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窦淮玩過很多游戲,對裏世界表世界、平行時空、分割位面這一套很熟。他不确定是否只有自己一個玩家,還是每一位将死的同事都拿到了一樣的身份,只是跟自己所處的空間不一樣。
那在他們的空間裏,自己是不是也是一個屍體怪物?
如果他們贏了,自己又該怎麽辦?
窦淮打了個冷顫。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游戲的惡意。
昏暗中溫度持續下降,陰冷的空氣漫入鼻腔。
想再多沒有用,窦淮握緊水果刀繼續往下。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他就要在規則內先活下去。
剩下的路意外順暢,就連剛剛還在暴走的劉夢麗此時都跟消失了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
“1層”的标牌懸挂在頭頂,樓梯終于到了盡頭。
窦淮松了一口氣,剩下的只需要打開樓梯間的鐵門,再穿過一樓的大廳,就能到達大廈正門。
鐵門虛掩着一條縫兒,陰森森的冷意從裏面傳了出來。
窦淮屏息凝神走了過去,他沒有冒失地開門,而是把身體貼近,想要先透過縫隙看看大廳裏的情況。
他看見了一片黑。
大廳裏沒有燈光,甚至連大門的輪廓都看不見。
這種感覺很像老家辦喪時的守屍夜,那時候天也這麽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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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找出口?
窦淮又把頭往前上了上,眯縫着眼想要再看清些。
誰料眼前濃稠的黑暗忽然動了動。
嗯?什麽玩意兒?
怔愣間那黑暗又動了動,緊接着忽然猛地一轉,一張慘白的臉直挺挺地轉了過來!
窦淮一下子懵了,原來剛才哪是什麽不開燈的前廳,他面對的,一直都是這個人的後腦勺!
那是一個女人,臉色泛着一片死氣沉沉的青灰。她瞳孔渙散,腦袋轉了一百八十度,脖子擰成了麻花。胸口處有一個手臂粗細的洞,血已經流幹了,能看見內髒的碎塊。
這是一具女屍。
而這具屍體距離窦淮不過幾厘米。
卧槽!媽媽救我!!
身體本能地想要大聲尖叫,但理智又将聲音強壓回喉嚨。要上不下的一口氣憋在胸腔,窦淮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一刀捅出去。
這他媽是啥?!
他一個箭步向後退,直到後腰撞到樓梯扶手才停下。
女屍透過門縫陰測測地看着他,慘白的臉上遍布屍斑。
窦淮牙都快咬碎了,也不敢輕舉妄動。就這樣僵持了數秒,女屍才終于動了。
她緩慢地把頭轉了回去,重新露出一頭死氣沉沉的黑發。
窦淮:“?”
沒有想象中的惡戰,這讓人輕松不少。
他無聲地吸了幾口氣,再次嘗試靠近鐵門。
沒辦法,他只有這一條路。或許也可以選擇上到2樓走另一邊的安全通道,但最後的大廳只有這一個。
窦淮亦步亦趨,謹慎地将手搭在了鐵門上。
女屍“刷”一下轉回了頭,盯上了他。
反應之快,如同什麽新型門禁報警器。
這次有了心理準備,窦淮鎮定地放下手,女屍慢慢轉了回去。
“……”
還真是門禁警報器?只要觸碰到門她才會有反應。
如果是這樣的話,可不可以…….?
窦淮放上了腿,女屍轉回了頭。
窦淮放上了腳,女屍轉回了頭。
窦淮跳起了舞,女屍蹦起了迪。
連續三十多次之後,死去多時的脖頸終于承受不反複轉動,“咔嚓”一下斷了。慘白的頭顱軟綿綿的搭在肩膀上,像極了某種斷脖的鴨類。
女屍:“…….”
窦淮:“…….”
四周的空氣一下掉了好幾度,女屍怨毒地看着他,青紫的臉變得扭曲猙獰。
窦淮連忙小聲說,“姐姐,你相信我,這是個意外。”
他語氣誠懇,手卻在背後握緊了刀,
如果女屍敢攻過來,他就立刻把這貨變成積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女屍可怖的臉已經氣成了青紫色,仍然沒有任何沖過來的跡象,只會在門後龇牙咧嘴地坐鬼臉。
怎麽回事?難道真就是個門禁報警器?她動不了?
