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尾聲

進了飯館的門口,只見劉依茹已經找到位置坐下了,正沖着他們招手。

依舊是那一面方桌,依舊是程羽洺貼着白赫入座,給每個人倒茶。

茶還沒倒滿白赫的一個杯子,劉依茹就扒着桌子忍不住問道:“白赫,你宣講會上咋沒讓程羽洺講他之前搞的β-連環蛋白的實驗呢?我記得他那個項目做了挺久的啊?”

程羽洺頓了一下,茶險些灑了出去。白赫覆上程羽洺倒茶的手,接過了茶壺,邊給剩下的人倒茶,邊悠悠講道:“那個實驗失敗了,β-連環蛋白對于生理結構的分化只是DMRT1影響下所産生的後續現象,并不是直接導致分化的因素。”

劉依茹驚嘆一聲:“诶呀,又是一個correlation 不代表 causation 的慘案啊。這一年不虧,可讓我們的小實習生好好體驗了一把我們生物學家的真實生活喽。”

“诶,小程啊,你也別太沮喪,”吳秋辰見程羽洺蔫頭耷腦的,趕緊打斷了劉依茹,安慰道:“你做得很好了,你要知道,科研就是這樣的,實驗常常伴随着失敗,大部分的實驗結果都無法支持我們的實驗假設。要想做一個科學家,首先就要接受失敗,然後再去分析失敗。”

程羽洺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後,問道:“吳教授,要是實驗屢次失敗,假設都不被支持,這麽多年下來,難道不會很打擊信心,磨滅對科研的熱情麽?”

“小程啊,你看每年得諾貝爾生理學醫學獎的人,只有那麽幾個,但他們的成就不僅是因為個人的堅持,天賦與努力,你要知道,也是因為那些無數無名的科學家,在幾十年裏,經過無數次的失敗,無數次排除錯誤的猜想後,才能引導少數的科學家走向成功的道路,讓科學進一步發展。”

白赫接着吳秋辰的話,說道:“科學只是幫助人類探究世界的一種系統性的知識體系,實驗也只是用來檢測我們對于現象的猜想和預測而已。探索是第一,成功與否對于科學而言,并不重要。”

服務員把菜端了過來,見餐桌上的四個人西裝革履,正襟危坐,還說着一些令人似懂非懂的話,不敢打擾,菜名都沒介紹,放下盤子就悄悄溜了。

吳秋辰笑了笑,給程羽洺夾了塊肉,“小程啊,你現在知道,做科研的人要對科學抱有怎樣的追求和熱愛了吧。你看我們三個在研究所這麽多年,也還不是在無數的失敗中尋找生命的真理嘛。哈哈,來吃飯吃飯……”

飯吃了一半,程羽洺才想起來重要的事情:“對了,吳教授,劉老師,我在研究所的實習期要結束了,所以有件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們彙報!”

吳秋辰和劉依茹擡起頭,白赫放下筷子,嘆了口氣。

程羽洺趕緊整了整衣領,看了眼白赫,挺起身說道:“就是,就是,我和白老師,呃,和白赫在,在一起了!”

說着,桌子底下還去拉白赫的手,和那嘴邊說出的話一樣,哆哆嗦嗦,顫顫巍巍的,只是白赫沒有躲閃,手掌貼上手掌,指尖劃過指尖,十指相扣,無聲卻有力,溫柔又堅定。

本以為是個重磅消息,吳秋辰和劉依茹的反應卻出乎了程羽洺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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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秋辰眯眼笑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劉依茹則是嗐了一聲:“這算什麽新消息啊。我還以為你決定要留在所裏,實習轉正了呢。”

“?劉老師,你們怎麽知道的啊?”程羽洺一臉震驚,白赫又嘆了口氣。

“你小子還好意思說,每天上班下班都纏着白赫,還亂親亂肯的,我一個beta都能想象到,白赫身上估計全是你的信息素,我們實驗室,乃至全費洛蒙研究所,上下還能有人不知道你們在一起了?我們白赫遇到你之前,那可是神仙一般神秘高冷的人物,一心只為科研,哪裏關心情情愛愛,好多Alpha想追都不敢追呢。結果可好,遇到你之後,神仙全讓你給亵渎了!”

劉依茹這麽一番話,搞得大家都忍俊不禁。

白赫在大家的笑聲中,把手從桌子底下抽了回來,埋下頭吃起了碗裏的白米飯。程羽洺從側面看去,才發現白赫臉都紅透了,像個熟透的水蜜桃一樣,白裏透紅的,讓人垂涎欲滴。那粉紅色從額頭一直蔓延到Omega細嫩的脖子,想必現在胸脯和肚子也都紅透了。

程羽洺一路看下去,還發現白赫襯衫衣領處的皮膚上,還藏着幾個深紅色的斑塊,随着呼吸若隐若現。

那是昨天晚上,程羽洺以準備宣講會太緊張,需要白赫安慰為借口,偷偷種下的吻痕。

現在那些吻痕,還留有Alpha信息素的氣味。

白赫是他的Omega了,他也是白赫的Alpha了。

程羽洺想到這,嘴咧得更開了,也管不了什麽公衆場合,也顧不得在領導們面前體不體面了,張開雙臂一把把白赫摟進了懷裏,對着白赫的臉頰猛親了幾口,笑着大聲說道:

“反正白赫喜歡我!管他是亵渎還是疼愛,我怎麽樣他都喜歡!”

