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二月初，已經有了冬天明顯的模樣。街上的人們也都穿起了薄款的棉服。
葉研站在路口，攏了攏駝色羊毛大衣，仔細的将腰間的扣子扣好。
再擡起頭，街對面，熟悉的身影映入視線。
同樣的駝色的大衣，将他的身型襯托的很好。葉研看着他高舉着手臂朝自己用力的揮了揮，接着左右看了眼空蕩的道路，身型一動。
“紅……”
話未說完，剛升起的一絲細微的焦急都被眼前的景象頓住。
無人寂靜的道路口，人行道上，男人雙手插進大衣口袋裏，一雙修長的腿快速的朝着她的方向奔來。俊逸的臉上揚着笑，眉眼彎的弧度剛好。
初冬的寒風雖涼，面前這笑容，卻像極了盛開的向日葵——
溫暖怡人。
顧莫：“是不是等了很久？”
熟悉的味道随風撲入鼻息，葉研搖了搖頭，“剛到一會兒。”
顧莫走在她的身側，滿意的看着今天選的這件大衣，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走吧，我們進去吧。”
前面不遠處，是隔壁市最大的館場，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
這是葉研第一次來看演唱會。
她坐在最前排，看向舞臺和周圍，最後視線落在顧莫的側顏上，流線更加完美了。
“怎麽想起來請我來看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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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莫扭頭對上她的視線，笑着揚了揚手裏的熒光棒，還未開口，周圍忽然想起一陣高昂的歡呼聲。
舞臺上幹冰噴出霧氣，在一陣高過一陣的吶喊聲裏，幾人組成的團隊盛裝出場。
周圍燈光暗了下來，只餘下搖擺在空中耀眼的熒光棒。
顧莫唇角一勾，大膽的湊近她的耳邊，大聲道：“我不告訴你。”
他湊近的時候，葉研下意識的想要躲開，也許是随風而來的氣息太過熟悉讓她頓住了動作。
周圍很暗，但她知道面前的男人正看着她笑，忽然間，問題似乎也變得并不重要。
“哦。”
旁邊的人又湊了過來。
“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人生裏，葉研第一次大聲的喊：“我說，開——始——了。”
昏暗的燈光下，很好的藏住了顧莫紅透的雙頰，他望着旁邊跟随着大家高揚着熒光棒的人，一雙眸裏溺滿了喜歡。
“嗯。”
舞臺上，歌手的歌聲激情洋溢，帶着幾分初夏的味道，熱情，舞動着人心。
……
“怎麽樣？這份感謝是不是一點都不失望？”
演唱會結束，天色已經全黑。顧莫和葉研并排站在路邊等車。
葉研轉了轉手裏還在閃耀的熒光棒點點頭，“很有意思。”
她側頭看了眼旁邊的顧莫：“後天的飛機？”
顧莫點點頭，“星河文化的經紀人幫我改簽了機票，沈川南下周要進組。”
葉研：“考慮好了？”
“嗯。我和他聊過幾次，你說的對，沈川南的價值觀和我比較契合。”
道路邊，出租車停靠在兩人面前。
葉研看着他拉開的車門，上車前腳步在車門前頓了下，擡頭正對上他俯身下來的動作，兩人驚了一瞬，又很快回複自然。
“加油。”
顧莫唇邊揚起笑，“好。”
車窗外，寂靜的夜景從眼前劃過，葉研側頭看了眼右邊坐着的男人，是錯覺嗎？兩年的時間，他的肩膀比初見時寬厚了不少。
當時那個縮在車門角落裏，滿眼戒備的男生，如今已經氣度不凡，眉眼間都充滿了耀眼的光彩。
她再次将實現轉向窗外，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絲弧度。
——未來，可期。
……
……
一年，又一年的初冬，桑村依舊是四年前初到時的樣子，未有絲毫變化，城市建設依舊如初，就連每天早上地鐵口收報紙的籮筐都沒有移動一下。
而在這座城市裏的她們，卻早已破繭成蝶，生命仿如革新。
“不負光陰，就是最好的努力！” 顧白荷半躺在沙發上抱着手裏的書猶如得到了整個世界。“妍妍姐，我現在抱着自己的作品，才真正體會到村上村樹這句話裏的深意。”
葉研将最後一封郵件批複結束，合上筆記本，視線落在她蒼白的唇上一頓。
初冬中午的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窗照入屋內。溫暖的陽光下，她緊閉着雙眼，嘴角含笑，安靜甜美之外，又仿佛是将要消失的天使，讓人不自覺的心裏一慌。
“白荷。” 葉研低垂着眸看不出神色，她的聲音很低，不似平時的清冷，藏了些焦急。
“嗯？”
