹬,雙手扶住圍牆翻了過去,不見蹤影。
餘可尋就算來得及也沒法追,因為她看到許朝華身中數刀,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
“朝華!”她上前欲扶起他。
許朝華吃力地擡起左手,他胸口的血不斷地湧出,全身有無數刀傷,最致命的便是胸口那刀,雙腿是折斷的狀态,右手也被斷了筋而無法擡起,慘不忍睹。
餘可尋雙拳緊握,眉頭緊鎖,這麽殘忍的傷人手法,讓她想起彼時一起受訓的夥伴。
“你……到底……”許朝華努力地擡頭,滿臉是血,連眼眶都透着血水:“是不是……餘可尋?”
這句話他用盡了力氣,撐着最後一口氣等答案,他全身緊繃,身體漸漸冷卻,只是一直死死盯着餘可尋。
餘可尋垂眸,沉音回答:“我是。”
巨大的沉重感壓得她透不過氣,她眸間倒映出不忍,心中泛起陣陣苦澀甚至傷感。
許朝華大笑,卻已發不出聲,他瞪着餘可尋,瞳孔漸漸散大,用僅存的最後一絲力氣吐出一個字:走
作者有話要說:
許朝華其實算三小姐身邊最忠誠的一個,然後他跟三小姐之間是有情分在的,下章會有所交待,他的死也讓背後勢力漸漸浮出水面,也開啓了餘小姐和三小姐之間的誤會大門。
其實也沒有很虐啦,只是兩人因為苦難的經歷和惡勢力作梗,無法輕易敞開心扉
但要相信愛情的力量,只要兩人心意相同,齊心協力,風雨後終會見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