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殘忍現實

Qing的口罩完全摘下的那一刻,餘可尋怔在原地,宛如被針刺般,渾身發抖,她呆若木雞地望着這張跟餘青桦一模一樣的臉,嘴唇頓時煞白,眸間的血絲加深,全身肌肉緊繃,額頭青筋暴露,好似要發作。

她覺得渾身的細胞和血液在燃燒,一股強大的力量沖到腦子。想起自己被欺騙媽媽去世,想起自己曾經想盡辦法去尋找火災真相,想起訓練犯錯受過的虐打,想起執行任務受過的傷,種種受過的委屈和傷害,原來都是自己媽媽所為?

餘可尋隐忍的情緒迸發,失去理智般,瘋了似地上前捏住Qing的肩膀,手上力氣不自覺地加重:“為什麽?為什麽是你?虎毒不食子啊!餘青桦!”

她想不通,為什麽世上會有媽媽從來不給女兒關心和愛,反而把孩子送到煉獄,接受摧殘。她更想不通,為什麽會有媽媽用假死,讓女兒帶着仇恨去執行危險的任務。

她生出來,就是為了充當棋子的麽?從小就任人擺布,走出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親媽親手布置的。

Qing被她使勁晃着,但還是認真回答:“為了愛和信仰。”

“愛?”餘可尋苦笑,多奢侈的一個字,她松開了Qing,紅潤的眼眶,因為有血絲,像含着血淚般,滿是不可思議和痛楚,“你這樣的人會懂得愛?”她沒享受過一天母愛。

“不管你信不信這都是事實。”Qing異常冷靜,這一刻等了太久,遲早要面對,她心有準備。

餘可尋捂着耳朵,不想聽她說話,這世上果然沒什麽是可信的。

不知是情緒受到刺激還是藥物起的作用,她突然頭痛欲裂地蹲下,有些失控:“我不聽!”

“阿尋!”Qing蹲下扶着她,餘可尋忽然一把捏住她的脖子,目露兇光:“如果你是為了愛,那這份愛一定不是給我的,所以我這個女兒對你來說算什麽,你生我出來是為了什麽?”餘可尋含血的淚,在眼眶中打轉,她拼命忍着不讓其流下。

為什麽一個個都這樣?她算什麽,她這麽多年一直活在陰謀中。最親的人對她棄之不顧,把自己當成武器培養,最愛的人,對她虛與委蛇,總在算計。

Qing被她勒得幾乎快窒息,餘可尋像嗜血的猛獸,殺氣騰騰,似要将她吞沒。

Qing撐着桌面,用拳頭敲打了兩下,西文從外面沖進來。

“餘可尋!”他想過來救Qing,餘可尋血瞳一瞪,擡腳用力飛蹬,帶着震怒和釋放的力量,将西文踢得口吐鮮血,胸骨盡碎,直接倒地不起。

其他幾名特工也闖進來,想抓她,餘可尋不費吹灰之力,單手三兩下就把所有人打倒了,站都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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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娅捂着下腹掏出qiang,對準餘可尋:“放開Qing姨。”她挪到西文邊上,踢了踢他:“西文哥,你還好吧。”

西文還在輕咳,他忍着胸口劇痛站起,按住耳機準備叫支援。

Qing卻擺手:“你們都出去。”

“Qing姐!”衆人只有西文叫她姐,其餘人都叫姨,忠心耿耿,都願意豁出性命。

對他們來說,Qing就是信仰,她的話就是命令。餘可尋這一行為就是死罪,應該直接擊斃。

餘可尋雖然恨意洶湧,可手上力氣明顯減弱了很多,終究是自己媽,她下不了狠手。

Qing嘴角輕揚:“這是我們母女的事,不用你們管。”

衆人錯愕不已,相互看了看,不敢說話。仔細看着二人,确實長得相像,可誰也沒想過她們會是母女。

西文不依不撓,再次咳血,裂開嘴笑着說:“這可不是女兒該對母親做的事吧?”

