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重新認識

蕭長盈的心仿佛跌進冰窖,凍徹心扉,雖然心有準備,可當自己真的被遺忘時,還是心痛難當。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和情感羁絆,就這樣轟然倒塌。

也好吧,阿尋前半生過得那麽苦,被人擺弄命運,忘記何嘗不是新的開始。

如果這是重生,蕭長盈希望她餘生都能夠脫離苦海,恢複自由,随心而至,愛自己所愛。

原本自己就沒臉對她,現在命運給了自己臺階,不正是最好的安排嗎?

既然決定替母還債,蕭長盈就必須面對現實。

她好似陷入了命運的沼澤,無法動彈,身心被捆縛其中,每個細胞,每根神經都麻木了。或許她與Qing一樣,就是個工具,這令人窒息的現實,讓她對生活失去了興致。

Qing虧欠了太多人,作為女兒,必須去還債,其他人她可以用金錢賠償,為家屬安排工作,可精神損失無法彌補。

對餘可尋,她還可以努力挽救,忘記後可以開啓新的人生。

重新認識吧,阿尋。

哪怕以陌生人的身份,以毫不相幹的路人。

蕭長盈吞掉心中的苦楚,挂起微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蕭長盈,蕭氏集團董事長,也是這裏的負責人。”

“蕭長盈?”餘可尋望着眼前這位驚豔四座的藍瞳女人,竟是一點印象沒有,只是覺得她氣質高貴,倒是和蕭氏三小姐身份匹配。

為什麽她有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了?她記得自己要來琉璃市執行什麽任務的,難道因為腦部受傷導致的間歇性失憶嗎?

可她頭上并沒有外傷,只有後背有個疼痛點。

見餘可尋若有所思,蕭長盈試探問道:“你不記得自己為什麽在這裏,又是怎麽受的傷了?”

“你知道?”餘可尋本能的警惕,讓她對蕭長盈戒備心十足,也不輕易露出自己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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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忘記了多少?又記得多少?蕭長盈不敢确定,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那些事。

但可以肯定的是,謎島基地發生的事,餘可尋已經忘得一幹二淨。

“我也不清楚。”蕭長盈只得這麽說,發生那麽多事三言兩語怎麽說得清,何況現在餘可尋的記憶正在嚴重衰退,不确定她到底缺失了什麽,保留了什麽。

謊言未必善良,可真相往往殘忍。

現在的蕭長盈,不确定自己說的每句話都對,但可以堅定要走的路。

只有面對餘可尋,她才會自我懷疑,因為感情會影響她的判斷,也無法控制。

“我現在是什麽問題?”餘可尋追問。

“不如你先回病房,我找醫生給你解答。”

餘可尋想了想,點頭,周圍環境陌生,她現在無法确定蕭長盈的意圖。不管自己怎麽受的傷,這位蕭氏董事長親自守在這,一定不簡單。

留下弄清楚自己身體狀況,再尋找其他方法離開也不遲。

蕭長盈安排醫生給餘可尋講解病況,因為受到指示,只能告訴她,是因為服了不明藥物,導致頭部出現陰影,影響了記憶,其他只是外傷,沒什麽大問題。

看了CT和檢查報告,餘可尋似乎無從懷疑,但她很清楚這些東西都可以僞造。

這些人都不可信,她要自己弄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她怎麽可能随便服用藥物,又怎麽會莫名其妙暈倒,能夠對自己下手成功的并無幾人。

她更多覺得自己是被軟禁了,或者是被做什麽研究才在這裏。

蕭長盈親自在這監督着,到底為什麽呢?她居心叵測,是想從自己身上獲取什麽吧?

餘可尋決定化被動為主動,自己離開去查。

傍晚,飄起了鵝毛大雪,餘可尋趁着那些醫護交接班,從病房溜了出去。今晚的病區格外安靜,保安也在換崗,她很輕松就跑了出去。

走出醫藥樓,四周很陌生,讓她有些辨不清方向,更奇怪的是,樓頂的标牌竟寫着XX高新技術産業園

挂羊頭賣狗肉?

