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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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放下資料走向片誠。

他解開片誠的襯衫扣子,目光落在那片胸膛上。片刻後,他伸出手,當手指與鼓動的包接觸到時,片誠感覺到有一股力在抽離這個東西,但随着立藤彥将手收回去,這種感覺也随之消失。

微愣之後,片誠猛然擡頭:“你……”

夏油傑仿佛沒有看到片誠驚愕的神情,重新坐回床尾,拿起松本弦一的資料看起來。

寥寥幾張紙,概括了松本弦一和其母的人生。

田中京子家境複雜,生母死後父親娶了一位年輕的後母,沒過多久他們便有了自己的兒子。自此,她在這個家中便成了隐形人,很快就辍學打工了。

在打工的時候,京子結識了松本暮,兩人很快墜入了愛河。但松本暮是個人渣,在得知京子懷孕之後便卷走了所有的錢逃之夭夭。

沒有錢,便打不了胎。

等有錢的時候,月份已經大了。

可以說,松本弦一是在沒有任何人期盼的情況下降生的。

松本弦一是單親家庭,田中京子又忙于打工賺錢,所以從小開始,他就被寄養在各個鄰居家中,有時候也會被母親帶到打工的地方,關在小小的雜物間裏。

他有的,只有一瓶水,幾個面包,一本圖書。

後來,生活有所改善後,田中京子辭去了幾份工作,帶着松本弦一去東泉小學做保潔阿姨。

自此,噩夢開始。

從這幾張資料裏,可以得出以下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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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立藤彥畫的,是松本弦一。

2.松本弦一在東泉小學遇害,資料裏說人至今仍杳無音訊,說明屍體大概率在東泉小學某處。

3.立藤彥與松本弦一做了約定,要想找回聲音,需要打破約定。

總結完畢,夏油傑将資料塞進書包,朝片誠示意。

「走,去東泉小學。」

※※※

京都高專。

有人闖入會議室,中斷了會議。

“諸位!十分抱歉,但事态嚴重,有大批咒靈在京都校內湧現,并在作戰林中發現了詛咒師的蹤跡!”

此話一出,會議室內一片騷動。

五條悟手指敲了敲桌面,詢問:“咒靈是在京都校內出現的?什麽方位?”

“好像是東北角……”

話沒說完,本人先愣住了。

作戰林不在東北角,剛出事時,他先入為主地以為是詛咒師将咒靈放進來的,但現在仔細一想,東北角好像是一間倉庫,而倉庫裏放的,則是……

“是那些瓶子!”

是他們從竹內神社帶回來的咒靈瓶!

話音落下,數道視線落在竹內川身上。

竹內川臉色難看,大手一拍桌怒吼道:“那是從神社裏搜出來的瓶子,不代表就是我竹內家的東西!何況我人一直待在這裏,怎麽去引起暴動!”

“淺藏似乎……”

“把你的嘴給我放幹淨點!”竹內川猛然瞪向說話的人,“從出事到現在,你們想怎麽調查我都毫無怨言地配合,現在在高專校內出事,那就更賴不到我們頭上!”

“好了好了。”樂岩寺校長道:“現在不是探究為何暴動的時候。會議暫時終止,麻煩各位助我一臂之力,先将在校內肆虐的咒靈祓除再說。”

……

優夏一路跟着菜菜子和美美子跑向車站。

不知道是因為跑了很長一段路,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優夏總感覺心髒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他咽了口唾沫,看向菜菜子背着的包,問道:“這些咒靈不會半路孵化嗎?”

他在送夏油大人離開後,好不容易和菜菜子美美子彙合,就看到她們在一堆咒靈瓶中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七個瓶子。剩餘的,在他們離開之前,當做禮物送給了高專。

“不會。”菜菜子平穩了下呼吸,“只要我們盡快和夏油大人彙合,這些東西孵不孵化都無所謂。”

背包裏的七個咒靈,是她和美美子要送給夏油大人的禮物。

菜菜子抓緊背包帶,朝美美子和優夏道:“走,我們去和夏油大人彙合。”

※※※

東泉小學校門緊閉,沒有一絲燈光的學校像被陰霾籠罩着。

夏油傑的視線掠過鐵門,看向教學樓的天臺。

教學樓上空的天格外的黑,黑得仿佛要滴下墨汁。風呼嘯而過,像怪異的嘶叫。

片誠抱住夏油傑,一躍,進入了東泉小學。

一進來,他便感覺到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氣息在這所小學裏萦繞。

「你在這裏等我。」

片誠蹙眉:“你确定自己可以?”