聽到母親兩個字,餘可尋心軟低頭,Qing見她分神,趁其不備,從口袋拿出一根針管,刺入她脖頸。

餘可尋回神瞪着她,意識頓時模糊,掐住Qing脖子的手也漸漸松下,整個人癱軟下去,倒下時她感覺有雙手扶着自己。

“媽……”一聲輕盈的呢喃,餘可尋暈倒在Qing的懷裏,Qing抱了抱她,面色沉重。

昏迷前,餘可尋看到了媽媽的臉。

跟小時候一樣,她的臉總是很模糊,因為見面時間少,餘可尋把餘青桦的照片藏在枕頭下,每次魔鬼集訓結束後,都會拿出照片看,因為日日看,夜夜想,所以記住了這張臉。

她怕多年不見,會忘記媽媽的樣子。

她還記得自己曾經在牆上畫正字,開始以天為數,後來以月,再後來以年……每天的期盼,就是媽媽來看望自己,偶爾餘青桦也會帶着好吃的給她,偶爾會因為她來,放假一天。

印象中,十歲那年生日,自己得到過陪伴,還吃到了人生第一塊蛋糕。那一味甜,永遠在她心底,因為缺失而珍貴,因為獨一無二而深藏。

每次,餘青桦的探望都來去匆匆,餘可尋像被抛棄的孤兒,從來不知道父親是誰,也不知道未來在哪裏。除了BR裏安排的理論課和無盡的特訓,生活沒有其他。

有時候他們會被帶出去訓練偵察力,找一些地方實地演習,那種時候,餘可尋總希望能有機會去探望餘青桦,可又發現自己對她一無所知,不知她從事什麽工作,不知她到底在哪個國家、哪座城市。

缺失的愛,永遠無法彌補。

如果說蕭長盈的傷害是一把插入心間的利劍,餘青桦的手段足以摧毀餘可尋所有的信念和善念。

看到餘青桦還活着,她只有震驚和不可思議,現實給她一巴掌後,又讓她撞得頭破血流。她連驚喜的機會都沒有,就站到了絕望的深淵。

餘可尋昏迷期間都在做夢,夢裏都是過往,她深深蹙着眉頭,時不時地抽動。

她是側躺姿勢,身上被插了三條輸液管,一條挂着點滴,讓藥物從脖子進入身體;一條從後背刺入,采集細胞;另一條是抽血管,從手腕引出。

Qing站在床邊,望着機器上的數值,不斷地記錄,并且在一邊的計算機操作着、分析着數據。

“為什麽不行,還是不行!”Qing煩躁地拍打鍵盤,就差一步,差那麽一點點關鍵數據。

任務前那一針是為了高度加速細胞分裂,但因為藥水成分複雜,又沒經過臨床試驗,不知道會有什麽副作用。現在看來她為人體增加力量的同時,也在消耗生命能量,甚至會随着情緒波動而起不同的反應。

連最後的希望也受到了阻礙,Qing有些絕望,枉費她辛苦布局這麽久,到頭來就是一場空嗎?

最開始,是她太自負,覺得自己能夠在波爾特效藥基礎上,和團隊研發出抗癌藥,後來雖然困難重重,也有取得過突破性的進展,但總會卡在同化癌細胞的時間和複發概率上。

這塊數據,老實驗室有,那些老生物學家做過這種實驗,所以Qing想找回那批核心數據。

只是重啓老實驗室遭到阻滞,Qing便策劃了那場火災,也給了餘可尋執行任務一個強有力的借口。

只是沒想到她會愛上蕭長盈,也沒想到那人的癌症,拖了兩年再度複發,只得讓餘可尋死而複生,重新回到蝴蝶莊園。

可是餘可尋已經沒那麽好糊弄好操縱,她開始反水往蕭長盈那邊站,眼見計劃超出掌控,Qing有些急了。

她閉眼擰眉,危機感越來越重,沒有時間了,不能再心軟下去。

長盈啊長盈,你為什麽要給我制造這麽大的麻煩呢?

