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8點半，TESCO準備打烊。
購物車裏已經堆成了山。
葉研在收銀臺邊填寫配送信息，簡單交涉後，将顧白荷在菜市場買的東西一起配送回家。
她視線略過堆滿東西的傳送帶，眉頭微挑——省錢開不開心她不知道，但，逛超市這件事，還挺開心的。
“葉研姐，刷這張卡。”
綠色的debit card闖入她的視線，葉研低下頭，定睛看去。
——不是她之前給她的那張。
“為什麽？”
超市的日光燈光線很強，葉研能清晰的看到她表情裏的每一個細節。
——她在發自內心的開心。
“這是今天早上我哥給我的，裏面是他上個月打工的錢，雖然不多，但我們日常家用開支也是足足夠的。”
“我哥說…以後家裏的日常消費就用這張卡。”
說着顧白荷踮起腳尖，隔着購物車，又将銀行卡往前遞了遞，“葉研姐，給。”
葉研有片刻的愣怔，這感覺很陌生。
她接過那張普通的綠色銀行卡，擡頭再次對上顧白荷溫和的笑，心口的感覺怪怪的，帶了點沒有體驗過的暖。
就像是，她與他們之間，發生了一些奇妙的化學反應。
令人一點都不讨厭。
“好。”
葉研視線再次落在傳送帶上堆積如山的東西，眉心微皺。
——第一次，有了一種，早知道不買這麽多了的感覺。
奇妙，又新奇。
從購物中心出來，街上已經空蕩，除了餐廳和酒吧仍在營業外，其餘店鋪也已經全部打烊。
小桑村的夜晚并不熱鬧，昏黃的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顧白荷側頭看向葉研，齊腮的短發，将她整個人襯托的更加泠冽。
“葉研姐如果留長發一定更好看。”
葉研視線順着她的長發落在肩頭是頓了下，随後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上那雙平底板鞋。
——原來她們倆一樣高。
長發……
又是一件從沒有想過的事情。
“試一下，好像也不錯。”
“嗯，一定很……”
啪！
啤酒瓶猛地在面前碎裂。
“啊！”顧白荷受到驚吓，拉着葉研慌忙往後跳開。
“hahahaha……”
對面牆根下，蹲着兩個酒鬼，正對着她倆的反應笑的不懷好意。
這個酒瓶是故意超她們丢來。
葉研看向那邊眸光發冷。忽然，視線受阻，單薄瘦弱的身板擋在她面前，一看就沒有什麽力氣的手臂橫向伸過來，緊緊的把她往身後護。
仔細看，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葉研姐，出了前面路口，就是車道，待會兒你發力往前跑，我，我在後面護着你。”
對面兩個酒鬼站起身，拿着酒瓶，步子不穩，一邊說着不堪入耳的葷話，一邊往她倆這邊走。
顧白荷護着葉研往後退。
葉研視線落在地上的散落的玻璃渣，退到牆邊，看似無路可退，其實也已經避開了大部分攔住前路的酒瓶渣。
兩個酒鬼，體型高大，衣着邋遢，金發碧眼沒有絲毫美感，在這只有幾家酒吧營業的小路上，充滿危險！
“跑！”
退到牆根，顧白荷抓住葉研猛地往前推。
兩個酒鬼眼看兩人逃跑的動作，髒話出口，手裏的酒瓶緊跟着朝着顧白荷的方向砸。
葉研猛地轉身，伸手環住她沖過來的身體用盡全力往旁邊摔，整個後背摔在牆面上，震的她眉頭擰了一瞬。
酒瓶在面前炸裂，徹底擋住了路。顧白荷只覺得心髒劇烈跳動，尖銳的疼痛令她臉色發白，額頭上沁出了冷汗。
“hahahaha……”
兩個酒鬼發出狂笑，嘴裏的話越來越肮髒下-流。
葉研左手去拉她的手，“堅持下，我帶你去醫院。”
“危，危險。”
葉研目光冰冷的掃了一眼即将靠近，正要朝着她們伸手的酒鬼，擡腳踢開面前的碎酒瓶，右手握拳轉了轉手腕，“別怕……”
話未說完，她猛地一怔。
餘光裏，一道身影速度極快的沖了過來，高大的身軀擋在她的面前，将她倆遮了個嚴實。
白色的連帽衛衣，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
葉研低頭，看着他雙腳沒有絲毫猶豫踩在地面上的玻璃渣上。
耳邊傳來兩個酒鬼的咒罵，前方的身影猛地沖上去将兩個走路不穩的酒鬼踹倒在地。
“走！”
那人轉過身，昏黃的路燈下，五官依舊俊朗清晰。
葉研避開他伸過來的手，“送白荷去醫院，快！”
顧莫表情巨變，臉上寫滿了焦急，他猛地将顧白荷打橫抱起，大步朝着路口走。
地上的兩個酒鬼躺在地上罵罵咧咧，一時爬不起來。
葉研掏出手機，撥打111向NHS求助，簡述顧白荷的情況。
走到路口，她擡頭看了眼路标，請求救護車支援。
