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服裝店外聚着不少圍觀者,之前跑掉的銷售員帶着警察回來的時候,劫匪神志不清地說着胡話,鼻涕口水直流,仿佛變成了一個傻子。

劫匪的胸前有個清晰的腳印,從腦袋上流下來的血糊了半張臉,警察把劫匪铐上的同時擡頭打量太宰治和與謝野晶子,遲疑道:“你們做的?”

“——怎麽可能!”太宰治義正言辭道:“警察先生,我們可是遵紀守法的普通市民,這位劫匪先生不由分說擄了我家小孩當人質,你瞧瞧,我家小孩都被吓得不願意擡頭見人了!”

太宰治側過身,還沒讓警察看到情況,埋在太宰治懷裏的中原中也蹭了蹭臉,把臉埋得更深,兩只兔耳朵跟着晃了晃。

警察看着陷入某種癫狂的劫匪,估摸着查身份也是件難事。

橫濱這座沿海城市每天會來往許多船只,有的船只表面上運貨背地裏其實在送人進來,想查到無名偷渡者的身份不僅耗時耗力,還未必能有結果。

劫匪衣衫褴褛,身上的灰色風衣像很久沒有洗過似的,胡子拉碴,頭發油得分成一縷一縷,身上不見手表手機,唯一值錢的恐怕就是那把挾持人質的刀了。

這樣的人每天警局都要進幾個,關幾天就會放了。

警察嘆了口氣,揮手招來同事,讓他們把犯人先押進警車,他這邊錄個口供。

就在這時,本來陷在自我世界中的劫匪不知受到了外界什麽刺激,瞳孔緊縮的瞬間朝太宰治撲去,喪失理智地嘶吼:“——藥!給我藥!!”

太宰治擡手摁住中也的後腦勺,一個回旋踢,再次将劫匪踢出去!

身體重重撞上停在路邊的警車,咳出一口帶着血絲的口水後,兩眼一翻,靠着警車耷拉下腦袋,昏死過去。

在砸出巨大聲響中,太宰治微笑着看着石化的警察:“我是正當防衛。”

警察:“……”

※※※

“哈!無法理解,為什麽你們會作為加害者被帶到警局?”被一通電話匆匆召喚來的國木田摁着猛跳的青筋道:“維護挾持孩童的混賬這種事,再怎麽看也很匪夷所思……無法理解,這個爛透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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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木田散發着哀怨的氣息一路碎碎念個不停,與謝野晶子掏了掏耳朵,看着沿途的風景,中原中也看着國木田的背影,仰頭看太宰治。

太宰治小聲說:“沒關系的,國木田就是這樣,等他發洩完就沒事了。不要覺得是自己的原因,中也,誰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

中原中也點點頭,兔耳朵就像感染了他的情緒一樣,無力萎蔫地耷拉在腦袋兩側。

回到偵探社後,國木田一連灌了五杯茶,直到鏡花要去倒第六杯的時候,才被他伸手叫住:“……不用了,我的火氣已經澆滅了。”

泉鏡花點點頭,依舊去倒了第六杯茶。

“喝茶。”

“謝謝鏡花。”太宰治吹了吹冒着熱氣的茶。

國木田深呼吸:“太宰,說說情況吧,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遇上劫匪!?”

太宰治捧着茶癱軟在沙發裏,中原中也給他敲敲腿,因為今天哥哥救了他,還抱了他很久,再怎麽說他都8歲了,很重的,哥哥抱那麽久肯定腿酸手酸!

“唔。”看着認真敲腿的中原中也,太宰治喝了口茶,“中也,到底怎麽回事你說給你國木田哥哥聽聽。”

國木田看向中原中也。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正準備換衣服的時候,一擡頭就看到試衣間上面有張臉,然後就想到了太宰哥哥你說的公園殺人魔……”

公園殺人魔?

國木田不悅地橫了眼太宰治。

居然跟8歲的中原中也說這種事,你當他的承受能力是那個中原中也嗎!

太宰治發出“呼嚕呼嚕”的喝茶聲。

“後來太宰哥哥問我換好衣服沒有,他就從試衣間上面跳下來把我抱住了。”中原中也有些難受,他捏着手指作出保證,“下次遇到這種事我一定不會哭的!媽媽說過一回生二回熟迷宮的路多走幾遍就能記住了!所以下次我一定不會哭!”

國木田:“……”

偵探社其他人:“……”

這完全是兩個概念啊中也!

太宰治笑道:“就算哭也沒關系,太宰哥哥的衣襟永遠為你準備着。不過啊中也……你要相信偵探社的哥哥姐姐們,這樣的事,我們不會讓你遇到第二次。”

太宰治摸摸中原中也的頭:“中也,關于挾持你的劫匪,你有什麽發現嗎?”

