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去的路上，喬斯雨一邊開車,一邊微笑着道：“你跟闵棠倒聊得來。”
“她人很風趣,很心直口快。”
“嗯，她還是個很講義氣的朋友,以前我們在美國時,只要身邊有人被歧視被欺負,她一定會跳出來跟別人對罵的。”
我好奇的問：“跟白人對罵嗎？你們罵得贏？”
“開始時當然不行啦,這都是有個過程的。我剛過去時,口語也很爛的,鬧出不少笑話,後來在那邊呆久了,罵人都一溜一溜的了，有次有個白人女孩找我碴,我噼裏啪啦一大段話，罵得她瞠目結舌，毫無還擊之力，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敢惹我。”
“啊？”我咋舌：“原來你這麽潑。”
“我也不想的，環境所迫。”
她皺了皺精致小巧的鼻子，向來冷冰冰的臉上露出一絲少見的俏皮之色，我不禁看得一呆，随即問：“看來萬惡的資本主義國度不好呆哦。”
“只能說美國一些人也是欺善怕惡的。一些留學生初去那邊，面對陌生的國度，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沒有在國內的那種底氣，便盡量與人為善，即便被人踩到頭上，也要緊握忍字訣。我最初也是這樣，後來便不想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事實證明，他們更吃這一套。”
“老實說，我還真不敢想象你被人欺負的樣子。”
她淡淡一笑：“因為現在無論在哪裏，已沒有人敢欺負我。”
“原來女王是這樣練成的，你教我幾招呗，讓我以後遇到惡人時也知道怎麽做。”
她側過頭來，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嗯，你看着還真的是那種比較好欺負的人哦。”
“所以快教我嘛。”
“也沒什麽可教的啊，只是有人若對我不遜，我就必定要讓自己做到幾點。”
我忙問：“哪幾點？”
“在氣勢上壓倒她，在語言上征服她，在能力上超越她，在心理上擊潰她。”
我苦笑：“這幾點有點難度，不是一朝一夕練就的功力。”
她開玩笑的道：“所以，你還是繼續被欺負好了。”
她一邊跟我說着話，一邊仍是很認真的開車，我有點着迷的看着她的側臉，只覺得這個周末無限美好，但就算如此美好，我的嘴巴還是不由自主的問出煞風景的話來：“她呢？她是個怎樣的人？”
喬斯雨眼睛望着前方，沉默了一下，道：“她是個很善良的人，很平和，在陌生人面前還有點兒腼腆和羞澀，跟你。。。有點兒像。”
“當然。”她立即補充：“在我心裏，你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我心裏剛剛湧起的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覺便随着這句話而煙消雲散，卻忍不住繼續問：“她現在在馬來西亞？”
“好像是。”
“棠姐跟她關系很好吧？”
“還行。
“那她們應該會經常聯系。”
“這個我可不知道了。”她側過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其實你是想知道我跟她有沒有聯系吧？”
我故作正經的道：“不是，我只是在想着一件事。”
“什麽？”
“我在想，棠姐會不會把我們戀愛的事情告訴給那個曹歆。”
她好笑的道：“你就是在盤算這個？”
“嗯啊，我希望她知道你現在有女朋友了。”
“無聊，我有沒有女朋友現在可不關她的事了。”
她正對我的小心思表示不屑，手機鈴聲忽然大作，她看了一眼，伸手按掉，然而沒過半分鐘，那鈴聲卻再次響起，她便不再理會。喬斯雨的來電鈴聲是首很好聽很輕快的英文歌，而我也就當作欣賞音樂，我在心裏默默數着，那歌連續唱了七八遍，手機方才回歸安靜。
“柏昱東？”
“嗯。”
我眨眨眼睛：“闵棠對于你跟柏昱東談戀愛這事好像很不以為然。”
“她一開始就不同意。”
“為什麽？柏公子不是大多數姑娘理想中的對象麽？作為朋友，她理當對你諄諄相勸，成就這一樁門當戶對的金玉良緣才是。”
她輕輕嘆了口氣：“我說蕭老師，你現在二酸合一，有點讓人吃不消了啊。”
我一愣：“什麽二酸合一？”
她輕哼一聲：“就是文人那股子酸味，再加喝醋喝多了的那種酸。”
我不禁“噗嗤”一笑：“我最近好像是喝了不少這玩意，不過也只能怪某個人啊。”
她斜睨了我一眼：“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無賴的道：“不要，我已經橫下一條心了，甚至親手把自己的後路都斷了。”
她嘴角微揚，過了一陣子，輕聲道：“我所有的親人朋友裏面，闵棠最懂我，她一直希望我得到自己心裏想要的幸福，而不是別人眼中所看到的那種幸福。”