窦淮鼓起勇氣再次靠近,不斷挪動角度觀察門縫裏的情況,他發現女屍的腿有點不對勁。
他蹲下身,離得更近了才終于看清,女屍兩條腿上纏滿了細細的血管。那些血管像一根根樹藤一樣勒進皮肉,不斷湧動,一直延伸進黑暗之中。
這場景讓窦淮想起之前看過的恐怖片《激戰食人蟲》,裏面蟲子吸人血的畫面跟眼前的差不多。
報警器的頭已經掉了,窦淮嘗試着把刀放在門邊,女屍果然再沒有任何異動。
他大着膽子緩慢的、一寸一寸的用刀尖将門挑開,露出了門後的大廳。
接着,他頭皮猛然一炸!
只見整個大廳裏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太多了,這些人幾乎囊括了所有地方。他們低垂着頭,身形僵立,站在大理石瓷磚上,像一根根深海的海草。
大廳裏沒有任何光源,黑暗像墨汁一樣濃稠,只有樓梯間一抹綠色的光能勉強照亮一些。
窦淮捂住嘴,冷汗浸濕了後背。
他借着光源,看見了離自己八丈遠的、掩蓋在層層人群後面的正門。
除非長出翅膀,不然他只有穿過人群這一個選項。
不,不應該說人群,說屍群更恰當一些。
因為稍微離的近些的這些人,肉眼可見的全是屍體。他們腿上全都纏滿了那些惡心的血管,有東西從他們身體裏吸出,沿着血管運送到遠處的黑暗裏。
不難想象此刻有什麽東西在吸取這些屍體的能量,或者說,進食。
是劉夢麗嗎?
應該不是,雖然都是血管,但眼前這個陣仗,可不像是她能做到的。
窦淮花了極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扭頭就跑。
盡管充當門禁報警器的女屍已經失去功能,但除她以外的任何一具屍體,只要靠近,就會立刻回頭,用沒有瞳仁的眼眶死死盯住來人。
甚至在不斷試驗中,窦淮還看見了幾個熟悉的面孔。
都是在這棟大樓裏上班的同事。
他們都死了,死後還被當成食物袋和掃描儀。
十分鐘以後,窦淮終于放棄了“蹦迪斷頭法”。因為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他只要前進一步,就會有各個方向的頭轉過來對準他。
如果用這個辦法清掃路障,恐怕出門得是明年的事兒了。
他摸了摸喉嚨,已經感覺到了渴。
不太妙啊。
狹窄的樓梯間裏沒有任何能用上的工具,遠處看不見的黑暗裏大概率蟄伏着一只吸人血的boss,還有不知所蹤的劉夢麗。
窦淮靠着牆蹲了下來。
怎麽辦?
先上樓找幾個落單的小怪升個級?
不行,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而且他沒有把握一定能打過。
壓抑的環境很容易讓人變得暴躁,窦淮貼着牆冷靜了幾分鐘才重新站在了鐵門前。
“不會有必死的游戲,那樣設計這一切完全沒有意義。”
他再次仔仔細細觀察了一下四周,屍體依舊是老樣子,只要一靠近,就會立刻轉頭。天花板是正常的高度,完全沒可能爬得上去。
如果把空間分成上中下三塊,那剩下的唯一一種可能就是地面了。
窦淮蹲下身,剛巧臉對着那些血管。
他強迫自己仔細查看。
這些纏在屍體上的血管都很細,跟胸部的窟窿大小比,應該算是毛細血管。
它們一根一根勒在女屍的膝蓋處,繞了大概有五六圈,把女屍的褲子勒出了空蕩蕩的輪廓,好像裏面沒東西一樣。
窦淮感覺有點奇怪,這屍體的腿是不是有點太細了?
他把頭壓的更低,幾乎貼近地面,這才驟然發現,女屍沒有腳。
準确的說,血管以下的位置,只剩一根森然白骨,直直地戳進地面。該有的皮肉筋血,什麽都沒剩,全被吸了個一幹二淨。
空蕩蕩的褲管木木地耷拉着,讓窦淮想起老家地裏的稻草人。
他鼓起勇氣看了下近處的幾具屍體,發現無一例外全是這樣。
沒了皮肉,白骨之間的空隙瞬間大了起來。簡單對比一下,剛好可以容納一個成年人的寬度。
窦淮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這是想讓他用爬的?
從上百個屍體腳下......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