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百人屍大酒店/

默默把所有已知的線索疑問全都捋完後, 窦淮才擡眼觀察四周。

他已經來到這裏一天了,無論是腦袋還是身體都疲憊的不行,急需一個安全的地方來回回體力。

說是這樣跟雙胞胎說的, 但倆崽子的認知果然出現了偏差。

“在檔案裏的記錄中, 地下室是研究所用來裝死去雙胞胎屍體的地方。在員工守則中,地下室是禁止員工進入的地方,因為老板在這裏, 而且很有可能會在饑餓時吃掉員工。”

員工的身份現在已經清楚了, 大概率是他們這些在副本中死亡的玩家。有的會變成2號那種樣子, 有的則會變成一灘污漬。

反正看起來都是酒店的“編外人員”。

而雙胞胎則認為這裏是“安全”的, 證明地下室的老板不會對它們造成任何傷害。

“我好像知道老板是誰了。”

如果沒猜錯,老板很有可能也是當年研究所的實驗對象——其中某一對深受折磨的雙胞胎。

所以才會對同病相憐的孩子給予保護,給它們改造這家酒店, 以人類的恐懼和痛苦為它們提供吃食。

而對于橫死的路人, 就壓根兒沒有什麽感情。純純就是“來我地盤吃了你”。

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最急的事情就不是找地方休息了。

是要為見到老板而做準備!

窦淮站在原地, 開始仔細翻看雙胞胎檔案的錄像。

他必須多記一點, 哪怕能多其中一個細節,在面對老板時也會多一分勝算。

畢竟烏林烏海兩兄弟已經驗證過了,即便失去大部分記憶,但對生前某些極為重要的人和事都不會忘的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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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來個孩子的資料信息量龐大又雜亂, 窦淮看的無比認真。

其實他的記憶裏不算特別好,但如果記的越多, 活下來的概率就越大, 那麽是個人都能做到。

黑暗中對于時間的概念模糊起來, 兩腿站的酸疼, 他索性直接坐下。

雙胞胎百無聊賴地爬來爬去,青黑色的身體像在昏暗中驚悚駭人。

不知道是不是看習慣了,窦淮還覺得有種別樣的可愛。

“….不知道能不能把倆崽帶出去,憋在酒店裏能有什麽好吃的?外面有各種各樣的絕望和痛苦,有事兒沒事兒還能加餐。”

不過他也只敢想想,如果崽子們暴走,窦淮手裏并沒有能一招制服的手段。

總不能光刷好感度吧?

他沉下心,繼續去看剩餘的檔案。

這些孩子受到的虐待千奇百怪,從身體到精神,很像什麽口口十大酷刑,看的窦淮心髒一抽一抽的疼。

直至屏幕停在最後一份檔案上。

“百來條生命,唯有關思思一個人的死亡原因不明,也唯有她遭受的實驗是最為痛苦的。”

所有的檔案都沒有照片,窦淮輕輕摸了一下屏幕上的人名,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異響。

他“蹭”一下站了起來。

“誰?”

“咕嚕咕嚕…”

一片黑暗中,一個玻璃罐從深處慢慢滾了過來。

看着這個标準的恐怖片片段,窦淮如果一個人的話可能會很怕。

但現在….

“姐姐!”

“姐姐!”

鬼童快樂地叫了兩聲,身上的詛咒愈發增多,蜿蜒的黑線如同凸起的毛細血管一樣纏了滿身。

“它們曾經說過,黑線是詛咒,是姐姐的力量。也就是說,對方已經發現我了,只不過我拐走了兩個崽,它才沒有直接對付我?”

窦淮撿起了那個玻璃罐,那是個實驗用品,表面覆着一層髒兮兮的污跡。湊近聞,能聞到刺鼻的福爾馬林的味道。

“這罐子之前泡過什麽嗎?”