“嗯。”我不知道怎麽的又想到了花貓，點頭道：“她是個很好的朋友。”
“她當初極力勸阻是對的。”
我心裏也有着一絲隐憂：“看來柏昱東不會就這麽放開你。”
“你擔心麽？”
“擔心。”
“別胡思亂想，我會處理好。好了，要到家了，你晚上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我當然否認。
“那你有什麽打算？”
“打算跟你一起回家，打算好好陪你。”
她看着我，臉上露出一抹甜美的笑意：“好吧，恩準了，不過條件是，今晚的晚餐你包了。”
整個下午，喬斯雨在客廳裏玩電腦，回郵件，我則小睡了一會兒，起來獨個兒去了下面的超市買了些食材回來。因為喬斯雨喜好吃素食，我選蔬菜就很用心，挑非常鮮嫩的，至于肉類，便做得很精細，除了味道，盡量也在賣相上下工夫，讓她也有興趣吃上一點，再用胡蘿蔔，玉米，骨頭等炖出一鍋清甜鮮美的蔬菜湯來，她晚上胃口變得很好，比起中午來居然好多吃了些東西。
可是讓人很煩躁的一點是，那個叫柏昱東的家夥一直在打電話，發信息，以至于到最後，喬斯雨不得不關了手機。
“怎麽了？”
我收拾了碗筷，将廚房整理幹淨，出來時看見喬斯雨正托着腮，看着玻璃門外的璀璨江景出神。
“沒什麽。”
“你有心事。”我挨着她坐下。
“剛才打電話過來的不只是他，還有我媽媽。”
我心念一轉：“他找你媽媽了？”
“嗯。”
“什麽男人！被甩了就找長輩。。。”
我正氣憤，便感覺一個頭輕輕的靠過來，枕在了我的肩上，一陣清新淡雅的熟悉幽香撲入鼻中，我接下來的話便噎回了喉嚨。我已經許久沒跟喬斯雨這樣親近過，不是不想，事實上我很渴望，渴望擁抱，渴望親吻，渴望身體與身體的親近。。。。。。不管當時她是出于怎樣的初衷，但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晚上，便入烙印般深深刻入我的腦海裏，她的美麗，她的妖嬈，她的風情，她的一笑一颦，都讓人神魂颠倒。
我遲疑了一下，便伸手攬住了她，我小心翼翼的，像攬住了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古人所說的軟玉溫香，形容得可真貼切，我從心裏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手不由自主的收緊。
“你的心跳得很快。”她的手在我的胸口點了點。
“嗯。”
“每一次你抱着我的時候，都會這樣。”
她的語氣一改往日往日的淡漠，甜美溫柔得令人沉醉，我抓住她放在我胸口的手，心在瞬間軟化成水：“嗯。”
“你已經很久沒抱我了。”
“因為這一次才有了談戀愛的感覺，想循序漸進。”
“以前是什麽感覺？”
“以前總不安心，不踏實，哪怕在你跟我很近的時候，也覺得離你很遠。”
“一諾，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她手指輕撫着我的：“以前對不起。”
我低頭在她頭發上親了親：“都已經過去了。”
“一諾，你以前問我喜歡你什麽，你不覺得嗎，人都會被跟自己不同的人吸引，比如你喜歡我，我的主動，果斷，我喜歡你。。。”
“嗯？”
她聲音緩而輕：“其實我并不喜歡那種攻擊性很強的人，我喜歡善良而溫和的人，但是，她的內心卻不能像外表那麽溫和，既然選擇了一條與常人不同的路走，骨子裏沒點韌性不行。。。。。。”
她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我希望有一個這樣的人，我可以全身心的信任她，在她面前，我可以得到徹底的放松。。。出門之後，我投身到那個複雜的世界裏，但一回家，我希望一切都能變得簡單，有一個人在等着我，我可以像現在一樣，安靜的躺在她的懷裏，聽着她的心為我而跳動的聲音，寧靜而幸福。。。。。。”
我心裏一股熱流淌過，抱緊她，柔聲道：“斯雨，我也很幸福。”
“一諾。”
“嗯。”
“唉。”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忽然輕聲道：“你知道在S城我有住的地方，這房子我也并不經常來，是吧？”
“嗯，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要買這房子嗎？”
我一怔，不知道她為什麽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買房子的事，當下搖搖頭：“不知。”
“這個房子，我是因為為她買的。”
“她？”
喬斯雨離開我肩膀，緩緩坐起身子，她美眸帶着些許複雜之色，欲言又止的望着我，我從中确定了某些訊息，下意識道：“曹歆？”
“是的，畢業後，她曾跟我回S城，我們決定以後要在一起，确切的說，這個房子，是我為我和她買的。”
我呆呆的看着她，一顆心忽然從幸福的雲端跌落。
