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失憶之殇

雪,簌簌而下,天地一片寂靜。

透過窗戶能夠看到雪夜,寶石綠的射燈掃在雪上,好似極光閃現,美不勝收。

餘可尋被莫名其妙地拉上樓,還在糾結疑惑,蕭長盈卻已經爬上床,她掀開被子,拍拍床面說:“這麽晚了,該休息了。”

“三小姐,我是保镖,不是陪/睡的,跟你同睡一張床不太好吧?”餘可尋內心是抗拒的,确切地說覺得不合理,她跟蕭長盈應該算雇傭關系,就算貼身保護也不用貼身□□吧?

蕭長盈側躺,托着下颚,金色長發傾瀉而下,落在若隐若現的胸前,紅色睡意裹着她前凸後翹的妖嬈身材,燈下的微光與室外的光影形成極大的反差。

室內的暖氣,溫度好似變高了,蕭長盈深如海底的瞳孔也變得迷離勾人,那雙揮舞翅膀的蝴蝶紋身,仿佛要從她身體飛撲而出。

“誰規定保镖不能陪/睡了?”蕭長盈狐媚的聲音帶着一絲嬌嗔的意味,餘可尋的心像被羽毛撓了一般,癢癢的,怪怪的,心弦好似被人撥亂,不規則地亂蹦。

或許是暖氣度數太高,餘可尋感覺越來越熱,她避開蕭長盈炙熱如火的眼神,說:“我還是去別處睡吧。”

“阿尋!”蕭長盈忙過來拉她,“你不在我會失眠的。”

“我跟你睡我才會失眠。”餘可尋本來有點困倦,被蕭長盈弄得毫無睡意,感覺自己要失眠。

“不會的,我點了安神香,助睡眠的,你以前不是跟我睡得挺熟麽,早上我起來都不知道。”

“怎麽可能?!”餘可尋不信,她這麽警惕的人,哪怕窗外落下一片葉子發出細微的聲響都會被驚醒,何況身邊人起床呢?

“你來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我敢肯定明早你又不會在我前面起床。”蕭長盈嘴角弧度悠悠拉長,自信滿滿。

“不可能。”餘可尋來勁了,想反駁蕭長盈卻沒有事實依據,自己現在沒記憶,就算被欺負也不知道,驗證的唯一方式就是留下睡。

但這何嘗不是蕭長盈的激将法呢?

反正她沒跟別人同睡過,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留下也沒什麽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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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可尋總覺得蕭長盈用心不軌,看自己的眼神帶着不該有的占有欲和渴望。

這不該老板對保镖有的吧,也不該是女人對女人?

“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蕭長盈故作可憐,“這麽冷的天,我怕黑,你陪陪我,好不好?”

“三小姐的保镖還要擔任這樣的工作,不知該喜該憂,還好我們都是女人,否則難免叫人說閑話。”餘可尋褪去外衣,四處看了看,蕭長盈笑着指向衣帽間:“你去洗漱吧,那裏有你的睡衣。”

餘可尋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真的陪/睡嗎?連睡衣都有?

蕭長盈的卧室寬敞舒适,衛生間足足有15平,是個套間,幹濕分離,衣帽間跟衛生間有一道門相通,換洗非常方便。

為了證實自己猜想,餘可尋走進衣帽間,發現裏面服裝分類而放,風格迥異,一眼就能看适合自己的休閑款,與自己身材也比較匹配。

衛生間的洗漱用品也是兩套,看起來像兩人居住。她不知道蕭長盈永遠準備着這些,只要餘可尋回來,随時可以。

不知道為什麽,本來神經緊張,被熱水沖刷之後,整個人都輕松了。

這麽多年,她很少有這麽惬意的時候,衛生間裏有浴缸,想要泡澡還可以躺進去,餘可尋放滿水,将身體淹沒進去,陷入了思考。

殘缺的記憶讓她覺得自己不夠完整,這種缺失感讓她很不安。如果有人蓄意用藥讓她失憶,是不是有什麽大的陰謀?還是說自己被什麽人利用了?

