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7)
了?”
聽着女兒話裏的意思有些松動,王夫人一喜,忙道:“也不是外人,就是娘娘薛家的表妹,寶釵。”
如果說方才元春是有些吃驚母親執意要為哥哥娶個二房的意思,此時說是目瞪口呆都不為過了。
伸手扶了扶額頭,元春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
“娘娘,這事兒,我心裏翻來覆去想了多少回了。”王夫人猶自未覺,依然滔滔不絕地說着自己的打算,“薛家進京這麽多年了,寶釵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原本上回娘娘省親時候,我想着叫娘娘看看的。可是老太太……唉,不提了。寶釵這丫頭生的好,性子又最是穩當。她從小幫着你姨媽管家理事,比鳳丫頭還要明白些呢。我見過的女孩兒也不算少了,寶丫頭真是個尖兒!現下薛家不如從前了,已經沒了皇商的名號,就是普通商賈。寶丫頭要做親,只能往商戶裏。況且她的年紀比寶玉還大兩歲呢,條件好些的人家,只怕也不好對親的。”
“若是聘給了你哥哥,倒是不失為一樁四角俱全的美事。其一,她的身份不比珠兒媳婦是官家出身,永遠也越不過珠兒媳婦去。其二,她是我的外甥女,要是再得了娘娘一句話,那在府裏也沒人敢輕視欺負她。其三,她打小兒在咱們府裏長大,跟二丫頭三丫頭她們都是要好,與鳳丫頭更是表姐妹,這親上結親,好上加好的關系,不比別處更好些?其四,她人又能幹,又知書識字,想來跟你哥哥也能說上話,還能幫襯着珠兒媳婦。娘娘想,是不是這話?”
看着越說越是熱切的母親,元春實在是不想再聽了。看看時候,已經到了該出宮的時刻,柔聲打斷了王夫人的話,“母親的話,我記在心裏了。不過,這事兒,薛家姨媽可願意?老太太老爺那裏怎麽說?李家那邊又得給個什麽交代?都是一應要妥當了才好。等我問過了老太太的意思,再給母親答複,可好?”
王夫人雖然沒得到元春實打實的應允,得了這麽一句話,倒是也算滿意,只是,“又關李家什麽事兒?我說了,并不會影響到珠兒媳婦的。寶釵的出身,怎麽也越不過她去。她還是咱們房裏當家的大媳婦!”
“母親!”元春口氣有些不好了,臉上的笑意收斂,兩道細細的彎眉皺了起來,“難道您忘了,大嫂子的父親,乃是如今的國子監祭酒?”
國子監祭酒一職雖然品級不高,只是從四品,但國子監是本朝最高的學堂,每一科不知道會出多少舉人進士呢。按照讀書人的規矩,這些人,可都是要拿李守中當老師的。這是多大的一張關系網?不獨對賈珠,便是對寶玉,又是多大的助力?
可惜,母親并不能夠想到這些。她所看到的,所想到的,只是拘泥于那一個小小的院子裏。
這事兒,不能如母親所願。否則,榮國府的大公子娶自己的表妹做二房,還不定被人怎麽笑話呢!再說了,薛家自打進京就是住在榮國府裏,真要是讓母親做成了這門親,寶釵跟童養媳有何區別?況且,素日聽人提起寶釵,元春自覺這也不是個安分的。還有個好惹事的哥哥!
不管從哪方面看,這都是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母親似是入了魔似的,不管不顧!
好言安撫了王夫人,元春叮囑了又叮囑:“只先別去四處說。這事兒,得穩妥了才行。”
王夫人點頭,“我都知道。”心裏大以為然,老太太那裏一向不喜歡寶釵,老爺對薛家也頗有微詞,這事兒自然不能先讓他們知道了。珠兒兩口子不算數,自己妹妹那裏……罷了,先別提,免得節外生枝。
元春看着母親離去的背影,面上的平靜再也挂不住了,叫道:“抱琴!”
Advertisement
“娘娘?”
“去找夏秉忠,讓他想法子往榮府裏送個信兒,就說我想念祖母了。下個月,讓祖母進宮來罷。”
寶玉不知道自己的娘又将主意打到了這裏。他這輩子小心翼翼地躲着寶釵,如今薛家又只是普通的商戶,他自覺已經沒有什麽金玉良緣的危險了。
倒是林妹妹那裏,林家姑父君寵日重,如今更是太傅,教導大皇子。往後,說不定就是帝師。這,這自己還功不成名不就的,往後話可怎麽說啊!
