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兩年前，他回國簽了沈川南的星河文化，之後的行程都被排得滿滿的，每學期在Y國與她們生活在一起的時間也都不超過三個月。
一年前的冬天，3年的大學生活正式結束，畢業論文提交後，他連證書都沒有親自去取，就直接回了國。
當時，還算是小有起色，簽約後的一年內沈川南帶着他參演了兩部作品，一部配角，一部男三號。時茂也被他帶在了身邊當助理。唯一讓他消沉了整個冬天的事情——是顧白荷決定繼續讀研，葉研更是想都不想的陪着她繼續讀。
今年，一整年。
他與她…們，過着7-8個小時的時差，每天聊天不到半小時，但像現在這樣兩天沒有聯系的時候，幾乎沒有存在過。
顧莫低聲自語：“終于要畢業了。”
Y國的商科碩士，只有一年的時間，算一算，這段時間應該是她們畢業論文的最後關頭了。
顧莫嘆了口氣，将手機收起來放進口袋裏。
舞臺上，主持人已經在旁邊就位。他掃了一眼自己前面的空位，姓名卡上的名字他再熟悉不過。
朱淳，天使傳媒CEO，《初吻》的獨資出品方，也是他早就熟悉的，葉研身邊的朱助理。
年初的時候，《初吻》的劇本遞到他手裏，對于霸總一類的人設和追妻火葬場的劇情，他是打從心裏抵觸。
顧莫：“我能拒絕嗎？”
經紀人：“這可是男一號。而且，資方欽點的你來出演。”
顧莫：“這可能是個坑。”
他翻開劇本，“男主因為初戀的話，連事實真相都不去查，就認定了女主考試作弊。還有這裏：五年之後，夜場初遇，男主酒後再遇女主，滾了-床-單後第二天繼續翻臉不認人，再看他這個臺詞：‘像你這樣的女人，我碰了都惡心’。嘔！～這男主是得了什麽病？？”
“我自己讀這個劇本的時候都覺得這男主是腦子壞了，你讓我怎麽代入情感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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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編劇雲裳仙子，也就是原著作者，應該是對廣大男性有什麽誤解，不然絕對寫不出這麽腦殘的人設。”
當時，他斬釘截鐵和經紀人表明自己的立場……
直到，經紀人和他說，資方的老總，親自要來和他溝通。
他不過就是一個沒有名氣的小演員，能驚動對方的資方老總确實罕見。
星河文化最大的一間會客室裏，顧莫推開門，目光對上沙發主座，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人。
“您，您……”
“您好顧先生，我是天使傳媒的CEO朱淳。”
不是簡單的握手禮，朱助直接給了他一個親切的擁抱。他怎麽都沒想到，近兩年影視公司的新秀天使傳媒的CEO朱淳竟然就是朱助理。
“《輕吻》是家主從兩年前就開始籌備的項目，從選導演開始就一直碰壁，目前借着周導的面子，女演員已經确定了，但……因為gu…咳，家主對男主的形象一直不滿意，最後她親點了您。”
“……”
會面不超過半小時，顧莫親自送的朱助理下樓。
當天晚上，《輕吻》這部劇本給他帶來的所有抗拒都瞬間消散。
《輕吻》的背後是葉研。八個小時的時差，每天Y國的22點到24點，都是葉研特意留出，與他交流劇本的時間。
一直到開拍，她每天還都會和他交流下一場戲的臺詞，與情緒的拿捏。
“不對，就算拍攝完，她前天還會回他消息的。”顧莫神情低落，像只與主人走失的大狗狗，無精打采的看着發布會的舞臺。
會場的大燈已經關閉。
《輕吻》開播發布會正在舉行，出品方朱淳不在，副總發表講話剛剛結束，周導演第一次作為總導演上臺，他表現出明顯的激動，感謝出品方的話就重複說了三遍。
顧莫低下頭，重新拿出手機，準備打一局游戲消磨時間，主演是不需要單獨上臺講話的，只需要在發布會的最後共同上臺接受采訪。
“接下來，有請我們《輕吻》這部劇最神秘的總編劇，也是原著作者，雲裳仙子上臺為我們講兩句。”
顧莫低着頭看着手機屏幕，正猶豫要不要選韓信。
面前的椅子動了一下，餘光裏，一道身影站在了前面的椅子前，遮擋住了部分舞臺上的燈光。
他沒有理會，游戲已經開始，野區裏的韓信幾乎可以說是橫着走，拿下首殺這個重任自然是落在他的頭上。
“大家好，我是《輕吻》的總編劇，也是這部小說的原作者……”
一個生活在自己身邊二十二年的人，她真的只需要開口，你就能聽出來她的聲音。
“雲裳仙子。”
顧莫手上動作猛地頓住。
