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身的疲憊，在洗完熱水澡後，身心都得到解放。
顧莫換了幹淨的T恤下樓，目光觸及到葉研的身影時，下意識的放慢腳步，低頭再次确認衣服沒有任何暴-露的地方，才往餐廳走。
餐桌上，一大盤咖喱飯孤零零的放在顧莫面前。
他第三次低頭嗅了嗅，警惕的看了眼盯着他的兩個人，“你們，不吃？”
葉研坐直身-體，眉峰微動，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嗯，不餓。”
顧白荷起身到了杯溫水，貼心的放在顧莫面前，“哥，這是葉研姐做的。”
顧莫又看了眼面前的咖喱，“确定，能吃嗎？”
咖喱的顏色發黑，黑到只能看到裏面的配菜是塊狀的。
葉研站起身，也不去看他倆，“我先上樓了。”
二樓主卧傳來關門聲。
顧白荷回過頭，擰了下他哥的胳膊，“這是葉研姐特意為你做的。”
“咖喱黑，是因為放了醬油。” 只是不小心放多了，一點。
顧莫耳尖微紅，掙紮了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放進嘴裏。
“……”
味道，很奇特。
但還能吃。
“她怎麽想起來下廚了？”
顧白荷瞄了眼二樓仍然緊閉的主卧門，這才湊近顧莫，小聲道：“因為我說你喜歡會做飯的女孩。”
“咳咳咳咳咳。”
米飯嗆住的感覺，可真不好！
顧莫站起身的動作過大，椅子在地上嘩啦出巨響。他幾個大步走到廚房接了杯涼水，咕嘟嘟幾大口喝見了底。
再擡起頭，臉色通紅，不知道是嗆的，還是……
“別亂說話！好了，我吃飽了。”
顧莫剛走到二樓樓梯口，主卧的門剛巧被從裏拉開。
四目相對，他慌忙捂住臉，腳下生風地往裏面房間裏沖，随後猛地關上門。
他背靠着門，聽着外面下樓的腳步聲，腦海裏猛地鑽出第一次見她的場景，場地！整個人猛地從頭“燒”到腳，像個煮熟的蝦子。
——你，你示好也沒用，我才不會接受你的喜歡！
但如果，她要求他，做些什麽的話…他好像根本沒有資格拒絕！！
“打工，我要打工，打工。”
……
**
桑大的課程分為lecture和workshop。
葉研和顧白荷同專業，同班。
商科裏的business management，對葉研來說，讀研都不會存在壓力。
因此，她與顧白荷做了個簡單的交易。她教她功課，她教她烹饪技能。
冬去春來，春去夏至，牛排也從煎的發黑到已經完全掌握幾分熟。
夏天，海鷗圍着小城在飛。
小桑村并不是很熱，甚至可以說是，溫度宜人。
夏令時，天黑的很晚。晚上十點已過，太陽剛有下山的趨勢。
葉研站在料理臺前，将剩下的茄汁意面裝進餐盤裏，放在餐桌上。
她低頭擺放餐具，頭發從肩頭垂落，有些擋視線。
手伸進口袋裏，摸出早上白荷給她的頭繩，簡單的将頭發攏到後面随意紮起來。
咔嚓。
——大門處傳來響動。
顧莫一進門便是一愣。
逆光處，穿着圍裙的女人，頭微微往後仰，露出好看的脖頸線條。她胳膊擡起，寬大的燈籠袖下的胳膊纖細。
他視線定在她後腦勺處，紮起來的小尾巴，眸光閃動，雙頰忽的發紅，整個人都因為不好意思，有些別扭。
“咳，你要留長發？”
葉研正準備上樓的腳步微頓，回頭看向他，點了點頭，“嗯。”
語氣還是一樣的，簡單直接。
顧莫只覺氣血蹭的上湧，從臉頰到脖頸都紅了通透。
他忙彎下腰去換鞋。
——她真的把他的喜好，打聽的，特、別、仔、細！
“長發女孩”——這是以前顧白荷生病時問過他的，喜歡的女孩，類型！
……
七月天，公寓裏的空調很足，顧莫依舊覺得有點熱。
換好鞋，他在沙發上坐下，打工一天的疲憊散了不少。鼻間飄過茄汁醬的香味，顧莫頭微側，目光剛好落在餐桌上那一盤色、香、味俱全的意面上，剛退下去的熱度又再次爬上耳尖。
——他的最愛，茄汁意面！
21歲的大男孩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大步朝着二樓的房間裏跑。
“啊啊啊，都是這張臉惹的禍！”
二樓，主卧裏。
梳妝鏡前，正幫葉研重新梳頭發的顧白荷猛地一驚。
她扭頭看向門口的方向，“我哥，這是……”
葉研看向鏡子裏的“小天使”。
“剛才樓下看他臉有點紅，應該是中暑。”
顧白荷點了點頭，“我做了綠豆湯，待會兒一起喝點吧，解暑，防暑。”
她手上動作不停，将最後的發卡別好，滿意的彎起唇角，“真好看。”
栗金色的頭發像是分成四股盤成小編，最後用珍珠小發卡收尾，白嫩細長的脖頸襯托的更加誘人。
葉研左右扭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認真點評，“好看。”
顧白荷幫她整理了下劉海，“愛美是我們女孩兒的天性，等你頭發再長些，我幫你編魚骨辮，一定更好看。”
葉研視線落在她的雙手上，十九歲的女孩，指腹并不光滑，常年做家務的原因，雙手白皙卻看起來有些滄桑。
這半年，她和顧白荷的關系近了很多。
生活，學習，互幫互助，偶爾還會談心，分享一些彼此的小秘密。