幸好餘可尋走的時候順手牽羊,從打囤的病區保安身上拿了個手機。她打開定位,發現這裏是國家新建的那座著名的孵化園。

沒想到,這座孵化園藏着一座醫療基地。

看來她猜得沒錯了,這裏一定暗藏玄機,所以蕭長盈才會親自在這。

她必須離開這裏,去聯系自己的上線。

不遠處,停放着一輛電動車,餘可尋直接上去,順着導航往門口開去。

監控室,蕭長盈坐在顯示器前,望着餘可尋行動的身影,吩咐道:“在門口安排一輛車。”

她知道留不住餘可尋,也知道她的顱內陰影一時半會也沒法徹底清除,這個疑難雜症目前還沒有具體的治療方案,只能放她離開。

餘可尋不會相信她的話,也會對周圍的一切生疑,既然這樣不如讓她自己去驗證。

從監控中見她已經破了車窗順利離開,蕭長盈給莫琳迪去了個電話,交待了一些事。

餘可尋無處可去,雖然記憶模糊,但還記得自己是名特工,憑借隐隐的印象,她把車開進市裏,并且去了莫琳迪經常去的那家小酒館。

她還在用以前的方法聯系莫琳迪,她的記憶停留在了第一次進蝴蝶莊園前。

抵達莫琳迪的小酒館,已是半夜。

梅花綻放,枝頭落滿白雪,門框邊的燈籠因為落雪變得朦胧,小酒館院子裏已被皚皚素白覆蓋,餘可尋的發絲沾着點點白雪,馬丁靴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走進去,直接對前臺說找頂樓的貴客,這算是暗語,她知道這間酒館背後老板就是莫琳迪。

前臺自然知曉,将她帶到閣樓,就把樓梯的門關上,不讓任何人靠近。

閣樓開着暖氣,酒香伴着梅香,撲面而來,莫琳迪正坐在桌邊小酌。

“你來了。”她知道餘可尋會來,接到蕭長盈電話後,她就特地來等着。

“你不回信息我只能來這裏找你。”

“我看到信息自然會來,哪能輕易回複陌生號碼,坐吧。”莫琳迪伸手,給她倒了一杯清酒:“天氣寒冷,這個點你還不休息,找我有什麽事?”

莫琳迪一臉憔悴,像個長期失眠患者,毫無精氣神。餘可尋望着她,總覺得她跟之前有所不同,氣場也柔和很多。

“我……”餘可尋把玩着酒杯,喝了一杯酒下肚,才說:“任務是什麽?”

莫琳迪凝望她,想起蕭長盈說餘可尋可能間歇性失憶,只是不确定記得多少,忘了多少。

她不認識蕭長盈了,蝴蝶莊園以前的事還記得多少?

“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餘可尋搖頭:“醫生說我服用了不明藥物,我現在不确定到底發生什麽,暈倒前什麽事情都想不起來了,只能來找你。”她只記得自己是特工,上線聯絡人是莫琳迪,聽從她的指示就行。

“派你出任務後,你的行動就不在我的掌控中,何況我們有事才聯系,我也不知你暈倒前發生了什麽。”

“所以我的任務是什麽?”

莫琳迪望着她,從桌下抽出一張報紙,推到她跟前:“你看看這個新聞。”

餘可尋拿起看了看,是警方搗毀的一處違法研究基地,标題是“警界傳奇莫琳迪深入敵營,搗毀恐怖分子大本營”,照片都是抓捕畫面,以及基地內部一些照片。

“這個……他們穿的迷彩倒跟我們的雇傭兵有些像,不會是……?”餘可尋只知道這麽多,莫琳迪也确定了她确實什麽都不記得,她記憶回到了從前。

“嗯,是有點像,不過雇傭兵嘛,都一個樣。”怕餘可尋追問,莫琳迪岔開話題:“我最近忙于這個案子,正要跟進你的事,你就找來了。”

“一定是任務不順,我才會這樣。”餘可尋還是習慣性地接收指令,如果冒然告訴她可以脫離BR,可以不用授命任何人,可能會适得其反,還會刺激大腦。

按照蕭長盈的囑咐,莫琳迪确定餘可尋的記憶問題後,便說:“你的任務是蕭長盈。”

“蕭長盈?”

莫琳迪點頭,開始按照寫好的劇本說:“蕭氏跟上頭有項目合作,你現在的任務是保護她,做她的保镖。”

“我是她的保镖?”

“嗯,你已經是了,所以你才會被她所救,之前你也因為救她而受傷,你手傷就是這麽來的。”

餘可尋看了一眼虎口那道疤,完全不記得怎麽回事,“我已經不記得了。”

“沒關系,我們怕有第三方勢力幹預這件事,所以必須确保蕭長盈的安全,你得待在她身邊。”莫琳迪得讓餘可尋自己回去,也要讓她足夠信服才能幫助蕭長盈。

蕭長盈現在只想把人留在自己身邊,治病養身體,否則藥物後遺症還有多少,難以預測。

“那她怎麽沒告訴我這件事?”

