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優等生] [優等生]20

姜俊不敢置信的眨眨眼,指着姜父酒友的鼻子,“你怎麽來我們家了?”

用從來沒有過的勇氣直勾勾盯着姜父:“你對我說過不再喝酒賭博了的。”

“哈哈哈!”那酒友也不知觸到了那根神經,大笑了幾聲,踉踉跄跄扶住牆,“傻孩子,你爸在我們那個圈子裏有名的火車嘴,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就沒作數過的時候。”

姜父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含糊道:“行了!小俊,這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态度嗎?”

姜俊渾身僵硬,多年姜父猶未退散的淫|威又覆蓋在了他身上,他咬牙垂下頭,一言不發拂開酒友跑回了自己屋子裏。

說是屋子,其實也就是一間大房子中間隔開一層布,分開了兩個區域,兩邊的聲音都是清晰可聞,說什麽、做什麽一清二楚。

所以他清楚地聽見姜父啐了口,罵道:“媽的你趕緊給老子滾。”

酒友嘿嘿笑,搖頭擺尾走了。

房門被關上,姜俊的背部漸漸緊繃了起來,他聽見父親的腳步聲,趕忙拿出作業本來假裝在學習,然後姜父掀開了簾子,雄厚的聲音問道:“俊俊,餓嗎?”

姜俊堵着一口氣,說不餓。

那天姜父搖搖晃晃放下簾子,果然沒再給他做飯,而是癱回自己的床上,睡覺去了。

半夜姜俊做完作業,聽一旁姜父鼾聲如雷,自己肚子叫聲如鼓,簡直委屈的快哭了,卻還是在心中安慰自己——父親答應過他的,要改。

姜父也确實是改了,不過改的時間有點短而已。

自那天以後父子二人像是陷入了冷戰,姜俊單方面不搭理姜父,姜父一人熱臉貼冷屁股,漸漸也越發不是滋味,又出門喝酒了,一喝就是一夜。

第二天醉醺醺回來,也不給做飯了,給姜俊兩三塊錢,讓他自己出門買去。

兩三塊錢能買到什麽?兩個饅頭,一包鹹菜就是姜俊一天的夥食,這個年紀的孩子正長身體,以前雖然父母吵架,可姜母從沒缺過他吃,更別說連瓶水錢都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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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餓,受不了想跟姜父多要點錢,姜父起先還意思意思再給個五毛一塊,後來就直接急眼了。

“媽的,老子把你養這麽大,你還來給老子蹬鼻子上臉了!滾滾滾!”

看他那架勢似乎想要動手,姜俊見過他打姜母,也被他順帶着打過,骨子裏就帶着對他的畏懼,抱着舞舞中文網哆哆嗦嗦看他,扭頭直接奪門而出。

他舞舞中文網裏揣着牙縫裏省下來的五塊錢,在外邊晃了三天,白天去學校,晚上睡在天橋下,就這麽過了幾天老師居然也沒發覺到不對勁。

可錢總有花完的一天,更何況那麽點錢,第四天他餓得眼冒金花、奄奄一息,在做早操的時候老天爺體諒他,讓他暈了過去。

醒過來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姜父,面龐憔悴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得。

班主任站在一旁訓話,他點頭哈腰,不像個混賬,反倒有些可憐的意味,時不時拿滾燙的大手掌摸摸姜俊額頭,說:“是是是,我會監督他好好吃飯的,沒管好孩子是我的不對。”

委屈多日的心頓時被熨帖了不少,姜俊覺得心中暖呼呼的,緩緩睜開眼睛,氣若游絲叫了聲:“爸……”

姜父臉上的笑容幾不可查的僵硬了些,側臉斜睨了他一眼。

班主任見狀道:“行了,該說的我都給你爸說了,你們父子間的問題我也不方便插手,不過你也聽老師一句勸,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糟蹋自己的身體,這次幸虧沒餓出事來。”

姜俊不知道他跟老師說了什麽,但也乖順的點點頭,安靜的注視着老師出去。

班主任一走,姜父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姜俊有些緊張地半躺起來,手上還打着瓶葡萄糖,大眼睛心虛的看着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一瓶葡萄糖他媽七十五塊錢,”姜父皮笑肉不笑,“小崽子,你有種離家出走怎麽沒種自己付錢呢?老子把你養這麽大,就是讓你來坑老子的?”

姜俊剛還暖呼呼的心瞬間涼了。

一是驚異于姜父的死性不改,二是自己失蹤了這些天,他不找也就算了,看見他暈了第一眼醒來過,提的居然是錢?

是不是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外邊他還得放挂鞭|炮來慶祝一下?