葉研看着鏡子裏已經能将頭發紮起來的自己——
有朋友，感覺真的很不錯。
“我們下去吧，研研姐。”
“嗯，好。”
窗外微風吹進，将桌面上壓着的宣傳單帶起一角。
葉研餘光掠過，宣傳單上，彩色的标記筆在一個單詞上畫了一個圈。
——Bath。
……
一樓的餐廳很大。
顧莫一個人坐在餐桌上，每當他稍微擡下頭，餘光裏，就能感受到那令他渾身緊繃的虛影。
——這個高視角……到底是在看他…哪裏？！
餐桌和吧臺離的很近，又剛好是平行的擺放。
葉研背對着廚房坐着，正面就是餐桌後的超大落地窗。她很喜歡這個位置，因為可以看到這個城市的夕陽。
火燒着天空，很美。
她收回視線，目光落在麥片杯裏的綠豆湯，淡淡的開口道：“周末我們出去玩吧。”
顧白荷點點頭，“好啊。”
葉研轉了視線，看向顧莫：“你這周末應該是剛好雙休。”
餐桌上，顧莫拿叉子的動作一頓——
她怎麽會知道？！
“嗯，周末老板有事，歇業兩天。”
葉研唇角揚起，“那我們去巴斯泡溫泉吧。”
顧白荷喝綠豆湯的動作一頓，擡起頭，雙眼發亮：“巴斯？是那個著名的巴斯溫泉嗎？”
葉研點點頭，“嗯，聽說是男女混-浴的天然溫泉。”
顧莫：“咳咳咳咳！！男女混……”
餐桌上，水杯裏的水一下就見了底。
顧莫抹了下嘴角，一大杯涼白開也沒有壓下他的心跳。
夏天，他只穿了一件簡單的純色T，修身效果不錯，偶爾能看到身型。
顧莫默默的低頭看了眼腹部的位置，再擡起頭，剛好對上葉研投來的視線。
他猛地站起身，“我吃好了。”
餐盤也忘了收，整個人腳步淩亂的就往樓上跑，仿佛身後有什麽“猛獸”。
——她，她，她果然是想窺見我的身體！
**
周六一大早。
葉研剛起床，下樓準備喝水，就看到了廚房裏穿着圍裙，溫柔賢惠的顧白荷正在認真的做早餐。
她走近了去看。
餐盤裏放着好看的壽司卷，足足兩大卷。
“這麽多？”
旁邊還有兩個煎蛋，一塊雞胸，小玻璃碗裏是水果沙拉，再配上一杯溫牛奶。
顧白荷将早餐放在餐桌上，“要去巴斯，他今天要開很久的車，多吃點才有力氣。”
葉研捏起一片面包，“他能有你這個妹妹，上輩子可能修了一座廟。”
顧白荷給她沖了杯豆漿，放在她旁邊的吧臺上。
“其實，我哥才一直是最辛苦的那個人。”
葉研喝了一大口，甜度适中，現磨的豆漿，很香。
而且，白荷總是這麽細心仔細。
出遠門，她早上一向吃的很少。
葉研嘴角微微揚起一些弧度，順着她的話問：“為什麽？”
——她印象裏，她哥，智商不高，笨手笨腳，平時連刷碗都要破好幾個，貌似什麽家務都不會做。
顧白荷洗幹淨手，将圍裙挂起來，端起豆漿喝葉研并排靠在吧臺邊上。
早上的陽光很好，透過落地窗能一直照在吧臺上。
她小抿了一口豆漿，望着餐桌上豐盛的早餐，面上的神色變得很溫柔，連說話的聲音也跟着更加柔和。
“我16歲那年，爸爸也跟着去世了，我和我哥徹底成了孤兒。好在當時我哥剛滿了18歲，我們才沒有被送去孤兒院。但生活也變的很難。他當時本來是想放棄上大學的，後來因為學校說，入學手續辦完了，學費就沒辦法退出來，他才選擇了繼續念。”
她看着窗外的朝陽，“可是那樣的話，他就變的更辛苦。一邊要打好幾份工，一邊又要努力争取獎學金。而且他還不放心我的身體，每天早，晚，都要接送我上學。那一年，他瘦的像個麻稈，後來還是學校有了形體課，這才救回了他的身材。”
“再後來，我高考完，病情突然加重，心髒移植手術又不是小手術。那個時候其實我是想放棄的。”
顧白荷頓下了，她伸手磨搓了兩下手裏的杯壁，視線盯着被子裏的豆漿，“是我哥，每天都給我鼓勵，總是笑着摸着我的頭跟我說，‘相信哥，哥一定能救我們白荷’。”
“那時我就想，如果我好了，我一定要把他喂的壯實點。”
眼淚滴在被子裏，輕輕濺起水花。
顧白荷吸了吸鼻子，擡起頭，笑顏如花兒一樣望進葉研的眸光裏，“說起來，現在的這一切都要感謝研研姐，你是我和我哥的貴人。”
貴人……嗎？
葉研斂下眸不與她對視，端起杯子抿了口豆漿沒有接話。
“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樓梯上，男人的聲音好聽富有磁性，帶着早晨獨有的沙啞。
葉研收起情緒，擡頭對着樓梯上那人淺顯一笑，“先吃早飯吧，吃完我們出發。”
樓梯上，顧莫下樓的動作一頓，整個人呼吸仿佛都慢了一瞬。
清晨的陽光很好，那人齊肩的栗色頭發映着光，漂亮的雙眸望着自己，唇邊微微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是陽光還是她的笑容——
讓他渾身都覺得溫暖。
顧莫慌忙收回視線，三兩步從樓梯上跑跳下來，坐在餐椅上時深吸了口氣，好讓自己快點平複下來。
——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思亂想，溫柔什麽的，都是錯覺，錯覺！
……
作者有話要說：
顧莫捂緊雙眼：想撩我？一絲門縫兒都沒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