因此他着急。偶爾進宮侍讀的時候,不免要發上幾回呆。
大皇子和白文惠圍着他打轉,啧啧有聲,“瞧瞧,瞧瞧,這往日裏被師傅誇了又誇的老成人,也會有心不在焉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我已經忘了這個文……
第八十一回
卻說大皇子和白文惠兩個調侃了寶玉兩句,寶玉愁眉苦臉的,嘆道:“休要玩笑,沒心思。”
他與兩個人相處久了,知道他們的性子,無非是好開個玩笑,偶爾喜歡個惡作劇罷了。若是說壞心,那倒是沒有。尤其大殿下,貴為皇子,又是極為得寵的,身上卻一絲一毫的驕奢枉縱之氣皆無。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嬉皮笑臉的,寶玉卻是知道,這也就是在幾個知近的人跟前罷了。若是在太傅或是別的大臣跟前,大皇子的表現那是近乎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呦呦,這個頭兒沒長多少,脾氣倒是長了不少啊。”白文惠啧啧有聲,圍着寶玉轉了一圈,坐到了他的旁邊,碰了碰寶玉的手肘,笑問,“有什麽煩心事?說說呗。這兩天瞧着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樣子,我雖然沒什麽本事,還有大殿下不是?”
大皇子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又附送白眼一枚,“你倒是會給我找事情。”
右臂橫胸,左手托着下巴,“我倒是多少知道些寶玉你的心事。不過你也老實交個底,到底是怎麽個主意呢?”
寶玉知道瞞不過他。這個大皇子,總是莫名地讓寶玉有一種被他看穿的感覺,仿佛自己的心思他都是知道的。只是自己身上的秘密畢竟太過匪夷所思,又事涉黛玉和林如海,他不能不小心。
看他沉默不語,大皇子摸摸鼻子,覺得自己可能問的孟浪了些。倒是白文惠,推了寶玉一把,催促道:“大殿下都這麽說了,你還有什麽顧慮?”
這個少年明明祖父和父親叔叔等都是文官,家學淵博,卻偏偏生就了一副熱血心腸,最好管個閑事。也難得他這麽個人跟在大皇子身邊,竟是沒有惹出點兒亂子來。
白文惠看他表情,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不愛說便罷了,只當誰愛管你啊。不過是瞧着你每天蔫耷耷的,想着幫你疏散疏散而已。”
跟寶玉的秀美雅致不同,白文惠生的俊眉大眼,雖然還未長開,但是已經很有幾分英挺的意思了。只是這一皺眉一撇嘴間,又擺足了閨中怨婦的樣子,惹得大皇子大笑不止。就連寶玉,嘴角也忍不住上揚了起來。
三個少年趁着沒有師傅過來,盡情說笑了一回。等到太傅林如海踱進門的時候,三個人早就收拾好了,安安分分地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看書。
林如海目光掃過他們,見三個人雖然看起來挺認真,但是氣息卻都并不平穩,看起來,方才又是玩鬧來着。
心裏暗暗嘆了口氣,要說這三個孩子,都算是好的了。該念書的時候并不分心,學的也透徹——不過是學過了以後鬧騰些。他本不是個迂腐的人,既是這樣,索性也便随他們去了。
寶玉手裏握着書,偷偷打量了自家姑父一眼,見他面色平靜,先就松了口氣。這可是未來的老泰山,不能留下半點兒不好的印象!
陪着皇子讀完了書,這一日的功夫也就過去了。眼瞅着太陽西墜,再過個把時辰,宮裏大概就要落鑰了,寶玉才收拾了東西,與白文惠一同出宮回府。
誰知道,這才回了榮國府,就聽到了一個消息,驚得寶玉一個趔趄,險些被門檻絆倒。
“二爺可回來了,這會子過去還趕得急。老太太今兒把珍珠姐姐給了大爺,說是要開了臉,讓她跟綠柳她們一同伺候大爺呢。”小厮茗煙兒悄悄地扯着寶玉的袖子傳遞消息,擠眉弄眼地笑着,“二爺不去跟大爺道個喜麽?”
襲人,給了大哥哥?
寶玉對襲人,也就是這一世的珍珠,感情頗為複雜。平心而論,襲人從小服侍他,事無巨細,對他是盡心盡力的。雖然後來在黛玉晴雯四兒等人的事情上,襲人做的不地道。但是究其根本,寶玉認為這錯,更多的是在自己身上。他曾經怨過襲人,但是這輩子,他遠着她,也希望她能夠有個好的歸宿。不為別的,只為當初她對自己的那一份心罷了。
可是,他怎麽也不能想到,怎麽襲人,竟然會被老太太送到大哥哥身邊去!
大嫂子是個賢惠人,出身書香門第,知書識禮,《女戒》《女則》的不說倒背如流,也不差多少。珠大哥哥本身文弱,也不是好色之輩,屋子裏僅有的那麽一兩個通房,還都是母親硬塞過去的。雖說是除了大嫂子外,也沒見通房有孕,可是誰也不會苛責。畢竟,珠大哥哥當年病到那般危險,還是大嫂子不離不棄地精心伺候,這才有了轉機。
也正是因為這個,珠大哥哥兩口子感情極好,并不是一般人家的夫妻倆相敬如賓,而是實打實的情融意洽。
老太太,怎麽突然想起來,要給大哥哥弄個通房呢?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再補上一些內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