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片刻溫暖

蕭長盈的火氣似發未發,即使臉色難看,最終也化為了平和。

“回醫院去,醫生說你至少要挂水一周,如果不好好調養以後可能還要手術。”她說話盡量心平氣和,看着餘可尋這身保安服,不用問都知道怎麽回事。

餘可尋多大本事,蕭長盈算見識到了,醫院每層兩個保安加上她兩個保镖,以及後來章羽凝帶人過去封鎖醫院那麽大陣仗都能讓她溜出來,可想而知,她的應變能力和敏銳度之強。

“我就是來看看你。”

“現在看到了,也可以走了。”蕭長盈剛想進辦公室,就被餘可尋橫跨門口阻攔。

“你做什麽?”她瞥見餘可尋手背破皮受傷了,“手又怎麽了?”

“沒事,不小心擦傷的。”餘可尋雙手撐着門框,全然沒注意自己之前拳打面板時受了傷,當時情況緊急,她來不及找工具,只能直接上手。

蕭長盈嘴巴動了動沒有說話,她想推開餘可尋進辦公室,餘可尋偏偏不讓。

“你到底要做什麽?”

餘可尋沉音說道:“我懷疑你辦公室有竊聽器,不如先叫人來排查一下。”

“不可能,辦公室都由成瑾安排打掃,每天都會反複檢查,再說你以為我的辦公室誰都能進的嗎?”蕭長盈自認為公司和蝴蝶莊園的安保都很到位,在自己的地盤不至于連個竊聽器都找不出,何況還有章羽凝。

餘可尋無法把話說明,也不能說出自己的依據,只得說:“我也只是懷疑,确保你安全而已。”

“這就是你興師動衆,不惜觸動病房電力保護裝置也要逃出來的原因?”蕭長盈覺得她另有目的,想來找自己,何必大動幹戈。

“我怕他們阻攔我,也怕你不見我,只能這樣。”

“滿口胡言。”

“不如把羽凝叫回來查查,不然我也不去醫院,就在這跟你耗着。”餘可尋實在沒辦法,只得“耍賴”,就這麽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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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長盈被氣到無言,她這樣算什麽呢,仗着自己對她還有那麽點憐憫和情感,肆無忌憚嗎?可她不得不承認,這很奏效。

醫生說過,餘可尋需要休養,胃病是慢性病,穿孔導致吐血已經很嚴重了。還有她的骨折,如果不好好療養,再胡亂動粗,下半輩子會留下病根,以後不但左手使不上力氣,還可能遇到陰雨天就會疼。

這次給餘可尋做的全身檢查,還發現她身上有過多處骨折,雖然已經康複,但在先進的儀器下,有些骨頭錯位或者接骨的舊傷,都無所遁形。

蕭長盈無法想象她到底經歷過什麽,把身體弄成這樣。

想到這些,蕭長盈再大的脾氣也發不出,不知不覺連對許朝華慘死的遷怒,也在慢慢消失。

“随你。”蕭長盈走到藍成瑾辦公桌拿起座機,接通內線:“藥箱拿過來,帶點吃的過來。”挂掉座機,她又拿出手機聯系章羽凝:“她在我這,你先回來。”

餘可尋這才放下手,她轉頭看了一眼辦公室,總覺得不放心。

“長盈,你的辦公桌是不是可以考慮挪一下位置,我知道你們可能是看過風水的,但你這透明玻璃牆太不安全了。”

蕭長盈擡頭凝視她,忘記回答。

從她口中叫出來的長盈,真是久違了。

“我想風水師應該有辦法重新調整辦公室的格局,只要別把後背暴露出去,或者加半個牆體,或者換個位置,怎麽都行……”餘可尋話沒說完,就發現蕭長盈眼神有些奇怪,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習慣性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那天在獸籠自己對蕭長盈的逼問抵死不認,才導致她怒氣上頭扒開衣服找痣。

什麽是真實?餘可尋自己也想知道。

胎記、痣、傷都是假的,所以回來前才能清除痕跡。蕭長盈怎麽會知道,餘可尋未雨綢缪,在第一次入莊園就想好了退路和計劃,為自己二次歸來先在身體做了些記。

一般人誰會想到這層,那些印記都在不明顯的地方,能以假亂真,蕭長盈也不會特地去辨別真僞。

越是細節之處的東西,越是藏着關鍵信息。

蕭長盈輕嗤:“你以為自己什麽身份,憑什麽認為我會聽你的?”