“孵化園基地是國家層面的機密,我們跟她合作的項目也非常重要,那種地方,她不好當着那麽多人面說太多,而且你跟我說過,你還在實習期,或許她也是見你記憶出現問題,在試探你。”莫琳迪只能見招拆招,順着話題聊。

“确實,她這個人臨危不亂,看起來很不簡單。”

餘可尋陷入沉思,莫琳迪知道她在思考消化,自己端着酒杯,走到閣樓,房間頓時安靜,窗外飄着飛雪,天地間透着濃郁的悲傷之氣。

手機的信息再次響起,莫琳迪看到備注,沒有勇氣點開。

她以前最渴望藍成瑾主動聯系自己,但真的到這天,她卻退縮了。她還無法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也沒有心情再去風流,就算現在跟蕭長盈同一戰線,也無法面對藍成瑾。

她覺得自己是個戴罪之身,對不起兒子,也對不起自己的職業,何況背後的神秘高層還沒被挖出,不能再讓自己軟肋被抓。

她放下手機,将杯中酒喝盡,轉頭看向室內,發現餘可尋已不見蹤影。

走到陽臺,看向樓下,她已經走到院子裏,得到想要的信息,接下來怎麽做,餘可尋自己會判斷。

她擡頭看了樓上的莫琳迪一眼,轉身走了。

莫琳迪見她走遠,打電話給蕭長盈:“她走了,該說的我都說了,接下來看你自己了。”

“她有沒有懷疑?”

“她從來不是個容易掌控的人,她不會完全相信任何人,我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記憶停留在了蝴蝶莊園前,也就是不認識你的階段,你現在對她來說,是任務對象。”

“好,我知道了,謝謝。”

挂完電話,雪好似更大了,莫琳迪還是沒忍住點開了未讀信息……

為了驗證莫琳迪的話真僞,餘可尋去了蝴蝶莊園,據說這是蕭長盈的親信才能進出的地方,如果她是貼身保镖,至少會有進出權限吧。

如果那些崗亭保安都不認識自己,就證明她看到的一切都很可疑。

一重門都是車牌感應,連門崗都沒有,車是她偷來的,但識別系統竟将門打開了。

難道因為那個産業園屬于蕭氏,所以這個車牌能夠進出莊園嗎?

接着是二重門,必須通過人臉識別,她下車後,再次順利通過,抵達最後一道人工關卡,保安對她似乎很熟悉。

“餘小姐回來啦?”保安熱情地放她進去,餘可尋這才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哪怕是夜晚,這裏也是燈火輝煌。

雪,将天地盡染,讓花草層林,都變得美麗動人。

停車場靠近蝴蝶谷,這座人造山谷,不管多惡劣的天氣,都是四季如春,全年恒溫。

裏面微光浮現,閃爍着夜晚獨特的魅力。聽說蕭長盈喜歡養蝶,自建了一座山谷,原來是這裏。

餘可尋推門進去,溫暖的氣流,像初春乍來,冷暖相宜。裏面百花叢生,蝴蝶翩然起舞,伴着溪流,在樹木花叢中穿梭。

身在其中,分不清白晝黑夜,也沒有季節之感,雖都是人造之景,卻不失自然之境。

餘可尋深吸一口氣,身心放松,再往裏走,別有洞天,山谷盡頭是一座亭子,放着茶桌和古琴,亭子邊上是玻璃花房,裏面站着個人。

那個高瘦的背影,身穿墨色長裙,手臂上的蝴蝶紋身,好似與周圍蝶影重合,分不清真假。微黃的燈光,襯得她金色長發更加顯眼,她正端詳桌面保溫盒,像在等候什麽。

“你一直說想過來,今天終于來了。”蕭長盈轉身,湛藍的雙眸,透着若有若無的光,她含笑的嘴角,勾起一抹狐媚的笑意,“阿尋,想不想看破繭成蝶?”

不知這兩句話有什麽特別的,竟叫餘可尋心弦一動,難道是因為失憶前就認識,才這樣?

“比起破繭成蝶,我更想看飛蛾撲火。”餘可尋表現得興致缺缺,雖然這裏美若幻境,可往往美輪美奂的東西容易迷失人的心智,包括蕭長盈這個人,狐媚禍水。

蕭長盈笑意更深,這才是她認識的餘可尋。當初第一次見面,她也這麽拽。

“你知道我們是什麽關系吧?”她笑着問。

“你是老板,我是保镖。”餘可尋深悉這是任務,既然是蓄意接近,不管什麽情,都不能動。

直覺告訴她,蕭長盈是個深不可測的人,就算要保護,也要保持距離。

“你是我24小時貼身保镖。”

“有什麽區別?”

