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牲畜鎮2

獨自一人在入夜的郊區行走, 附近沒有任何高高的雜草遮擋,前方道路上不知什麽時候驀然出現了一只死雞。這種事誰碰上心裏都會“咯噔”一下。

窦淮也不例外。

此時天還沒有完全黑,靛青色的天空灑下微微亮光。再配上手裏的強光電筒, 把前方那只雞照的無比清晰。

那是一只母雞, 脖子被擰成麻花狀,雞身向前,雞頭向後, 嘴邊沾有血跡, 大部分毛都黏在一起, 髒且淩亂。

是誰扔的?什麽時候扔的?

前後沒有樹木之類的遮擋物, 這只雞就這麽突兀的出現了。

窦淮低頭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中的地圖顯示只要往前走上五分鐘,就可以進入雙胞胎的原住村。

但是側耳傾聽, 他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臨近晚飯的時間, 五分鐘的路程,沒有村民的說話聲、做飯聲、打雜聲或者群居聲, 只有一片空茫的靜谧, 和人類無法忍受的惡臭。

不對勁。

放下手機,窦淮重新擡起頭想要觀察一下四周,如果實在不行他可以直接打道回府。

從大巴車出來到現在也不過十幾分鐘,回去應該還能碰見抛錨的司機。

可是這一擡頭, 一股怪異的感覺陡然從心底蔓延開來。

剛才那只死雞, 眼睛是睜開的嗎?

小指大小的黑色眼睛木木地撐開,被電筒一照, 閃過一絲詭異的光。

窦淮眉心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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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游戲策劃師的工作, 他對各種細節都很是注意。而且他從不懷疑自己的記憶, 這也在之前的生存游戲中救過他自己好幾次。

剛剛第一次發現這只死雞的時候, 窦淮就仔細觀察過,他很确信當時雞的眼睛是閉上的。

可現在卻睜開了。

脖子擰成螺旋狀的雞不可能還活着,窦淮退了一步,腳下發出一聲輕響,是踩在金屬上的聲音。

黃土地上哪兒來的金屬?

他條件反射看向腳下,看見地面上深深嵌着一塊巨大的鐵板,上面只有三個字——

牲畜鎮。

窦淮瞳孔忽地縮,與此同時,手裏的電話猛然響了起來。

【恭喜玩家成功觸發隐藏副本牲畜鎮!注意!該副本為随機淘汰副本!同批次玩家生存率必須低于60%才可達成離開副本條件!請玩家盡一切可能活下去并完成任務!】

【副本名稱:牲畜鎮】

【通關任務:殺死鎮長】

【任務時長:無】

【任務獎勵:您可以選擇鎮內任何一樣物品】

【注意:您在副本內所作出的任何選擇,都有可能将事情引導向某個未知的結局,望您不要後悔,不要回頭,努力存活。】

“游戲副本?還是随機淘汰制?”

糟了!

看着畫面中的信息,窦淮頓感不妙。他這一次來隴安只是找人,什麽東西都沒有準備,包裏只帶了一些小吃和證件,連把像樣的武器也沒拿。

“等等,這個存活率——”

腦海中的想法還沒來得及成型,後腦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仿佛被一把尖錐直直戳開了頭!

太疼了!艹!

他兩只手本能向後抓去,抓了一手軟軟的類似于什麽動物毛一樣的的東西。

窦淮第一反應就是那只死雞。

他捂着頭想叫關思思出來,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後腦驀頓又是一下尖銳的鈍痛,他眼前驟然一黑,“噗通”一聲摔在了地,徹底暈了過去。

遠方的天在此時終于完全黑了下來。

嘶——

好疼。

迷迷糊糊之間,海浪似的疼痛連綿不絕傳入神經,将沉睡的思緒徹底喚醒。

窦淮只感覺到眼前出現光怪陸離的碎片,他掙紮着想要睜眼,想要擡手捂住疼痛的後腦。但是雙手雙腳像被什麽東西禁锢住了一樣完全無法挪動,眼皮更是沉的厲害,根本睜不開。

“什麽….情況?不行…腦袋要炸了….”

那兩下擊打真的是用了狠勁的,窦淮只感覺渾身上下都像塞了鉛條一樣,沉到無法挪動一下。

“不行…這樣不行….副本….系統說我已經進到副本裏了..會死的..會死..”