“我是什麽身份?我現在是你的保镖,負責你所有的安全,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餘可尋說到做到,為此她可以跟上面翻臉,也可以親手抓維奇回來。

她這次放過維奇,只為還恩,而且現在還不易跟組織鬧翻,畢竟她還有很多信息不知。她總覺得組織裏任何一個人都知道的比自己多,真要抓維奇給許朝華償命,絕不能由自己出手。

而且她擔心維奇說的話,他要替自己除了蕭長盈身邊的麻煩,也就是說許朝華只是第一個,還會有別的受害者。

他在暗處就是個定時zha彈,餘可尋不能姑息,她的心早已向着蕭長盈。

餘可尋這次回來後,話多了不少,這是蕭長盈未曾見過的一面,以前的只言片語總是給人高冷難以接近的感覺,或許俞若安正是被她壓制的另一面。

蕭長盈願意聽她唠叨,說多少都願意聽。

不一樣的阿尋,還是當初的感覺,她終于明白自己對俞若安的自來好感和親切,是怎麽回事。

但因為心裏憋着仇與怨,她沒法跟餘可尋溫柔相對。

“我同意你保護我,是為了找到殺朝華的兇手,并不是讓你現在對我指手畫腳。”

“時間問題,我還有十四天,還早。”餘可尋自信滿滿,“殺手是個狂暴徒,并且身手不凡,我覺得最近你讓其他幾人也盡量不要單獨出行。”

“其他幾人?”

“我是說藍大管家,章醫生,還有容……”餘可尋話音未落,就聽見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

容安琪領着藥箱走了進來,後面跟着一名端着食物的員工。

“長盈。”容安琪幾步上前走到蕭長盈跟前,很自然地坐在她身邊,關切地問:“哪裏不舒服嗎?”

員工把餐食放在茶幾就出去了,裏面是煲的湯羹和精致的素食,這是蕭長盈平時的工作餐,很清淡。

“我沒事。”蕭長盈輕拍容安琪手背,“你去忙吧。”

“怎麽今天在辦公室吃飯了,我還想跟你一起吃的,今天做的是雞湯羹,按照你的口味,肉少湯多,用料很輕,加了些補品,你最近氣色不好,吃不好睡不香的,得好好補補才行。”

“怎麽我最近很難看嗎?”蕭長盈玩笑道。

“怎麽會呢,你素顏都很好看的,我是怕你心情不好,都不敢跟你多說話,今天總算見你有點笑容了。”容安琪端起湯吹了吹:“趁熱喝吧?”她直接無視了餘可尋,雖然奇怪保安竟然會在蕭長盈辦公室,但她眼中只有蕭長盈。

“我不喝。”蕭長盈推了推,容安琪把碗放回桌上,“長盈,你真沒有不舒服?”

蕭長盈搖頭。

餘可尋從聽到那聲長盈就開始不适,這不再是她的專稱,陪在蕭長盈身邊的人從來不是自己。也到現在,她才知道,容安琪、藍成瑾、章羽凝、許朝華這四個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守護蕭長盈,她們在各自的領域,幫着蕭長盈分擔一切。

不怪她們當初抱團抵觸自己,她就是個外來者甚至傷害者,永遠融不進蕭長盈的世界。

容安琪在蕭氏負責公關部和後勤部,她和藍成瑾一個對外,一個對內,配合得天衣無縫,加上章羽凝負責技術部門以及安保系統,在蕭長盈四周形成一道頑固的壁壘,讓敵人無從下手。

可現在許朝華死了,四條腿斷了一條,穩定的局面開始搖晃,餘可尋必須補上去,并且确保其他幾人不被侵害。

但容安琪和蕭長盈之間那種暧昧和親密,宛如在餘可尋心頭潑了一盆酸水,腐蝕得她全身都疼。

一瞬間,胃疼、手疼、骨頭疼覆蓋了全身,她覺得自己很多餘,在這個情景中可笑又格格不入。

餘可尋雙手插兜,瞄準鏡還在上衣口袋,她握在手裏緊了緊,發現容安琪挨蕭長盈更緊了。

眼不見為淨,她想離開辦公室,被蕭長盈叫住:“去哪?”

容安琪這才注意到這個小保安有些熟悉,餘可尋背對着她,回答:“出去透透氣。”

“你在我辦公室門口透氣很快就會被當成可疑對象帶走。”

“那怎樣,看着你們打情罵俏嗎?”餘可尋轉身,對上容安琪疑惑的眼神,只見她眸間閃過一絲詫異:“是你?”