他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最終還是邁步朝罐子滾來的方向前進。

畢竟現在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那部紅色電梯早在走出來時就消失了。

“紅色電梯應該是直達地下室的,怪不得入住守則上既讓客人不要乘坐藍色以外的電梯,又讓客人在離開二樓或一樓時乘坐紅色電梯。因為紅色電梯的确可以讓客人離開危險的二樓,但會直接送進老板嘴裏。”

看上去哪條都對,但又處處是坑。

窦淮有點納悶,這個編寫入住守則的老板,根本不像沒有邏輯思維的鬼怪。

很快視線之內終于出現了灰撲撲的牆壁,因為空氣太過潮濕,導致牆皮大量脫落,表面出現深深的溝壑,露出底層深紅的菌落。

那是些堆積的紅色菌絲,順着縫隙在牆縫裏紮根生長。數量太多,把牆壁構築的如同剝掉皮的人體組織一樣。

一開始窦淮并不知道這種菌絲是什麽,但看過檔案室的資料後,他才明白,這些都是死去雙胞胎們的流過的血。被恨意編織,形成了這種飄在空中帶有腥氣的紅色菌絲。

窦淮強迫自己不去看,慢慢沿着牆走。沒過多久,他忽然發現前方出現一點微弱的亮光。

“那是什麽地方?”

他關掉電量岌岌可危的手機,一步一步貼近那個房間。

令人意外的是,随着他不斷貼近亮光,背上的雙胞胎忽然變得焦躁起來。

它們發出壓抑的嘶吼,身上冒出尖銳的骨刺,陰氣幾乎凝成實質。

“怎麽了?”窦淮忽略掉陰氣侵體的疼痛,一手抱住一個輕聲安撫,“不要怕,你們倆哪裏難受?這個房間之前沒來過嗎?”

地下室既然是安全的,為什麽雙胞胎會如此不安?

“不想去….媽媽不要去!”

倆崽沒有臉,無法判斷它們此時此刻的表情。窦淮只能通過越來越涼的溫度感知到雙胞胎極為抗拒那間房,如果這是老板的地盤,怎麽會有讓雙胞胎們感到難受的地方?

“我只是進去看看,如果你們感覺不舒服,在這裏等我好不好?”

聽見要分開,倆崽焦躁的更加明顯。慘白的手死死抓住窦淮的衣服,青紫的頭顱不斷有新的傷口開裂。

“不要!跟媽媽在一起!”

【死去的烏林、烏海:好感度80%|仇恨值70%】

【警告!它們對你又愛又恨!想要把你撕碎永遠留在身邊!請玩家迅速逃離!】

窦淮:“……崽,哥哥…媽媽錯了,咱們一起進去好不好?只在門口看一眼就行,怎麽樣?”

他好言相勸不斷安撫,終于讓兩個差點兒發瘋的鬼童稍微安靜了一點兒。

不過也只是稍微而已。

越靠近那間房,四周的仇怨越濃郁,如同刀子一樣刮過身體。

窦淮艱難地走到門邊,使出全身力氣一點一點推開厚重的鐵門。

只看一眼,他就愣住了。

屋內擺着大量鐵架子,從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如同蜂巢一樣的空隙中密密麻麻擺滿了不同大小的玻璃罐。

跟手裏這個空的不同,每一個玻璃罐裏都裝着半透明的淡黃色液體。

而液體中央,則漂浮着一個個人體器官。

是的,沒有任何一個玻璃罐是空的。三四十平方米的房間內部,無數個玻璃罐沉默靜立,隔着十幾年的光陰,跟窦淮遙遙相望。

“這些….都是你們的?”