會死的。

意識到了什麽之後,難以言喻的恐慌瞬間吞噬了整個人。

一下又一下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不斷在胸腔積攢力量,終于,在連續的抽痛之後他猛然睜開了眼睛,終于從虛無的昏迷狀态中清醒過來。

因為恐懼,他動作幅度有些大,帶起一陣“嘩啦嘩啦”的響聲。緊接着,是腳踝處冰涼的觸感和巨大的拉力。

“什麽東西?”

他愣了一下,身體猛然僵住。

沉甸甸的重量壓在腳上,一個不太好的預感在心底浮現。

不過在那之前,窦淮忽然發現,有一件更加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他看不見。

眼前依然是濃重到化不開的黑暗,明明已經睜開了眼睛,可是什麽也看不見。

看不見自己的身體,看不見身處的景象,更看不見一點點微光。

“我瞎了?”

不,不對。

窦淮強行壓住內心的驚慌,擡手摸了摸整顆腦袋。

眼前沒有蒙任何東西,除了一開始被襲擊的後腦處也沒有其他地方感覺到疼,嘴裏也沒有任何異味。

“我沒受傷,沒被灌藥,眼睛應該沒出問題,看不見有可能是因為我呆的地方是個絕對黑暗的密閉房間。”

濃重的黑暗像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沉甸甸的。習慣了用眼睛的人一旦失去視覺,就會變的非常不安。

窦淮無聲的大口喘氣。

“冷靜,冷靜下來。被攻擊前我收到了系統通知,說我已經進入了副本中。那這應該就是副本內的第一關,一定有解決辦法。”

想起了游戲的事,窦淮第一時間嘗試呼叫關思思,可是卻沒有任何回應。他摸索着身上每一個角落,同樣也沒找到手機。

不止是手機,他身上什麽都沒有,完全被洗劫一通。

“….日。”

暗罵一聲,想要從這裏逃出去的心情更加迫切。

他第一時間蹲下身體,摸向感受到涼意的左腳腳踝。

他摸到了一把大鎖。

鎖挂在一個寬大的鐵環上,鐵環扣在腳踝上,後面還連着一條粗粗的鐵鏈。

….很好,他被什麽人拴在了這裏。

剛才那個“嘩啦嘩啦”的聲音,就是鐵鏈碰撞發出來的。

心跳的極快,窦淮咬牙順着鐵鏈摸了過去,很快摸到了身後一堵牆。

牆上釘着一個閉合的鐵圈,鐵鏈就挂在上面。

用力拉了一下,根本拉不動,也沒有摸到任何可以解開鐵鏈的地方。

胸膛劇烈起伏,窦淮從沒有過如此清晰的目的。

“我必須盡快逃出去!”

有什麽東西襲擊了他,卻沒有殺死他,那一定是還想繼續在他身上做些什麽。

四周安靜極了,似乎這個地方只有窦淮一個人。

“如果等那東西回來,我的處境恐怕會更加被動。”

鼻翼抽動,四周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臭味,跟被襲擊前的那種味道有些像。

窦淮對這種氣味沒什麽好感,他壓下內心的不安,開始重新沿着牆壁摸索。

他先選擇往上。

“牆壁的觸感很奇怪,比一般的白牆要粗糙很多,摸着好像沒有打磨過的木板。”

站直了身體,手完全伸直時他摸到了頂。

“我身高185,手臂完全伸直的總長大概是2.6米,天花板這麽低?我在閣樓還是地下室?”

側耳傾聽,房間內一片死寂,唯有他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極其強烈。

眼前的黑暗分毫沒有減少,窦淮深吸一口氣,開始沿着天花板向前摸。

失去牆壁等于失去後背唯一的安全點,未知帶來的恐懼越來越重,他只能咬牙堅持,仔細感受着指尖帶來的觸感。

很快,腳上的鐵鏈拉到最長,他沒有停,把身體繃直後繼續向前。

“天花板這麽低,那麽房間內部面積一定不大。再往前一點,我一定能……”

思緒還沒發散完,窦淮欣喜的停了下來,因為他終于摸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只裸燈泡。

“我猜的沒錯,這間房間面積很小,牆壁粗糙簡陋。按照常理,這樣的地方安裝電燈時大概率只會接一條明線,不會把電線砌到牆壁內。只要能找到燈,就能摸到燈上連接的電線,沿着電線就可以找到開關。”

看不見的感覺太難受了,就算需要承擔危險,窦淮也必須想辦法擺脫這種失明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摸到燈泡後,那股臭味似乎變濃了些。

“我遇到襲擊前就是聞見了非常濃烈的臭味,那時候味道好像沒有變化,為什麽現在會慢慢加重?”