夏油傑朝天臺望了眼。

「我們是客,暫時,不要惹怒主人。」

如他所言,他是遠道而來的客,身為主人,自然要盡地主之誼。

上鎖的大門自動打開,裏面一片漆黑。

過了幾秒,樓梯間的燈忽然亮了,一層接着一層,一路通往天臺。

腳步聲在安靜的樓道響起,随着夏油傑每上一層樓,下面的燈再次熄滅。

在通往天臺的最後一層階梯,夏油傑看向敞開的門。

月光傾瀉在臺階上,上面的灰塵和腳印清晰可見。

他抓着扶手,踩着月光,來到了松本弦一的領域。

……

天臺風很大,衣服被吹得獵獵作響。

松本弦一穿着立藤彥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身衣服,站在鐵網前,望向校門口。

地面沒有他的影子,就像那套屬于立藤彥的桌椅,被孤立在了這裏。

許久後,松本弦一轉過身來,臉上是溫和的笑:“抱歉,我忘記你現在不能說話了。”

他走到夏油傑面前,腦袋微微一歪,眼珠很黑:“小彥現在還害怕我嗎?那次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們做得太過分了,我很生氣。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松本弦一不比立藤彥高,他的頭發很長,幾乎遮住了脖頸和耳朵,皮膚很白,卻不是那種自然的白。

夏油傑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紙。

「我來完成,和你的約定。」

“好啊!”松本弦一張開雙臂,在狂風裏微笑,“來吧,小彥!帶我離開這裏,完成我們的約定!”

“……”

夏油傑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

立藤彥這個蠢貨!

他深吸一口氣,走向鐵網,俯身掃視這片校區。

松本弦一從某種層面來講,是地縛靈,他無法離開這裏。同時,他實力很強,怨念很深,按照咒術界的說法,他這樣的,被稱作怨咒靈。

想着,夏油傑回頭看了一眼。

松本弦一坐在立藤彥的桌椅上,察覺到視線,他扭過頭安慰道:“小彥,沒關系的,只要能和你一直待在一起,即使不離開這裏也可以。”

他太想要朋友了。

在被夕陽染紅的街道,看着一起回家,有說有笑的朋友;在昏暗潮濕的地下室,聽着繁華夜市裏,因為一些趣事而歡聲笑語的朋友……

以前他奢求這些,但現在不會了。

現在的他,做不到和彥一起放學回家,也做不到和他一起訴說趣事。

夏油傑收回視線,摸出了手機。

……

校門口,片誠收到了一條短信。

『找到松本弦一的屍體。』

片誠:“……”

他神情漠然地擡起頭,又低下頭。

『如果能找到,早就找到了。』

『找出來,我幫你聯系夏油傑。』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他的屍體在這裏,那麽當年失蹤時,警察就會找到了。』

『找出來。』

片誠:“……”

這小孩不識字嗎?

片誠嘆了口氣,朝左右兩邊各看了幾眼,最後朝着右邊走去。

……

天臺,夏油傑收起手機,轉身面向松本弦一。

他坐在那,手指撫過刻在桌面上的惡毒字眼。

“我恨這些人,希望他們能從我們的世界消失,但是如果我這麽做,小彥會再次害怕我的,對嗎?”他看向夏油傑,風吹起他的頭發,露出了眉尾的一道疤。

“壞掉的是這個世界,不是我們,我們窺見了世界的真相,卻被當做異類排除在外。”

回憶裏的一張張臉,像被人用鉛筆反複畫上線條一樣,看不出原來的面貌,只剩下一雙雙充滿瘋狂的眼睛,和像怪物一樣咧開微笑的嘴。

他的身體被啃食,他的血液被喝盡,他的骨頭像垃圾一樣随處亂丢。

他再也無法拼湊起來。

“我喜歡小彥,我想永遠和小彥做朋友……”一雙冰冷的手捧住夏油傑的臉,松本弦一看着他,溫和的笑容背後是快要失控的癫狂。

“我可以把你留下來嗎?”

「不可以。」

松本弦一一愣。

「誰都不可以将我留在這裏,我只憑我自己的意願行動。」

夏油傑抓住那只冰冷的手,另只手攥住松本弦一的衣領口,将他往下一拽,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至咫尺。

漆黑的眼瞳裏映着一張稚嫩卻冷漠的臉。

「想要永遠和我在一起是嗎?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我,至死都不會分離,要試試嗎?」

松本弦一看着他,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忽然從心底湧現,在眨眼間就流過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因這種感覺而激動,笑容逐漸擴大。

“我……”

忽然,松本弦一表情一變,抱住夏油傑一躍,落在了一邊鐵網上。

他們原來站的地方,被一只從天而降的咒靈砸出了一個坑,地面凹陷,蛛網般的裂痕朝外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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