窦淮不敢置信,他輕輕把雙胞胎放在門外,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

每一個罐子裏都裝餓着一個小小的人體器官,有的是內髒,有的是肢體,還有的是五官。

透明的玻璃罐左下方貼着照片姓名和年齡,這是窦淮第一次看見孩子們的臉。

照片應該是被帶進實驗室之前拍的,有些孩子面露羞澀,有些孩子笑的異常純真,背景更是各不相同。有陽光農田,也有冒着炊煙的紅磚房。

但無一例外的,他們都是完整的、快樂的甚至是生機蓬勃的。

不像現在。

被割成小塊,存放在惡心的福爾馬林中,度過無數個暗無天日的歲月。

“所以淮郊路發現的那個屍坑裏,只是被丢棄的廢料?”

重要的值得紀念的都存放在這個儲藏室中。

窦淮在靠近牆角的地方找到了烏林烏海的罐子,不出意料,這裏裝的是兄弟倆的臉。

蒼白的面皮漂浮在液體中,跟下方的照片形成強烈反差。

窦淮感覺自己所有的髒器都在痙攣。

“這些人渣…..”

他撐着最後一點手機電量把這些孩子拍下來,可直到最後也沒有看見關思思的玻璃罐。

“資料裏記錄到她神秘死亡後就沒了,完全不清楚後面發生了什麽,也沒留下任何照片。”

烏林烏海在門外焦躁不安,它們不斷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指甲已經全部變為黑色。

“不看了不看了,咱們離開這裏。”

窦淮連忙沖出去關緊鐵門,鬼童們才稍稍舒服一點。

“生前受盡折磨,所以死後才如此抗拒裝有自己器官的地方。它們即便失去記憶,也沒有徹底忘記死亡的恐懼。”

所謂的第三聯合研究所在不斷刷新窦淮的底線,他咬牙放下手,忽然發現了什麽,微微一怔。

“這扇門,好幹淨。不,不止這扇門,屋內的所有東西,都非常幹淨。”

自從進入這家酒店開始,他就注意到了,這裏每一個地方都保留了十幾年的樣子,髒污、破敗、陳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幹淨的,翻新過的。

空氣中漂浮着血液凝結成的菌絲,屍體把惡心的屍水弄的到處都是,就連二樓的地面都覆蓋着一層厚厚的污漬。

可地下室的這間器官儲藏室,無論是門把手,還是整扇鐵門、鐵櫃或者玻璃罐,都光潔如新。

“有人在十多年的時間裏一直在打掃這裏?”

會是誰?

窦淮現在越來越好奇幕後之人的身份了,他重新背好雙胞胎,柔聲詢問,“你們的姐姐在這裏嗎?”

“在!”

“現在不在!”

窦淮懵了,“到底在不在?”

枯瘦的胳膊锢住脖子,雙胞胎急着解釋,“姐姐餓!去一樓!”

是說姐姐經常感到饑餓,去一樓進食的意思?

窦淮猛然想起監控中看見的1號。

“希望不會….”

不過現在看,這位姐姐大概率不在這裏,那玻璃罐又是誰給他的?

放棄思考,他決定用一個直接的方式。

“寶寶們,你們知道現在地下室除了我們,還有別的鬼或人嗎?”

“沒有!”

“有人!”

窦淮:“……”

不過他現在已經能稍微理解倆娃的意思了,有人,但沒有鬼怪。

這個酒店裏除了他如果還有活人的話,那只有一個可能。

窦淮笑眯眯的,用一種誘騙的語氣說道,“寶寶們,那個人在哪裏呀?可不可以指給媽媽看呢?”

好家夥,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熟練的男媽媽。

“在那邊!”

這回雙胞胎異口同聲,沒有皮肉的手齊刷刷指着一個方向。

窦淮匆匆離開器官儲藏室,開始朝着那個方向狂奔。

地下室遠比想象中還要大,原以為二樓的房間就已經很大了,可沒想到這裏更加超出想象。

窦淮跑到氣喘籲籲,才終于看見兩扇巨大的鐵門。

鐵門上嵌着兩塊玻璃,能從外面清晰地看見鐵門內部。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髒在靠近鐵門的一瞬間狂跳起來。

他的直覺告訴他,那裏裝着整個酒店最終的秘密。

雙胞胎此刻也從身上爬了下來,從它們恐怖的面容上,居然能看出一絲罕見的快樂。

“姐姐!”