“區別在于……”蕭長盈向前走了幾步,歪頭笑道:“你溜走的這幾個小時,我很沒有安全感。”

餘可尋感覺距離太近,往後退了一步,擡頭看她,只覺得蕭長盈眼中好似有星光在閃爍,她低頭回答:“抱歉,我只是一時忘記了之前的事。”

“我明白,幹你們這行總是要萬分小心的,所以你對我戒備也正常。”

“既然你說我是你24小時保镖,那之前我也不應該離開你,為什麽你會不清楚我是怎麽受的傷,如何去的孵化園?”餘可尋抓住線索,緊追不舍地問。

蕭長盈的每句說辭都是經過深思熟慮而說,她知道餘可尋的思維異于常人,只會更加缜密。想讓她相信什麽,并不容易。

只要不出現明顯的漏洞就行,既然莫琳迪确定她不知道蝴蝶莊園之前的事,接下來的日子只能耐着性子,以貼身保镖這個身份,時不時帶餘可尋去檢查,也可以照應到她。

除了失憶,突如其來的暈倒也是個棘手的症狀,蕭長盈不敢大意。

“我在公司上班,你就是自由的,蕭氏大樓的安全性僅次于蝴蝶莊園,你是保镖,又不是被我綁着,不被限制行為,那天你去了哪裏,做了什麽,我也想知道。你暈倒在孵化園附近的縣裏,只能選擇附近就醫,我可不敢讓縣裏那些小醫院治你。”

餘可尋皺眉,難道除了莫琳迪,自己還背負別的任務,或者說有另外一條線來找自己,還是怎樣?正常情況,執行這種保镖的簡單任務,需要出動自己嗎?還是說自己發現了什麽危險和可疑人物,追了出去,然後被算計了?

失去的記憶像個黑洞,用一股神秘的力量,拖拽着她。

餘可尋感覺眼前的一切都不對勁,她像被假象蒙蔽着,失去的記憶或許是什麽陰謀,導致了她陷入了無盡的被動。

或許,繼續待在蕭長盈身邊,用她蕭氏的醫療資源,來幫自己恢複記憶。

“好啦。”蕭長盈忽然撫上她雙肩,說道:“很晚了,不要聊工作了,回去休息吧。”

被她這麽一說,倒提醒了自己,餘可尋狐疑問道:“都一點了,你不睡覺,來折騰蝴蝶?”

蕭長盈抿嘴笑道:“你不在我怎麽睡得着。”

她睡不睡覺,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餘可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蕭長盈拉了出去,走出蝴蝶谷才發現,有車等候着。蕭長盈衣着單薄,到哪都是披一件大衣,比起穿得暖和,好像美豔動人更加重要。

到了別墅樓下,管家等在門口,對餘可尋亦是很恭敬:“餘小姐也回來了。”

好像每個人都認識她,每個人都熟悉她,但她看每張臉都很陌生,只能點頭回應。

到了樓上卧室,蕭長盈徑自去沖澡,餘可尋覺得時間差不多,該去自己住處了,但問題來了,她住哪?總得有個自己獨立房間吧?

保镖通常為了方便應該住一起,可能同樓層的房間?餘可尋不想讓人看出自己失憶,去別的房間巡視一番,發現只有健身房、書房和琴房,根本沒有其他卧室。

難道在樓下?她又轉而去樓下尋找,也沒有看到一間客房,這座別墅的格局實在太奇怪了。管家、保潔和廚師的住處都不在這裏,只有主人卧室。

“餘小姐,您在找什麽?”管家發現她下樓,熱情地走過來,問:“您怎麽還不休息?”

“額……我……”餘可尋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有點餓了。”

“那我給您煮點夜宵吧。”

餘可尋連連擺手:“不,不用了。”

“楊管家。”不知何時,蕭長盈下來了,她站在樓梯,說道:“你先去休息。”

“是,三小姐。”楊管家走後,整座別墅只剩下她們二人。

“給你煮那晚的面條怎樣?”蕭長盈走了過來,準備去廚房,她故意這麽說,想引起餘可尋的注意。

“那晚的面條?”餘可尋果然重點關注了這句話,“你意思是,要給我親自做夜宵?”

“怎麽?我看起來像個下不了廚房的人?”

“不是。”餘可尋搖頭,她只是覺得老板給保镖做飯有點離譜,何況她不是真的想覓食,“我不餓,只是在找我的房間。”

“你的房間在樓上。”

餘可尋疑惑不解地說:“但是樓上只有一間房。”

蕭長盈媚眼上揚,走過來牽起餘可尋的手:“你跟我睡。”

作者有話要說:

失憶對現階段的餘小姐來說确實是好事,只是所有的痛苦和心酸只有三小姐一個人背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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