Qing面露悲色地望着餘可尋,心中再生一計,盡管殘忍,但只能孤注一擲。

她走到床邊,眉目慈祥,心有不忍地撫摸餘可尋的額頭:“對不起,阿尋,我別無選擇,來世我願意償還欠你的。”

說完,她從保溫箱裏拿出一管紅色藥水的注射器,對着餘可尋手臂,她久久下不去手。

想起餘可尋暈倒前那聲媽,Qing的心劇痛無比,可比起這些,她更怕失去裏面那個人。

最終她在萬分掙紮中,把針紮了下去。每個病體對藥物承受力和反應都不同,餘可尋底子好,本就被打過一針,對這個藥水恐怕反應會更大。

處理好這些,Qing離開了,餘可尋平靜地躺着,不知道更殘忍的現實,在等着自己。

她恍恍惚惚,覺得自己漂浮在半空,好似離開了身體,靈魂出竅。很快,她又被一股力量拽了回去,霎時全身的痛感沖擊着大腦,又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綁着自己。

餘可尋拼命地掙紮,想從這種可怕的夢魇中醒來。

安靜的實驗病房,時不時發出輕微的碰撞,餘可尋一直在下意識地動着身體。

終于,沉睡兩天後,她倏然驚醒,直接從床上坐起。她剛起來,就感覺脖子有條管子拖拽着,她伸手摸去,發現吊瓶的液體正在往脖子滴入。

想起自己走神時被Qing突然下針,餘可尋雙眸一沉,直接扯掉了針頭。她一動全身都痛,低頭才發現手臂和後背都被插管了,再看四周,封閉的空間,透明的玻璃,宛如一間實驗室。

自己被當成試驗品了嗎?

餘可尋顧不得是否安全,怒氣沖沖地拔掉了那些針,哪怕針口流出血也毫不在意。

起床後,她動了動手臂,除了肌肉酸疼,沒什麽異常。病房角落有攝像頭,她拿起吊瓶直接往那扔去,直接将鏡頭砸爛。

餘可尋感覺自己被卷入了巨大的深淵,自己的媽媽就是劊子手。她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撿來的,否則Qing為什麽對她這麽狠心,可兩人神似的長相又是怎麽回事?

她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身世,懷疑那個女人根本不是自己親媽。

她心如毒蠍,從自己出生開始就在謀劃,她在自己身上做的樁樁件件,都不值得被原諒。

餘可尋絕望至極,她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可又不想妥協命運。

她要逃離這裏,遠離是非。

一切都是假的,沒有什麽真誠和真實,這個虛假的世界,只有殘忍。

她撿起幾塊碎玻璃,收進口袋,又扯下一條輸液管纏繞手間,準備當武器用。

門是感應的,只要靠近會自動打開,餘可尋走出實驗病房,發現外面空無一人。這個角度有點熟悉,之前她跟Qing經過的時候,重症室就在邊上。

她這個位置似乎在角落,轉出去果然看到那個重症研究室,裏面的醫護似乎要換班,其中一人正往外走,餘可尋臨時起意,在那人走出來時直接打暈,拖拽到監控死角,換上她的醫護服,戴上口罩和帽子,準備作掩護用。

砸壞了監控,可能很快就會被發現,她把那個人塞進了醫藥垃圾桶裏,徑自走了出去。

她想迅速離開,可經過重症室門口時,想起Qing那天的反應,這人的配置與其他人不同,所謂有很多人等着救命,是不是就是裏面躺着的那位?

對Qing的不理解讓她止住了腳步,她改變主意,後退兩步直接進了重症室。

裏面醫生見到她回來,好奇地問:“你怎麽又回來了?”

餘可尋不言不語,慢慢向床邊挪步,那人已經上了呼吸機,全身都插着管子,不知是引流還是注射藥物,各種不同顏色地液體,在循環排出身體,又不斷地注入什麽藥物。

只是,當她走近病床,看清那人臉時,餘可尋驚得倒退幾步,不敢眨眼,不敢呼吸,難以置信地望着床上那個女人,不住地搖頭。

她怎麽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加無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怕自己眼花,又上前低頭仔細看了看,心裏頓起驚濤駭浪,眼前這個靠着儀器維持生命,瀕臨死亡的女人,竟有着一張跟Qing一模一樣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三小姐和餘小姐幾乎是命運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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