中原中也低頭想了想,不太敢肯定:“我好像有聞到汽油味……”

趁着讓鏡花帶着中也先離開去換衣服的空隙,偵探社的成員們聚在一起。

茶杯輕輕放在桌上也依舊發出了響聲,水面晃出一陣漣漪,太宰治溫和的笑意消失,語氣沉着理智:“對方是沖着我來的,有人散播了‘找太宰治能拿到藥’的傳言給特定的人,今天遇到的可能只是第一個,往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有一點很奇怪。”與謝野晶子補充道:“因為角度刁鑽所以我的手術刀是刀鋒朝上劃開對方的手腕,但他居然連聲慘叫都沒有,仿佛沒有痛覺一樣。太宰的兩次全力開應該把他的肋骨都踹斷了,但他好像也沒有察覺到。”

“無痛覺,無知覺……”國木田将手抵在唇邊沉思,“說起來,我今天接到的委托也是類似的情況,對方是一位22歲的女性,車禍導致她雙腿粉碎性骨折,按理說不可能正常行走,但她不止行走了,還仿佛沒有痛覺似的蹦蹦跳跳,并且對藥物有嚴重的依賴性,超過一定時間沒有服藥的話會暴怒,甚至有襲擊傾向。”

一個例子可能是偶然,但如果同時出現相似的兩個例子就未必了。好巧不巧,委托的是偵探社,又好巧不巧,挾持中也的劫匪找的是太宰治……

國木田看向太宰治:“太宰,你有什麽思緒嗎?”

“沒有。”太宰治兩手一攤,“跟我有仇的人太多了,我的小腦容量就這麽點怎麽可能把每個人都挂號有序地排在腦子裏,死了一個就拿掉一個,不可能的啦!”

國木田額角鼓動。

你也知道你樹敵很多啊,那你怎麽不知道收斂點!!

“就像我說的,如果對方是沖着我來的,那就不會只派出一個人,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所以接下來幾天,我就不待在偵探社了!”太宰治瞬移到門口,朝國木田微笑揮手,“中也就麻煩你了!”

“嘭——”

國木田:“……”

——太宰你這混蛋!!

※※※

當晚入睡前,太宰治給中原中也倒了杯牛奶。

望着牛奶,中原中也遲遲沒有接,圓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哥哥……”

撒嬌是沒有用的少年,牛奶有安神助眠的效果,我可不想你半夜被噩夢吓醒之後起來抱着我哭。

太宰治面帶微笑:“喝。”

中原中也乖乖接過:“哦。”

牛奶是溫的,中原中也喝兩口放下杯子,喝兩口放下杯子,臉頰一鼓一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品嘗紅酒,讓香醇的酒味(奶味)在舌尖和口腔彌漫。

太宰治正琢磨着該怎麽跟小孩說接下來幾天他不在偵探社的事,很明顯中也對他十分依賴和信任,雖然平常對其他人也是一口一個“哥哥”、“姐姐”叫得十分嘴甜,但只要他在的時候,中也就會像只小狗狗一樣跑過來黏着他。

這是下意識在陌生環境裏尋找安全港。

太宰治內心感慨萬分: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成為中也的安全港……

“哥哥……”

突然飄到鼻下的牛奶味讓太宰治回過神來,拿走中也手裏的杯子,他起身去洗手間,中原中也亦步亦趨地跟上。

仿佛多了條尾巴。

那件粉色的長耳兔成了中原中也的睡衣,随着他赤着腳跟在太宰治身後,兩只垂在身後的兔耳朵跟着蕩起來。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太宰治回頭看了眼站在洗手間門口有話想說但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于是憋着等他問的中原中也。

小孩子的情緒還真好看懂。

太宰治想。

但我偏偏就不問!

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太宰哥哥開口,中原中也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拉住太宰治的衣角,耳朵浮着一層薄紅,羞赧又認真地說:“哥哥,我之前說的都是真的!我不是個愛哭的小孩,我第一次經歷所以有點害怕……但是下次不會了!下次我一定不哭!”

太宰治把杯子放在架子上,蹲下來問:“為什麽這麽說?”

中原中也抓着下擺偷偷看了眼太宰治,不好意思道:“因為……因為怕哥哥覺得我是個麻煩的小孩,動不動就哭……”

太宰治明白了。

中也是害怕他會嫌棄他麻煩,繼而把他丢下不管。

這裏是橫濱,但對于中也來說不是他熟知的橫濱,在一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惶恐不安和手足無措盤踞在他心頭。

原來他不是安全港,而是救命稻草。

太宰治摸摸中原中也的腦袋,将他摟進懷裏。

真是個懂事到讓人心疼的小孩。

“中也,我不知道其他大人對你有什麽要求,但是在太宰哥哥這裏,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疼了就哭,害怕就哭,這些都可以。”太宰治握着中原中也的手,“就像那天你沒有将倒插在沙坑裏的我抛下一樣,我也不會抛下你的。”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一把抱住太宰治的腦袋:“說好了哦!不可以抛下!我也不會抛下哥哥的!”

太宰治就着被抱住腦袋的姿勢悶聲說:“嗯嗯,我可沒有騙人的愛好。中也,時間不早了,該睡覺了……”

中原中也松開太宰治的腦袋,憨笑着給他理理抱亂的頭發。

鋪被子的時候,中原中也說:“哥哥,今晚你不能再搶我被子了,我不想睡地板。”

“保證不搶!”太宰治道:“昨天我是沒習慣身邊睡着個人,但是現在已經習慣了,所以絕對不可能再發生讓你睡地板的事情!”

……

翌日。

中原中也貼着冰涼的地板看着抱着自己被子猶如抱着老婆的太宰治……

——騙子!

哥哥是騙子!!

中原中也氣鼓鼓地爬起來,結果發現屁股上還壓了一只腳。

中原中也:“……”

看着睡得酣甜的太宰治,中原中也憋了會兒,一道清晰響亮的“噗——”聲驟然響起。

遭到攻擊的太宰治猝然睜眼,頓時清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噠宰:傷害不高,侮辱性極強!

清晨一調皮,事後屁股疼(是挨巴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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