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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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動它做什麽!”

酒店的走廊裏,中年男人拽着一個比他小幾歲的同族,眼睛瞪得充血:“看看你幹的好事!”

被拽着的人跌坐在走廊裏,表情呆滞地望着洞外那個背影,呼吸急促又顫抖,忽然猛地抓住了中年男人的手腕:“……你認不出來嗎?”

“什麽?”中年男人覺得這家夥是瘋了,這七個黑壇貼滿咒符顯然是碰不得的,可這家夥居然趁着少主和夏油大人他們不在的時候居然去揭了咒符!

“那個……人形咒靈……”他顫抖着指向牆外,“背影、背影和我大伯很像……”

中年男人猛地一怔,朝牆外看了眼,像是要否定這個猜想,他怒吼道:“我看你是真的瘋了!你的大伯早就死了,當時是——”

話音戛然而止,中年男人瞪大眼睛呼吸也跟着停了。

當時是……是那個鸠占鵲巢的老東西帶着他們去把即将變成咒靈的族人祓除的,他是親眼看着他們死去的……

如果……這個咒靈真的是曾經逝去的片誠族人的話,那那天在神庵被祓除的……是誰?

如果……真的是曾經逝去的族人的話,那麽洗禮日用的咒靈……

中年男人忽然捂住了嘴,胃裏霎時間翻江倒海,他根本忍不住,扶着牆幹嘔起來。脖子連帶着臉很快充血,像是要把極其惡心的東西從胃裏吐出來。

片誠家的內裏已經爛透了,到處散發着腐爛的惡臭,他知道的……但這是片誠家的事,所以那天在神庵,他沒有告訴夏油大人,他們這一代,幾乎都沾着族人的血。

他們祭奠着被自己親手祓除的族人。

高尚,又卑劣。

“真的,爛透了……”中年男人靠着牆坐下,視線從牆外的咒靈身上,慢慢地挪到房間裏的行李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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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還放着六個黑壇,只要将咒符揭下,放出裏面的咒靈,以五條悟的能力,應該能輕而易舉把它們全部祓除吧?

只要祓除了,它們是誰就不重要了……

仿佛魔怔了般,中年男人忽然站起來,朝着房間走去。就在即将進入房間的時候,一個黑影陡然而至。

這一刻,全身的肌肉和神經開始不斷顫抖。

「你想……做什麽……」

碩大的眼眶就在頭頂,像一口黑色漩渦,随時把他吸進去攪得稀巴爛。

中年男人狠狠咬了下舌頭,血腥味頓時在嘴裏蔓延,他看着離他只有四五步距離的行李箱,眼眶泛出一圈紅:“把它們……都放出來。”

“放出來,然後呢?”

夏油傑的聲音由遠漸近,他先是朝牆邊的看了眼,随後看向中年男人:“然後讓五條悟把他們全部祓除,這樣就可以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逝去的已經作為人逝去了,如今存在的,不過是個該被祓除的詛咒而已。”

聽着這番話,中年男人明白了,他轉過身,問出了心中疑問:“夏油大人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在神庵那天嗎?那神庵的……”

夏油傑忽然朝牆邊的人走去,擡腳踩在他的肩膀上,俯下身:“是誰不重要,都是要被祓除的,重要的是……你這家夥,怎麽敢揭了咒符。”

弦一從中年男人頭頂離開,來到夏油傑的身後,也俯下身。

“我……”那人能感覺開口的時候牙齒在互相碰撞,身體的溫度盡褪,心髒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從他胸腔裏跳出來去逃命了。

踩在肩膀上的力道其實不重,可他怎麽都動不了,仿佛四肢被砍去,身體被粘在了牆壁上,他連腦袋都轉不了,只能直面特級咒靈兩個空洞的眼眶。

整個過程看似很漫長實則只有短短幾秒,夏油傑等了這幾秒,沒有等到答案,于是耐心告罄,他收回腳,轉身走進房間。

“沒用了,弦一。”

得到命令,弦一俯下身軀,它擡起手,手指微微張開,緩緩靠近那人。

可能在這一刻,恐懼戰勝了一切,那人癱軟的身體忽然充斥了力量,四肢并用從地上爬起來,從逐漸靠近的手掌下逃離。

然而,他的身體剛站起來,下一秒便直直倒了下去。

血像打開的水龍頭,不斷從斷裂的脖頸處洇向四面八方。

中年男人站在一旁看着,全程沒有阻攔。就在這時,拉鏈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意識,他剛回頭,一個行李箱就從房間裏被推了出來。

中年男人抓着行李箱,怔愣地看向夏油傑。

既然已經明白他的意圖,為什麽還要把東西交給他?難道就不怕他會在中途揭掉所有咒符,将咒靈全部放出嗎?

夏油傑從牆角拿出村正,摘下外面的黑色布袋,夏油傑抓住刀柄将其拔出。利刃出鞘的聲音吸引了牆外的咒靈,碩大的眼珠帶着身體緩緩轉過來。

“帶上屍體,去找你的少主。”

話音落下的時候,夏油傑已經從破口一躍而出,手臂繃緊将村正擡向身後,下一秒再重重揮出,将咒靈打進地面!

“嘭——!”