沙發上的女生睜開了眼，還是她熟悉的那雙溫柔的眸子，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她，神采奕奕。
葉研擡起頭嘴角輕揚，微微搖了搖頭，“沒事，中午我們去學校吃吧。”
“好啊。正好再過幾天我們也要回去了。”
葉研穿大衣的動作一頓，下意識看了眼鞋櫃上的智能時鐘——原來就剩一周的時間了。
臨近期末，學校裏的人比往日都多，尤其是圖書館裏，連空位都很難找到。中午的食堂區，更是排隊如龍。
周二的主食是炒面，味道與中餐天差地別。顧白荷在餐具區拿了兩包鹽包遞給葉研一包，“半包應該就差不多了，妍妍姐你先少放點，不夠再加。”
炒面裏加了鹽，吃起來也只能說是有了味道。葉研吃了兩口，眉心微皺，剛想把叉子放下，腦海裏忽然閃現出昨晚白荷給她看的一則公益廣告。
“一人一粒米，億人千萬斤，珍愛食物，拒絕浪費。我是演員顧莫，光盤行動，從你我做起。”
手裏握住的叉子被葉研重新拿了起來，她拿起鹽包又撒了一些在炒面上，再嘗了一口，好像也沒有那麽難以下咽。
顧白荷叉子放在空的餐盤上，“雖然這份炒面真的很難吃，但看在是最後一次吃的份上，就勉為其難的原諒它好了。”
葉研打開橙汁喝了一口，“我們可以改簽機票，等拿了畢業證再回。”
顧白荷趕忙擺擺手，“不行，不行，《輕吻》的開播發布會……我，我想去。”
葉研輕笑，“不害怕你哥知道你的身份了？”
顧白荷眉眼彎起，俏皮的一笑，“已經拍完了，他現在知道也拿我沒辦法了。”
……
……
南城雙廈大廈頂層，《輕吻》開播發布會如期舉行。
顧莫從保姆車上下來，紅地毯的兩邊，粉絲不停的吶喊，還有無數的閃光燈閃耀。
但這些，都和他沒有什麽關系。
時茂跟在顧莫的身後，小聲道：“顧哥，薛佩佩出場果然不一樣啊，這難道就是二線的力量嗎？”
閃光燈一直追随的那道身影忽然在紅毯中央停了下來，兩邊的粉絲愣住，呼喊聲消失，周圍只餘下快門的聲音清晰快捷。
衆人只見他們心中的女神忽然轉了身，步伐婀娜的朝着紅毯後方的人走去。
顧莫看着正走向自己的女人面上微微露出勝利者的姿态，他在對方伸出手像是要挎住他胳膊的瞬間，身體微微彎曲，完美的做出西方握手禮，連只觸指尖和一碰即離，都表現的紳士又禮貌。
顧莫：“您好。”
他面上依舊保持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感，禮貌的與周邊并不屬于自己的粉絲問好後，背脊挺直，步伐穩健的超着紅毯前走，過了大門，與碰面的導演禮貌的握手問好，仿佛剛才兩人的交彙，真的只是一個尋常的問候。
“你這小子，人家可是一線，挎一下，對你只會有好無壞。再說你倆本就是這部劇的男女主，适當炒一下緋聞，對你今後的流量不是更上一層？”周興盛湊近他小聲道。
顧莫面上做出為難狀：“周導，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那——位，看到不高興了……”
周興盛恍然大悟的點頭，“對對，看我這腦子。”當初在南大，葉家那位為顧莫出頭的事他可是至今都記得！
——葉家可不是他這種小蝦米能惹的，他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麽啊。
顧莫看着周導親自将他擋在身後，阻隔開薛佩佩，嘴角輕勾，又很快恢複正常。
發布會的現場大廳裏，一切準備就緒，不少工作人員都已經到場。
顧莫在第二排的中間找到了自己的姓名卡，禮貌的與周圍的人問好後，安靜的坐了下來。
薛佩佩作為女主，位置自然是與他的安排在一起。
大廳裏，沒有其他人，記者與粉絲全部攔在了大廈的外面。
薛佩佩身體微傾，看到對方有意的躲閃也不在意，“就這麽拒絕我？”
“嗯。家教太嚴。”
薛佩佩一臉的不信，倒也沒有再在明面上為難他，“這個理由也太敷衍了。”
顧莫沒有理會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V信。
上一條他發出去的消息，已經是兩天前了。
蘑菇：[《輕吻》即将開播。]
但對方一直都沒有給他回複。
顧莫手指在編輯區打了幾個字又删掉，有些洩氣……
——算了，等到發布會結束，再給她發照片吧。
手指點了返回，又下意識的去點開置頂裏的第二個，顧白荷的朋友圈狀态。
還是那一條，他看過無數遍的，一周前的狀态。
他點開照片。
照片裏的兩人坐在學校的食堂裏，對着盤子裏的炒面做出欲哭無淚的表情。
顧莫面上的冷漠一瞬間融化，連嘴角都止不住的揚起弧度。
他兩指按住屏幕，将照片放大，可惜上傳的照片是壓縮過的，放大後，那個人的臉看起來一點都不清晰。
“這個白荷，拍照都不選HDR的嗎？”
顧莫低聲抱怨的同時又看了幾眼照片——
這次是真的，好久沒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