“回家再給你算賬。”姜父左看右看,沒人了,轉身就走了。

——這次回家,就是姜俊噩夢的開端。

白天他心情沉重的上完課,背着舞舞中文網在回不回家之間糾結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回去了,他已經有四天沒好好吃過頓飯了,再這麽下去,沒等姜父回心轉意、改邪歸正,他得先去面見閻王了。

這次回家的路前所未有的恐怖,他的胸膛壓着塊大石頭般喘不上氣來,戰戰兢兢雙腿發抖,站在家門前,插|了好幾次才對準鎖孔。

開了門,一片漆黑。

屋裏沒亮燈,安靜的近乎死寂,破敗的沙發上沒有姜父窩着的身影,他坐在了門前不遠處的地上,手中的煙亮着零星的光,嗆人的煙味鑽入鼻尖,他咳了幾聲,敢怒不敢言。

姜父冷笑了聲:“不錯,還知道回來。”

他不敢頂嘴,只能沉默,一步還沒邁進屋內,就被姜父一把拽了過去,扔在地上。

随之而來一頓暴打!

姜俊邊流眼淚邊咬牙,一聲不吭,心底思念着母親,身體上忍受着父親的拳打腳踢,這場看似簡單實則沒有邏輯的單方面暴力持續了半小時,直累的姜父氣喘籲籲、大汗淋漓。

身上酸痛難言,那天姜俊在地板上趴了一夜,第二天起來後看見地板上扔了五塊錢。姜父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起來洗洗臉上的淚痕,在校門口早點攤上買了五塊錢的包子,喝完老板送的茶水,沒事人一樣上課去了。

沒有任何老師或者同學知道他這一夜發生的事情,他照常上課、吃飯、回家,每天兩點一線單調的活着,白天學習,晚上被打,寬大校服下的身體遍體鱗傷。

有時候如果姜父贏了錢還好一點,他心情好就會黏黏糊糊叫他兒子,争氣好小子,然後給他做頓飯。

心情不好了就不太妙了,暴打也會比平常重一點,第二天鼻青臉腫去上課,找理由搪塞會比較麻煩。

這樣的生活他過了四年,直至初中升高中,高中到了高三。

眼見就要熬出頭了,他也要像母親一樣永遠的逃脫掉這個人了,這個時候,出事了。

姜父最近心情挺好,沒太找他麻煩,只是偶爾捉弄捉弄他,手腳沒有下太重,有時甚至不會打他,還會甩給他兩張幾十的鈔票。

姜俊還以為他賭|博終于贏了幾次,也沒放在心上,冷眼旁觀,正常度日,知道過不久他還得繼續,不如趁早養養身體。

結果沒多久姜父又一次春風滿面回了家,将他叫到跟前,說:“好小子,爸最近有個喜事想給你說說。”

姜俊一如既往地沉默他也不在意,自顧自說了起來,神色興奮:“爸給你找了個繼母,過不了多長時間咱就能搬大房子,擺脫了這個小破窩了,你繼母是個大美人,可有錢着呢!”

姜俊終于有了點反應,擡眸看向他,覺得他應該是被人騙了,也不敢打擊他,木讷的點點頭,敷衍的答應了聲:“哦。”

“就是到時候吧,你得懂事一點,”姜父這兩年隐隐發福,啤酒肚都出來了,“畢竟比不得親生的,受點委屈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你也別覺得憋屈。”

姜俊心想等自己熬出頭後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不過憋屈他受的還少嗎,這根本不算什麽,“好。”

姜父看着他就犯愁,皺了皺濃重的眉毛揮手讓他走開。他是一副濃眉大眼俊朗五官,只不過讓酒賭財掏空了身體,然而就算這樣到了中年還能攀上金枝少說不是樣本事了。

這樣,也算是通知了姜俊,不久後家裏果然來了人,是個中年婦女,五官确實出挑,貴婦人的打扮,從裏到外透漏着股優雅。

小破出租屋因為她的到來而蓬荜生輝,姜父忙前忙後,笑容滿面,姜俊呆呆的站在一旁,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貴婦人纖手一揮,笑裏藏刀皮笑肉不笑,廢話也不多說,直接切入正題:“老姜,我知道你這些年帶着個孩子過日子也不容易,不過現在成了咱倆過日子,這孩子我給安排個好去處吧。”

好去處是指她能控制到的地方,“我家還有個小子你也知道,比俊俊大兩歲,讓他去首都陪哥哥吧。”

姜俊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走出過出生地半步,更別說他還憧憬着自己創造的未來,一聽好像還要被人所控制,那種不見天日的恐懼與絕望突然冒了出來。

他犯了倔,脖子一耿,心道絕對不能繼續這種生活,他高考完最好再也看不見姜父了,堅決拒絕道:“不用了。”

貴婦人當即臉色就變了,變得十分難看,不過她不像姜父,還是十分有風度的,嘆了口氣,安撫了他幾句,轉身走了,仆從跟了一排。

蓬荜頓時不輝了,姜父的臉色也青了,他擰過姜俊的耳朵,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圈,“坑爹的玩意兒,眼見要飛黃騰達了,你想害死咱倆嗎?!”

姜俊不語,神色木然。

這種時候他這種反應無疑是最讓人上火的,姜父險些沒拿出擀面杖來,又是一段拳打腳踢。

這頓打,把姜俊徹底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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