想越多頭就越痛,餘可尋身體慢慢下滑,沉浸浴缸裏。水沒過臉,她憋着氣,耳邊響起悶悶的水聲,身體像被什麽東西壓着,腦袋裏一片渾濁後,出現了十幾歲在海下特訓的畫面。

憋氣是基本功,因為學不會這個,容易死在訓練中。她必須學會水下逃生,水中憋氣,還要學會在水流湍急的環境下自救。

也許是水壓觸動了腦部神經,餘可尋想起了Qing的臉,想起了她去探望自己,想起了蕭家大火,她猛然睜眼,可眼前只有水底的朦胧。

她浮出水面,輕咳了幾聲,腦海中的碎片還在沒有章法地組合,時而出現Qing和自己在同一個陌生環境,時而閃現她扼住Qing的喉嚨,很多打鬥的畫面,像動作電影的快境頭,轉瞬即逝。

餘可尋頭痛欲裂,她抱頭猛烈地敲打,身子不自覺地蜷縮,一陣痙攣後,她恢複了平靜,大腦再次一片空白,剛剛好不容易想起的零散畫面,也消失不見。

她又恢複如常。

也許是用腦過度累了,她擦幹身子換上睡衣回到了卧室。

令人驚訝的是,蕭長盈竟然已經睡着了,似乎對她沒有任何戒備心。她靜靜地平躺着,卻是眉頭緊鎖,不知是在做噩夢,還是在沉睡中思考。

餘可尋走到窗邊望着外邊發呆,玻璃上倒映出她清冷的臉龐,連身後熟睡的蕭長盈也被印得和她同框了。

她不由得揚起嘴角,拉上窗簾,走到床邊,慢慢躺了下來。敏銳的觸覺讓餘可尋發現枕下似乎有東西,她伸手探去,竟然是一把手qiang。

到底是富豪,時時刻刻都要提防着,哪怕睡覺都不安穩。

餘可尋掂了掂qiang,看向睡得死沉的蕭長盈,說道:“放這個有什麽用,真有事都來不及拿,睡得跟豬一樣。”

想到豬這個字用在蕭長盈身上,着實有點搞笑和違和,餘可尋忍不住掩嘴偷笑。

她不知道蕭長盈的睡姿已經發生變化,她也忘記了蕭長盈曾經休息時是有多警惕,伸手便能拿qiang。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蕭長盈對餘可尋已放下戒備,願意敞開懷抱,而餘可尋對她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徘徊在心頭。

她輕輕躺下,與蕭長盈保持距離,但沒多久,蕭長盈就翻身抱住了她。餘可尋身子一緊,像被下了定身咒無法動彈,本就沒有困意,被蕭長盈一靠近,更加沒法入睡。

不知為什麽,蕭長盈側身抱住她後,就像八爪魚附體,不僅手環着她的腰,連腿都不規矩地壓了過來。

蕭長盈整張臉幾乎埋進她的肩窩,餘可尋不由地紅了臉,安靜的房間,只有自己節奏錯亂的呼吸,她身子縮了縮,想往邊上靠,可蕭長盈追得緊,餘可尋挪到哪她跟到哪。

最後,餘可尋放棄了,生無可戀地望着天花板,任由蕭長盈靠着。

可是很奇怪,她并不排斥蕭長盈的親近,明明從小到大都不喜歡跟任何人有肢體接觸,也從來沒有跟人相擁而眠過,這種感覺似乎也不錯。

被擁抱,被倚靠,被溫暖,被需要,這些都是她不曾經歷過的,很微妙,暖暖的有些感動,也很踏實。

餘可尋伸出手,想去試試回抱的感覺,可懸着的手始終沒有勇氣放下。對一個任務對象,有這種想法似乎太奇怪了也不應該,難道就因為蕭長盈長得漂亮?

荒唐!自己就算不是容貌驚人,也算得上別人口中的美女,不可能因為皮囊就被打動。難道因為她三言兩語的撩撥,口頭對自己的依賴感嗎?

不應該的,餘可尋很了解自己,她記得傳說蕭長盈性取向不明,或許天生就會撩女人,自己不該心生她想。

餘可尋閉眼想睡覺,失眠的滋味不好受,一直醒着,腦子裏就會浮現亂七八糟的想法,睡不着也容易煩躁。

她想強行迫使自己入睡,不經意間就把手撫在了蕭長盈手臂,兩人以情侶擁抱的睡姿,倚靠着彼此睡着了。

淩晨,驟然下起冰雹,擊打在窗戶和陽臺,發出聲“砰砰”響聲。好不容易睡着的餘可尋,倏然坐起,迅速從枕下抽出qiang對着窗戶,這是條件反射,也是本能反應。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醒了蕭長盈。

“怎麽了?阿尋。”她眯眼看向餘可尋,依舊睡意朦胧,餘可尋忙收起qiang,若無其事地回答:“沒事。”