他無暇顧及屏幕上的灰白，不可置信的擡頭。視線裏沒有看到顧白荷，卻心中一震，雙目睜大，呆愣愣的盯着正站在他面前的人。
初冬的季節，南城還不是很冷，會場裏也開了空調暖風。
她穿了一件銀灰色亮片連衣裙，深V的領口和束起的腰身以及單側高衩口的包臀感，将她的身材完美的襯托，脖子上是他最熟悉不過的六角霜花頸鏈，栗金色的長發披肩，打着小卷……
朱助理親自搬來了一把椅子加在了中間。
她只需要站在那裏，周圍的人都會不自覺的被她的氣場吸引，而那雙一直清冷的雙眸忽然回頭。
四目相對，她看着他輕淺一笑。
“好久不見，顧莫。”
熟悉的聲音，夢裏的淺笑，真真實實的出現在面前——
幸福來的，有點突然。
前面遮擋的視線沒了，顧莫還沒從震驚中回神。
“《輕吻》是我早起的作品，電視劇版其實對人設和劇情都做了很大變動，尤其是男主的人設，在參考了更多意見後，連每一句臺詞都是精雕細琢修改出來的，一直到開拍期間，關于劇本的一些細節也都還在不斷優化。”
舞臺上，一身白色修身連衣裙的顧白荷站在那裏，手裏握着話筒，一字一句都落在他的耳朵裏，清晰！明白！
顧白荷，你可真的是，藏的深啊！
顧莫看着臺上的女孩，自信，大方，談吐優雅，一雙黑亮的大眼睛裏透露着欣喜。他擡起手錘了錘心口，眼眶忽然有些熱。
一方面是替她高興。
但更多的，是心疼。
《輕吻》的人設修改，臺詞雕琢，從開拍後，編劇的對接幾乎是實時在線。
八個小時的時差，這個臭丫頭到底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命不要了嗎？
“對于男主的選擇，其實從《輕吻》項目的啓動，我就已經有了明确的對象。在我心裏，男主的逆天顏值……”
她目光看向顧莫，面上俏皮一笑，“只有顧莫，才能達到我的預期。”
“最後，誠摯的感謝《輕吻》項目組的全體工作人員的付出，預祝《輕吻》收視長虹。”
開播發布會後半截流程，顧莫全程都心不在焉。
最後，所有主創人員上臺合照。衆人看着那位被朱總親自服務的神秘女性拉着連真名都沒有公布的總編劇神色自然的站在了他們的男一號旁邊。
“看來編劇真的是我們男一號的粉絲啊。”
“隔壁那位難道是我們朱總的親戚嗎？難道也是顧莫的粉絲？”
“啊～～那我是不是也要趕緊找顧莫要個簽名，總感覺他肯定要火了。”
“顧莫的顏值，嗚嗚嗚，我只看一眼就要粉了。”
身後的議論聲讨論的激烈。站在正中間的周興盛，忽然覺得自己除了總導演的身份，又比周圍的人更優越了一層。
他伸長頭，熱情的對着葉研用力的打招呼，臉上因為笑的太用力，眼睛眯成一條縫，滿臉都寫着：我一定會替你們保守秘密的！
葉研一臉疑惑，“他在幹什麽？”
顧莫想起剛在大廈入口和周導說的話，耳廓有些紅，“沒事，周導這人……就是特別熱情。”
“大家一起看這裏，我們來拍個合照。”
“好，3、2……”
顧莫悄悄側身往右邊移了一小步，肩膀輕輕與她肩膀上的銀灰色亮片輕觸，控制着想要不斷上揚的嘴角，看着鏡頭，擺出最帥氣的姿勢和神态。
“1！”
咔嚓。
閃光燈下，一張合照定格。
他的第一部 主角，她的第一部作品，她的……第一次想做的事。
……
……
後臺，單獨的休息間裏。
顧莫面上故作兇相，咬牙切齒的輕錘了顧白荷的頭頂。
“你真的是膽肥了！！”
“嘿嘿，哥，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顧白荷伸手去拉他的袖子，烏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撒嬌。
顧莫看着她越發消瘦的臉頰和蒼白的嘴唇，又氣又心疼，“你真的是要氣死……”
“好了。”葉研輕聲開口。
只兩個字，顧莫便瞬間噤了聲。他深吸口氣，反倒像個受了傷害的大狗狗委屈的瞪着葉研。
也許是一年沒見，葉研忽然覺得被他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咳，這是她的夢想。我問過她，她說了，如果付出一切就能成功的話，她願意。”
她還有一句，忍住沒告訴顧莫的是——顧白荷曾經認真又平靜的對她說：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能在世界上留下一絲我的痕跡，來陪着我哥。”
葉研看着坐在一旁，又氣又不再發火的男人，嘴角微不可查的翹起一絲弧度。
——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哥哥。
——因為，你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