電話挂斷。
人行燈變綠，在無人的路口發出哔哔哔的提示音。
“對不起。” 應該打車回家的。
顧莫扶着顧白荷在路邊坐穩，面前這聲“對不起”令他一怔。他擡起頭，四目相對了一瞬，又很快移開。
馬路口，燈光要亮些。
而那雙漂亮的雙眸，更加清澈。
只是她那一向毫無波瀾，冷漠的眸子裏充滿了自責和焦急。
顧莫第一次見到她這個表情。
更是第一次認識到，她也只是一個同齡的女孩，身形嬌小，在剛才那樣危險的事情面前——
同樣需要保護。
“沒事的，葉研姐。” 顧白荷面色蒼白，神色比剛才輕松了不少。
“我這會兒不疼了，我們回去吧。”
顧莫眉頭緊皺，“還是去檢查一下。”
葉研跟着點了點頭，“救護車馬上到。”
**
醫院裏。
急救中心的病人不多。
簡陋的環境，常規的流程，家屬在門外大廳等待。
葉研下意識的拿起手機，去翻通訊錄時才頓住。
通訊錄裏根本沒有朱助的電話。
普通人，只能按照普通人的方式……去生活。
她在顧莫身邊坐下，餘光掃到他交疊的雙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沒過多久，面前緊閉的門打開。
顧白荷跟着醫護人員的後面出來。
“哥，你別緊張，醫生說沒事。”
顧莫長舒了一口氣，這次舒展了眉頭，擡起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你吓死我了。”
葉研站起身，輕拽了下顧莫的衣袖，“你和白荷坐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和醫護人員拿藥。”
顧莫點了點頭，錯開她的視線，等她轉身才看了過去。
“哥，怎麽了？”
顧莫回神，搖了搖頭，“沒事。”
——就是忽然發現，她好像，從來沒有喊過他的名字。
“！！！”
他身體猛地一僵，忽然福林心智。
——難道是，在心裏給他起了什麽喊不出口的愛稱嗎？！！
……
……
沒有傭人，沒有家庭醫生，沒有專人專護。
顧白荷在家休養，不能勞累的這段時間，葉研定了全桑村最好的中餐館，每天來給家裏送飯。
周六。
餐桌上，擺着四菜一湯。
飯桌上的兩人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再好吃的餐廳，連續吃幾天，也要惡心了。
顧白荷看着葉研皺眉的表情，唇邊憋着笑，“我去煮咖喱怎麽樣？”
葉研擡起頭，表情有些凝重，認真的看着顧白荷，“烹饪，果然是獨立的必備技能。”
“嗯？”
“既然是必備，我也不能落後。” 又油又膩的外賣，她真的…再也不想吃了！
葉研站起身，将衣袖往上卷，往廚房走了幾步，回頭，“不是說做咖喱嗎？你來說，我來做。”
洋蔥，土豆，胡蘿蔔，牛肉切塊備用。
竈臺起鍋燒油，一直到鍋裏冒了煙，葉研把切好的洋蔥往鍋裏倒。
呲啦聲巨響，吓的葉研往後退了好幾步，皺着眉警惕的盯着鍋裏噼裏啪啦嘣起來的油。
洋蔥沾了水，沒有瀝幹。
顧白荷扶額，“葉研姐，要不，還是我來吧。”
“沒事，按照原理，待會兒就不嘣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嘣，洋蔥也該糊了。
胡蘿蔔和土豆接着下鍋，翻炒。
葉研看着旁邊剩下來的牛肉一愣——忘了先炒肉了。
現在放，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大翻炒後，她在鍋裏加水，燒開後放入準備好的咖喱塊。
……
晚上。
顧莫送完最後一單披薩，雖然疲憊，但接過老板結算的日薪，嘴角還是不住的揚起，舒坦的舒了口氣。
Media專業的課程不多，他把除上課之外的時間都安排的滿滿的。工作日在商場裏的一家珠寶店當店員，簽正式合同，按Y國的标準拿高薪，學生簽一周的20h，他都可以排滿。其餘，賦予的時間，他找了一家印巴人開的披薩店，兼職外送，算是□□工。時薪雖然比規定的低标少一鎊，但日薪日結，不限時間，收入對他來說還是非常可觀的。
剛回到家，咖喱的香味撲鼻，引得他肚子跟着咕嚕嚕叫。
“白荷，今天吃咖喱嗎？”
顧白荷抿着唇，睜大眼睛，笑着點頭，點的很用力，“嗯。今天吃咖喱。”
顧莫對着廚房的方向，深吸了口氣，有些疑惑的皺了下眉頭：味道哪裏，怪怪的。
不過，想到顧白荷的廚藝，他想着應該是研發了新的，更好吃的口味。
“我先去洗澡，幫我盛一大碗，我待會兒下來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