倆崽趴在門外的玻璃上,靈魂深處的聲音一直在叫。

“不是說你們姐姐去進食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

窦淮也貼近玻璃,他簡單掃視了一下,發現這裏就是所謂的停屍房。

房間兩側安裝着一排又一排的停屍櫃,有些被暴力破壞,只剩一個黑糊糊的空洞露在外面。

而房間正中央則擺着一個停屍臺,上面躺着一個熟悉的人影。

“4號!”

窦淮推門沖了進去,少女一身粉白的廚師服全部染成了紅色。

粘稠的血液深深浸了進去,過于濃郁的顏色襯的4號面容蒼白,如同即将破碎的玻璃制品。

她似乎正陷進什麽噩夢,眼球在緊閉的眼皮下瘋狂顫動,手指無意識地摳撓着停屍臺。

“喂,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窦淮搖晃了一下她的肩膀,可4號毫無反應,甚至繼續朝更深的夢境墜落。

因為她開始大量冒冷汗,表情也漸漸變得歇斯底裏,仿佛夢到了極為恐怖的事情一樣。

“喂!你醒一醒!”

雖然不知道4號怎麽了,但她這個狀态明顯不對勁。窦淮嘗試了各種辦法都沒能把人叫醒,只能眼睜睜看着4號癫狂的撓斷了指甲。

“你叫不醒她的。”

鐵門外忽然傳來聲音,窦淮猛然擡頭,隐隐約約看見黑暗裏站了一個人。

那個人身形很矮,偏瘦,穿着蓬蓬的白色裙子,小孩子的模樣。只是她的臉掩藏在黑暗中,叫人看不真切。

“姐姐!”

挂在門外的雙胞胎立刻松手,興奮地爬了過去,它們像真正的孩子一樣依偎在那人腳下,在如此陰森的環境中竟然讓人看出了一點溫情。

“我在,烏林烏海今天有沒有乖?”

“乖!”

窦淮愣愣地聽着這一番對話,心底疑窦叢生。

鬼怪死後基本無法保持理智,它們大部分記憶都會随着死亡消散,無論是思維能力還是語言功能都有很大程度的退化。

像烏林烏海這種怨念深重的,也只能從靈魂深處發出簡單的音節。

可白裙子說話時清晰而又标準,簡直就像個人類。

可人類能在這種地方生活嗎?

“現在誰也叫不醒她。”

白裙子緩步朝屋內走來,她光着兩只腳,每邁出一步,頭頂的燈管就會抖動一下。

無數只渾濁猩紅的眼球突然出現,它們在地面上倏地睜開,好似一朵朵開敗的花,簇擁在白裙子腳邊,替她鋪出一條幽冥之路。

“……這就是老板的排場?”

難以言喻的危機感在胸腔彌漫,從未感受過的陰冷氣息直直逼了過來。

窦淮膝蓋一軟,差點兒當場跪下。

“歡迎你,我的客人。”

白裙子終于踏進屋內,她的臉型完全就是縮小版的4號,唯一的區別是那一張稚氣未脫的小臉上是兩個漆黑的孔洞。

她沒有眼睛。

但是房間裏到處都是眼睛。

“我把眼睛摘掉了,變成了酒店裏的保安,不知道客人是否喜歡?”

保安,原來這一大堆玩意兒就是所謂的保安。

那白裙子肯定知道自己違反守則的事兒了。

窦淮咬牙撐着,白裙子的力量超乎他所有的想象。那股霸道的怨念幾乎讓人喘不上氣來。

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有不到十歲的孩子,生前到底經受過怎樣的絕望才能化出這樣強大霸道的怨氣?

不僅僅能保留住完整的人形,思維也沒有太大改變,甚至能獨自一人掌控酒店這麽多年。

冷汗打濕了後背,窦淮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完了,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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