窦淮不敢深想,他加快了手裏動作,沒怎麽費勁就找到了釘住的連接在燈泡上的電線。

好消息是,電線是往他鐵鏈這邊的方向走的。

即将見到光亮的喜悅短暫沖淡了恐懼和不安,他一路沿着電線往下摸,從天花板過渡回了牆壁。

突然,他的動作猛然一僵。

黑暗中,有什麽東西蹭過了他的小臂。

毛茸茸的,帶着溫熱的腥氣,速度很快。

“這裏還有其他的東西!”

那是什麽?!

窦淮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他頭皮發麻,渾身緊繃。

“剛才的觸感不像人類,有毛,像是動物。”

動物….

窦淮想起了那只詭異的死雞。

他腦袋被打的時候曾本能的回手掏過,那時他只掏到了一手的毛。

會是那只雞嗎?

可窦淮現在是站着的,兩手還放在頭部往上一點,什麽雞能跳這麽高?

涼意一點一點爬上脊背,看不見這件事會放大所有的緊張和焦躁,他根本不知道跟自己同處一室的還有什麽。

“從我睜眼到現在,周圍一直很安靜,只有我自己在不斷弄出聲音。如果是動物,為什麽不叫也不動?偏偏要等到我放松下來時突然竄出來?”

這種行為讓窦淮想起來一個詞——

不懷好意。

想象一下,絕對黑暗的密閉空間裏,有一只不懷好意的動物跟你呆在一起。你不知道它在哪裏,不知道它在幹什麽。

可是它卻能看見你,并且它清楚地知道你在幹什麽。甚至它還能知曉你的心情,在你最得意的時候偷偷出來…..摸你一把。

草。

窦淮狠狠閉了一下眼,這是個什麽變态副本?

心髒聲悶如擂鼓,冷汗浸濕了後背。壓抑的緊張感死死勒住咽喉,無數想法充斥腦海。

他原地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毫無征兆地飛速沿着電線向下摸去!

“不管遇見什麽,只要沒有弄死我,我就必須立刻馬上讓自己看見!”

只要給一個機會,他就可以反殺!

黑暗中,那股臭味兒更加濃重了。

幾秒鐘後,窦淮終于摸一個硬硬的東西。

“開關!就是這個!”

毫不猶豫按下開關,刺眼的亮光驟然炸起!

他能看見了!

就在視網膜感受到亮光的一瞬間,窦淮迅速轉身背靠牆壁,兩手護住頭,做出了一個防禦的姿勢。

因為從黑暗到光亮,人眼一定會有一個恍惚的過渡。那幾秒鐘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他必須在這段時間內保護好自己。

可意外的是,想象中的攻擊或者撕咬都沒有出現,周圍安靜的吓人。

眼前斑斑點點逐漸消失,窦淮眨眨眼,看見了自己的胳膊。

他的視力恢複了。

來不及思考更多,他迅速擡頭,掃視周圍。

目之所及是一間簡陋又空蕩蕩的地下室,四周全是用木頭随便搭建的,到處都是被蟲子啃壞的窟窿。他正對面的地方有一個向上的臺階,順着往上能看見一扇上鎖的木門。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身側的不遠處,正趴着一頭黑色的小牛,這是房間內唯一一樣東西。

小牛看上去不大,身上禿了好幾塊皮,露出底下粘着髒東西的、帶着血絲的皮肉組織。看起來像拼圖一樣,紅一塊,黃一塊。

此時此刻,小牛只有小指大的眼睛正木木地看着他。

是活的。

由于剛才被摸的經歷,窦淮對這頭牛小牛崽充滿戒備。

他慢慢挪到最遠的角落,确保一人一牛中間存有足夠的緩沖地帶後,這才敢低頭大量自己。

“衣服沒換,背包和手機暫時丢失,身上沒有明顯傷口,一只手臂內側和下半身有明顯的灰塵污漬,腿部有些疼。我是被人一路拖過來的。”

那這個副本位置應該距離他下車的地方不遠。

知道了大概位置,窦淮又打量起腳上的鐵鏈。

“又粗又寬,憑蠻力打不開,我只能找到鑰匙才能離開。”

就在他專心致志研究那把大鎖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笑。那感覺像是有人憋不住了,不小心從嘴角漏出一聲氣音一樣。

窦淮“刷”一下擡起頭,“誰?!”

沒人回答他,周圍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對面那頭黑牛還在用那副木木的眼神看着他。

窦淮寒毛都炸起來了。

他驀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這頭牛沒長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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