“是我。”

容安琪恍然大悟:“原來剛剛醫院那邊戒嚴是因為你逃出來了。”

“逃?我是正大光明走出來的。”

“正大光明會穿這身衣服,會戴着別人的工牌?”容安琪走到她跟前,雙手抱胸說道:“聽說你揚言要找兇手保護長盈,原來就是這樣。”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跟長盈有關的事,就與我有關。”

“你除了哄人做飯唱歌彈琴,還能做什麽,風花雪月的事情倒确實跟你有關。”

“你!”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嗆來嗆去,都牟足醋勁,互不相讓。以前餘可尋不屑争寵,目的也不在此,容安琪也不會刻意為難她,畢竟她和蕭長盈交情匪淺,公交私情都不是一般人能超越。

但餘可尋不同常人,容安琪發現蕭長盈對她過于上心,她跳崖後,整個蝴蝶莊園都發生了變化,回來後又攪得天翻地覆,連許朝華命都搭進去了。

吃醋只是導火索,容安琪真正介懷的是她用心不軌,其心不純。

“安琪。”蕭長盈扶額擰眉,她還從來沒陷到這種境地過,“你先去忙吧。”

“蕭氏保安個個都是退伍兵,現在又新招了一批退役特種兵,你真覺得她本事這麽大,能護你周全?”容安琪覺得留她在蕭長盈身邊,才是個禍患。

“我說你先出去。”蕭長盈耐着性子,許朝華死後,她想讓自己對身邊人耐心點。

“長盈!”

蕭長盈有點煩了,但還是克制了脾氣,溫和地說:“我有分寸,你去忙吧。”

容安琪懂得察言觀色,也了解蕭長盈,見她在壓脾氣,不好再激進發言,以前這種時候蕭長盈早發火了,但她毫無辦法。

當一個人擁有偏愛時,就會有恃無恐,餘可尋正處這個階段,誰讓她确實救過蕭長盈兩次。

容安琪忿忿不平地離開了。

期間,總助和第二助以及其他高層也敲門進來過,都被蕭長盈遣退。

藍成瑾倒是安排清潔後,再也沒出現過。

“坐過來。”蕭長盈拍拍沙發,餘可尋沒有如她所願,坐在了對面。

她才不想待在容安琪剛剛坐過的地方。

“怎麽?不樂意靠着我。”

“沒有。”

蕭長盈雖沒有微笑,但語氣明顯柔軟了許多,自從餘可尋住過院,她總說着最狠的話,做着最溫柔的事。

她打開藥箱,找到碘酒和棉簽,坐到餘可尋旁邊。

“手伸過來。”

原來她讓人送藥箱是為了自己,餘可尋意外不已,忘記伸手。

見她不動,蕭長盈以為餘可尋心中有氣,不願意接受自己好意,就把藥品遞過去:“那你自己來吧。”

沒想到,餘可尋直接伸過手來:“我自己不方便。”

蕭長盈忍笑,暫時忘卻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公事,或許有時候逃避,才是對自己最大的寬容。

只有這種時候,她們才沒有任何負擔,好像彼此從來沒有過那些生死交鋒。

她捧着餘可尋手,用蘸着碘酒的棉簽輕輕塗在受傷面,刺痛感讓餘可尋輕輕一顫。

“很疼嗎?”

“不疼。”餘可尋回答。

“怎麽會不疼,你是疼習慣了吧。”

簡單的一句話,柔化了餘可尋的心,沒來由的委屈感化為淚水湧上眼眶,她仰頭,想忍下這股莫名的酸澀。

從來沒人問她疼不疼,是不是疼習慣了。

她曾經渴望過母親的關愛,曾經希望母親每次去探望她能看看身體的傷,可每次餘青桦只會問她成績如何,只關心她學到了多少本事。

她也從沒像此刻跟蕭長盈近過,以前大家都帶着堅硬的外殼,穿着戒備的外衣,相互試探,互不信任。

現在,發生太多事後,蕭長盈還願意心平氣和地面對她,餘可尋很知足。

其他事在此時都變得微不足道,唯有蕭長盈最重要。

正當她沉浸在短暫的幸福和享受中,手機震動的消息将她拉回現實。

這個手機是任務專用,只要有消息必然是組織那邊發來的。她不敢當蕭長盈面打開,直到手傷處理完畢,她才站起點開屏幕。

“你別玩火,會付出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有個人要遇到危險,大家可以猜猜殺手的下一個目标是誰,其實有小暗示

今天如果來得及,可能會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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