常人會覺得她神經質,但這是多年來的習慣和反應,一有風吹草動立馬驚醒,這也是她覺得自己不可能睡過頭的原因。

“睡吧。”蕭長盈似乎非常困,拽了拽餘可尋衣角,示意她躺下。

餘可尋沒有回答,只是走到窗邊發現是天氣所致,才放下心來,重新回到床上。

蕭長盈困頓得雙眼緊閉,感覺到餘可尋靠近,她再次貼了過來,抱着餘可尋昏昏欲睡。

蝴蝶莊園應該是安全的,是她過度緊張了吧,餘可尋呼出一口氣,往蕭長盈身邊靠了靠,不多會便睡着了。

她始終不相信自己會賴床,更不可能身邊人起床離開而不知道,但事實證明她錯了。餘可尋從來沒有睡得這麽安穩過,醒來後蕭長盈竟真的不見蹤影。

與之前一樣,她起床快速洗漱完畢後下樓,管家早已備好早餐。

“餘小姐,請用餐。”

餘可尋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八點。昨晚天氣不佳,今日天色陰沉,遠近的天空都是烏壓壓的一片,好似要下雨。

雖然天氣惡劣,園內的人還是在處理積雪,為車輛騰出安全的行車道路。

偌大的草坪上,還是一片素白,有群孩子正在打雪仗,堆雪人,好不歡樂。

“莊裏怎麽會有這麽多小孩子?”餘可尋好奇地問。

管家回答:“那都是貧民窟裏無父無母的孤兒,本來跟着其他人去農場了,但雪災造成了莊稼受難,三小姐把成人安排到了牧場工作,怕照應不好孩子們就接回了莊園,平時他們上學也不在莊裏,最近放假了,才吵着要回來玩,莊裏什麽都有,動物園、游樂場,不比外面強嘛?”

餘可尋表情微變:“你的意思是三小姐接濟了貧民窟?”

“餘小姐不知道嗎?現在琉璃市是沒有貧民窟的,是三小姐給了那些難民和流浪者歸宿,年輕力壯的做了保安或者物業甚至工人,年長的都在養老院幫忙,女人多數都安排在景區,表現特別好的才有機會到莊裏工作,孩子們的上學問題也都是三小姐解決的。”

“我記得貧民窟已經拆遷,那邊地塊也已經在建住宅,大家都以為是政府出面解決的,也沒有報道過這些難民的去向,原來都是三小姐安排的?”

楊管家點點頭:“您請用餐吧。”

“嗯。”餘可尋食之無味,她坐在餐桌上,心情複雜,不知是被蕭長盈所行善事觸動,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件事不可思議在,沒人知道這件事,從沒有媒體報道過蕭長盈在行善積德,更多的是對她的猜測和質疑,甚至有惡評。

望着遠處的一片溫馨祥和,她腦海突然閃現過似曾相識的畫面。

那好像是一個夢的場景,她走進蝴蝶莊園,發現一切都變樣了,本來冷冷清清的莊園,熱鬧非凡,不夜城裏燈火通明,那是莊園裏的住處,大家可以随意走動,孩子們可以随便玩耍。

這裏出現的煙火氣,讓站在雲端的蕭長盈,落入凡塵,變成了普通人。

“餘小姐。”管家打斷了餘可尋的思緒,“這是三小姐給您的手機,她說一會聯系您。”她按照指示,把手機放在桌邊。

餘可尋随意吃了幾口,拿起看了看,是一部沒有什麽數據痕跡的嶄新手機,但也不排除可能裝了什麽定位系統,可以随時檢測自己動向。

她現在沒有記憶,去哪有什麽重要的呢,可能只有在蕭長盈身邊才能查出端倪。

正想着,手機響了,她接起:“喂?”

“吃好飯了嗎,阿尋。”是蕭長盈的聲音。

“嗯。”

“你看到莊裏的一切有印象嗎?”蕭長盈問,餘可尋感覺電話那頭時不時出現呼嘯而過的海浪聲。

“好像熟悉但更多是陌生。”餘可尋回答。

“你想不想試着找回記憶?”

“你願意幫我?”

“只要你想做,我都可以幫,我不想看到你因為失去了部分記憶而不安。”

餘可尋眉頭蹙了蹙,她不知道蕭長盈要用什麽法子讓自己恢複記憶,但想到會恢複記憶,她竟會莫名的恐慌,右眼皮也開始随之跳動。

她按住眼皮,沉默了。

“阿尋,記憶沒那麽容易找回,只能說試試,我希望你可以考慮清楚……”蕭長盈的聲音被海浪撲滅,飓風般的噪音從手機中傳來。

餘可尋不知她在哪裏,但這種感覺總讓她發慌:“你在哪?”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蕭長盈才開口:“我在別墅山頂的海崖,你讓楊管家領你過來吧。”

海崖……聽到這個名字,餘可尋心頭陡然一顫,但還是挂了電話,在楊管家的帶領下,往那裏走去,只是每往前一步,都像在懸崖邊行走,好像在走一條絕望之路。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記得這個海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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