……

到了五月底,程羽洺為期一年的實習培訓就正式結束了。

這一年裏,程羽洺跟着白赫做了各種各樣的生物實驗,學會了用各種統計編程軟件分析數據,最後還跟着吳教授的實驗室發表了一篇論文。簡歷上“科研技術”,“科研經驗”這兩欄裏,一下子多了好幾行字。

白赫一年裏也算是用心良苦,把細胞生物學裏面會用到的技術和知識,以及科研所需的思維邏輯,全部精煉出來,一一傳授給了程羽洺,為的就是讓他在這一年以後,無論是留在研究所裏,還是去其他地方,在哪裏,都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科學家。

但當白赫聽到程羽洺親口說出,他選擇離開研究所,去速興醫藥公司工作時,還是多少有些失落。

程羽洺迅速察覺出了白赫的情緒,把人摟在懷裏,釋放了一些Alpha信息素讓白赫平靜下來,又親了親懷裏的人,說道:

“哥,我也想一直呆在研究所,和你一起工作,但這一年裏,我找到了我想做的事情。我想去幫助研發針對Alpha的抑制劑,研發出來,Omega的安全也會得到更多的保障。我在研讨會後就一直和速興醫藥的人有聯系,他們做的項目也同意我參與了,并且承諾給我很高的薪水。去了那裏,我就可以養你,保護你。到時候我買輛好車,每天送你上班,接你下班。你要是想不工作了,把博士學位讀完,我都養得起。”

白赫被程羽洺按在懷裏,臉埋在Alpha結實的胸膛上,笑着搖了搖頭,心想程羽洺社會經驗少,理想雖然稚嫩天真,但還是要支持。

這動作在程羽洺眼裏,就變成了Omega在自己懷裏撒嬌誘惑,于是忍不住又把人拖抱起來,折騰了一番。

程羽洺在六月一號的早晨,把實驗室裏自己工作臺的東西都整理打包好,全部帶走了。

臨走前,吳秋辰,劉依茹,和白赫站在研究所門口送他。白赫看着程羽洺坐上了私家車,又搖下車窗,把腦袋伸出窗外,朝自己還有同事們不停地揮手。

車子越開越遠,程羽洺的身影也越來越小,最終在白赫的注視下,那身影還是化作了一個黑點,消失在了城市的車水馬龍之中。

白赫轉身回到實驗室,在那空出來的實驗臺前站了片刻後,就穿上了白大褂,把自己實驗臺上堆滿的試管,和裝滿各種顏色液體的瓶瓶罐罐挪了一些過去。

沒有了程羽洺,白赫又回到了一個人做實驗的狀态,實驗室一下子也變得安靜許多,只剩下機器轉動的嗡嗡聲,和偶爾劉依茹哼歌的聲音。

這一年仿佛就像白赫的一個仲夏夜之夢,夢醒了,一切也都歸為原樣。

每天八到十個小時的獨立工作,讓白赫幾乎忘記了和程羽洺一起做實驗的日子。

但這也只是幾乎。

有時實驗步驟繁瑣,忙起來的時候,白赫都會下意識地叫一聲程羽洺,讓他來幫忙。直到許久得不到回應後,白赫才會反應過來,程羽洺不在身邊了。

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幾次後,白赫突然發現,那種一個人工作生活的獨立感,以前明明非常享受,但現在卻不再讓他感到舒适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缺失感,孤獨感,總覺得靈魂裏缺少了一部分。

而這一部分,甚至無法用對科學的熱愛來彌補。

這種心态上的變化,讓白赫甚至幾經考慮,要不要找吳秋辰商量一下,重新把博士學位讀了,以後做個助理教授,教教學生,講講課,來緩解這種莫名孤獨感。

但日子久了,白赫又逐漸習慣了和這種感覺共存。

下班的時候,白赫又恍恍惚惚地想起和程羽洺一起做實驗,一起在辦公室吃午飯的日子,那日子在歲月的流淌下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程羽洺走了,他和我的故事會不會也就這樣悄悄結束?

白赫腦子裏胡亂想着,提着包搖搖晃晃地走出了研究所,被冷風一吹才回過神來。

眼前是一個年輕英俊的Alpha,手捧着一束豔紅的玫瑰,正靠在自己的車前等人。

見到白赫,Alpha彎眼笑了起來。

情不知所起,白赫心裏逐漸變得溫暖而又柔軟,靈魂像是被填滿了一般。

程羽洺将花束舉過頭頂,朝白赫揮了一揮。

白赫笑着迎了上去。

程羽洺在費洛蒙研究所的實習雖然結束了,但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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