地面凹陷出一個深坑,塵土飛揚,島上的風一吹,便散了。

咒靈站在深坑中央,腳邊是蔓延到地面上的裂縫,它仰起“頭顱”,望着從上落下的咒靈和人。

這一刀,足夠夏油傑知道這只咒靈的深淺。

遠不如片誠陸良,但生前至少也是個一級咒術師。

眼珠是咒靈最薄弱的地方,但薄弱的地方不等同于是弱點。

“弦一,待着不要動。”夏油傑從弦一的掌心跳下,刀尖在空中揮出一道半弧後,他雙手握着刀柄沖了上去。

……

與此同時,高野樹橫已經讓酒店經理把人都召集到大堂裏來,帶着他們走小門遠離戰鬥場地。

這一聲巨響讓他們惴惴不安,路上不斷在議論:

“是地震嗎?還是海嘯?好像有什麽東西壞掉了。”

“我只看了一眼,好幾塊碎石從樓上掉下來,好像是酒店上面的牆壁壞了。”

“可是怎麽會壞呢,之前都好好的……”

有人忍不住回頭朝酒店望了眼,被高野樹橫呵斥:“都這個時候了有什麽好看的,保命要緊,趕緊跟上,我還得聯系救援隊呢!”

回頭那人哆嗦了下,連忙收回視線,小跑跟上去。

安頓好島上的非術師們後,高野樹橫正要讓虎杖悠仁他們留下來看人,結果一轉身除了片誠紀涼,其他的一個沒見着。

他瞪大眼,兩手一攤:“人呢?!”

片誠紀涼:“半途回去了。”

高野樹橫:“……”

回去了……糟糕!這時候回去那三個小崽子肯定會看到夏油傑大殺四方的情景,到時候瞞都瞞不住了!

事實上他們确實看到了,而五條悟就在旁邊沒有阻止。

不遠處,彌漫的塵土裏,立藤彥(夏油傑)握着一把刀,身手敏捷地在咒靈身邊移動,每一道弧光都在人體薄弱的地方一閃而過,接着咒靈的攻擊會有一瞬間的停滞。

立藤彥甚至旋轉身體,以膝蓋痛擊對方眼珠。但能被刀刃輕易切開的地方不代表就是柔軟的,立藤彥眉頭微蹙,反應極快地收回了腿。

“嗯,可惜可惜……”

點評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三道視線齊刷刷落在五條悟身上,釘崎野薔薇朝那邊一指:“那是立藤彥?”

五條悟手指抵着下巴,聞言笑着搖了搖頭:“不是。”

虎杖悠仁緊接着問:“那立藤呢?”

五條悟:“從一開始就是他哦。”

伏黑惠:“他和我相識?”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要說相識不算,畢竟當年他去接惠的時候,傑已經走了,可要說不相識的話,傑又認識伏黑甚爾……

五條悟:“他單方面認識你,再加一句,因為某個人的原因,他很讨厭你哦。”

伏黑惠:“……”

感覺到了。

“所以他是誰?”

不阻止他們跟過來,也不阻止他們目睹這一幕,不就是想借着這個機會,讓他們重新認識一下這位“立藤彥”嗎?

五條悟:“等結束後,我再告訴你們。”

聞言,三人的視線再次落在和咒靈交手的夏油傑身上。

經過一番試探,夏油傑差不多摸清楚了這只咒靈的弱點在哪。

不同于別的咒靈,它是由咒術師轉化而成,所以不能用由咒力凝聚而成的咒靈的方法來對付它。

脖頸上已經完全異化,就算切除也會再生,所以眼珠不是弱點,至于在神庵的那次,純粹是因為悟用粗暴的方式,将對方轟散了。

片誠松很聰明,片誠家獨特的體質可以讓他不斷獲得新的咒靈用于洗禮日,周而複始,源源不斷,但這種咒靈不可控,不受掌控後就只能将其祓除。

他相信片誠松已經做過很多次實驗了,剩下的是不受掌控,卻又舍不得祓除的,所以才會被封入黑壇。

畢竟,這七個裏面,有特級,也有一級。

思忖間,夏油傑揮起村正,迎面沖向咒靈。

一道完整的圓弧劃了出來,咒靈身體僵住,接着胸口分離,倒在了地上。

當刀尖刺破如石頭般堅硬的胸膛,穿過肌肉刺進心髒的時候,咒靈像充滿氣的氣球開始洩氣,迅速幹扁下去,到最後什麽都沒有留下。

至此,還剩六個黑壇。

※※※

村正回鞘,夏油傑這才看向場外觀衆。

“什麽意思?”他問五條悟。

五條悟走過來,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另只手引向場外的三人:“想找個機會,正式介紹你們認識。總不能讓你一直以‘立藤’的身份和他們相處。”

本來他是打算在分別的時候将這件事說出來的,但既然眼下有了機會,那還是趁着這個機會‘順其自然’地讓他們發現‘立藤’的異常,然後懷疑他的身份,繼而介紹他真實的身份。

夏油傑擡頭看着五條悟,語氣陰恻恻地點評了句:“老狐貍。”

五條悟欣然接受,他看向自己的三個學生,為他們隆重介紹:“惠,悠仁,野薔薇,重新為你們介紹一下,這段時間一直以‘立藤彥’的身份與你們相處的這位,他叫夏油傑,是我的摯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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